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吓唬你們的

“走路的時候跟緊點，大晚上的人忽然不見了，也怪吓人的。”楊紅忍不住說道。

“嗯，我知道了。”

“行了，既然人沒事，那就趕緊走吧，咱們也快到大隊了。”喬衛國也不想生出什麽事端，這次的腳步又加快了。

眼看着他們就到了第九大隊。

“今天天晚了，我帶你們到知青點那邊去，你們先休息一晚，等明天早上起來，我再給你們安排活兒。”

說着，就把他們領到了知青點那邊。

喬衛國上前敲了門，從兩邊的屋裏各走出來一男一女。

“你們可終于到了，我們等了你們一天呢。”

天色不早了，他們也就是簡單介紹了一下，男的是男知青的負責人，女的是女知青的負責人。

這兩個人都是第一批下鄉的老知青了。

女知青負責人姓趙，叫趙霞。

“見你們一直沒來，就幫你們把床位收拾好了，你們把東西放上去就行了，今天不早了，還是早點睡吧。”

屋子裏只有一盞煤油燈，楊紅看了一眼屋子，“這裏怎麽這樣啊？”

“大通鋪都這樣，住幾天就習慣了。”趙霞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還過來幫她們鋪被子。

“行了趙霞，別管她們了，又不是沒有手，你也趕緊睡吧，明天早上還得起床幹活兒呢。”躺在床上的一個女生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我知道了。”趙霞嘴上說着，動作也快了起來。

周悅把自己的被子朝上一鋪，出去簡單洗漱了一番，就到床上躺下了。

丁美華跟着她的動作，收拾起來也挺快的。

見這兩個人都躺好了，楊紅也匆忙收拾一下躺好了。

周悅躺在床上，想到他們路過的山上，還有那滿山植物的感知，心裏就忍不住激動，這一激動，她就睡不着，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去看一下。

躺在被子裏，忍不住盯着窗戶看，就期盼着天趕緊亮。

盯着盯着，耳邊忽然傳來小聲的啜泣，循着聲音望過去，丁美華的被子一動一動的，顯然是躲在被子裏哭呢。

周悅盯了一會兒，沒打算管閑事，繼續盯着窗戶盼天亮。

“你怎麽了？”趙霞聽到哭聲，也找到了丁美華的床鋪。

“我，我想家了。”

趙霞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嘆了一聲，“習慣就好了，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他們一腔熱血的過來建設農村，卻發現和自己設想的差距太大，而且他們最早的一批，下來也有些年頭了。

要說不想家，那是不可能的。

“可，可我害怕，這裏有狼，會把我們吃掉的。”

“是……大隊長說得嗎？”

“嗯，大隊長說山上有狼，我害怕。”

趙霞沒有說話，丁美華等了一會兒，以為她睡着了，又開始哭起來。

“好了，別哭了，哪裏有狼，都是大隊長吓唬你們這些新人的。”是剛才那個開口說話的女生。

“是啊，我來這裏也有不少年了，也沒有見過狼。”趙霞說道，雖然看不到臉，可聽着聲音，明顯帶着笑意。

見丁美華還是害怕，趙霞就同她說了大隊長這麽做的用意。

“前兩年，有個知青回城名額分配到了大隊長的手裏，那會兒大家為了回城想盡辦法，眼見有這麽一個機會在眼前，都想着得到回城名額的是自己。”

說到這裏，趙霞忍不住嘆了一聲，眼見着回城的機會在眼前，她怎麽會不心動。

“那最後回城的名額被誰拿走了？”丁美華小聲的問道。

“沒人拿走，被大隊長還回去了，那時候鬧得有點不愉快，大隊長一生氣，就把名額還給了公社的陳書記。”

“啊，這同山上的狼有什麽關系？”

“大隊長覺得我們這些知青不老實，社員們對我們也有老大意見了，打那之後再來的知青，大隊長去接的時候，都會故意晚到，再帶着人爬山繞遠路，徹底把人吓唬住，這樣就不會鬧出事了。”

“哼，也就這些人才會想出這些馊主意。”躺在床上的女孩子翻了個身，不再說話。

“林春就是那件事過後的第一批知青，她那一批啊，可被折騰的夠嗆的。”

“行了趙霞，趕緊睡吧，明兒個還得幹活兒呢，這覺不夠睡，哪能有勁幹活兒啊，別回頭過年的糧食又不夠吃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也早點睡吧，明天肯定是要給你們分配任務的，只有幹活拿工分，年底兒才能分到糧食。”

