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大小姐（14）

葉然的提前回國讓葉蓁大吃一驚，搖下的車窗前, 葉蓁被傅安擁在懷裏, 她仰望着站在車前的少年, 他長得很高很高了, 曾經瘦弱的身軀變得高大有力，稚嫩的眉眼已經成熟，他遺傳到了父母最好的基因，整個人看起來安靜而漂亮。

他似乎不再像離開時那般陰沉狠厲——至少表面上，他只是看起來有些安靜的冷漠，肌膚也是常年未照到陽光的蒼白，就算身姿修長, 卻透着清瘦。

葉蓁勾唇, 聲音淡淡的清甜：“看看這是誰, 小蟲子這麽快就回來了，是嫌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夠美，回來找死嗎？”

葉蓁記得，宿主記憶裏的葉然回來是十年後。

那時他羽翼豐滿, 輕易動不得, 而不是現在。

葉然看着她，她躺在別的男人懷裏，淡粉的嘴唇被染成嬌豔的紅，他眸光平靜毫無波瀾，安靜的說：“姐姐，我想你們了, 就回來了。”

葉蓁哧了聲，推開傅安，葉然已經先一步為她拉開車門，紳士又體貼：“我們先回家再說吧。”

傅安皺眉，此時的葉然遠比五年前理智有手段。

至少遠不能和五年前的他相提并論，更何況，已經過去五年，也拿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了。

葉蓁踩着高跟鞋下了車，她雙手環胸，姿态傲慢的打量葉然，那眼底的情緒幾乎和五年前如出一轍。

時間過去再久，她在他面前依然是那個傲慢可惡的小公主。

不過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傻子了。

他微微笑了。

傅安跟着下車走到葉蓁身邊，他不着痕跡的打量葉然。

只覺得自己這之前或許是太忽視他了，居然讓他成長到今天——凡是會對葉蓁造成困擾和威脅的，他都不喜歡。

何況他聽他爺爺說過葉家老頭子喜歡葉然，話裏話外把他當做葉家繼承人。

傅安不在乎葉家的東西，但如果葉蓁想要，就算一根頭發絲葉然也不能搶。

……

葉然回來了，葉老爺子最為高興，特別命人大擺筵席，就設在葉家老宅，還宴請了帝都權貴名流，以他生辰之名。

如果說是為了葉然，很多人不一定會來，但如果是他壽宴，來得人只會重不會輕。

到時再把葉然推出去，讓他徹底走進帝都這個圈子，豈不一舉兩得？

他問過葉然的意思，葉然說不用，他不需要外人的認可。

葉老爺子更要堅持了。

關老爺子知道後打電話過去給葉老爺子狠狠的奚落了一番，然後又說，“不來，我們關家一個人都不會來！”

葉老爺子說，他知道葉然身份不光彩，但既然留着他葉家的血，那就是葉家的人，不論怎樣，葉然總是要見人的。何況知道葉然身份的人還少了？

關老爺子給了他兩個字：呵呵。

然後就一下挂了電話。

關漫珊還和葉正志大吵了一架：“你們居然還想光明正大的認回葉然，是把我女兒置于何地？”

葉正志說，他也不想啊，老爺子堅持他也沒辦法。葉然是回來了，但是葉家一切都是蓁蓁的，葉然不會威脅到蓁蓁巴拉巴拉。

關漫珊很失望：“我們稀罕你葉家那點臭錢？你這樣做就是在打我寶貝女兒的臉！她那麽驕傲一個人，如今還要因為你的錯誤來承受外界的議論紛紛？她受得了？”

葉正志想了想，說他再回去勸勸老爺子，肯定不會讓蓁蓁感到難堪。

關漫珊勉強點了頭：“必須勸回去，否則我不介意大鬧一場。”

反正關漫珊年輕時候就是鬧過來的，生了孩子才勉強收斂，最近離了婚，她曾經忘掉的嚣張又都回來了。

可惜葉正志當真勸不住他爸，他爸這幾年來對葉然真的太滿意，提前完成學業不說，還能憑借一己之力在華爾街站穩腳跟，更別提他如今才十九！十九歲的少年有這成績說句天才也不為過！

雖然身世有污，但這也無法掩蓋他的出色和才能。

他如何不激動、不高興？

葉正志頭發都抓落一大把，什麽借口都找了，就是勸不住，關漫珊聽說後差點過來大鬧！葉正志靈機一動，和老爺子說葉然現在這樣就好，太高調的話，容易引來某些不必要的防備和猜忌，或者是私下裏的打壓之類的，這樣反而不利于他的成長。

