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蕭行，去拿些好吃的好玩的，給明珠小姐。”蕭雪嶺吩咐了一聲劍仆，又笑着說道，“西疆的風情與南國大相徑庭，明珠小姐不一定吃得慣，可以先嘗嘗。”

不自覺地，她的語氣就多了幾分親近，像是對待妹妹一般。“明珠”這個名字，也像是熟悉了千百遍一樣，脫口而出。

“小姐請坐。”蕭雅手腳麻利地拿出來一個小板凳，殷勤地放到了明珠身邊，笑容燦爛地邀請她坐下，還不忘趁機摸了下美人兒的小手，果然又嫩又滑，柔軟無骨。

蕭雪嶺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

蕭雅立刻收回了手，站在明珠身邊，問道：“小姐能吃辣的嗎？”

明珠點頭，眸子裏帶着幾分好奇，隐隐還有期待：“也可以吧？很辣嗎？”他沒有吃過很多辣味的東西，南國不産這種調味品，她的身體不好，吃的東西也是清淡為主，倒是在耀安城的酒館裏，吃過腌制的辣味兒肉食。

明珠猶記得那個味道，想起來就忍不住咽口水，但是那次吃完後，她就又病了，二哥哥——夏侯荻業，也就不準她再吃，自那後，明珠果真也沒機會再次吃到過。

蕭雪嶺也在她旁邊坐下，對上她漂亮的眸子，心裏再次一陣悸動，壓制下去後，才又說道：“不是很辣，明珠可以先嘗嘗看。”

正說着，蕭行就端着一個果盤走了出來。

明珠的視線立刻就被吸引了過去：“肉幹！”

“明珠喜歡吃這個嗎？”蕭雪嶺似是有些意外。

明珠卻是坦然點頭：“喜歡啊，好吃，還能當零食。閑着沒事兒幹的時候，一根可以吃好久，就不會無聊了！”

蕭雪嶺愣了一下，心中頓時湧起萬千思緒，茫然又難過——要用這樣的法子來打發時間，那得是無聊到什麽樣的地步了？

“明珠平日，無事可做嗎？”蕭雪嶺問的小心翼翼。

“是沒什麽事，家裏就這麽大，待了這麽多年，每棵樹每朵花我都認識了，就懶得出來了。”明珠回道，“話本子也出的慢，我兩天就能看完一本了！”

“那，街上呢？明珠也逛遍了嗎？”

明珠的眸子一下子就黯淡下來：“哥哥不喜歡我出門。”說着，明珠匆匆忙忙站了起來，“哦，我差點忘記了，我要去找大哥哥，看看明天能不能去騎馬，我先走了，姐姐，回頭再來找你玩兒！”

蕭雪嶺也不勉強，點頭道：“好，一會兒我給你送好吃的好玩的。”

明珠連連點頭，笑的眉眼彎彎：“謝謝蕭姐姐。”

看着她歡快的背影，蕭雪嶺臉上的笑容，卻是一點一點黯淡下來。

“蕭行，你覺得像嗎？”

“像，有六分像。”冷酷男孩很認真地點頭回答。

蕭雪嶺也應道：“我覺得也是。”

蕭雅不明其意：“你們在說什麽？明珠小姐像什麽人嗎？難道世上還有這樣的大美人兒？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見過？”

蕭行轉頭看向她，毫不留情地吐槽：“我說了，你瞎。”

蕭雅再次對他施行暴力鎮壓。

蕭雪嶺完全沒在意兩個人的打鬧，只吩咐道：“把牛肉幹都給明珠，收攏來的小玩意兒，也送一部分過去。”

蕭雅立刻應下：“是，我這就去挑選一些明珠小姐喜歡的東西！”

紀無痕出門買了些東西回來，剛走到院落附近，就看到了方盈玉。

對方站在那裏，距離幾個侍衛不遠不近，看似很貼心地避開他們，免得讓侍衛們為難，畢竟明珠特意指名，不準方盈玉進入到她的院落來，更不準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簡直将“讨厭方盈玉”寫到了臉上。

但其實，只要她站在這附近，依然還是在侍衛們的眼皮子底下。加之她是夏侯荻業的門客，也無人敢驅趕她，倒是讓侍衛們無形之中增加了不少壓力。而且，方盈玉看似身姿挺拔，自傲又自尊，臉色卻時不時透露出來幾分不耐煩。

這些時日，紀無痕的心思都在明珠身上，甚少再去思及這個人。再次見到，心中的警惕不減反增。

兩人對視的瞬間，紀無痕下意識地感知到了危險。

一看到他，方盈玉立刻綻開笑容，腳步輕快地走了過去：“大哥。”

