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祁星又一次行走在前往蟲巢中心的道路上。

他有點感慨:“我覺得我現在不需要用植物指路我也能認得路了,就是建議他們既然都已經把這下面盤下來了,能不能整理一下衛生,這味道太下頭了一點。”

也不知道裏面是怎麽整的,往外巡邏的人越來越多了。就算隔着夜色,祁星也能從他們臉色捕捉到“他媽的大晚上還要加班”的憤慨。

他們倆為了能更好地避開他們,往裏走的時候又換了一條新路。

這條路之前被植物們熱情推薦過,說它資源豐富,環境舒适,誰來都會說好。

祁星當時就覺得有點不妙,沒有接受它們的安利,現在為了抄近路,就近選了這條路。然後……就開始了對他們倆鼻子的沖擊之旅。

先前也提過,地下管道正兒八經的用場是用來排放污水廢棄的。

不要覺得在地下搞工程就不重要,每一條管道的挖掘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被他們這麽往下一魔改,頓時就出現了一些問題,比如堵塞,比如滿溢出來。

這種情況下,裏面的味道就會變得很神奇。

對于植物來說挺好,對于鼻子敏感的龍族來說就是折磨。

敖焱已經把自己整個都塞進祁星的衣服裏了,作為一個投影,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真實地有點過分,能吃能喝能睡覺,但就是因為這點現在對他造成了影響。

那些味道無孔不入地侵入,熏地他整個龍都不太好。

外面的味道太折磨,只能吸吸人類保個命這樣。

好在也能算有點好處,這麽一混合,合浦花的味道就被壓下來了。

敖焱捂在祁星的衣服裏,聲音聽起來甕聲甕氣的:“都說讓你別回來了,肯定是假的。我……我家裏還挺厲害的,不可能會讓他們把我的身體給偷到這裏來。”

堂堂帝國皇帝陛下,要是睡一覺連身體都被人給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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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還要不要混了?

就算長老院們都看不慣他,底下的那些貴族世家又都是滑不溜丢的貨色。但守着他寝殿的,都是他自己挑出來的人,還不至于鬧出這種問題來。

只是有一點讓他也想不明白。

裏面到底有什麽東西,會讓他産生這種奇怪的感覺?

“來都來了,就進去看看也不費事。”祁星也覺得不可能真的是敖焱的身體,但總覺得不放心,還是進去看看比較好,為了不讓小龍崽擔心,他也不管自己摸到的是哪兒,随手就摟着搓了一把,“放心,不會有事的。這地下沒辦法布置更多高科技的手段,光是憑那點巡邏的手段,他們想發現我,還等再多練幾百年。”

人類對于自己的本事相當驕傲,他也有自傲的本錢。

平時懶懶散散地不怎麽願意出門,開着光腦打游戲和他拌拌嘴就渡過一整天,但關鍵時刻就會亮出自己鋒利的爪子。好看漂亮還有能力。

當時直接買下他,真是他最近做的最好的選擇。

敖焱渾然忘記了當時他和游戲咬牙僵持了好久,這才不情不願付款的事實。

祁星的衣服是晾幹的,他還是不怎麽适應那種把髒衣服扔進去幾分鐘之後就可以拿出來直接穿的技術。雖然确實很方便,但他更喜歡那種被陽光慢慢曬幹後在衣服上留下來的味道,暖暖的很舒服。

敖焱此時躺在祁星的衣服裏,被這股味道淺淺地包圍着。

即使是在被合浦花撩撥地心情暴躁的情況下,敖焱也很好地被安撫了下來。

他正貼在祁星的心髒處,傾聽着人類緩慢有力的心跳聲,感受着人類輪廓好看流暢的肌肉線條。敖焱的尾巴情不自禁地就沿着衣服的邊沿鑽了進去,這段時間以來長長了不少的尾巴像是調皮似的摩挲了幾下皮膚,繼而就乖巧地圈着沒有再動。

祁星腳步一頓。

他今天裏面穿的是一件簡單的T恤,被龍尾這麽一勾一撈,大片的肌膚就暴露在外面。和懷裏的龍來了個親密的接觸,他甚至能夠感覺到敖焱在呼吸時,腹部鱗片偶爾翕動一下的動作。

這麽親密的接觸讓他有點無所适從。

但想了想,他還是沒有把衣服去給扯回來。

算了,看在他還是生病的狀态。

今天就縱容他一回。

等他好轉了,他必須要教導一下什麽叫和人保持應該有的接觸距離。

他們兩人都沒有發現,祁星耳後那個淺淺的标記突然又冒了出來。這一次比上次更加清晰,也更加完整,連那個淺淺的金色都已經在加深。

龍族的标記,最開始不是用來給與看中的人或屬下的。

它是龍族對待伴侶獨有占有欲形成的痕跡。

越是靠近,這種痕跡就越會加深。

直到他們徹底定下婚契,那标記就會開始對他進行改造。

龍族太過強大,如果沒有标記的改造,那非同族的伴侶就根本無法承受他們。

敖焱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但他對這個知之甚少,因為在除了祁星之前,他懶得給任何一個人标記。哪怕是敖丞這種曾經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屬下也沒弄過這些,他不喜歡任何生物靠近的暴躁名聲是從一開始就留下的。

