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年關一過,淮江的天氣很快暖和起來,古街的楊柳抽出綠條,細細長長垂在岸邊,風一吹,枝條蕩進湖裏,帶出岸上來來往往人群的波影。
周宿談生意的地方約在這裏,對面樓傳來唱戲的聲音和稀散掌聲,這會兒還不夠熱鬧,得等到夜裏八點,那時溏江兩岸燈籠高挂,一樓江南味兒小物件商店挺多,能淘到許多稀奇玩意兒。
二樓茶道香道,附庸風雅的好地方,三樓小曲兒輪番登場,周宿呆的地方探出窗就可以看。
薛林倒完兩杯茶,先擡給周宿。
他沒反應,修長的手盤着兩顆祖母綠珠子看外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想求合作的人說話說得嘴巴發幹,嗓音沙啞,周宿愣是沒有給個眼神。
“……周總,你看怎麽樣?”男人小心翼翼試探,非常期待及緊張。
周家幾代從商,古代做絲綢和茶道生意,上三代民國時期做首飾珠寶,到周宿這一代不再局限于日常生活。
周宿十多歲時已經開始開公司,幹的是酒店行業,如今江南一帶,他的酒店幾乎無處不在,名聲響亮,想合作的人排着隊“求見”。
這讓薛林覺得,他真有點兒古代昏君的樣子。
見周宿沒反應,男人想起熟人的叮囑,說周宿愛玩女人,送他幾個,有些事還可以商量。
男人忐忑的開口:“看周總的樣子是喜歡聽戲?我女兒學藝術的,會彈琵琶,要不……讓她陪陪您?”
薛林想笑,見過為了巴結周宿賣侄女,賣女朋友的,沒見過賣女兒的。
周宿不是人,但這個男人也不是。
當然,在他們這個圈子裏永遠利益至上,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都單薄得不值得一提。
只是……
薛林去看周宿的側臉。
午後的陽光清亮,他的輪廓卻有些陰郁,膚色蒼白略病态,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好像有點憔悴。
好像就是從被葉青堯趕出來後,周宿就有了點不一樣。
那天是周宿支付了那一百五十萬,當天晚上連夜下山,從此以後誰也沒敢在周宿面前提起葉青堯。
他還是會來古街看戲喝茶,但沒有了從前的惬意。
對于合作商想用女兒來賄賂他的行為,周宿慢悠悠轉過來臉。
他這長相和江南氣息不搭邊,長眉和眼都狹長,天生笑意眼,鼻尖紅痣添些男人少見的俊昳,在商界名流中,周宿的臉始終高居財經雜志榜首,被人戲稱為最符合完美反派的長相,邪邪壞壞。
這麽形容也不是沒道理,他的心有時候是真龌龊,比如會像現在,一本正經笑着說:“比起我玩你的女兒,我更想看你玩你的女兒。”
男人臉色一下子僵住,薛林也被茶嗆到。
最後不歡而散,男人離場時恨不得在腳底抹油,溜得賊快。
周宿呵笑:“玩不起做個屁生意。”
他把手裏盤的兩顆成色極好的祖母綠珠寶扔進溏江裏,那姿态,無聊得仿佛扔個垃圾。
薛林只敢在心裏吐槽,要是誰哪一天沉到溏江湖底,應該會發財吧,畢竟裏面有周宿扔過的無數昂貴東西,他好像心情不好就扔點東西進去。
薛林搞不懂他這種巨富的心理活動,但是能看得出來他的不對勁,“你最近的心情好像極度不好,應該是因為葉青堯吧。”
這個名字讓周宿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他盯住薛林,警告他閉嘴。
薛林告饒地連說三個好,“祁陽那兒今晚有個聚會,聽說金影後會過來,你上次不是說對她感興趣麽?祁陽特意找來讓你高興的,去玩玩?”
周宿抽着煙吞雲吐霧,煙霧裏的臉變得朦胧隐約,閉着眼也不知道想誰。
是金影後?還是……那個葉青堯?
