11 ☆11、狐假虎威的王妃

藥鋪的王掌櫃原本是不打算與莫管家和三位掌櫃同流合污的,但兒子死後,家貧如洗。有次母親重病,他偷偷将藥材拿回了家,結果此事被另外四人得知,一威脅一誘惑,他自然上了船,幹起了欺騙王爺的勾當。

如今被穆水清一吓,又丢了鐵飯碗,王掌櫃惶恐地跌坐在地:“王妃,小的已經四十七歲,為王府鞠躬盡瘁賣命了十餘年,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啊……小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十歲孫子,兒子早早離世……小的絕對不能丢了這份差事啊……王妃……”他朝着穆水清不停的磕頭,惶恐道,“若王妃肯收回成命,小的願意唯王妃馬首是瞻。

被王掌櫃這麽一哭訴,另外三人立刻緊張了起來,各個跪倒在地表忠心,有真心誠意怕丢飯碗,也有虛僞的假哭兩聲。

穆水清嘆了一口氣,将他們一一扶了起來,威嚴地咳了咳,語重心長道:“畢竟你們為王爺幹了那麽多年,更是長輩,我和王爺并不是無情之人。但只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希望下個月……”

“小的一定盡力而為!”

“本王妃是知人善用之人,若是以後多多盈利,本王妃會犒勞你們,相應為你們多增月錢。而且,每月我會從自己的賬上支出一百兩銀子,誰賺的多,我便給誰!”

打個巴掌再給他們一個蜜棗,這就是穆水清的柔懷政策。并且為了讓他們不再勾結在一起,要讓他們彼此之間為了所謂的犒勞,互相競争。工作的越努力,錢越多,産生這樣良性的循環才能推動事業的發展!

穆水清默默扼腕,雖然拿出一百兩銀子對她來說是件很肉疼的事,不過好在季簫陌說要給她二百五十兩……羊毛出在羊身上,她也不怕亂用!

此時穆水清仍以為掌櫃的月錢是五十兩銀子,卻不知只有區區十兩。穆水清口中的一百兩銀子都相當于他們一年的俸祿。

在旁裝模作樣看書的季簫陌不由擡了擡頭,好奇地想着她每月從哪來那麽多銀子?莫非藏了私房錢?

可據墨畫調查,曾經的穆水清待字閨中,每月只能從徐氏那得到一或二兩銀子,連徐氏身邊的一等丫鬟都不如,甚至,有時候到了發月錢的時候,徐氏貪了她的錢給了自己兒子……

在季簫陌沉思時,穆水清推起友好的笑容,繼續自己的柔懷政策。

“王掌櫃,好好照顧你的母親,藥鋪裏的藥材只要跟我或者王爺打聲招呼,便可以随意支取。”

沒想到新王妃關心自己年邁的母親,王掌櫃感動道:“謝謝王妃,謝謝王妃!”

當兩天前,莫管家告訴她四人不在京時,穆水清暗自調查了一番。王掌櫃極其孝順,他貪污的錢多用來給母親治病,如今,母親的病雖好,但已經上貪污的船,做了僞賬,不得已只能繼續做了下去。

她只要對症下藥,投其所好,就能将這四人收得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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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掌櫃,若令郎有喜歡的人,告訴本王妃,由我和王爺親自去說親,保證事半功倍!”晏掌櫃老年得子,對兒子寶貝得不得了。如今兒子長大了,偏偏貌醜,提了幾次親,都無人願意嫁給自己的兒子,他為此着急不已。

晏掌櫃一呆,狂喜道:“謝謝王妃,謝謝王爺!”

“陳掌櫃,這是顏真卿的真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在陳掌櫃驚喜的目光下,穆水清将字畫放在了他的手上。他視若珍寶地捧在手心裏,感動淋涕。陳管家喜好字畫,因收藏名畫花費了不少錢。這幅畫是王爺挂在牆上裝飾,名貴之極,他已經垂延很久了。

“謝謝王妃,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

對于陳掌櫃,穆水清只知道他喜好字畫,但好的字畫素來名貴,她哪裏有閑錢買。然而,剛才陳掌櫃進屋時,她見他的眼睛時不時望着牆上的書法瞄,心中瞬間一喜,順水推舟将書法送了出去。反正王府這般窮,牆上挂的恐怕也是裝裝樣子的仿造品吧。她完全不知,這幅真跡能賣千兩銀子呢!