趙霞說得簡單了些，其實他們這些知青，別說在大隊了，就是整個公社，都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知青的戶口雖然遷到了這邊落戶，名義上與大隊裏的社員沒什麽兩樣，可實際上，社員們很排斥他們的到來。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說是建設農村，實際上幹的活兒還不如大隊上的小孩子。更主要還是因為很多知青去公社鬧過，尤其是幾個大隊的知青一商量，就要去公社那裏讨說法，在公社那裏一坐就是一下午，最後還沒有人搭理。

他們的處事風格與社員相差有些大，這就更兩者的矛盾越來越多。

趙霞搖了搖頭，她是看得明白了，可後面過來的一批又一批的知青，哪怕有他們這些人的告誡，依舊還會犯那些錯誤。

不過這些趙霞也沒有說出來，有些事情還得這些新人自己去察覺，說多了，可能人家還嫌她煩。

丁美華倒是不知道這其中的事情，只聽完趙霞的話，心裏不怎麽害怕了，也許是走累了，閉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聽着周圍淺淺的呼吸聲，周悅也覺得自己有點困了，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清晨，她是被林春的起床動靜驚醒的，下意識的從床上坐起來，戒備的看向四周。

林春有些詫異的看向她，“是我把你吵醒的嗎？”

又忍不住轉頭看向其他人，都還在睡着，她的動靜也沒有很大吧。

周悅也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輕輕搖了搖頭，“第一次出遠門，離家這麽遠有點不習慣，覺淺。”

“這樣啊，那你再睡會兒吧，我先去做飯。”

“你是負責做飯的？”

“嗯，今天輪到我做飯了。”林春已經穿好衣服準備出去了。

周悅見狀，連忙跟着起來了，“那我幫你一起吧。”

她現在根本就睡不着，也惦記着昨天路過的那片山，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向林春打聽打聽。

有人願意幫忙，林春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行，那你幫我生個火吧。”說着，頓了一下，“你會生火的吧？”

“會。”

周悅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到廚房去幫着林春做飯。

其實也沒什麽食材，曬幹的野菜洗洗切碎，扔到鍋裏煮成一鍋糊糊。

見周悅盯着鍋看，一邊用勺子攪動，一邊說道，“現在還不是最忙的時候，我們吃飯就稀一點，等再過兩個月，農忙的時候，那會兒會多加點糊糊。”

“這樣啊。”周悅找不到詢問的理由，就呆呆的盯着火看。

倒是林春會主動說一些。

“你會做飯嗎？”

“還好。”

“既然到這裏來了，那肯定要跟着我們走的，你也不要試圖去同社員套近乎，他們啊，可不喜歡我們這些知青了。我們這裏，都是輪流做飯的，今天是輪到我做飯的。”

周悅只點頭也不說話，看着林春把勺子放到一旁，然後把鍋蓋蓋上了，終于找到了話題。

“鍋裏煮得這個是什麽菜啊？”

“野菜，平時除了上工，我們都會去挖野菜吃的。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曬幹的野菜，也能讓我們填飽肚子。”

“那要是去挖野菜的話，是去山上挖嗎？那裏是不是很多？”

“山上你可別亂去，雖然山上沒有狼，可是那裏有野豬，而且蛇蟲鼠蟻也多，你可別瞎往山上跑。”

周悅頓了一下，不讓往山上跑，這可就麻煩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就社員對我們說的話，他們自己不還是趁着人家不注意，偷偷去山上抓只兔子山雞打打牙祭的。”

“那我們不是也可以偷偷的去？”

林春擡頭看了她一眼，“是啊，咱們要去，更得偷偷的去了，要是被那些社員發現了，就得嚷嚷的到處都知道了。”

林春把飯做好後，就叫大家起來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他們也互相認識了一下，趙霞是管着她們這些女知青的，管着男知青那邊的知青叫韓峰。

趁着吃飯的時候，也就簡單的告訴他們一些事情，總結起來就是，不要去惹這裏的社員，畢竟這裏是人家的地盤，惹了他們也沒好處。

周悅聽得很是仔細，她甚至在心裏盤算起來，自己到底有沒有空去接觸那些植物。

吃飯完，他們就準備上工了，到的時候，趙霞他們這些已經劃分好範圍的知青直接就過去幹活兒了。

周悅他們既不知道自己要幹的活兒，也也沒農具，只能幹站着。

來來往往的社員都知道他們第九大隊新來了幾個知青，見到他們，不免又是一番打量。

周悅樣貌算是出衆的，免不了被打量的最多，甚至還被嫌棄，“看着瘦不拉幾的樣兒，也不是個幹活兒的料，指不定連我家四歲的狗蛋兒都不如。”

他們的議論聲壓根兒就沒有收斂，周悅是聽得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