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我朋友說這東西不貴的……
幸好之前留了道格的聯系方式, 邱秋發了條消息去問,對方千恩萬謝地回複,說是很重要的東西, 正着急找呢,找不到就得跳樓去了。
邱秋聽了,由衷為隔壁友校多災多難的天臺感到慶幸。
考慮到對方剛回校,這會兒不方便再出來,邱秋便說明天上午給他送去。
綜大課程不緊, 邱秋選的課也不多,時間比較充裕。道格出校确實沒有那麽方便,這會兒也不客氣了, 連聲感謝。
傍晚,鐘豫前腳進家門,手剛搭上手腕,就看見這串丁丁挂挂的東西擺在玄關櫃上。
上面還系了個鑰匙扣絨球, 挑了挑眉。
“誰的車卡。”鐘豫問了句。
邱秋從房間裏跑出來,先對今晚吃什麽表達了期待,才答道:“我的新搭檔的東西, 這是車卡嗎?和你的長得不太一樣。”
确實不一樣, 因為鐘豫的那是車, 而這是張戰艦用的。
“難怪道格說很貴重,”邱秋亦步亦趨跟着鐘豫進廚房, 看他十分敷衍地煮泡面,卻沒有半點不情願:“是大玩具啊。”
“沒多少錢。”鐘豫随口道:“學校裏能有什麽好東西,都是一線淘汰下來的破爛,沒有我的車一個零件貴。行了,湊合吃吧。”
邱秋接過碗, 心道又來了。
監護人真的很愛炫耀他的車。
只要不對着他的小金魚踩一捧一,邱秋還是很配合的,适度表示了一下好厲害,便端着碗吃飯去了。
另一頭,倒黴蛋道格還不知道自己的寶貝戰艦被人嫌棄了,得到邱秋的消息以後大大松了口氣,從天臺上軟手軟腳地下來,覺得撿回一條命。
連番受刺激,道格心力交瘁,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五點多就被鬧鐘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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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随堂小考,道格不敢怠慢,拿了本筆記本,蹑手蹑腳出了宿舍門。
天還沒亮,走廊裏有感應燈,随着他的腳步一盞一盞地開,又緩緩熄滅。要不是光有些發白,倒挺像夜空明星的。
道格扒着欄杆向外看了片刻,不遠處燈塔如同光柱般騰起沖入雲層,雖然從出生起,這就是尋常景色,而且每個大區都差不多。可道格仍舊覺得十分震撼,常常能看得入神。
入秋有段時間了,這會兒又是一天裏最冷的時候,風裏已經夾了涼氣的味道,把道格給吹醒了。
他縮了縮脖子,搓搓手臂,向倉庫小跑。
倉庫是停放和維護戰艦用的地方,在軍校分布有三處,一進去,空曠的地下室與金屬冰冷的味道便散發出來。
這裏通常沒人停留,即便是申請了練習室的人,也是過來提了練習機開着就走。道格卻很習慣的在裏面轉了兩圈,拿着筆記本找了架保養得比較好的戰艦,在附近坐下來。
點開終端教材,又打開筆記本,他開始在上面勾勾畫畫。
道格駕駛戰艦的成績将将及格,相關理論課卻學得很不錯,次次拿前三名。但這前三也不是那麽好拿的,就像今天,有随堂測驗,他大清早的就來用功了。
因為圖像和空間記憶好,道格背書習慣向來和別人不同。
他拿着筆記本也不是全在抄寫,相反,他會對照三維圖和實物勾畫零件外形,以此加深記憶。
倉庫沒人,今天又有點冷。道格一邊想着上課前回宿舍加件衣服,一邊哈了哈手,繼續僵着在本子上畫。
背了快兩個小時,頭發往前滑了第不知道多少次,道格十分惱火的把額前頭發往後一撓,露出一張垂着眼角的臉來。
說實話,他無數次想要剪頭發或者把劉海紮成個沖天辮,奈何每次要下手,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就不忍下手。
太美,太藝術了。這麽完美的發型,怎麽能因為麻煩就被自己破壞呢。
于是道格只能繼續麻煩着……
誰知就是這麽一撓,道格整個人卻僵住了。
一直被頭發遮着視野,他都沒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兩側圍了四五個人。
好巧,還都是熟面孔。
肖炀的小弟們。
“早啊。”大弟抱着臂,咧嘴道:“大藝術家,很牛逼啊,老子在這兒等了你五分鐘了。”
二三四五弟們桀桀怪笑起來。
道格不敢說話,默默合上了手上的本子。
“怎麽了,寫的這麽入迷,不肯給我們看?”大弟又說,一步步走近,十分有壓迫感地彎下腰,伸手捏住筆記本邊緣。
一拉,沒拉動。
場面停了三秒,大弟忽然沉下臉。
而後十分兇狠地一腳踹在道格胸腹上。
本子是抽出來了,人也飛了,道格在地上滾了兩圈,捂着胸口咳嗽。小弟們卻沒人看他一眼,而是興致勃勃去觀賞本子。
翻開一看,二弟驚了:“哎,這不是零件圖麽!”
三弟看了幾頁,肯定地說道:“都是考點。”
四弟疑惑:“為什麽字寫這麽小啊?”
五弟說:“還能為什麽,傳統作弊法呗。”
道格撐着地坐住了,低着頭讓頭發遮住臉,喪氣地任由幾道目光一起落在身上。
他零基礎入學,偏偏理論次次高分,不是一個人懷疑他作弊,好多人沒明說而已。一開始還解釋一下,次數多了他也煩了,尤其是跟這幾個沒事找事的,實在沒什麽道理好講。
幸好他們也不是追着他打,通常碰到了才會鬧起來,道格只當今天運氣不好了。
見他恹恹的不說話,幾位小弟又不高興了。大弟抓着他衣領把他拖起來:“你都不說兩句?不說我就當你承認了?”