“行啊。”一聲懶散的回答。
薛林覺得,他應該還是在想金影後吧。
祁陽不喜歡溏江那樣的江南氣息,覺得矯情,喜歡燈紅酒綠,情欲歡縱的地方,選的地方自然也是淮江最好的夜總會。
晚上十點的時候周宿還沒到,沒人敢催。
祁陽敬金絮兩杯酒,她咖位大,難泡,這是祁陽給她面子。
“你別着急,周宿喜歡你。”祁陽說。
金絮笑着和他碰杯,她在財經雜志上看過周宿,一眼就喜歡,那樣的相貌就算在娛樂圈都能吊打一片,居然出在豪門圈裏。
“不急,周總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祁陽笑,指尖點她鼻尖:“別說周宿,連我都喜歡你了。”
金絮淡笑着坐得稍微遠,她這次出來的目的是認識周宿,別的任何人都不是她的目标。
快十二點的時候,周宿才盤着兩顆紅玉珠到場,薛林替他推的門,金絮看到他正臉,不自覺收緊呼吸。
她呆在娛樂圈見過太多高顏值男明星,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可看到周宿真容,還是走了神。
他的臉是一種介乎于性感和妖孽的俊,沒特意凹氣質,但有從小與生俱來,骨子裏的高傲涼薄。
祁陽起來迎他,周宿一臉倦怠,懶洋洋走到沙發角落坐下,頭朝後仰躺,閉着眼,手裏還在盤珠子,好像是來這裏睡覺的。
包廂裏所有人都沒敢發出聲音,音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都看着我幹什麽。”雖然閉着眼,但他好像知道這回事,嗓音吊兒郎當的慵懶:“繼續玩呗。”
大家繼續玩,金絮安靜坐到周宿的身邊,并不像別的女人那樣主動勾引,主動攀談,只是安靜的坐着,直到周宿終于發現她,偏過頭,眼神懶散睨着她。
金絮露出笑容,這讓周宿想起葉青堯,笑吟吟替他滅煙,竟還把煙頭放進他口袋裏,笑吟吟趕他走,說他不配。
金絮發覺周宿的眼神越來越陰沉,她在娛樂圈見慣風浪,也并沒有慌。
“周總在想誰?”
他分明沒有在看她,分明在想另一個人,分明在因為另一個人産生情緒變化。
她這話讓周宿來了點興趣,漫不經心:“想別的女人呗。”
金絮淺笑:“什麽樣的姑娘?能讓您挂念。”
周宿眼神戲谑起來:“比不上你。”
金絮雖然不會輕易相信周宿的話,但不動聲色坐得稍微近一些。
周宿瞥一眼倆人的距離,意味深長笑,沒吱聲。
“喝什麽酒?”他問。
金絮說:“我酒量差。”
“那可不行。”周宿拎起一瓶朗姆酒丢她懷裏,重新倒回去靠着,叼着根煙笑:“祁陽找你來是為了讓我高興,不是給我添堵。”
他随便摸了一下金絮耳邊的頭發,看似安撫,其實侮辱,就好像她只是一只讨人歡心的寵物。
金絮忍住心底的恥辱微笑:“聽說哄周總高興了,想要什麽都可以?”
周宿沒否認。
金絮定了定心,假裝氣定神閑:“我想嫁給你。”
周宿挑眉笑出聲,就連祁陽和薛林都覺得好笑。
什麽?
想嫁給周宿。
他可是個不婚主義,最讨厭家庭的束縛,讨厭從一而終,厭惡所謂的感情忠誠,他要的是玩樂至上,是朝三暮四。
金絮知道這種想法會被嘲笑,雖然做好準備,但微微顫抖的身體還是洩露她心底恥辱。
她是個有野心的女人,她就是要嫁給周宿!
她調整好自己,露出自信而落落大方的微笑,“周總,不如我們拭目以待吧。”
她一口氣把那瓶朗姆酒喝完。
周宿拍三下手掌:“好玩,你現在想要什麽?”
