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沖突
以前陳修遠也跟他爸爸吵過架,原因是高三那年,陳修遠背着他爸爸,把兩個人商量好的學校給改了。
陳修遠知道家裏是做生意的,雖然對公司的大小沒什麽概念,但是他以自己優渥的生活推測,家裏應該算得上很富。
當慣了領導者的陳中正在家裏一直是大家長做派,不足挂齒的小事他懶得管,但只要入了自己眼的,全都要自己來決定。所以他覺得陳修遠從小到大,都不是讓人省心的小孩。
起初還會因為陳修遠沒了媽媽,對他有虧欠感,但被忤逆的次數多了,陳中正逐漸失去了耐心,覺得還是強硬的手段是對付陳修遠的最好辦法。
當他聽到秘書說,在隔壁商場裏看到陳修遠賣唱的時候,陳中正氣得幾乎禍害了整張辦公桌。
“不花我的錢,不住我的房子,非要跑出來做這種醜事,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他。”陳中正臉色難看極了,說,“叫商城的人把他們趕出去。”
秘書點了點頭,下樓去找商城負責人了。
陳修遠雖然最近沒有穩定的生活費來源,但他也并不缺這幾百塊錢,可是樂隊其他人辛苦跑了一遭,表演到一半被人叫停趕走,陳修遠是怎麽都咽不下這口氣的。
“你們出爾反爾,之前跟我們協商的工作人員呢?怎麽不是她出來跟我們說?”陳修遠滿臉憤怒,盯着面前的工作人員。
“不好意思,請你們配合我們這邊的工作,已經有不少寫字樓裏的人覺得你們制造了太大的噪音,影響了他們工作,請你們盡快離開。”
公事公辦的語氣是最讓人惱火的,在工作人員開始動臺上的設備時,陳修遠低罵了聲髒話,上去揪住他的領子:“你他媽碰我們的設備,賠得起嗎?”
“不想被損毀設備,那請你們早點離開。”工作人員冷聲道。
從沒陷入過這種糾紛的陳少爺氣紅了臉,他看了人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一眼,一種難堪的滋味瞬間爬滿了心頭。
“怎麽回事啊?”被邀請過來聽演出的周歲淮才剛過來,就注意到這邊聚集起來的人群,他還以為是在看陳修遠樂隊演出的觀衆,走近一看才發現樂隊成員們局促尴尬地站在臺上,而陳修遠正在跟一個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争執。
“這是怎麽了?”周歲淮走到陳修遠身邊,把手搭在陳修遠肩膀上,輕聲又問了他一遍,“怎麽了?”
“行了,我不跟你多說,你們自己不走,保安會把你們送走。”工作人員輕蔑地看了陳修遠一眼,繼續道,“演出也不是你們這麽演出的,搞出這麽大動靜,周圍的寫字樓都被影響了,更別說我們商城裏的商鋪了。”
“真不知道她随随便便找的什麽人,沒什麽業務能力,架子還不小。”
陳修遠眼睛都氣紅了,死死地看着他。
“你看什麽看——”
周歲淮眉一皺,直接攔在陳修遠面前,道:“你指誰呢?”
一直想着這幾個大學生好拿捏的工作人員顯然沒想到還有個這麽沖的人,他被噎得變了神色,說:“趕緊走啊。”
“起初說得好好的,協商那人直接把我删了,還有兩千尾款找誰拿?”陳修遠硬聲道。
“那跟我沒關系,你自己去找她。”工作人員惡聲惡氣道,“走不走?不走我報警了。”
周歲淮皺着眉,嫌惡地看着他,說:“報警吧,正好我們也有證據要提供給警方。”
他朝陳修遠伸手:“手機給我。”
陳修遠把手機解鎖,遞給他。
周歲淮翻了一下聊天記錄,說:“之前約定的是三千塊錢,半個小時的演出,如果遲到或者沒演出滿半小時時長是需要支付違約金的。那既然是你們不讓演出到半個小時,這個錢得你們來賠。還有兩千塊的尾款不轉,這些待會都記得跟警察叔叔說一聲啊。”
工作人員明顯被他唬住了,結結巴巴說:“你、你……”
“錢不轉過來,我們不走。”
工作人員顯然被他無賴的語氣給氣到了,但現場圍觀的群衆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照了,工作人員趕忙說:“兩千轉你就行了,趕緊走。”
“兩千?你們這個違約金商量的是十倍吧?”周歲淮清了清嗓子,對着臺下正在拍攝的群衆們道,“行啊,大家看看這個商場是怎麽克扣我們孩子們的工資的啊,他們勤工儉學找個兼職不容易,還要被這群資本家給踩到臉上欺負。”
“哎你怎麽說話呢?能不能別在這污蔑人?”
