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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中難免對豪門有點錯誤的想像,所以羅善淵一進管家時,全家人都非常拘謹不自在,而那樣的生分光靠管觀實在很難打破。
但幸好有管哥。大概是在中國待久了,管哥似乎看過很多風浪,所以一杯茶之後,便姿态非常自然地先講大環境産業之類的,很快就打開了話匣子。
那時管觀才發現,機器人什麽都能聊,而且必要時真的會附上笑容。敢情他的笑容是限量供應嗎?那時她在心裏偷偷想着。
也因為拜訪過管家,戀情不是秘密之後,要出游好像就非常名正言順了,然後管媽也更加用心地在養生茶上做變化。
因為羅善時的話聯想到之前的狀況,管觀走路不專心,差點詳倒。
不過她的機器人很快攙扶住她,讓她順順地繼續行進。
“嗯……”安靜不到片刻,宋晨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管觀真的有練過,你看她踏步像踩玻璃,難怪腿形很美。”這是宋晨的職業病了。
“喂!”被稱贊的管觀紅着臉回頭制止,跟着轉身的還有她旁邊的機器人。
“宋晨,你再多話,管觀一定會問二哥,為什麽這次找我們一起來。”羅善時笑嘻嘻地說。
“機器人,為什麽?”果然,她轉頭問了。
羅善淵揚起笑,搭着她的肩向前走。“他們很吵。”
“他們很吵,你還找他們一起來?”管觀覺得很好笑,因為機器人的表情像是妥協,不知出于何故。
“因為羅善時想看善仁。”機器人笑着回,就這樣打發管觀。
然後他開始講雲,說起雲的型态以及各種雲所代表的天氣變化訊息。
她揚臂圈住他的臂膀,雖說是看雲,但不時分心瞧他的側臉,覺得他很耐看,雖然初見時的亮眼度不及張學森,更別提全身發光的伊森,但他如陳酒,讓人越來越迷醉。
機器人在工作上或許有心機,但他是公私分明的人,私底下的他,單純而直接,從沒對她用心機;而她,喜歡這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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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偷看我。”機器人打斷她的思緒。
“對啊!”她笑了,“我看得這只眼睛度數都加深了耶,只怕會像善時一樣,兩眼視差過大……”
機器人一邊笑一邊換邊,勾起她的左手。“這樣呢?”
“會斜視脖子扭到。”
“我還不會倒退走,而且此地不宜。”
“機器人,你覺得我美嗎?”
他有些嗆到似地,帶笑打量她,輕輕點頭。
“管觀,你問我二哥這問題就問錯啦!”羅善時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善時的意思是,管觀你在善淵眼中,早已超脫外貌的層次。”宋晨笑道。
“那是什麽意思?”管觀瞪向後方,又帶笑揚首問機器人。
“嗯……”機器人笑得有些腼腆,“意思是,他們很吵。”拉起管觀快步走。
“宋晨!我二哥拉走管觀脫隊,是不是又處于第二級啦?”羅善時笑道,跟着又疑惑地問:“還有,為什麽管觀叫二哥機器人啊?”
夜還不深,在圓峰營地的帳篷裏,有人睡不着所以對身邊的人上下其手動手動腳。
“管觀,明天要早起。”聲音沒有一絲威吓成分,反而有些無奈。
“我在找東西嘛。”管觀說。晚上九點就寝對她而言有點太勉強,睡不着。
“……”對于管觀在進行搜索的地方,他實在很難抗議。“找什麽?”
“找你的插頭嘛!”管觀這樣說着,聲音裏滿是笑意。
聽到她的笑,他近半年來太習慣了。這種名為情趣,但實際上可稱作性騷擾的舉動他也非常熟悉。好吧,他其實也很喜愛,也很期待。針對她找插頭的游戲,他如果沒有理會、沒有想出新的對應句子,她就不會停止她的搜索。
“我是無線充電的。”這次他這樣說。
“噗。”她笑出聲,很滿意他這次的響應,然後安分了,乖乖躺在旁邊抱住他。“充電板放在家哦?”笑完又這樣問。
“對啊,放在家裏了。”他笑着回應。
“萬一沒電怎麽辦?”她實在是有點愛演。沒辦法,要訓練機器人的廢話能力,一定要這樣才行。“我背不動機器人耶,宋晨和善時應該也背不動吧。”
“沒關系,我有行動電源。”機器人反應很快。
“咦?”管觀發現機器人的廢話能力進步了!“在哪?”
“不就是你。”機器人拍着她的頭說。
“我是你的行動電源哦?嘻!”管觀非常喜歡這個答案,覺得機器人需要充電時,靠她就行,有點浪漫耶。
她的機器人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因為她的開心還是因為他這次的過關。
“咦!”突然,管觀想到什麽似地,臉上一陣燥熱,臉皮爆紅。
“怎麽?”他問。
“哈哈哈哈哈……”管觀笑,“我是你的行動電源,感覺有點色耶!”
“……”這種事很常發生,原本他不覺得好笑的事,看着她這樣笑,就會不由自主被她傳染。“嗯,有點。”
“哈哈哈哈哈……”這女人仍笑個不停。
明明屬于情侶間的色情笑鬧,應該要催情的,管觀卻可以笑到流眼淚,有點奇葩。
早先已壓抑的情緒因為看着她的笑臉而又被渲染,這個機器人正在掙紮要不要犧牲睡眠來跟他的行動電源“做一個充電的動作”,而那個行動電源非常有感,也一如往常地看着他的眼,幾乎要進入那個氛圍時——
“羅善時,你居然在吃明天的午餐!”
“我餓了啊,葉先生手藝真的好好喔!難怪當初二娘要拜他為師,這個牛肚飯卷好好吃喔。”
“你明天肚子餓就活該!”
“管觀說她有帶零食啊,然後剛剛有些女生也送我很多食物耶,哈哈哈哈哈!”
隔壁帳篷的廢話二人組剛好在這時傳來這樣的低語,讓機器人和他的行動電源瞬間笑開。再好的帳篷,隔音效果也有限,所以他們決定暫停打算充電的相關程序,只是相擁,偶爾相視微笑。
當然,何處都能入睡的管觀最後還是睡着了。半夜被身旁的人喚醒時,她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應該才熟睡二小時。
“管觀。”他又弄她鼻子了。
她睜開惺忪的眼,揚起笑跟着又噘起嘴,有人響應她的動作給她一啄。
幾近蓬頭垢面,她就着冰冷的水趕走睡意,另外三人早收拾完畢笑着等她。
摸黑登頂的路途中,随着踏步她漸漸清醒。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中,幸好有兩個廢話本事高強的宋晨和伊森一路鬥嘴,否則淩晨三、四點多要她恢複她的語言能力,實在是天方夜譚。
但她有機器人。
原來有時不需說話,聽人講話就是一種樂趣。他和她相視而笑,享受無聲勝有聲的樂趣。
還有,她喜歡有需要時,他就早一秒伸手來牽。對此,她笑了。小徑陡峭,碎石磕磕絆絆,他沒一路扶持,卻留心她的步伐。
她獨立,所以喜歡他的不揠苗助長,他從不特意讨好她。
手腳并用,一路向上,眺望四周,美景讓他們忘了疲憊。
喘口氣後,管觀笑了。第二次登上臺灣最高峰,她将自己半挂在紀念碑上,她與“玉山主峰,标高3952公尺”共存的畫面應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