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67、養病的方法

季簫陌派沈墨暗中走私軍火,順便接近已經上鈎的季桁遠,在軍火上讓他栽上一道。

穆水清了解過他們的計劃,但覺得讓沈墨打入敵人內部還是太險。季簫陌的人零零碎碎加起來不過三萬多,比之季桁遠的幾十萬大軍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就算讓沈墨去賣些假兵器,削弱一部分戰鬥力,但總體上季桁遠依然有着龐大軍隊以及人海戰術。

然,當她看見這個時代的兵器時,心中忽然有一計。這個時代還停留在青銅鑄造刀、槍、钺等兵器時,尚未使用冶金事業。那鐵和鋼來鑄造制兵器便是一場至關重要的工程,甚至會改革這整個時代。

其實,穆水清很後悔以前沒學這方面,不然學着書中的穿越女造個火藥槍支地雷等等,一擊秒殺那些冷兵器們,迅速将城門炸開,還怕那些人海戰術嗎?!如今,她不知道如何制造,但她只能告訴季簫陌,可以在打造兵器、護甲和戰車上多費些心思。

例如,此時鐵和鋼還未被人使用,鋼鐵兵器遠比青銅兵器鋒利且有良好韌性,退敵更為有效,而且改變外形設計更提高殺傷效能。

在防護裝具方面,西夏國還停留在皮制甲胄的輕便上。若是使用了鐵甲片編綴成的铠甲和兜鍪,以及鐵盾,雖然略重,但刀劍可防,而皮制甲胄在鐵鋼所制造的兵器下一擊必穿。

其次是馬具上,如镫的普遍使用和鞍的改進,使人能更快地掌握騎術,便于奔馳和長途行軍,提高了騎兵的作戰能力。所以,穆水清建議,人铠和馬具裝都以鐵質為主,皮質為輔。在兵器中,此時還用着馬戟,但若用長體雙刃的馬矟,便更增強穿透铠甲的功效。

對于穆水清獨特的奇思妙想,季簫陌聽了驚訝不已,還不确定穆水清口中所言是否是天方夜譚,鋼鐵是否能鍛造兵器,他已命沈墨找個離京有段距離的秘密地方請幾個在這方面的能工巧匠開始鍛造和鑄造。

此時的鐵較貴和難煉,所以連續的失敗和低成功率幾乎耗費了季簫陌的大半資産,衆人紛紛在勸季簫陌不要孤注一擲,但他仍囤積了近一座小山的在他人眼中毫無用處的鋼鐵,命人一一着手打造着兵器和防具。

穆水清知道後,對于季簫陌無條件的信任,心裏暖暖的,更加絞盡腦汁着想着幫忙的方法,思考現代先進的武器,以及什麽孫子兵法之類。但她記憶太差,效果甚微,她只好日日為季簫陌斂財想着法子,發奮去賺錢,開着新店,努力為季簫陌籌集資金。

“水清,最近你太累了,休息一會吧。”季簫陌瞧穆水清黑眼圈重重的,心事重重,心疼得緊,他知曉她願意幫助他的心思,但這般勞累身子累垮了可不好。他見她額頭冒着虛汗,連忙拿來手帕為她擦拭,卻發現她的手涼得可怕。他緊張地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裏暖着,關心道:“手怎麽這麽冷?”

“沒事,最近風有些大。”

季簫陌聽着,很自然地解開自己的嵌着毛裘的外袍,然後又很自然地披在了穆水清的身上,将她整個人裹得緊緊的。

他搓着她冰涼的手,歪着頭問:“要喝點姜湯嗎?我讓青竹準備。”他一連串的動作流暢而溫柔,厚厚的皮袍滿是他的溫暖的體溫,極好地抵禦住外面的風寒。

在穿上的那一刻,穆水清有那麽一刻的錯覺,好似他們是成親多年的老夫老妻,其實從相遇到現在,不過才七個多月,卻經歷了頗多,感覺有一個世紀這般的長。

季簫陌在為她端來姜湯時,穆水清忽然瞥見他一瘸一拐的右腿,想着他曾經衆叛親離的遭遇,鼻子酸酸的,有些難過地将自己的腦袋窩在他的懷裏,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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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簫陌不明就裏,以為她不願喝姜湯,連忙放下手裏的碗,将她抱在懷裏。

穆水清悶悶道:“簫陌,你身體的毒真的無法解嗎?沒有解藥嗎?”