葉老爺子一下就想到了傷仲永。

這麽一合計，葉老爺子還真有些遲疑起來，畢竟他是真的想要葉然站在所有人面前。

葉然并不在乎那些所有人，他只在乎葉蓁。

葉蓁在夢裏被驚醒，睜開眼睛就看見坐在床頭的清瘦身影，就像是五年前那樣，出現得悄無聲息。

葉蓁擡腳就把他踢到地上，少年是順勢坐下去的，手掌撐在柔軟的地毯上，居然沒要怨她，“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她手指摸着嘴唇打了個呵欠，冷聲命令：“滾出去。”

葉然說：“姐姐不好奇我為什麽還要回來嗎？”

葉蓁哼道：“不就是回來找死嗎？你那麽想不開，我當然要成全你。”

葉然安靜的笑了，他彎着嘴角和眼睛，冷漠的臉上露出稍有的愉悅，他蹲在床頭，少年清澈的聲音在黑暗裏回蕩，“我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只會被你欺負的小孩子了，我會反抗。”

“哦，所以呢？”

他有些期待和興奮：“所以姐姐要更用心，更認真的來欺負我。”

葉蓁次日起了個大早，她下樓的時候，葉正志和葉然正坐在一起用早餐，葉蓁喊了聲爸，無視了葉然。

葉正志說：“蓁蓁，快來吃飯。”

葉然擡頭看她，漆黑的眼眸看起來安靜得近乎冷酷，難得還透露出一種奇異的乖巧：“姐姐早。”

葉蓁冷冷的說：“倒胃口，不吃了。”

葉正志：“……”

他看看盛氣淩人的女兒，又看看低頭的兒子，突然就覺得老了十幾歲。

看來他這一家子是沒法安生了。

葉然看着葉蓁離開的背影，眼底的情緒仿若凝聚起了漩渦，他垂下眼眸。

傅安來送葉蓁去學校，還給她帶了從家裏拿來的三明治牛奶和一個雞蛋，他把車子靠在一個安靜的路口，看着女孩小口小口的吃。

葉蓁雖然傲慢驕縱，可她的姿态卻很好，無論是行走的姿态和用餐時的模樣，散漫裏總能透出一種優雅。

他摸了摸女孩的腦袋頂：“不開心？”

葉蓁搖頭：“沒有啊。”

“可你因為葉然沒吃早飯。”

“看他煩。”

還有昨天夜裏少年在她房間裏說的話。

五年不見，葉然确實成長不少，以前他會輕而易舉的就被她激怒，如今已經能夠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緒了，也越來越會僞裝。

葉家老宅翻新了一遍後，老爺子辦了幾年來少有的盛大壽宴，偌大的葉家老宅豪車貴賓絡繹不絕，紛紛前來道賀。

葉老爺子人逢喜事精神爽，逢人便是開懷大笑，就算關家确實一個人沒來也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當然心裏也忍不住嘆氣。

至于傅家，來的是傅安大伯，傅老爺子借口身體有恙也沒來，只是打了個電話來，說讓他別人老了就辦糊塗事兒，小公主永遠都是小公主，她就該驕傲得讓所有人氣憤，容不得絲毫同情和憐憫。

葉老爺子說他明白，但也不能虧待葉然雲雲，說來說去，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思量和想法，就是說不到一起去。

于是到了壽宴這天，所有人都能看見葉老爺子身邊跟了一個安靜又俊朗的少年，那模樣和葉正志有幾分相似，葉老爺子還介紹說是他葉然，雖然沒有明确的說是孫子，但也差不離了，于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心裏就有了計較。

葉蓁在二樓窗口，看着樓下草坪上的賓客們相談甚歡，更能清楚的看見跟在葉老爺子身後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盡管瘦弱，撐起西裝卻顯得極為高挑和挺括。

可她也能感受到少年安靜面容下的冷漠和陰沉，他偶爾回頭掃向二樓，找到她，他就微微一笑，像是在宣戰。

他從來沒有在乎過葉家的一切，可他喜歡和葉蓁争鬥的模樣。

葉蓁眯了眯眼睛，不以為然的笑了一聲。

傅安來到葉蓁身邊，他面容俊逸，溫和的目光掃過樓下，看向葉然時透着一種居高臨下的散漫，他手裏捧着她最喜歡的冰激淩蛋糕，看她的目光溫柔而深情。

葉蓁就着他的手用小勺子吃了幾口。

傅安說：“需要做些什麽？”

葉蓁搖頭：“不用。’

傅安知道葉蓁從來驕傲，驕傲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他一手托着蛋糕，一手忍不住摸摸女孩的腦袋，被她一巴掌拍開。

意外看見這一幕的人都快吓傻了，盡管都知道傅家小太子在追求葉家小公主，可他們不知道會這麽寵啊！簡直閃瞎人狗眼。

看見這一幕的葉然眼神一深。

就算在照片上看過許多，親眼看見，依然讓他覺得很礙眼，更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