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還你自由
傅衡舟按照孫谷一給的地址信息進到了酒吧包間,看到房間裏除了孫谷一外,還有三個高中同學,李譽、高楠、杜升霖。
四人一看見傅衡舟就把沙發中間的位置讓出來,招呼他坐下。
傅衡舟對他們點點頭,也就徑直走了過去落座。
五個人自高中起關系就很好,聊起天來毫不忌諱,話題東跑西扯的就聊到了杜升霖喜歡的人身上。
“升霖,你那位還沒追到手啊。”孫谷一對着杜升霖調侃地說。
“不是吧,這都多久了。”高楠一聽也來了興趣,在揶揄兄弟的話題裏插了一腳,“我記得你兩年前在這張酒桌上就說要追人家,結果譽哥娃都生兩個了,你還沒追到人。”
“啧啧,你這麽個情場浪子,怎麽就栽倒了在一朵帶刺的野玫瑰下。”李譽側着頭,看向坐在他身邊的杜升霖,問道:“你到底喜歡他什麽呀。”
“不知道。”杜升霖笑着搖搖頭,表情裏夾雜着苦澀,“我也不清楚自己喜歡他什麽,但就是這麽栽進去了,心甘情願的。”
傅衡舟聽到這句話時,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又繼續把杯裏的酒倒進嘴裏。
烈酒入喉,帶來強烈刺激的灼燒感,傅衡舟不由得閉了下眼來緩沖。
閉眼隔絕外界畫面後,他腦海裏浮現出蕭千羽的樣子。
是難過的、哭泣的、眼睛通紅着追問他到底喜不喜歡自己的蕭千羽。
傅衡舟瞬間睜開了眼睛。
“也是,喜歡就喜歡了,哪有那麽多理由,哪怕要使點勁兒,也總比錯過了再後悔來的強。”孫谷一擡手敬了杜升霖一杯,說道:“來,祝你早點追到你的野玫瑰。”
高楠和李譽也給他敬了一杯,唯有傅衡舟還是什麽都不說地喝着悶酒。
其餘四人快速地交換了一個眼色,最後還是孫谷一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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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谷一伸手蓋在了傅衡舟将要擡起的那只酒杯的杯沿上,問他:“怎麽了,從打電話給你就聽出了不對勁,和家裏那位吵架了?”
孫谷一之所以敢這麽做,是因為他在這幫人裏年齡最大,傅衡舟也敬着他。
傅衡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孫谷一心裏有個大概了,轉而拍了拍傅衡舟肩膀,附耳低聲說:“沒什麽事過不去的,該哄就哄,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傅衡舟和蕭千羽的事,算不是秘密的秘密,在場的人都知道,也都清楚傅衡舟不願意提,孫谷一也就沒聲張。
傅衡舟心裏還是郁悶,猛地把之前那杯酒灌進嘴裏,開口道:“我出去透口氣。”
在孫谷一眼裏,傅衡舟這樣就算是默認,他嘆了口氣,又繼續招呼大家喝酒。
包間在酒吧二樓,往走廊盡頭走有一個陽臺。傅衡舟走到露天陽臺上,關上身後的陽臺門,裏面的吵鬧聲頓時被隔絕,他得以安靜片刻,加上夜風一吹,酒意和焦躁散了不少。
傅衡舟掏出手機看,沒有看到新的信息和來電提示。
蕭千羽沒找他,電話微信都沒有。
傅衡舟心裏空了一下,覺得很不是滋味,指尖停留在蕭千羽的名字上方,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去。
突然身後有人小聲叫他,是他很熟悉的聲音,“衡舟?”
傅衡舟按熄屏幕,收起手機轉身,看見來人是趙奕言,正拉着陽臺門探過半邊身子喊他。
确定陽臺上站着的人是傅衡舟後,趙奕言走了過來,對他笑了笑說,“真巧啊。”
剛剛隔着酒吧裏昏暗的燈光,他不太确定,只是對方身形太過相似就壯着膽子喊了一聲,沒想到真的遇上傅衡舟。
傅衡舟曾無數次幻想過再見趙奕言的場景,以為自己會非常激動,但在此刻真的見了面,他發現兩人的關系變得有些生疏,只剩下淡淡的一句“什麽時候回來的?”
“前幾天,爸媽想外孫了,帶孩子回來見見。”
趙奕言把雙手搭在陽臺欄杆上,傅衡舟才看到他手上戴着戒指。
“嗯,過得還好嗎。”傅衡舟又問。
“還好,你呢,和千羽怎麽樣?”趙奕言當初出國後就斷絕了和傅衡舟的所有聯系,後來也是在共同朋友的只言片語中知道傅衡舟和蕭千羽結婚了。
傅衡舟明顯不是很想回答,轉頭去看陽臺外燈火闌珊的城市夜色。
趙奕言從傅衡舟繃緊的臉色上猜到了幾分緣由,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衡舟,有些事,我想跟你說。”
他這次回國,本就想找個機會把傅衡舟約出來坦白,因為他被自己做的錯事折磨了十年,良心不安。
“什麽?”傅衡舟以為他要解釋十年前為什麽不告而別。
當年,傅衡舟原本是約了趙奕言到餐廳慶祝兩人正式在一起的一周紀念日,沒想到在廁所被人偷襲,給他打了催發易感期的藥,結果神志不清地和蕭千羽上了床。
等傅衡舟回頭去餐廳找人,趙奕言已經離開了,只給他留了一條八個字的短信:“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随後,趙奕言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傅衡舟怎麽都找不到他。
傅衡舟以為是自己和蕭千羽的事被趙奕言知道了,才跟他分手躲起來,所以一直覺得是自己對不起他,不管趙奕言為什麽這樣做都情有可原,他沒有資格怪他。
誰知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傅衡舟想的那樣,趙奕言對他說的話讓他既震驚又憤怒。
“寶寶,我們要走啦,可惜你看不見那片茶花了,很漂亮呢。”
蕭千羽在這間房子裏收拾了一圈,發現院裏的山茶花是他唯一帶不走又放心不下的物件。
今晚沒有月亮,靠着屋裏射出的燈光,蕭千羽能依稀看到它們在寒風中枝葉搖曳的身影。
他精心栽培了那些花多年,很想讓肚子裏的寶寶親眼看一看。
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
蕭千羽摸着小腹的位置,遺憾地說:“寶寶,我們要走啦,可惜你看不見那片漂亮的山茶花了,媽媽以後再給你種。”
蕭千羽說完後回過神來,他已經在花圃前站了很久,再不走,傅衡舟怕是要回來了。
他只好拉起行李箱走到小區外上車的地方。
約好的車已經到了,司機幫蕭千羽在後備箱放好行李,蕭千羽坐上了後排。
車輛緩緩啓動,熟悉的景象在慢慢往後退。
蕭千羽盯着窗外看,心裏又酸又澀。
像是想起了什麽,他拿出手機。
——“衡舟對不起,是我困了你十年,現在還你自由了。”
——“我知道你忙,所以協議書我負責寫好了,你看看有沒有其他要補充。”
——“你安排好時間發個信息給我吧,民政局見。”
這應該是最近一段時間裏蕭千羽發給傅衡舟最多文字的微信。
他顫抖着手指,一一按下發送鍵。
等确認信息全都發出去後,他立刻退出了微信頁面,把手機關機。
冷靜的情緒随着手機關機頁面而消退,黑掉的屏幕上滴落了不知何時冒出的眼淚。
悲傷的情緒卷土重來,蕭千羽再也忍不住地,捂着臉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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