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Act 70 遲到
中秋來時。
随着“過去十年挑戰賽”的八強選出,十周年系列活動的重頭戲即将上演。
五支外國隊伍陸續抵達K城。
之後的比賽是線下參賽,賽制也較為特殊,每支戰隊抽簽選擇“年代”,相同“年代”的隊伍進行對戰,比賽中将鎖定那個年代的游戲版本、地圖和英雄。
十周年慶典沒有聯賽的贊助商那麽多,但獎勵也還算不錯。
參加這輪比賽的八支隊伍共同瓜分2000萬人民幣,冠軍可以拿到1000萬獎金,亞軍500萬,順排下去,第七第八名也可以拿到35萬。
當然,電子競技就是要争第一。
即便是趣味性更強的挑戰賽,大家也都想贏到最後。
極晝戰隊的針對性訓練也取得了一定成果——
所有正式隊員和替補隊員都熟悉了每個年代的游戲版本,也強化訓練了一些當時備受矚目的英雄。發展到第十年,很多玩法和屬性都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他們的訓練難點不在于技巧,反而在于現有的技能理解和肌肉記憶,需要重新适應那些“過時”的游戲環境。
薄明野依舊履行着自己顧問的職責,每周按時前往極晝俱樂部,但陪練對象不固定,有時是正式隊員,有時是替補隊員,有時是訓練生,單獨與刻舟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以致于那個突如其來的秋夜之後,他們幾乎沒有再深入交流過。
但是這樣的狀态又很奇妙。
似乎不用每分每秒都在一起,只要不經意地對視一眼,或者在午餐的時候坐在斜對面,或者隔着訓練室的玻璃門,就可以感受到這個人的存在。
這原本是一個很美好的氛圍,可惜……
刻舟已經把薄明野的排班表背得滾瓜爛熟。
在他的精心謀劃中,薄明野一踏進極晝俱樂部的大門,就已經被他網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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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端着完全冷掉的雙份奶咖啡,在休息室等上一個多小時,然後若無其事地從他身邊路過,“不經意”地用眼神跟他說早安;會在食堂打好飯後,放着薄明野對面空着的座位不坐,故意坐到“斜對面”,用自己最帥氣的側臉朝向他;還會死乞白賴地找左教練換訓練室,力求薄明野在給訓練生陪練的時候,也能看到“正好”在隔壁的自己。
殊不知這一切在薄明野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早上趕着去給隊員陪練,還差兩分鐘就要遲到了,結果看到刻舟在休息室裏對他行注目禮,為了不讓這位隊長在衆目睽睽下空等,他只好繞去休息室,倒上一杯自己在路上剛喝過美式咖啡,用眼神催促他低調一點。
中午吃飯的時候,有訓練生想坐到他對面,跟他探讨舊版本的戰術要點,他婉言讓對方換了個位置,給刻舟留出了“專屬座位”,結果他莫名其妙坐到隔壁桌去了,還老是斜着眼瞟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家隊長跟這位陪練有過節。
訓練室的安排就更奇怪了,正式隊員非要跑到訓練生的地盤來,由于兩邊的人數差距較大,導致換過去的訓練生有幾個人沒位置坐,只能再安排別的地方,費時又費事。可既然都這樣安排了,薄明野就想找他們隔壁的隊員一起打适應性對戰,沒想到刻舟高冷地說:“我要求換訓練室,就是讓你做這個的嗎?”
薄明野:“……”不然呢?我倆是能單獨開個房還是怎麽的?
總之,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
說是在鬧別扭吧,蔚信裏發的還是膩膩歪歪的“在嗎”、“你午飯吃的是飯嗎”、“今天跟Roswell說了幾句話”等等直男聊天語錄,可說是暧昧期吧,又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莫名其妙地保持距離。
概括起來的話就是一個字——作。
可即便他都“作”成這樣了,薄明野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樂得慣着他。
薄明野本身就是資深玩家,為了開電競訓練營,又曾專門研究過洗魂的各個版本,于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他将記憶中過去十年每個重大版本的戰術要點整理了出來,發給了江達嶺和左震,協助極晝的隊員們訓練。
如此盡心盡力的态度,連夏霜都挑不出毛病來,只能再次懊悔自己跟他簽錯了合同。
另一方面,薄明野第零階的任務進行到了771/1000。
估摸着距離突破也就這些天了。
他原以為自己會很激動,可經歷了這麽多事之後,越臨近終點,他反倒越平靜。就好像大考在即,所學內容已經沒什麽好複習的了,唯一擔心的是下次又要考些什麽。
所以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銀帆電競上。
除了刻舟這個“外援”之外,他們還聘來了兩名全職教練。
男的叫程鵬,曾經是黑洞戰隊的隊員,女的叫方蕊,曾經是月桂戰隊的教練。他們都是被薛曉瑩高薪挖來的中堅力量和“人脈”。
有了他們的加入,銀帆電競很快運作了起來。
今天是周三,正常有晚課。
學生們陸陸續續進了訓練室,坐在電腦前摩拳擦掌。
薄明野看了眼時間,拿着名單清點了一遍人數,又跑去外頭望了望。
方蕊問:“怎麽?”
薄明野皺眉:“俞舍又遲到了?”