季簫陌身子一僵,輕輕道:“目前毒壓制住了,只要少動內力,不礙事的。”

穆水清懂他所說的不礙事。但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并不代表這事很好解決。那毒如今壓制在右腿,若是有朝一日毒發,想要活命,季簫陌就必須舍棄整條右腿,成為真正的瘸子……那時候,他便是真正的殘弱之人了……

“沒別的方法?”

“寧太醫為了治療我,暗中找了不少正方和偏方。但,毒在體內積累了整整兩年,發現并治療時已經太晚了,所以這三年一直服用解藥卻收效甚微,如今想必已經無藥可解了……”季簫陌的話語中透露着無奈和幾絲氣餒。

見穆水清眼睛紅紅的,季簫陌捏了捏她的臉,輕笑道:“是不是後悔那日勾引我了?如今,我這一輩子都要賴着你了。以後半身不遂,你可要日日夜夜照顧我哦,不許逃跑!”

他調笑着說完,見穆水清低着頭不言不語,心中忽的一咯噔。那燦爛的笑容立刻收斂了起來,他輕輕道:“你是不是後悔了?畢竟我的身子……”

“後悔。”穆水清哽咽了一下,擡頭看着怔怔的季簫陌,一字一句道,“我會後悔沒有治好你。從明天起,我不僅要幫忙賺錢,我還要将書閣裏的醫書仔仔細細翻閱一番。”

“你!”季簫陌想勸她好好休息,別總折騰自己的身體。錢他會自己想辦法,自己的身體如何他比所有人都清楚。無藥可治便是幾年來整治的結果,再怎麽服藥只是拖延毒氣蔓延而已。但見穆水清目光堅定,死死瞪着他,似乎即使他不同意她也會強硬得做到底。他了解她倔強的性格,無奈地揉了揉她的發絲,笑道:“好,就靠你了。”

一月底的時候,第一把鐵制兵器和第一面鐵制防具在磕磕絆絆和連續趕工下制作成功了。季簫陌和白夜分別使用鐵制兵器和皮制甲胄以及青銅兵器和鐵制防具上一一做了實驗。而事實正如穆水清所說,鋼鐵兵器遠比青銅兵器鋒利尖銳且有良好韌性。皮制甲胄被輕易刺穿,青銅兵器在碰撞上鐵制兵器時簡直不堪一擊。

這番欣喜的發現連季簫陌振奮不已,決定戰争的時候全部選用鋼鐵兵器和防具,保證兵器的質量,促進了軍隊裝備的實用性。

一月到二月中這段時間,穆水清翻閱了近一千本醫術,《神農本草經》、《千金方》、《脈經》、《針灸甲乙經》、《本草經集注》等。

季簫陌所中的毒是名為馬錢子的慢性毒,別看這名字不咋地,卻是一種十分陰險的毒。少量還能作為風濕等疾病的良藥,但一旦過量,中毒者身體會一日一日衰弱,并且按照毒藥的分量可以控制中毒者死亡的時間,造成他心悸而死,類似現代慢性心力衰竭的假象。

所以當年太醫們都無法查出馬錢子之毒。更何況那時季簫陌重病,正是氣血虛弱之時,所以這毒的危害更是嚴重。

初期表現為頭痛頭昏,煩躁不安,繼則頸項強硬,全身發緊,甚至角弓反張,兩手握固,牙關緊閉,面呈痙笑;嚴重者可致神志昏迷,呼吸急促,瞳孔散大,心律不整,以致循環衰竭而死亡。

季桁遠是命人按照微量慢慢增加的,所以沒有一瞬間要了季簫陌的命,而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在病榻上痛苦不堪。而這毒極難排洩,所以兩年的積累,變成了致命的劇毒。雖然之後,季簫陌有服用解藥,但此毒已成頑疾,難以徹底根除。

季簫陌不能喝酒也是因為此毒一遇到酒,酒助藥性,藥性更甚,會引起全身性抽搐,毒烈竄散。他這些年飲食清淡少鹽少油膩也是控制毒藥擴散的主要原因。

在現代,若是中毒,可以用高錳酸鉀洗胃,将體內的毒化解,但在古代,穆水清卻泛起了愁。

在外敷七天草藥無效後,穆水清換上了針灸。

某日,當穆水清笑着将正在看書的季簫陌撲倒在床上時,這次季簫陌學聰明了,不再無視過去,繼續木讷地看書,而是眯着眼睛十分享受地成大字型躺好,望着穆水清坐在他身上扒他衣服,心情各種愉悅和期待。

最近水清忙着賺錢看書,好久都無視他了,如今總算能再次抱水清了……

誰知,自己衣服被脫光後,正等着穆水清也光光的季簫陌,腿忽然一麻。雖說右腿如今毫無知覺,但……望着右腿上一排密密麻麻的針,季簫陌的臉詭異地抽出了一下。他顫音道:“水清,嗯?”