金絮明白這會兒當然不能說要嫁給他,免得讓他心煩,“想要月下青梅的旗袍。”
周宿聽過點這個名字,看向薛林。
薛林告訴他:“是近兩幾年興起的旗袍品牌,以飛快的速度打入市場。這家旗袍神秘就神秘在一個月只出一件旗袍,其繡工是已經失傳的挽月繡。這家店據說用抽簽來決定顧客,稀奇得很。說他不為了賺錢吧,每件旗袍竟然都是天價,說是為了賺錢吧,可設計師心情不好就不做衣服,也是真奇葩。”
周宿對所謂的神秘旗袍店不感興趣,丢第二瓶酒給金絮,“我還不至于買不到一件旗袍。”
算是答應她的要求。
“我靠!你怎麽回事!”不遠處的祁陽忽然罵出聲,原來是一個女服務員把酒倒在了他褲子上,而這個服務員好巧不巧就是雲臺觀的小辣椒。
她有些受不了道觀的戒律清規,偷偷跑出來體驗生活,沒想到會在這個包廂看到周宿,還聽他們聊起小師叔的旗袍店,一不小心走神,才把酒倒在這個公子哥褲子上。
祁陽看到小辣椒畫着煙熏妝的精神小妹臉,氣不打一處來,抓住她頭發拉到地上跪下:“給老子舔幹淨。”
小辣椒雖然潑辣,但從小在道觀長大,學網絡精神小妹才搞這種打扮,一沒混過社會,二沒欺負過人,其實極其單純,本來會的髒話都被祁陽吓得全部忘詞,傻傻的愣在那裏。
周宿和薛林都覺得這姑娘眼熟,一時間沒想起來。
祁陽拽着小辣椒頭發想壓到雙腿間,忽然,一只戴着清玉镯的素白手指握住祁陽手腕。
力道不重,但不容放肆的意思。
所有人都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姑娘。
她笑意吟吟,拿掉祁陽抓在小辣椒頭發上的手,“動手打人可不好。”柔軟嗓音令人感到惬意舒适,不自覺想認真聽她說話。
祁陽上次沒去露營,這是第一次看到葉青堯,也和其他人一樣看愣了。
在場的公子哥都出身豪門,留過學,喝過洋墨水,雖然談不上滿腹經綸,但是知識內涵比很多人都要高,可眼前這個姑娘的美卻不能用語言輕易形容。
柳葉眉翠,丹鳳眼媚,閨秀而溫婉,古典卻清豔,嫩黃色旗袍勾勒薄背細腰線條,身段誘人,淺笑如沐春風,是古詩詞裏傾國佳人最具象的形容。
簡簡單單往這裏一站,溶溶溫柔蕩平這裏的濁氣,她的幹淨和娴靜,讓這裏所有人莫名産生一種詭異的塵泥感。
周宿看到葉青堯頰邊的笑,拽過來金絮懷裏的朗姆酒仰頭灌,眼睛定定盯着葉青堯。
金絮敏銳發覺周宿和這女孩之間的不對勁,看葉青堯的目光帶上謹慎和戒備。
這的确是一個強勁的競争對手。
祁陽從驚豔中回過神,仍舊有些恍惚,不自覺笑得讨好:“你說得對,打人的确不對。”
小辣椒連忙爬到葉青堯身後,緊緊抓住她的手。
葉青堯從容應對:“你的褲子,我們賠。”
“不不不!”祁陽從未這麽急色,看着葉青堯就覺得口幹舌燥,恨不得撲到她身上去,可下意識不敢,總覺得她身上有種神聖不可侵犯,不可亵渎的禁令。
祁陽莫名着急,語氣很快:“我不要錢!不如把你身上這件旗袍脫下來給我,好不好?”
女孩兒家穿旗袍,裏面哪裏還會有別的衣服?
