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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擁擠的羁押室內忽然陷入極度安靜。

0067沒有把過程說的很清楚，但不妨礙所有人理解他的意思——他所說的修補世界屏障的方法，就是利用系統抽取穿書者身上的能量，将其轉化成原料去修補漏洞。

理論上講，這确實是個可行的辦法，只是連姜昭節厭惡穿書者都能對他們造成靈魂傷害，被系統抽取能量難道就好的了？

有位保全局成員抽了口冷氣，小聲說：“這是草菅人命。”

他聲音壓得很低，姜昭節正好坐在他附近，恰好聽得清清楚楚，不由露出贊同之色。

他們這個世界的人和穿書者的确存在不可調和的沖突，卻不能否認0067的辦法沒把人當人看。

這算什麽？

曾經一心屠龍的勇士，終究變成了新的惡龍？

0067不是人，聽力異常敏銳，沒錯過這句話，當即輕蔑一笑：“瞧你們說的。這些攻略者哪個不是劊子手，手上染滿了無辜者的鮮血？按照你們國家的法律，槍斃十次都夠了。”

況且只是犧牲一些罪孽深重的攻略者，就能阻止更多外來者進入，算得上廢物利用，這麽劃算的事情，0067不信世界意識不心動。

他用虛幻的眼睛環顧所有人：“你們該不會覺得，把他們送上你們的法庭審判才是公平吧？這些攻略者可不會被普通武器殺死，一旦借助系統返回大本營，對你們來說後患無窮。”他刻意頓了頓，笑道，“當然，你們也可以用特殊武器徹底摧毀他們的靈魂，但那樣一來能量不是就浪費了嗎？”

反正都是要死的，廢物利用不好嗎？

姜昭節無視他話中嘲諷，語氣輕松：“那樣我們和穿書者又有什麽區別。”

人還是需要一點堅持的。

傅銘铎贊同地點點頭，夏海安也提起嘴角。

0067聳聳肩，不再和幾人争論這個問題：“那好吧，我會把此次行動的攻略者名單交給世界意識和你們，如何處置這些攻略者你們自己商量。”

修複世界屏障的方法說過了，下一個話題就是如何恢複被攻破的投影世界。

“你們應該知道，我的能力很特殊，可以将自己當做物資中轉站。”見蟒蛇也颔首表示同意，0067面上更添幾分嘲弄，“其實比起物資中轉站，位面交易這個詞更貼近我的能力。我對時間和空間都有一定程度的感知、掌控。”

他的能力不弱，如果他願意，哪怕死亡、哪怕失去身體，他都可以僞裝成小說中常見的位面交易系統，通過和不同位面的世界意識做生意獲取氣運，最終換取合适的資源材料重塑軀體。

有這麽個能力，就是大本營都得高看他三分。

同樣，也是因為這個能力，他才遭遇大本營的毒手。

“二代系統所謂的新功能監控攻略目标行蹤，其實大本營沒那個技術，查看、監控行蹤靠的是我的異能和從各個投影世界獲取的安全鎖碎片，換句話說，只要有我幫忙，被攻破的投影世界就能恢複。”

夏海安皺了皺眉：“這個原理是？”

話說得太多，0067有點不耐煩了：“當然是因為我具有時空屬性，能夠協助世界意識定位。”

一位參謀恍然：“也就是說，世界意識本來就有能力修複被攻破的投影世界？”

0067理所當然道：“這不是很明顯的事？”

三號頗奇怪地咦了聲，在傅銘铎腦海裏問：【為什麽？】

傅銘铎默不作聲盯着0067，眼神同樣帶着疑問。

0067無意中掃到他的眼神，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仿佛被什麽和世界意識類似的東西鎖定，定睛看去，又沒發現任何異樣。

是他想多了嗎？

原本那點煩躁被他強行壓下去，态度算得上良好地回答：“這個……每個世界都有些差別，更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一個本源世界下的投影世界實在太多了。”

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而世界意識是極為龐大的存在，每一個投影世界對它而言實在太渺小了，讓它自己去尋找和操作具體某個投影世界，就好比讓一個人用手指精準操縱一個兩納米直徑的原件，難如登天。

讓它一次重置所有投影世界的時間吧，相當于做了不少白工，浪費能量還影響世界發展，更不劃算。

有0067協助就不同了。

他有時空屬性，可以幫助世界意識傳遞力量，減少不必要的損耗；不同投影世界的安全鎖碎片在他手裏，為他提供了定位所需的最好材料。

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0067刻意略過傅銘铎，看向姜昭節，眼神灼灼，盡力游說姜昭節。

只要姜昭節有送傅銘铎身上那幾個回到原來世界的想法，他在世界意識那兒就是安全的。

沒有人比他更希望姜昭節選擇送傅銘铎回去。

姜昭節的确很心動。

他下意識偏過頭，觸及傅銘铎深沉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卡住了。

傅銘铎笑起來：“現在這樣也很好，昭哥不用為我的事擔心。”