“王爺,我們針灸一段時間,看看效果,或許能将毒逼出來。”

從此季簫陌痛苦的日子就來臨了。他再也不能美美地抱着穆水清睡了,每日每夜,右腿上都紮着密密麻麻的針,只能瞪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每日每夜折騰他腿的愛妃。

或許是不睡覺,徹底觀察起夜間季簫陌的睡覺狀态,穆水清發現,在晚上,季簫陌有時會出現呼吸困難等症狀,例如常在熟睡中憋醒,有窒息感。随後他被迫坐起,咳嗽頻繁。而他的右腿仔細觀察,呈凹陷性水腫,而這種水腫通常在傍晚出現或者加重,休息一夜後可減輕或消失。穆水清針灸了幾日後,水腫的現象慢慢褪去。

但她請了寧太醫仔細把脈和探讨後發現,針灸并不能徹底解毒,當年寧太醫也同樣試過此種法子,針灸只能控制毒不在體內蔓延,緩解中毒者痛苦。

翻了近千本醫術,卻找不到一個有效的法子,穆水清十分低落。正在她為季簫陌的病情糾結的同時,宮裏派人來了——太後病重,請王爺和王妃進宮一趟。

得知這消息的當日,兩人立刻坐着轎子進了宮。

母後身子不好多年,季桁遠從不派人來府通知,而他這些年身子不便,所以不能看望。這還是第一次嚴重到宮裏派人來。季簫陌不由憂心忡忡,去的路上,手緊緊地握着,白皙的肌膚上青筋暴露。

兩人到達太後的鳳華宮時,殿內安靜極了,跪了一排兢兢戰戰的太醫們,季桁遠坐在床頭,臉色陰沉無比,那往日虛假的笑容盡數消失,多了幾分駭人的冰冷:“一群沒用的東西!這點小病都治不了,要你們何用!”

“臣等無能……”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他仰頭望見進殿跪拜的季簫陌時,暗沉的目光閃了閃,略有不情願地挪動了位子,嘴角再次浮現了虛假的笑容:“皇弟,你來了。母後病重,怎麽都要見你一面。你來陪母後說說話,散散心。”

季簫陌朝着床邊走去,穆水清跟着他上前,簾帳內的中年婦人臉色白白,嘴角隐隐有着血跡,她聽聞有人靠近,顫着睫毛睜開了眼睛。那雙眉眼據穆水清的觀察,與季簫陌有七八分像。她緩緩坐起,骨子裏透着一絲靜雅。

當年震驚京城的第一才女,如今是貴為太後的全國最尊貴的女人,竟是如此年老色衰,氣若游絲,穆水清不由唏噓不已。

季簫陌望着母後消瘦的身形,連忙上前為她塞個軟墊,心中一陣酸澀:“母後可是餓了,簫陌服侍你用膳。”

陳容微垂下眼,手捂着嘴角痛苦地咳嗽了一番,随後将染血的帕子扔到了一邊,表情恹恹的:“完全沒有食欲,簫陌能來看我已是極好了……”

“母後怎麽能這麽說,你一定能長壽的。”他的聲音已經發顫。

“簫陌最近可好?”陳容立刻轉了話題,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低估了一聲,“氣色比以前好了不少,又成親了,我總算能放心了。”她扭頭看向穆水清,朝她招了招手,笑得十分和藹:“你就是簫陌的王妃嗎?陛下曾經賜婚時,哀家還覺得太過唐突,如今,瞧着,哀家到是放心了。”

她一連道了兩個放心令穆水清一怔,不自覺地走上前去,握住了陳容的手,在陳容的笑容下,輕輕叫了一聲母後。

她的手很熱滿是汗水,渾身還透着一股血腥氣。可見最近,咳血甚是嚴重,血氣久久不散。

“好孩子。”陳容說到一半又咳嗦了起來,不僅咳血,還咳血痰,神色衰弱,甚至捂着胸口,面色痛苦不堪。

季簫陌十分着急,拍着陳容的背為她順氣:“母後,母後。”

陳容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想必過幾日該去見你父皇了。所以今日怎麽也想見見你們。你的王妃,母後還是第一次見呢……如今,母後可以放心去了。”

穆水清心中一緊,總覺得哪裏不對。

她有些唐突地奪過陳容手中的錦帕,皺着眉端詳了一番,随後她忽然握住了陳容的手腕處,輕輕按了幾下。

這時,李妍珊挺着大肚子進屋,瞧見穆水清撲上去的身影,立刻覺得這是抨擊穆水清的好機會。她眼中一喜,立刻尖着嗓音道:“妹妹,母後現在正病重,你這是要做什麽?要害母後不成?”

