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黃沙畫眉(六)
正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蘇丹虹特意尋了深山老林來居住,為的就是在練功的時候不被外人打擾,誰料到竟是出師未捷,正正經經第一次修煉內力,就碰上了這麽個殺才——在哪裏唱歌不好,偏要來深山裏唱歌;怎麽唱歌不行,非要耗損真元将內力參合在歌聲裏——這不是明擺着悶騷麽?這不明擺着顯擺嗎?
你一個悶騷瞎顯擺啥啊?
被歌聲震亂內力的蘇丹虹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後,很快手腳就劇烈地疼痛了起來,眨眼間他的人就受不住這種經脈中傳遞而來的痛楚而昏迷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身上各處都酸疼不已,手腳更是麻木得幾乎動不了,這狀況委實讓他吓了一跳,幾乎要以為自己就此廢掉了。
卻在他被這個想法吓得臉色灰白一片時,身邊突然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小子不用這麽害怕,老頭雖是渾人,卻也不能将你這般害死。”
蘇丹虹聞言外老者看去,卻是一個胡子眉毛混在一起,比乞丐還要邋遢的老頭子一個。聽他聲音分明就是那個将內力滲入歌聲中,害他氣息混亂差點走火入魔的渾頭。
蘇丹虹不禁沒好氣地瞪了這老頭一眼。老頭卻是自知自己的無心之舉差點害死了這小子,雖然對他的态度很不滿意,但是理虧在己也不能說什麽。他摸了摸後腦勺油膩膩的頭發,說道:“你不用這般看我,你小子身子骨太輕,本就不該修習少林的功夫。”
“不若去華山,他家的功夫近年都只傳授女子,想必是陰柔之極,恰是最适合你不過。”
馬丹,這老混球在罵他是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随即,他便譏諷出聲道:“老混球,你道華山似少林這般,他家的心法外人想學就能學的麽?”
老頭哈哈一笑,嘆息自問道:“你竟然罵我——已有多久沒人這麽罵過老頭?”他曬然一笑,而後對蘇丹虹說道:“誰說一定要入華山才能練他家功夫的?老頭現在就能教你。”
蘇丹虹想不到這老混球不僅悶騷、M,竟還有這般的真本事,想他歌聲中內力深厚,所練即便不是華山功夫,也必是高級的心法。他原本對這些高級心法不存有想法,實在是怕自己看不懂這些心法中的艱澀之處,到時怕只是浪費時間。可是現在就不同了,這老頭既然說要傳授他功夫,總不好意思丢下本秘籍就跑了吧?
若那樣,他一定一日照三餐詛咒他遇不到人生唯一的S!
卻說這老頭自號“林中叟”,卻是真沒有像許多武俠小說中的先天高手那般,丢下本秘籍就将蘇丹虹忽悠過去的意思。這個人不喜歡俗世熱鬧,為人卻是放蕩不羁根本受不住孤獨一人的寂寞,現在遇着個同他一樣的深山“野人”,可不是要與他做一個好鄰居麽?
何況之前他将蘇丹虹害得經脈受損,自然更是真心傳授,只希望蘇丹虹能聽他的話改習華山心法,這樣才能将他受創的經脈修複得快些。
蘇丹虹起初對林中叟還有疑慮,但是在看到他這般真誠熱忱,一心傳授自己,而自己改修了心法後确實如林中叟所言,內力運轉時順利了許多,增長的速度也快速了許多。
雖然浪費了之前那一顆小混元丹,但是蘇丹虹全然不在意。每個人的體質都不一樣,所能學習的武功套路也不經相同。想他現在能夠得到适合自己的心法內功是何等的幸事?何況還有林中叟這個江湖高手從旁看顧、教導,更是幸中大幸!因此受了這諸多好處的蘇丹虹,轉眼便不計前嫌,将之前的事情抛諸腦後,一心一意地跟着林中叟學習武藝,如同對待師傅一樣孝敬這個怪老頭。
只是要真的叫這老頭一聲“師父”卻又實在不能,不是蘇丹虹叫不出口,而是他一表示出這麽點意思來,這老頭就急的雙眼通紅,撩起衣角就想溜走。
如此三番兩次後,蘇丹虹也就不強求了,不肯做他師父就不做呗,反正該有的好處他都得了,這點禮節老頭都不在乎他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卻說林中叟在蘇丹虹身邊雖沒應承他一聲“師父”,但是師父該從徒弟那得的孝敬卻是一點不少的。蘇丹虹每每拿出在游戲中做的美味佳肴,這老頭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地照單全收,不僅如此還抱怨蘇丹虹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嫩頭,才會沒有儲藏上幾百斤的上等花雕,害得他老渾頭有菜無酒,吃得十足的無趣。
每當這種時候,蘇丹虹也只冷笑着看這老混蛋大快朵頤地消耗他的存貨,然後什麽話也不說徑自去修煉功法——尊老愛幼什麽的,他雖是個宅男也是懂的!
卻說有一點也十分奇怪,這老頭竟是只傳授蘇丹虹華山派的內家心法,但是招式卻是一概不傳授,更別說那華山聞名天下的“清風十三式”了!