“趙掌櫃,我這有些禦賜的朱釵首飾。我聽聞趙夫人極喜歡,不如這些就當本王妃送給夫人的見面禮吧。”趙掌櫃是個妻管嚴,他夫人極其喜好首飾。穆水清為此對症下藥,将原本準備賣掉換錢的珠釵首飾大出血地贈送了出去。為了籠絡人心,這些都是小意思!

“謝謝王妃!夫人一定喜歡!”

人有弱點就是好控制。收買人心後,穆水清掐了一下手心,抹了抹眼角的淚道:“王爺的家業就靠你們了!”

“是,王妃!”

四位掌櫃各個急着表忠心,特別是收了名貴真跡的陳掌櫃,恨不得将唯王妃馬首是瞻的字表在臉上,倒是把在旁默默看書的王爺丢到了九霄雲外。

穆水清暗自偷笑,朝着季簫陌比了一個象征勝利得逞的V字。

将他們收為己用,之後狠狠壓榨,這才是王道!

季簫陌見之,扯着唇角微微一哂。

這王妃好厲害,三言兩語竟将一盤散沙,混吃混喝的四人馴得服服帖帖的。之前,是他小看她了……

待四人走後,季簫陌幽幽道:“顏真卿的那副墨寶,我極其喜愛,你竟然就這樣送人了。”

“嘿嘿,嘿嘿。”穆水清裝傻地靠近,為季簫陌揉肩捶背,再為他端茶遞水,谄媚道,“為了王爺的家業,小小犧牲是值得的!等王爺的錢翻了幾翻後,王爺想收藏什麽字畫,臣妾都為你買來!多貴都可以!”

季簫陌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每當穆水清讨好他時,自稱就會從“我”變成“臣妾”,而且他仿佛看到了什麽小尾巴在她身後歡樂地搖曳。

他眯着眼睛,輕笑道:“就等着王妃幫本王翻幾翻了。”

四位掌櫃在裏面呆了許久,莫管家忐忑地等在門口,生怕穆水清看出假賬,懷疑到他的頭上。

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莫掌櫃的心提了上來。待到四人滿目歡喜地踏步而出時,他松了一口氣,迎了上去,壓低聲音道:“是不是王妃沒發現?”

“王妃并沒有看賬本。”陳掌櫃認真道,“莫管家,我們做假賬多年,一直心驚膽戰。如今,我等決定為王妃效力,之前的一切就此作罷吧。”

“什麽!”莫管家低聲驚呼,“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嗎?!既然王妃沒發現……為何……”

“王爺娶了一個好王妃。”晏掌櫃搖頭道,“這事情遲早要暴露,不如現在就收手,将功補過。”

王掌櫃道:“王妃如此優待我們,我們願意為王妃做事!”

趙掌櫃道:“莫管家,收手吧……”

“我們做僞賬那麽多年,王爺從未發現,何時出過事?!如今你們竟然被一個毛頭丫頭收拾得服服帖帖,變得如此膽小!這些年,若非貪污,憑着每月的十兩銀子,你們能度過如此安穩舒适的生活?”

“莫管家,我們心意已決。勸你早日收手……王妃不會虧待你的……”

見他們一個個王妃來王妃去,莫管家氣憤地拂袖離去:“你們會後悔的!”

他心裏暗自嘀咕:陛下明明說王妃和他是一路的,怎麽王妃進府後,處處和他對着幹呢!還是說陛下有新的計劃?