脫下來給他,不就是光着身子嘛。
祁陽笑得蕩漾癡迷,等着葉青堯回答,冷不丁的,一個酒瓶忽然飛過來打中他側臉,竟然把他牙齒都打落一顆,周宿陰冷至極的聲音傳來,“脫你媽。”
因為這個突然的意外,葉青堯注意到角落裏的男人。
他軟骨頭似的靠在那兒盤着兩顆珠子,長眉下一雙邪痞的桃花眼,瞥見了她,懶洋洋攬過金絮的腰,把玩她頭發,像高貴的主人撫摸愛寵,眼神卻釘在葉青堯臉上,一種漫不經心的放肆和露骨,倒像真的能脫去她的衣服一樣。
這樣的對視和維護行為讓在場的人都吃驚。
他們這群人出來玩,一向放浪形骸,無所顧忌,野和随便不在話下。
周宿從來不會幹涉任何人的任何癖好,偶爾興致起來還會點評兩句。
可這一次竟然對自己人動了手,且下手不輕,居然是為了維護一個陌生女孩子。
大家看葉青堯的眼神一下子不同起來。
祁陽低着頭擦拭嘴角的血,和剛才的迫不及待比起來,這會兒滿臉黴氣,看起來挺憋屈,但應該是害怕周宿,所以只能忍着。
葉青堯想也明白,周宿是江南一帶的巨富,就算是這群富二代的老父親在這裏,都得禮讓周宿幾分。
她對他懷裏摟着誰完全置之不理,沒什麽興趣的轉開對視。
周宿手臂微僵。
金絮感覺到他的變化,心情有點煩躁,這個女孩子究竟有什麽來頭,居然能影響到周宿的情緒。
和對待周宿的冷漠不同,葉青堯對祁陽說話仍舊含笑:“抱歉,我會再買一條褲子賠給你。”
祁陽心裏邊兒本來挺不高興,對葉青堯有點遷怒,可聽着這樣的溫柔嗓音,看着這樣的美麗笑容,魂都丢了一半,哪兒還能氣得起來?
“不用不用,怎麽能讓你賠呢。”他咧着嘴笑,想起缺了一顆牙齒,手忙腳亂捂嘴。
“不如…你陪我玩,免賠償。”慵懶嗓音啞得撩人,從角落裏傳來。
不用看,葉青堯都知道是誰。
不管任何事,她都喜歡兩清。
所以。
“好。”
沒想到她會答應,周宿略揚眉,推開了懷裏的金絮,用幹淨的手帕擦金絮坐過的地方,沖葉青堯蕩開一抹笑,膩人的溫柔,“來。”
金絮臉色有點差,作為影後,向來都是別人捧着她,這是第一次被區別對待。
也許這就是周宿的薄情之處,上一秒摟着她溫溫寵寵,下一秒就可以為了哄另一個女孩兒開心,踩着她臉面和別人笑。
葉青堯選擇坐在薛林身邊,這讓薛林受寵若驚,下意識看周宿的表情。
果然,那張臉很快陰沉下來。
薛林剛想勸葉青堯去周宿那邊坐,葉青堯已經拿起篩盅,“怎麽玩?”
