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97章

0067號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各種文藝作品中最可憐的那種統質。

它不知道姜昭節要帶它去哪裏，但它又不是沒去過保全局地下，同行們的慘狀它可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雖然它和“傅冉軒”成功逃出來一次，可那不是有006號幫忙嗎？

再說了，就是因為它成功出逃過一次，被抓回去後才會受到更嚴厲的對待，不然都對不起它這麽成功的越獄。

說不定這些土着還會用從其他攻略者那打聽到的方法折磨它、威脅它，逼它說出大本營的秘密。

它們系統都有內置程序，一旦透露了不該透露的，就會非常痛苦。

那種滋味，只要嘗過一次，就絕對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0067號越想越害怕，再加上周圍能量場的壓迫，命懸一線的危機感讓它忍不住嗚嗚哭起來。

強烈的情感在它身上每一處沖撞，令它的聲音充滿幽怨和凄涼，完全超出了所謂的智能AI應有的界限，而它只顧着為自己的未來悲傷，絲毫沒有意識到違和之處。

姜昭節隐約聽到嗚嗚咽咽的哭聲，腳步頓了頓，遲疑着問傅銘铎：“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傅銘铎一驚，皺起眉，更加仔細地觀察聆聽附近的動靜，半晌後有點猶豫地搖了搖頭。

“沒有。四周除了器械運行的聲音和風聲，沒有其他動靜。”他略微偏頭，打量了下姜昭節拎着的傅冉軒，視線很快轉回簡游身上，厭惡道，“是他們兩個？”

姜昭節：“不知道，但哭得很難聽，跟鬼叫似的。”

0067一噎，哭聲都停了幾秒，随後悲從中來，它哭得更大聲了。

姜昭節也皺眉了：“鬼哭狼嚎，更難聽了。”

傅銘铎停下腳步，握着姜昭節的手腕，往附近打量：“能聽到我們說話，是那兩個系統？”

姜昭節糾正：“一個。另一個已經散架了。”

傅銘铎點頭，0067又被噎住了。

姜昭節的話讓它回憶起006號消失的場景，窩在簡游腦海深處，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雖然是它親手将006號推進設備堆的，可只要想起006號消失的原因，它就不寒而栗。

難道沒別的系統推它，它現在的處境就和006有區別了嗎？

還不是一樣被設備壓制着，随時有可能消亡。

這種刀子懸在腦袋上的感覺令0067無比恐懼，害怕中還隐隐覺得熟悉。

但是，不應該啊。

但凡編號在四位數及以內的系統，出廠起就受大本營看重，一向被委以重任，怎麽可能有類似消亡的經歷？沒有這樣的經歷，又怎麽會有熟悉感？甚至還在熟悉中夾雜着同樣的恐懼。

0067運算到這裏，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又考慮了一會，cpu直接過熱卡死。

好半晌，它總算回過神，緊緊團在簡游大腦深處，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它是個系統啊，再怎麽表現得像人也不該是人，那它怎麽會有情緒呢？

更別說真情實感的痛哭了。

過往從未考慮過的可能浮現出來，系統想告訴自己只是多想了，但直覺讓它明白，不是的，這可能就是真相。

所以，系統成為人的夢想其實不是夢想，而是它本來應有的狀态？

有幾個片段疏忽閃過，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到了當口卻突兀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悵然。

0067蜷縮着，系統核心輕輕顫抖。

姜昭節再沒聽到奇怪的聲音，和傅銘铎對視一眼，再次調高了警惕等級。

兩人放棄容易被系統控制的電梯，從隐蔽的安全樓梯一路下到負三層，一拐進走廊，入目的就是東倒西歪睡了一地的保全局工作人員。

姜昭節一眼掃過去，人數差不多有三十五六個，很可能所有常駐工作人員都在這兒了。

傅銘铎盯着最靠近他的一個人，篤定道：“是系統做的，催眠技能。”

姜昭節頓了頓：“你在別的世界見過？”

傅銘铎：“不是，我只是看了別的碎片的記憶。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醒着。”

這個她，指的當然是蟒蛇小姐。

姜昭節握緊他的手，捂熱他冰涼的指尖：“不要太擔心，她能平平安安這麽多年，肯定有特殊的手段。”

蟒蛇小姐的立場不同，不止韓玉薇，還有更多人盯着她，要是沒點手段根本不可能挺到今天。

道理傅銘铎懂，可一旦事情涉及姜昭節，他就免不了擔心。

萬一出了意外呢？

傅銘铎壓低聲音：“昭哥，你不要離我太遠。”

要是有什麽不對，離得近一點他才能及時反應過來。

目前三號一切正常，還能幫昭哥抵擋一次危機，遇到事情，當然得他先反應過來才行。

姜昭節拍拍他的手臂，眼神倏然溫柔下來：“別擔心，會沒事的。”

傅銘铎笑了，護着姜昭節往蟒蛇小姐的房間走。

陷入沉默許久的0067驚疑不定地“哎”了聲，不知怎麽地就想起大本營幾個知名的瘋子，對自己可能的遭遇更加擔憂了。

……

蟒蛇小姐确實有很多獨特的手段，但受到保全局和特殊設備的限制，即使聽到走廊上的動靜，在姜昭節打開關押她的房間門前她什麽都做不了。

心知外頭一定出事了，她焦躁不已，卻毫無辦法，只能在屋裏不住徘徊。

乍然見到拎着人走進屋門的姜昭節和傅銘铎，她稍稍一怔，随即震驚爬滿漂亮的臉龐。

“你們沒事？難道簡游沒來得及對你們動手？”