“王爺,寧太醫來了。”青竹口中的寧太醫是位半白胡子的老頭,每月給季簫陌就診的禦藥院大使。他進屋瞧見穆水清正在為季簫陌揉肩,微微愣了一番,随後笑道:“青竹這丫頭說你病情加重了,我看,你精神不錯嘛。”

見太醫來了,穆水清連忙退到了一遍,給寧太醫騰出了一個位子。

“寧叔……”季簫陌不好意思地清咳了幾聲,臉漲得通紅。

寧太醫取笑道:“別裝咳嗽了,快把手伸過來。”他為季簫陌把了把脈,原本嬉笑的神情瞬間凝重了起來。他認真地探了探脈後,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并令季簫陌張了張口讓他查看了一番。

脈象若有若無,眼睑成淡紅色,舌苔發白,有齒輪狀。

“怎麽回事,上個月還穩定的。”他瞥了一眼穆水清,壓低聲音,用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怎麽體虛得不成樣子了……毒已經……”

“用藥抑制住了……”

“這方子已經不行了,老夫幫你換副藥。”

季簫陌和寧太醫兩人碎碎念着,穆水清一個字都沒有聽清。見他大筆一揮開了方子就要離開,她急急追了上去。

“寧太醫,我有件事想問問。”穆水清支支吾吾道,“我想了解下王爺的病情,外界傳聞王爺還有半年的時間……可是真的?”

寧太醫看了一眼季簫陌,見他點頭後,凝重道:“的确如此。”

眼中熏染着迷濛的水汽,穆水清有些哽咽道:“王爺究竟得了什麽病,沒有其他法子嗎?”來古代一個多月,穆水清在穆府雖然學會如何僞裝和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得知季簫陌只有半年的光景,她從心底泛着一股酸疼,聲音都低啞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急急道:“王爺的右腿呢?為什麽沒有治好?”

“五年前王爺落馬摔斷了右腿,傷了心肺。舊病一直未愈,因此患了腿疾。每逢刮風下雨,右腿便疼痛難忍。”寧太醫嘆了一口氣,“腿上的舊疾再加上身子的虛弱,使得王爺久病纏身,終日纏綿榻上,咳血不止。因此,只有半年了……”

“如果治好腿疾,是不是能因此延長壽命?”

穆水清突然的發問将寧太醫問懵了,他見她表情認真,忍不住道:“如今五年已過,再想要治療難上加難……”

“只是難,并不是不可能!就是說治好了,還是有機會活下去的嗎?”穆水清跑到季簫陌的身前,認真道,“王爺,讓我看一下你的右腿。”

“王妃。”季簫陌按住了她的手,墨眸輕輕地閃着,他沉吟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就算治好了也不能改變什麽……”

穆水清見他嘴角若隐的苦笑,墨色的眼瞳泛着冰涼的死寂,心頭忽的一震。這眼神她太熟悉了。以前穆水清當護士時,看過不少重病的患者,眼神空洞,神色凄楚,生無可戀的樣子,就和季簫陌此時的神情一模一樣。

“王爺!”穆水清的語調上揚,望着季簫陌的目光有種火辣辣的怒其不争,“我見過很多很多病人,他們身患絕症,但臨死前都沒有放棄,甚至在最後一刻都在拼搏。王爺有那麽好的家世,藥材能随意支取,甚至還能讓太醫親臨,為何對于治療卻一點信心都沒呢!王爺,你甘願這樣等死嗎?!”

季簫陌一瞬間沒從穆水清激動的話語間反應過來,雙手卻被對方緊緊地握住,灼熱的溫度令他一驚。

“王爺,我會替王爺好好管理王府的……只是……我希望王爺不要放棄,王爺能更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所以,王爺,請相信我,配合我……好嗎?”

她璀璨認真的雙眸讓季簫陌一陣複雜,過了半響他才淡淡道:“好。”

只是短短的一個字,卻莫名地讓穆水清心花怒放。季簫陌瞧着她笑中帶淚的墨眸,輕輕地嘀咕了一聲。

穆水清蹲下身,不嫌棄地将季簫陌的右靴和襪子褪下,并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褲腳管,右腳腕赫然有條猙獰的疤痕彎彎曲曲地通到膝蓋處。五年已過,竟然還如此醒目!

穆水清驚呼道:“王爺,這是?”

“當年落馬,摔下去時下面正巧有根樹枝。”季簫陌指着右腳腕,淡淡道,“将這裏穿透,随後滑到了上面……”他的語氣沒有一絲波動,仿佛在說別人的事般。

五年前,季簫陌正十五歲。對于一位風華絕代,驚才驚豔的少年,這條疤痕帶來了多少沉重的打擊,甚至直接将他拉到了深淵,終日病弱體虛,卧躺于榻上。

作者有話要說:王爺的病情真真假假,傻傻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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