穆水清皺眉又捂鼻地反諷回去:“貴妃娘娘,母後咳嗽嚴重,你竟然還塗着這麽濃烈的胭脂香氣進屋,你才是想害母後吧。更何況娘娘懷有身孕,這亂七八糟的香氣可是對胎兒不好。”

李妍珊憋紅了臉,只聽季桁遠淡淡道:“将臉洗幹淨了再來。”

李妍珊氣得跺腳離去。

穆水清這才看向微微震驚的陳容,才發現自己剛才太過唐突。她收回手,紅着臉道:“回母後,妾身發現母後并非是因為衰老所致,而是患有肺結核。此病經常性的感冒,引起發熱,而且食欲不振,或者覺得食不下咽。經常衰弱無力,呼吸困難,倦怠,老是咳嗽,還有痰吐,特別是到了晚上情況更是嚴重。剛才妾身見您捂着胸口,所以才有了此猜測,因為肺結核常會引起胸口難忍的疼痛。”

“肺結核?”所有人一群茫然。

“是。”穆水清将手中的錦帕展開,繼續道:“由于肺結核無特異性,所以之前我并沒有确定,如今看了錦帕上的血痰才想起剛才握手時,察覺母後手心潮熱盜汗。所以剛才水清才鬥膽上前,只是為了确認症狀。若有唐突,讓母後不适,請母後責罰。”

“無礙,你也是關心哀家,繼續說吧。”

“妾身見母後脈細弱,舌苔白膩,是肺脾氣虛的症狀,所以證實了自己猜測,母後得的的确是肺結核。”

季桁遠幽幽插話道:“為何太醫查不出來,你卻知道?”那雙幽深的墨瞳緊緊地鎖着穆水清的一舉一動,甚至仔細地打量着她臉上微妙的表情。

穆水清換了一個古代能聽懂的稱呼,解釋道:“陛下知我喜好讀書,所以有幸在書上得知此病的症狀。此病又名肺痨,積漸有日,是慢性消耗性疾病。”穆水清知曉季桁遠在懷疑,但人命關天,她之前一下子忘記了掩飾,滿心都是盡快給季簫陌的母親治療。此病萬萬不能被那些庸醫拖着。好在原身有個閱萬卷書的才女名號,能順勢敷衍過去。

“我有法子能醫治好母後。雖然不能一下子康複,但積極治療,一定有轉好的一日。請讓我一試!”

肺結核的病人經常容易發怒,疑心重重,情緒不穩定。眼前的太後已經有了放棄自己的念頭,如今就是要讓她重燃活下去的信心,積極配合治療才是上佳之策。只不過肺結核在現代西醫的角度極容易治療,但在古代中醫方面卻極難進行。

陳容一呆,猶猶豫豫不知該不該聽信穆水清之言。畢竟那麽多年她喝了那麽多藥,如今,病情加重,太醫們都說藥石無靈,是她年老氣數已盡。如今穆水清所言,她怕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到時候身子更糟糕了。

穆水清這般說等于挑戰太醫的權威,跪在地的太醫們大多心裏憤憤的,認為不會醫術的穆水清簡直是無稽之談。一人道:“肺痨乃是不治之症。你怎麽可能有法子?太後的身子金貴,如今已經年邁,萬萬不得亂吃寫偏房!”

陳容揉着太陽穴,無奈地對穆水清嘆了一口氣,“孩子,你有心了,但正如太醫所說肺痨乃不治之症,哀家已經放棄了,還是算了吧。”

季簫陌卻忽然道:“母後,兒臣相信水清。水清醫術極佳,不妨一試,或許真有轉機。”他忽然聲音放低,在陳容的耳邊輕念了一句。那雙原本灰暗的目光忽然一亮,望着穆水清滿是喜氣,甚至點點頭,越看越滿意。看得穆水清莫名其妙,甚至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陳容笑道:“就聽你一言。你要用什麽方子呢?”

“具體方子稍後再說。母後因食欲不振,身子消瘦,其實不吃飯對身子大大的不利,如今,請容許水清為母後準備藥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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