四個切片在他身上已經呆了一段時間，他沒有感到任何不适，對0067的說辭自然不怎麽放在心上。

比起四個切片不走可能要和他分享昭哥這件事，他更在乎0067言談間對姜昭節不着痕跡的引導。

這麽殷勤，多半別有所求。

姜昭節保持沉默。

0067忙說：“我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我發誓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提議對你們也更有利。我和蟒蛇稍微交流了下，得知你身上有四個投影世界的重生者，對嗎？”他轉向傅銘铎，誠懇道，“你到現在都沒倒下，那四個重生者應該早點時候就發生過變化了吧。”

傅銘铎目光瞬間銳利起來：“哦？”

0067瞧見他這反應，心一下放回肚子裏，胸有成竹道：“比如他們最開始出現時相對虛弱，到了後來實力越來越強；又比如最初你們應該不能單純在腦內溝通，後來逐漸融合了才可以。”

傅銘铎眼神一閃：“……融合？”

姜昭節也問：“融合是怎麽回事？”

他還記得第一次在公司寫字樓下見到傅銘铎時傅銘铎奇怪的表現。

0067重新看向皺着眉的姜昭節：“安全鎖情況比較獨特。不知道之前的攻略者是否和你們提過，重生者出現在投影世界發生小概率事件的時候，也可以被稱為奇跡。”

姜昭節和傅銘铎都點了頭，夏海安表情更加嚴肅，豎起耳朵仔細聽0067科普。

“重生者可以算是傅先生的投影，彼此之間有緊密的聯系。”0067說，“可不管再緊密，投影就是投影，和本人不是同一個。”

在本源世界的規則下，所有誤入的投影都會被慢慢吸收，正是因此重生者的出現才被稱為奇跡。

因為重生者擁有記憶，還能一直保持記憶。

這就注定他們比一般投影消失的速度慢。

0067賣力地勸說：“只是再慢也有被徹底吸收的一天。一旦吸收完成，作為本體的傅先生将融合投影的所有記憶。記憶沖擊是種很痛苦的感覺，還會對靈魂造成損傷，往往會縮短本體的壽命，不信你們可以問蟒蛇。”

他看向蟒蛇小姐。

蟒蛇小姐直接道：“我可以證明，是真的。”

0067滿意了：“随便一個重生者就夠讓本體受得了，更何況傅先生身上有四個重生者？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一旦融合，這給傅先生帶來的痛苦和傷害是呈指數倍增長的。”

姜昭節和夏海安臉色登時變了。

傅銘铎神色如常，一點都沒被吓到。

0067悄悄轉了轉眼珠，一片光芒構成的面孔讓他輕松掩蓋住這個動作。

“當然，這是理想狀态下的融合，簡單一點講就是本體比投影強大的狀态。不理想的狀态，是投影寄居在本體身上後力量恢複越來越快，甚至對本體出現了力量抽取現象，本體無法分辨自己是否變得虛弱，只感覺到投影逐漸變強。”

如果能及時意識到真相還罷了，及時采取措施，不至于對本體造成極度嚴重的損害，如果一直沒有發現……

“最後融合的時候，将以最強大的投影為主導，融合完成後本體将不複存在。”

這也就是大本營很多受到哄騙的攻略者以為的反殺。

0067假裝沒看到傅銘铎滿目殺意，輕飄飄道：“我知道傅先生身上寄居四個重生者可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措施，但一個重生者都有可能造成投影強本體弱的局面，更何況四個？”

所以絕對不能讓四個重生者留下。

為了幫助未來的盟友，0067表示自己願意打白工，幫世界意識定位已經被攻破的投影世界，并不收任何手續費，抽取攻略者的靈魂能量，用以送碎片們回到自己的投影世界。

姜昭節更心動了，握着玉墜的手指不住收緊。

一直沒吱聲的世界意識勃然大怒。

可惡的外鄉人，居然在它的氣運之子面前诋毀它，還蠱惑它的氣運之子，簡直不可饒恕！

它堂堂一個世界意識，哪怕還年輕，難道能連安全鎖的安危都不考慮嗎？！

它是絕對不可能讓重生者強過本體的，而且氣運之子多喜歡安全鎖的本體啊，就算是為了讓氣運之子開開心心，它也會保護安全鎖的好麽！

危言聳聽！

不想活了你個愚蠢的外鄉人！

磅礴的威壓鋪天蓋地碾下，0067的推銷聲戛然而止。

撕裂一般的痛苦讓它當場慘叫起來，無法控制自己光點組成的身體，膨脹幾下便如同洩了氣的皮球，又變回最初的光團。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有小心思！！饒我這一次！”

整個屋子裏的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陡然起身，警惕地望着在空中不停翻滾的0067，好幾秒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

這是世界意識出手了？

姜昭節和傅銘铎對視一眼，姜昭節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如何措辭，最後只能擰着眉頭注視光團。

0067連綿不絕的慘叫讓所有人都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連蟒蛇都受到震懾，直接收斂了小心思，恭敬地微垂着頭，表達自己的态度。

又過了幾分鐘，0067的慘叫聲漸弱，顫抖着說：“放我一馬，條件我答應！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