後來和祁星定下了這個有些奇怪的主仆關系,他這才想起來留下了一個标記。

是防備,也是保護。

再後來……他就自己也忘記了這個事。

更別提去和祁星說了。

至于祁星自己……正常人會照鏡子看自己耳朵後面嗎?

合浦花濃郁的花香味壓住了其他的味道,直到祁星真正一腳踏進蟲巢核心時,他才發現這裏面的場景似乎和他預料的并不一樣。

不是研究,也不是飼養。

路過外界那些不知道被喂了什麽樣,躺在地下沉沉睡去的蟲族,再往裏走……就是一片屍骸。

全都是蟲族的。

光從外表來判斷,就可以看出他們明顯經歷過一些進化,他們比外邊那些活着的蟲族更強大,更兇悍,有一些甚至體型暴漲到了三四米高。

這種類型的蟲族恐怕已經到達了中級蟲族的地步,放在戰場上都是對普通士兵而言的恐怖夢魇。

可是它們現在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身體殘破,邊緣還留着啃食過的痕跡。

——養蠱。

腦子裏冒出來的名詞讓祁星低低地嘶了一聲。

敖焱擠開祁星的衣服拉鏈,從裏面探出半個腦袋。看着周遭的場景,金色的龍瞳危險地眯了起來,眼底有怒氣升騰。

這個場景其實并不算罕見。

他曾經也見過許多次。

蟲族晉升的過程向來就伴随着吞噬和殺戮,他們需要吞噬掉大量的能量,才能成功進化成另一個等級的蟲族。一般來說,他們會選擇各種蘊含能量的自然資源,但資源不夠的時候,拿其他生物或者同族來湊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在這堆死去的蟲族屍骸裏,他都嗅到了自己的味道。

敖焱并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會被偷出來,更不覺得這些蟲子能從什麽地方接觸到他,那麽,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可能性——這些蟲族吞噬的東西裏,有他的血肉。

多年征戰,他也受過很多次傷。

但龍族的血肉有很強的自毀性,如果不是有他的允許,那些血肉很快就會失去活性,裏面的能量會散逸,所有基因會自動崩潰。

沒人能從他遺留下的血肉裏提取出什麽東西來。

除非是上一次被偷襲的事。

本來只是一次小戰役,但當他帶兵出去後,卻遭到了蟲族的伏擊,那些蟲子和瘋了一樣發動了瘋狂的自殺式攻擊,在兵力遠遠不如對方的情況下,他最後不得不現出原型作戰。

然後,就有一只很奇怪的蟲族偷襲了他。

那雙刀臂竟然輕而易舉地割開了他的鱗甲,差點把他捅了個對穿不說,還割走了一大塊他的血肉。

那塊血肉本來也應該自我消融的。

但現在看來,似乎是被人用什麽手段給留了下來,甚至還喂給了這些蟲子吃。

在滔天怒火過後,敖焱竟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好久沒碰見這麽大膽的人了。

既然敢這麽挑釁的話,不如就來試試看。

哪怕只是他的一點點血肉,也不是這些家夥能掌控的。

高高在上的龍族被惹怒,他自沉睡中醒來,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而摟着他的人類停頓了一下,不适地皺了皺眉。

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好像……有很多目光正在看着他。

已經向下屬們發出撤退信號的呂清打開了亞傑索的酒櫃,挑了一瓶最貴的。

鮮紅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反出絢麗的光芒。

虛浮在空中的屏幕顯示着幾行字:受合浦花影響的生物,在聞到花香味半小時後就會陷入瘋狂的狀态。他們會尋找自己摯愛,将他困在自己身邊,徹底地占有他。但如果找不到愛人,他們會狂暴地無差別攻擊所有人,直到精疲力盡為止。

呂清喝下杯子裏的酒,算是提前為成功準備的慶祝。

蟲族這種東西,哪裏來的愛情。

他們注定會互相殺戮,直到殺的只剩最後一只為止,龐大能量的飼喂,數不清同族的死亡,再加上合浦花帶來的催化,他講進化成一只高等蟲族。

然後,就會有人來帶走他。

只是讓呂清沒想到的是,地下通道的獵場裏,偷溜進了一個不該存在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蟲沒有感情。

但龍有。

我好粗長哦【驕傲.jpg

努力把劇情解釋都塞進去了,還會有看不懂的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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