紀無痕沒有應聲，原本那個不像樣的所謂“結拜”，于他而言算不得什麽，他也沒有放在心上。江湖這麽大，形形色色的人這麽多，來去匆匆，又有幾人能夠陪伴彼此多久？

等離開了耀安城，離開了南國，說不定這一生，他們都再也見不到彼此，何須在意？

但是，當這一切都成了陰謀，紀無痕的心态，就沒有那麽平和了。

“方姑娘。”

方盈玉的笑容，差一點就維持不住了。

“多日不見，大哥對我，更加生疏了……”方盈玉感嘆一聲，眸子裏帶着幾分傷感，溫柔地看着他，“是我做錯了什麽，讓大哥不高興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嗯，是這樣。”

方盈玉的話直接卡在了嗓子眼兒：“大哥——”

“既然話都說開了，紀某也不妨直言，方姑娘的言行，确實給我帶來了很多不便。請姑娘記得，我是明珠小姐的醫者，還請方姑娘不要再來為難紀某。”

方盈玉身上藏有什麽秘密，紀無痕絲毫不感興趣，他只要知道，那并不是什麽好東西就行了，總有一天，方盈玉也會自食其果。只不過，又與他何幹呢？這位聰明的又十分有主意的方姑娘，也肯定早就知道這件東西是什麽樣的存在了。她既然敢用，就代表也能夠接受最終的懲罰。

至于她要如何利用，紀無痕也無意幹涉，他也沒那麽大能耐，只要方盈玉沒有對蒼生造成危害，他也沒有道理去管別人做什麽，是不是走了捷徑……

方盈玉不甘心，她也斷然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

哪怕這只是暫時的，是天機錄裏面沒有提及的那部分細節，等到明珠死了一切自然都會恢複原樣，她的結拜大哥依然還是她的大哥，她也依然還有機會走到他身邊去……但是方盈玉也知道，她忍受不了紀無痕繼續待在明珠身邊了，誰知道，在明珠死後，會不會成為紀無痕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白月光？

那不是更得嘔死嗎？

紀無痕不想跟她多說，提着竹籃正要進門，方盈玉再次擋在了他的面前：“大哥，你聽我說——”

紀無痕連忙後退一步，避開了她抓來的手，眉頭微微一皺：“沒什麽好說的，還請方姑娘自重。”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明珠回來了，板着小臉，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

紀無痕立刻走了過去，輕聲問道：“小姐沒見到主君？”

明珠很沒好氣：“知道了還問！”

紀無痕笑了一下，又道：“小姐別生氣了，過會兒主君一定會來看望小姐的。”

聽到這話，明珠的臉色就稍稍變好了一些，随即轉向方盈玉：“我發現你還挺有意思的，別的品質不怎麽樣，臉皮倒是挺厚。”

方盈玉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所謂的“大方從容”也再不能維持下去：“明珠小姐，小心禍從口出。”

明珠才不怕她：“你這是在威脅我？就憑你？”她學着大哥哥的樣子，微微擡起下巴，偏着頭看她，眸中的嘲諷和不屑一顧，簡直不能更顯眼，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蟻。

方盈玉的理智，瞬間化為灰燼，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動手的時候，腦門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灼熱，将她燒得疼痛不已，立刻冷靜了下來，死死握緊了拳頭。

她要忍耐，這時候跟明珠起沖突，她所做的一切，就功虧一篑了。

方盈玉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态，裝作大方爽朗的樣子：“小姐說笑了，我不過一個夏侯府的門客，還要仰仗主君才能混口飯吃，哪裏敢威脅小姐呢？”

明珠眯了眯眼，心想不愧是女主，這都能忍？！看來就算把方盈玉驅逐出夏侯府，也不大可能讓她一輩子別踏進這裏了。別說現在她跟夏侯荻業關系幾乎降到了冰點，就是之前還親密的時候，夏侯荻業也不可能為了她，驅逐自己的門客。

不過方盈玉到底不住在府裏了，想起來這件事，明珠就很開心。雖然方盈玉依舊會時不時出現，惡心人，但明珠又不是不能惡心她。

想到此，明珠立刻轉過身，走到了紀無痕身邊，握住了他的手，拽着他往院落裏走，一邊又說道：“以後不要跟亂七八糟的人說話，我不喜歡。”

紀無痕應了一聲：“是。”

方盈玉的臉色，再次變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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