只是蘇丹虹暫時也并不介意,他要的就是關鍵時刻能夠壓倒楚留香的氣勢,至于應敵的招式,在他眼底反而無關緊要起來。
林中叟本來還愧疚于自己不能傳授這小混蛋以招式,但到後來也看出他對此并不在意,便也厚臉皮地不提這件事情。
且不說,諸多便利之下,難得勤勤懇懇努力向上的蘇丹虹果然如他先前所願,竟是在短短兩月內就突破了初學者的瓶頸。按林中叟所說,現在的蘇丹虹雖然沒有出手傷人的本事,若論內功修為卻已能擠占當今武林前一百名,這對一個初學者而言實在是難能可貴,便是贊一聲“奇跡”也不為過。
“只是一百名之內?”蘇丹虹皺眉,有些受挫。
想也知道楚留香的實力必定在前十啊前十,這一百離前十相差得也太遙遠了點吧?(注)
他更清楚排在他前面的九十多名壯士,其實力與百名之外的那些人絕對不可同日而語,說白了就不是一個境界的人,再不是他随便練練功夫就能超越的!
林中叟本是要誇獎蘇丹虹,好好鼓勵他一番,讓他再接再厲更上一層樓的,卻想不到自己這番話反而讓原本鬥志昂揚的少年變得灰心喪氣來。看着蘇丹虹那副失望的樣子,老頭不禁要懷疑這個小混蛋其實身負血海深仇,只是仇人太過強大,所以他才潛藏在這密林中獨自修煉武藝,只期待能有一天能将對方打倒,報仇雪恨。
只是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許是自己之前對他誇贊太多,所以讓這少年起了不切實際的想法,現在又被他的一番話打回了現實,才會這般灰心、難過。
富于想象力的老人揪了揪雜亂的灰白胡子,對少年說道:“你不需這麽灰心,你現在雖然還不能勝過心中的那個人,但只要勤學苦練,勝過他是遲早的事——老頭已經算得上武學奇才,當年也要在三十好幾時才稱得上一聲一流高手,你還這般年輕,來日方長,總有一日能收獲努力的成果的。”
蘇丹虹暗中翻了個白眼,你一路人甲三十幾歲才在江湖上排上名號,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武學奇才”,那十年前不過二十歲就揚名天下的楚留香豈非是奇才中的奇才?
有個道理蘇丹虹是十分清楚的:普通人也許可以通過十分的努力勝過天才,但是想要贏過天才中的天才,卻是難如登天!
最後他也沒有真的氣餒放棄,追愛的男人,總是格外有毅力有精神,和厚臉皮的,就如同打不死的蟑螂一般百折不撓。
林中叟見此心中十分欣慰,卻是再不肯提蘇丹虹在現今江湖上的排名,唯恐再次刺激到這報仇心切的少年,使他意志消沉。
說這老頭厚臉皮,卻是一點都沒有委屈了他!一日蘇丹虹正在運功調息,這老渾頭竟然在他身邊一邊吃着小菜一邊長籲短嘆,一副有話要說,卻又說不出口的為難模樣。
蘇丹虹知道這老頭在故意引他入套,怕是有什麽事要懇求他,卻礙于面子不肯說,只等他給個臺階才會開口。他微微睜開眼瞧了老頭一眼後,随即快速地合上了眼皮,自顧專心地運功去了。
老頭見他這樣,越加發揮厚臉皮的功底,哀嘆的聲音也越發肆無忌憚,甚至還夾帶了一層內力。現在的蘇丹虹與兩三月前不可同日而語,自然不會被他震得氣血翻湧,只是被他這麽打攪,想要安心修煉是再不能夠了。
蘇丹虹只好草草收功,假笑着看向林中叟道:“老渾頭,你是吃壞了藥嗎,這麽不安生?”
誰知這老頭竟然沒有生氣,反而因為他終于出聲了,立即順梯子而上,擺出一副認真正經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道:“老頭一生浪蕩,從不願受人點滴恩惠。只是當年斷臂山一役受奸人所害,雖是僥幸獲勝,卻是身負重傷,若非擁翠山莊李觀魚出手相救,如今怕已是白骨一堆,又怎麽有機緣傳授小混球這般高深功夫?”
聽到此,蘇丹虹頓時明白一定是這個叫李觀魚的人現在遇到了什麽麻煩事,這老頭受人恩惠想要報答,卻是最後将主意打到了他這個連名都沒挂的“徒弟”身上了。
果然,林中叟見蘇丹虹神色不變,便又是一嘆,将話說得更明了一些道:“不久前我不是去外面買酒喝嗎?卻遇到一個舊相識,從他口中卻是得知李觀魚這厮于半年前練功練得走火入魔,一口真氣堵在心口到現在,正是說不得話動不了手腳,如癡傻一般攤在擁翠山莊。”
“你說這是不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林中叟深深一嘆,面色哀戚道。
蘇丹虹嘴角抽了抽,他一點也不覺得這事有什麽值得傷心、流淚的,他只覺得面前這老頭實在是愛面子得要緊!
作者有話要說:
注: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若蘇丹虹看過百曉生新作的江湖排行榜,一定會為楚留香的排名哭瞎…… ( ̄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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