“我的吉他!”被糾纏煩了的保安開始直接動粗,不管電吉他的插線就直接往臺下拿,又長又笨重的電線帶倒旁邊的木吉他,發出“哐”的一聲,木吉他從臺上滾了下去。
陳修遠霎時來了氣:“你他媽別拿我們東西!”
他幾乎是整個人都在發抖。
一是氣自己作為隊長,沒法讓自己的樂隊成員不受委屈;二是氣這個操蛋的商城,出爾反爾還動粗。
周歲淮沉聲道:“賠,不賠我直接打110了。”
工作人員見他們的樂器受損,而且還有這麽多人圍觀,輿論的力量讓他有幾分忌憚,說:“你們先別急,這事不用鬧這麽大。”
周歲淮點開陳修遠的收款碼,遞給他:“一萬塊,誰也不想把這件事鬧得太難看了。”
“媽的,你這是——”
“我不要錢,我要報警。”陳修遠沉聲道。
“操……把錢轉了你們就會走?”
周歲淮騰出一只手抓住陳修遠的手,輕拍安撫,對工作人員說:“看你速度了,馬上到人流量最大的時候了,你還想看我們在這裏鬧?”
工作人員面色不善地轉了錢,收到錢之後,周歲淮對大家說:“小心把樂器收拾好,我們先回學校。”
事情解決了,人群也漸漸散開,他們收拾好了自己的設備,下臺準備回學校。路過那個工作人員時,陳修遠聽到工作人員低聲罵了句“晦氣”,陳修遠緊緊咬着牙,一下沖上去給了他一拳。
眼看這事要朝更嚴重的打架鬥毆發展,周歲淮忙拉住要去打第二拳的陳修遠,說:“快走。”
周歲淮給他們打了兩輛車,把樂隊成員給送回學校去,而他拉着陳修遠回了自己車上。
“除了那一拳,沒跟他們動手吧?”周歲淮檢查了陳修遠的手,只有剛剛打人的地方紅了起來,沒什麽別的傷口。
陳修遠眼睛紅紅的,緊咬着牙不說話。
周歲淮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說:“別再生氣了,以後也別随便動手打人,你都已經成年了,随便動手打人是要被關起來的。”
陳修遠緩緩看向他,啞聲問:“為什麽不讓我報警?”
周歲淮愣了一下,無奈笑道:“因為那是哥胡謅的,正好碰上個法盲,他信以為真,也不敢真把警察叫來了。”
陳修遠憋得眼睛鼻子都是紅紅的,看起來特別委屈,受足了氣似的。
周歲淮安撫地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後背:“不氣不氣,演出下次還有機會,這次就當運氣不好,反正事情都解決了,別再因為這些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啊。”
陳修遠緩緩吐了兩口氣,說:“他還說我們業務能力不行。”
“不是吧,這群人有沒有長耳朵啊?居然敢說這個?”周歲淮義憤填膺道,“他們是群不會欣賞的土包子。”
陳修遠更委屈了:“他還說我們晦氣。”
周歲淮倏地瞪大眼睛:“所以你才打他的?”
那話也就陳修遠一個人聽到了,他點了點頭。
周歲淮罵了聲髒話,說:“他們才晦氣呢,以後再也不來這個商城了。”
“真他媽晦氣。”他又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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