連帶着上周的簽到記錄,這孩子已經連續四天沒能按時來上課了。
他也不是曠課,就是遲到,每次都會遲到十分鐘到半小時不等,來了就匆匆趕去上課,還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樣子,似乎訓練也沒受什麽影響。
俞舍就讀的外國語學校離這兒只有兩站路,他爸爸就讓他自己過來上課。之前他放了學就過來,還有空閑蹭個晚飯,現在這種情況,一次兩次也就算了,興許是學校有事留堂了,可天天這樣,着實有點反常。
薄明野始終覺得,俞舍性格嚴謹,不像是不守時或者有意翹課的孩子。
說是多管閑事也好,他得問問怎麽回事。
眼看就要到上課時間,他對方蕊說:“你去上課吧,我在這兒等他。”
方蕊點頭,安慰道:“也別太擔心了,小孩子麽,可能被路上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吸引了,稍微提醒一下就好。”
這次遲到的時間更久。
課堂上兩場訓練賽都打完了,俞舍還沒來。
薄明野有點着急了。
正巧前臺小妹拿着他的手機找出來:“老板,你蔚信一直在響。”
薄明野接過,看到是刻舟給他打來的視頻通話,順手接了起來,條件反射地回了句:“我在,抱歉剛剛沒看到。”
刻舟就是訓練間隙打來跟他膩歪的,見他心不在焉地張望,好像很着急的樣子,不由正色道:“發什麽事了?”
“俞舍遲到了。”薄明野又看了眼時間,“遲到四十分鐘了。”
“看不出來啊,這乖乖仔還會翹課?”
“他不是會翹課的孩子,多半是出什麽事了。”說着薄明野就往園區外面走,打算順着路去找他。
“你對他很有信心麽。”刻舟語氣酸酸的,不過酸歸酸,他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你打電話問下他父母呢?可能今天有事回家了,忘記請假?”
薄明野邊走邊說:“嗯,我問下,那先挂……俞舍!”
視頻還沒挂斷,薄明野就看見俞舍朝他跑來,遠遠瞧着不太對勁。
聽見薄明野喊他,俞舍第一反應不是回應,而是回頭看了幾眼,然後才奮力跑過來。
小孩兒落湯雞一樣渾身是水,校服全都濕了,到處沾着泥和草,散發着不太好聞的水腥氣,像是剛從河裏爬出來。
薄明野吓了一跳,忙上去接他:“俞舍!怎麽搞成這樣?”
俞舍二話不說拉住他的手繼續跑:“快點快點,薄老師對不起,我遲到了,回頭我會把課程補上的!”
薄明野被他一路拉回了店裏,跑得有點喘:“不是這個問題……算了,你先把濕衣服換下來,都入秋了,再這麽下去要感冒的。”
前臺小妹趕忙拿來一套教練的工作服,讓俞舍進更衣間去換。
再出來的時候,俞舍穿着大了好幾個號的衣服,踩着雙塑料拖鞋,把換下的髒衣服寄放在前臺,就要往訓練室鑽。
“等等!”薄明野喊住他,“俞舍,到底怎麽回事?你已經遲到好幾天了,今天上不上課不重要,必須先把情況說清楚,我們要對學生負責的。”
“沒什麽事。”俞舍站在他面前,低着頭認錯,“我就是在學校寫作業忘記時間了,剛才一腳滑到園區那條河裏了。”
薄明野嘆了口氣。
孩子的有些謊言可以不揭穿,但這種危及到安全的,不管不行。
他把手機放在桌上,板起臉道:“說實話。”
俞舍不說話。
手機裏突然傳來刻舟的聲音:“哎哎哎!你憑什麽穿我的教練服啊!”
薄明野:“……”忘記挂斷視頻了。
刻舟怒道:“你給我脫了!”
薄明野一個頭兩個大:“你确定要他脫了?他脫了可就是全裸。”
刻舟:“那不行!”
薄明野無暇搭理他,向俞舍提出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有人霸淩你?”
俞舍愣住了。
薄明野拍拍自己身邊的沙發,讓他坐過來,給他倒了杯溫水。
有人撐腰的感覺讓俞舍漸漸冷靜下來。
他依賴地往薄明野身上靠了靠:“不是霸淩,那個人就是問我借錢吃飯……”
借錢吃飯?
視頻裏的刻舟“嘁”了一聲:“什麽借錢吃飯,那叫打劫!”
薄明野拿起手機,讓刻舟也能和他們順暢交流:“打劫?打劫初中生麽?”
刻舟一眼就看到俞舍歪在薄明野身上,當即炸了:“Roswell你給我坐直了!”又朝着薄明野發脾氣,“這個小鬼頭怎麽老粘着你啊,你也太寵他了吧!”
前臺小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戲,門口突然來了個人。
她順口招呼:“您好,請問您找誰?”
那是個十五六歲的大男孩,邋邋遢遢地穿這個老頭背心,牛仔褲破得都拉絲了,腳上趿着人字拖,嘴裏叼着根煙,拽裏拽氣地說:“這就是Kezo當教練的那家店啊?”
俞舍騰地一下站起來。
與他白嫩乖巧的外表相反,他的氣勢絲毫不弱,面對這個看着就不好惹的少年,甚至是擋在薄明野面前的,繃着小臉怒道:“你來幹什麽!我不會再借給你錢了!”
邋遢少年說:“我來看看你上的什麽補習班啊,還教打游戲?”
“是電競訓練營。”薄明野站起來,“你好,我是這裏的老板,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談。”
“哦,我不跟你談,我要跟Kezo談。”
邋遢少年噴出一口煙,把前臺小妹嗆得直咳嗽。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來找茬的,這麽個小破店,他就不信能請到Kezo這種眼高于頂的現役職業選手當教練。
手機突然發出聲音:“你誰啊!也配跟我談!”
邋遢少年皺眉:“什麽東西?”
薄明野把手機擡起來。
刻舟的臉從屏幕裏怼到邋遢少年面前,放狠話說:“你給我放尊重點!你不給這兒的老板面子,就是不給我面子!”
真是Kezo!
邋遢少年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為啥?他是你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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