姜昭節挑眉：“蟒蛇小姐認識他們兩個？”

“也算不上——附身傅冉軒的人我不認識，簡游我倒是有所耳聞，他在大本營比較出名。”

目光落在簡游和傅冉軒的身上，她思索片刻，直接點破簡游的身份。

“大本營少有的幾個S級精神系攻略者，自身突破過界限，激活了異能。”她勾起飽滿的紅唇，神情嘲弄，“這說明他本人很有天賦，就算沒有大本營，遲早也會有今天的成就，甚至手上還更幹淨一點。可笑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如果不是大本營協助根本不可能激活異能，這可真是——”

典型的認賊作父。

蟒蛇小姐食指繞過發梢，語帶笑音：“大本營裏蠢貨相當多，但蠢到他這個地步的實在少見，背地裏嘲笑他的人不少，他才出了名。”

一個出身末世位面的異能者，整天為自己廢物逆襲的經歷自豪，殊不知若非大本營插手，他早就在自己的世界裏成為一方大佬，但凡知道點情況的人，哪個不覺得他可笑？

偏生他自己不覺得，還頻頻強調他只是想生存下去，不想回到殘酷的末世，旁人可不是會把他的事情當笑話傳播出去？

姜昭節微妙道：“你們大本營篩選攻略者的标準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不是腦殘就是智障，再要不就是三觀極其扭曲的蛇精病。

蟒蛇小姐：“怎麽會？這樣的人更好控制，更不容易發現他們都做了什麽，對他們來說更有利，哪裏不正常。”

姜昭節想了想，覺得也是，沒再糾纏這個問題，将自己剛剛看到的事情一一告訴蟒蛇小姐。

蟒蛇小姐頗為震驚：“你們手裏居然有這樣的設備？了不起，我當真是小看你們了。看來我們這次的計劃有望成功。”

她好奇地盯着姜昭節手裏的小型儀器，詢問細節，越聽越是吃驚。

殊不知在她震驚不已之時，系統0067號也震驚得無以複加。

這個人是蟒蛇？

蟒蛇的老大不是鬼楓樹嗎？那可是一類攻略者中知名的瘋子，雖然沒和大本營簽約，卻相當受大本營重視和信任，論起戰績和高級簽約攻略者也沒差什麽。

這樣的一個攻略者，居然是叛徒？

為什麽？

0067號難以置信，它實在無法理解鬼楓樹的邏輯。

蟒蛇小姐大致了解儀器效用，眼神瞬間變得狂熱而溫柔，看着那幾個小型儀器就像在看初戀情人。

“那位夏局長呢？我有新合作想和他談！只要你們願意給我們提供這種設備，我們願意在原來的報酬基礎上再添加幾項特殊技術，比如如何用劣跡斑斑的攻略者修補世界屏障、如何從系統口中撬出更多前沿科技知識、如何協助世界意識重建投影世界。只要你們願意交易，你們想要的技術我們一定想辦法弄來！”

她話說得斬釘截鐵，姜昭節迅速從中提煉出核心內容，和傅銘铎對視一眼。

恐怕這些技術才是蟒蛇小姐背後那個組織的殺手锏。

姜昭節沉吟着道：“夏局長暫時不能動彈，要不要合作、怎麽合作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恢複自由，不能保證幫你把話帶到，畢竟我和傅銘铎的處境不太好。”

蟒蛇小姐又是一笑，輕蔑地看了暈倒在地的簡游和傅冉軒一眼，道：“你放心，即使是為了交易，我也會竭盡全力保護你們的。況且就他們兩個現在這狀态，對你們根本構不成威脅。”

簡游實力比較強，然而他強行使用異能，目前處于透支狀态，綁定的系統006也被打散，作為宿主必然受到反噬，兩項疊加情況只會更糟，就是醒了不被痛苦逼瘋已經是萬幸，哪還有力氣再做其他？

傅冉軒的綁定系統還在，本身又沒有異能，但一來他實力本就比較弱，二來他作為載體長時間儲存簡游的異能，靈魂所受的傷害不比簡游少。而姜昭節對他好感很低，這又是一個能傷害到他靈魂的減分項，他要是醒來，情況怕是比簡游還不如。

這兩個人在蟒蛇小姐眼中不足為慮，只是她對保全局新改良的儀器勢在必得，容不下姜昭節和傅銘铎出現一星半點意外，自然也要防備這兩人不足萬分之一反殺的可能，以及……

現在不知藏身在何處的系統0067。

蟒蛇小姐笑了一聲，陰冷透到骨子裏：“這個0067在我們小團體裏也是個名人。”

0067一愣，忍不住湊近一點。

姜昭節做洗耳恭聽狀。

蟒蛇小姐道：“他應該是最早一批沒簽約卻完成了全部任務的攻略者之一。提交任務，攢夠點數，他天真地找大本營高層兌換實現自己願望的機會，可惜他換來的不是回家的路，而是通往實驗室的鑰匙。”

“實驗室是大本營的核心之一，研究課題是系統智能，正是系統生産廠的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