道格垂着眼說:“沒有。”
“那你大清早蹲肖哥的新座駕前面,是想搞事兒?”大弟面色兇狠。
“……”道格睜大眼睛。
我是什麽倒黴東西!道格不禁在心裏大罵,随便挑臺戰艦都能挑到姓肖的頭上!
肖炀為什麽不把名字寫在上面!!
“看!再看!”大弟見他眼神憤怒,以為他不滿,頓時也火了,遂将他拎着衣領往巨大的戰艦壁上一撞:“使勁兒看!”
道格一頭撞在金屬板上,撞到鼻子,酸得眼淚都出來了,卻動彈不了。
幾位小弟似乎認定他在使壞,對大哥的寶貝戰艦動了手腳,一面把他摁在戰艦上當夾餅,一面給肖炀發聯絡。
肖炀這人被人捧慣了,有時也懶得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但這些小雞毛要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他會更生氣。
玩了道格這麽久,他其實挺膩歪了,并不想每次都找他麻煩。
奈何這位自己不争氣,次次要犯到他頭上來。
一進倉庫,高大的校霸一眼就看見小雞毛被摁在自己的新戰艦上,外殼上似乎有亮晶晶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鼻涕,瞬間一陣惡心。
“在搞什麽!”肖炀瞬間毛了。
這比小雞毛疑似在他的座駕上動手腳更讓他怒火上頭。
小弟還以為他生氣道格,更用力的把人碾了碾。肖炀深吸一口氣,維持風度道:“別擦了,拿他當抹布我還嫌髒。”
小弟狗腿地把人撕下來。
肖炀這會兒心裏有火,但憋着發不出來,眼神愈發陰狠,走近幾步,怄道:“聽說你喜歡我的新戰艦?”
道格這會兒鼻子還酸呢,捂着半邊臉,語氣輕飄飄又陰恻恻的。
“喜歡,怎麽不喜歡,我早上已經把它整個兒舔了一遍。”
衆人:“…………”
道格好幾個月沒回過嘴了,這時冷不丁把人惡心了一下,肖炀一時竟然分辨不出真假。
他臉色難看,盯着道格看了半晌,忽然冷道:“那就讓你舔個夠好了。”
說完便見高大的戰艦門打開,他一揮手,小弟們會意地扯着道格到入口處,把他的手環撸下來,人塞進去,砰一聲關上門。
“靠!”道格慌了,用力拍門,然而這東西只能拍疼手,外壁連一點微弱的震動都沒有,更別提他在裏面說了什麽罵了什麽。
“晚上再把他放出來。”肖炀随手把一張卡扔給大弟,皺眉道。
“嘿嘿,”二弟還想着考試的事,說道:“今天他要缺考了,這次拿不到前三了。”
肖炀并沒有很在意這個點,但也沒掃了小弟的興,原地想了想回頭是不是要重新買一臺戰艦。
這時,大弟手上道格的終端響了一聲,便聽他驚道:“嘿!這家夥竟然有人找!”
道格在學校裏孤家寡人,長年沒朋友,估計這群小弟們比他本人還關心他的人際關系。此刻突然看到這樣的消息,大弟連忙往前翻,想看看這位勇士是誰。
這一看才發現,十分鐘前勇士就問過“你在哪兒”了,這會兒正循着終端的自動定位過來。
大弟連忙去看對方定位,放大地圖後,喃喃道:“怎麽看着就是這兒……”
這話一出,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回頭,便見一名穿着黑T,提着個塑料袋的男生正不聲不響地站在他們身後。
“我到了。”邱秋說。
衆人:“…………”
大弟簡直驚悚,手臂上雞皮疙瘩一陣一陣的。
這人什麽時候來的?
看見了多少?
又為什麽一聲不吭?是想打抱不平還是想逃走!?站那兒是什麽意思?
衆人僵直之際,就見男生徑直走向大弟,晃了晃手腕上的終端:“我看到你搶奪別人的財物,要拘留加罰款的。我已經聯系管理員了。”
大弟一個激靈,不可思議地瞪着他。
邱秋說完便沒有再理他,又走向肖炀那臺新戰艦,回頭問:“能打開麽?我有東西要交給道格。”
肖炀覺得他又面生又面熟,半晌想起來,好像和他有過一面之緣:“你是綜大的?”
邱秋點頭。
真是他,隔壁的廢物。肖炀哼笑一聲:“你可以試試。”
衆小弟配合的笑起來,感覺下一秒就要看到這小男生為難又尴尬的表情。
畢竟他語義是求助,但肖炀不接,直接把話踢了回去。
誰知邱秋表情不變,只有眼睛微微睜大,然後點點頭。
不是,點頭什麽意思?
下一秒,便聽轟的一聲。
只是一眨眼,又好像眼也沒眨,面前的巨大戰艦忽然少了三分之一,像是被炸開,又像被強腐蝕液體熔掉了邊緣似的。
頭頂有一處零件沒有依靠,在鴉雀無聲的環境中晃了晃,忽然掉在地上,撞出清脆聲響。
世界像是被按了重啓鍵,幾位小弟都聽見了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面前這位疑似攜帶了殺傷性武器的家夥,已經爬到了駕駛艙門口,拉着同樣呆若木雞的道格出來了。
“別擔心。”邱秋見道格傻愣着,安慰道:“我朋友說這東西不貴的。”
不貴。
衆人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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