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堪景
首府。
作為華國都城，這裏不但是華國的政治中心，同時也是文化中心。
華國最好的三家藝術院校，有兩家在這裏。
那些大型的傳媒企業，包括制作，宣發，後期等等，幾乎都雲集此處，所有影視業的人才都紮堆于此，大量的演員也雲集于此。
走到影視公司紮堆的那片區域裏，來到大街上，放眼望去都是俊男靓女。随便找個咖啡館，都能聽到有人在讨論劇本，随便找家旅店，隔壁住的可能就是制片人，導演，編劇。
相比之下，江城的影視基地小到沒法再小，可以忽略不計。
古裝片因為場景特殊的緣故，很多時候自行搭建古代場景，臨安有名的豎店影視基地，就是專為古裝片服務的。
影視寒冬到來後，曾經門庭若市的豎店影視基地一下變得門可羅雀，直到現在還有數以萬計的相關從業人員在那裏嗷嗷待哺呢，一向傲嬌的豎店，場地價格也因此一降再降。
不過這次李閑雲他們不去豎店拍，而是用華友自己的影視小鎮。
華友公司作為國內有名的影視傳媒集團，曾經在國內制作過衆多脍炙人口的影視劇，頂峰時市值甚至高達近千億。
旗下有一大堆的藝人，還在首府外面建了影視小鎮，當然比豎店、項山等著名景區就差的多了，但用來做一些彌補也夠。
華友公司以資源抵債，自然不可能用豎店的場地，所以把自家的影棚給李閑雲。
下午兩點，李閑雲和姜正，任志，容大升，趙雲陽以及董梓欣他們來到華友公司。
接見他們的是華友旗下的一位高管，叫楊元。
楊元是個中年男性，戴着一幅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文有禮的模樣，很有點讀書人的氣質。
這刻見到也沒有過多廢話，客套了幾句後就帶李閑雲他們去了之前選好的場地。
來到場地，就看到一條古色古香的長街，四周都是有着濃郁歷史氣息的仿古建築。
楊元指着長街道：“這裏就是二號仿古街了。我看過你們的劇本，對場地要求不大，主要是一個客棧，一個賭場，一個鎮守府，剩下就是街道，叢林，墓地等處。”
“街道上要有小橋。”李閑雲道。
“小橋有點難，主要是橋下得有水，這裏是影棚，恐怕得另外找場地。”楊元道：“客棧這裏有現成的，你可以看看。”
他一指旁邊的客棧道。
李閑雲擡頭看了看，那是一棟仿古建築，客棧的門頭上四個大字。
如雲客棧。
和劇本裏的名字不一樣，不過不是什麽問題，改個名字的事，就沒必要換牌匾增加成本了。
手指上方：“得在這上面搭個鳥窩。”
董梓欣開始記錄。
進入客棧，李閑雲四處看看，往裏走去，然後眉頭一皺：“這客棧沒有後院？”
“嗯。院子得另外找。你們來看看這邊。”楊元引他們到另一處建築旁，這裏到是有院子。
李閑雲立刻搖頭：“這裏不行，沒有井。”
楊元的漂亮女助理問：“必須要有井嗎？”
旁邊董梓欣接口：“必須有，井是通往鎮守府的密道。”
那小助理問：“能不能改劇本？”
靠！
大家集體無語。
楊元瞪了不懂事的助理一眼：“什麽都改劇本，那還拍個屁？”
現實置景很難按劇本去還原出一模一樣的場景，所以堪景就是一個劇本和現實相互妥協的關系。
有藝術追求的導演，會要求出品方無論如何都得滿足拍攝需求，象張，馮，陳等名導，只要劇本裏寫了客棧後面是院子，那就必須有。你敢給他一個不帶後院的客棧，他們能直接發飙罵你個狗血噴頭。
因為這意味着他無法拍攝一個演員從客棧前堂走到後院的過場戲。
雖然這個過場戲就算拍出來，後期可能都會剪掉，但是好的導演絕不會因此就放低要求。
用他們的話說：我可以拍出來不用，但你不能讓我拍都拍不出來。
就這他們還不一定滿意：這後院的牆不對，大小不對，空間不對，建築格局不對……一連串的不對丢給你，所以象某些大導演往往就是自己搭場景。
李閑雲沒這麽大牌，客棧差不離能用就好，和後院也可以分兩地拍，過場戲沒有就沒有吧，但是你丫連院子裏的井都要分開拍，我特麽連個院子的全景都給不了？
為了一口水井改劇本就更扯淡了，這麽簡單的要求你們都完不成，後面還能做什麽？
有時候菜鳥導演比大導演拍的差，除了自身水平差，還有一個很重要原因就是沒有名氣，會受到現實的太多桎梏。
但好在李閑雲他們是來讨債的，有硬氣的資格。
這刻李閑雲淡淡道：“必須要有井的院子，而且要靠近後牆。另外，後院旁必須有兩個房間，少一個都不行。你要實在沒房間，你給我開個窗戶裝個門也行！房間裏的戲另外找地方拍。”
楊元想了想，點頭：“我去其他公司給你看看。”
影視公司只要不是死對頭，彼此資源共享極為常見。
看過了客棧，接下來就是看賭場，看街道，看鎮守府，看城門，看民宅等等。
一路看下來，董梓欣也在旁邊認真做着筆記，大眼珠顯出興奮的光彩。
作為導演系的學生，對她來說這的确是一次難得的經驗。
一天下來，逆時追獵的幾個主場景基本确定，楊元那邊也在別處找到了帶水井的院子，看過之後李閑雲表示勉強可以用。
不過這還沒完，現在只是堪內景和街景，還得堪外景，劇本裏有四處外場打戲，這些地方都得找到，敲定。
于是接下來衆人馬不停蹄的又連續跑了兩天，将所有的場地都确定，接下來就是服裝道具美工的問題。
服裝道具到是好解決，華友公司拍了這麽多片子，早就積攢下大量的服裝道具。
這些服裝道具的制作成本，在當初拍片的時候就算了進去，拍攝完成後，就是自己淨賺的，下次再拍再用，就是純利潤——影視公司在和投資方談成本的時候，這些都是作為成本核算的一部分。
而且因為是抵債緣故，李閑雲他們直接挑最好的。
接着就是美工。
如果說置景是框架，美工就是在框架上繪圖，是場景精美的重要表現。
國産古裝片的美工，尤其是精品網絡電影，多以色彩絢麗為主，随便一堵牆上都畫滿了各種漂亮圖案，房梁也是刻得雕龍畫鳳，美輪美奂。
但真正的頂級美工并非如此。
以盜夢空間為例，小李子開場夢境是在一間日式別墅，房間裏并沒有什麽華麗陳設，但是每一個細節都做得極為完美，簡潔而精致，所謂大道至簡就是如此。
至于逆時追獵嘛……算了，連華友兩個億的大制作都做不到這種程度，李閑雲就不用想了，以華麗為主。
在搞定了場景道具等基礎後，就是劇組人員的選擇。
這是最麻煩的！
雖然華友公司就旗下各類技術人員水準劃定了标價，但誰知道他們到底水平有多好？
一個普通的攝影小組，便宜的一天工錢一千左右，好些的就是三四千一天，再往上業內有名氣的攝影師，一萬一天能請到算你有面子。
問題是你他娘的怎麽知道這些人技術水平如何，到底值幾個錢？
沒有明确的等級，有也靠不住——這年頭你敢有級別，別人就敢買級別。
這個圈子裏就沒有不會吹的，信不信楊元随時能拉個攝影學徒過來，告訴你這是業界大拿，價值三萬一天，朋友價打折，算你一萬二。
要不怎麽說影視圈人脈關系很重要呢？
因為那不僅僅是認識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你還要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實力，配什麽價錢！你甚至要知道對方的檔期——檔期滿價錢就高，檔期空價錢就便宜，同樣一個人，價格都是上下浮動，差距甚大。
原世界裏李閑雲拍短視頻，拉了個演員，三百一天，同樣是這個演員，去劇組，三千一天。
同一個人，十倍差距！
而在這個問題上，就是任志容大升都幫不了忙——影視行業數十上百萬從業人員，誰能做到全認識？
這個下午，李閑雲拿着名單，聽着楊元的忽悠，聽到腦門都發脹了。
每個劇組相關人員都有自己的光彩履歷，一個個PPT上做得花團錦簇，按楊元的口氣，這裏面的人都是院線級別，随便用一個，你都賺大發了。
李閑雲不敢信他，偏又找不到錯處，一時也有些無奈。
這刻想了想，道：“資料太多，我得和姜總他們商量一下。給我二十分鐘。”
楊元是聰明人，聞弦歌而知雅意：“那行，你們先讨論，我去放個水。”
給了自己助理一個眼色，帶着助理離開。
走出房間，楊元來到一角，掏出根煙來，抽了一口，嘟囔了句：“不太好搞啊。”
“怎麽了？”他的助理眨巴着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問他。
“這個李閑雲，有點讓人頭疼。”
“我也沒覺得他有什麽了不起。”小助理随意道：“他的關注點還在資源價值上，連損耗都沒想到。”
“正常，畢竟還缺經驗。”楊元不在意道：“損耗其實也是小事，關鍵還是人。我有點奇怪，為什麽呂斌對這家公司這麽感興趣？弄得還非要把他的人送過來？”
“反正是免費的。”小助理到是不在意。
楊元搖搖頭：“呂斌可不是送財童子，但不管怎麽說，尤勇和張兆确實是人才，咱們也算賺了一筆。唉，我是真沒想到，連這點小錢都要下功夫，當年的華友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起起伏伏，人生常态嘛，咱們過好自己就行了。”小助理說着靠進楊元懷裏，手指在他胸口畫着圈圈：“對了，我那個表弟，你再說說呗。”
“人家用不用，不是我說了算的，我都已經盡量說好話了，但選擇權在他們手裏。”
“對了，我昨天跟宣東談過了，他還是不肯續約。”
楊元臉一沉：“還有兩個月合約就到期了。再和他談談。”
小助理無奈道：“能談的都談了，堅持要走，我也沒辦法。”
“他說要去哪兒了嗎？”
“他說想放空一下自己，到處旅游，休息一年。”
“扯淡！要是我猜的沒錯，他肯定是和張自立搭上了，要去他們那邊。”楊元把煙頭丢在地上狠狠的碾着。
“上次的事讓他傷心了。”
“他傷心關我屁事，媽的，上面的決定，我來背鍋！”楊元怒不可遏的罵出聲來，随後又補了一句：“不過他去不了。”
“怎麽？”小助理問。
“老板前些日子剛和聯創達成一筆意向合作，過兩天就要宣布，張自立應該不會為了宣東而幹破壞交情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