瞧這樣子像是會玩的。
周宿把腿搭桌上,打火機丢給金絮,金絮很順道地為他點煙。
周宿偏頭,在金絮攏起來的火苗裏把煙點燃,淺吸一口,薄吐煙霧,“簡單點,猜大小,一局定輸贏。”
“好。”
“輸了陪我睡。”
周宿提的要求一向露骨,本來想說陪一晚,話快到嘴邊時忽然止住。
一晚,不夠。
葉青堯淺笑不語,直接開揺篩盅,周宿看着她在手中搖晃的手,莫名走了一下神。
葉青堯的手法并不高超,周宿又覺得她好像不會。
很快,她将篩盅摁在桌面上,擡手請他,“你來。”
周宿叼起煙揺自己篩盅,比起葉青堯的技術要娴熟有技巧很多,也只揺了三兩下就摁桌面。
“五。”他猜她的。
葉青堯唇角笑意蕩開:“七。”也猜他的。
開盅,都猜對。
算平局。
周宿略眯眼,審視看着葉青堯。
葉青堯揺第二次,這次不僅是周宿,連其他人都關注起來,畢竟這游戲是周宿的拿手好戲,就沒人能和他打成平局。高手玩這個不是靠猜,而是通過聲音聽骰子在篩盅裏的運動軌跡,從而确定最終的數字。
葉青堯停手,把篩盅放桌面,看向了周宿手裏的篩盅。
周宿這次仍舊揺得随意,很快就停。
“七。”再次猜她。
葉青堯望他篩盅一眼,“七。”
周宿随意放在篩盅上指尖停住。
葉青堯開篩盅,骰子數量加起來的确是七。
周宿開自己的是,她猜的同樣正确。
還是平局。
全部目光都放在了葉青堯身上。
怎麽會?
居然平兩局!
能做到這樣,不是運氣好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第三次,周宿先揺,狀态比起前兩次要認真許多。
能讓周宿認真的事情不多,大家也算開眼。
葉青堯始終面帶淺笑,那樣從容不迫,仿佛所有事都在掌握當中。
雙方對弈,就是需要這樣的魄力和定力。
薛林覺得她一定也會下棋,且棋藝高超。
周宿停手,葉青堯繼續,等兩只篩盅都安靜下來後,包廂裏也跟着變得鴉雀無聲。
這場兩個人的賭注,也帶起了今夜的“高潮”。
“你先請。”葉青堯微微擡手,不見一點慌忙和緊張。
周宿承認她有種令人定心和舒适的氣場,這樣燈紅酒綠環境與她雖然不登對,卻也意外的讓人賞心悅目。
仿佛她在的哪裏,哪裏就是一幅畫。
周宿看眼她的篩盅:“八。”
這次是猜的,他沒聽出來她到底揺出來什麽。
葉青堯笑:“你的是五。”
周宿心顫了一下。
雖然篩盅沒有開,但他知道自己揺的是什麽,也就是說,她猜對了。
用不着周宿動手,葉青堯拿開他的篩盅,裏面果然是五,現在所有的懸念來到她這邊。
如果篩盅裏真是八,那麽這還是一場平局,如果不是,就是周宿猜錯,他輸。
葉青堯緩緩揭開自己的篩盅,兩顆為一的骰子,還有一顆為三的骰子。
加起來是五。
輸了。
薛林和祁陽驟然看向周宿。
竟然輸了。
怎麽可能!
“承讓。”葉青堯倒也沒有得勝後的沾沾自喜,就和她進門開始時一樣,始終平和清淡。
周宿一瞬間覺得,她應該很淡漠才對,這裏的一切都和她沒關系,她來這裏的目的只是為了帶走她的師侄,而且周宿看得出來,她玩骰子是高手,這三場她玩得都很輕松。
葉青堯很快帶小辣椒離開,就和周宿料想的一樣,沒多看他一樣,也不在意他身邊有幾個女人。
從包廂出來,小辣椒乖巧跟在葉青堯身後,唯唯諾諾,什麽話也不敢多說,比起脾氣暴躁的師傅梓月,小辣椒更要害怕溫溫和和的小師叔。
“怎麽想到來這裏的?”葉青堯走在前面問。
小辣椒規規矩矩回答:“是看到街上的廣告牌找過來的,小師叔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托朋友打聽。”
道觀知道葉青堯身份的人只有已經去世的老道長,梓月和希文。
小辣椒一直覺得葉青堯神秘,她朋友很多,不管哪行哪業,似乎都能說上幾句話。
她其實很崇拜葉青堯,所以才想出來做點事。
葉青堯聲音清澈醇淨,很是受聽,“我贊成你想闖闖事業,但這裏不适合你,我先帶你去辭職。”
小辣椒無異議,乖巧跟着葉青堯去經理辦公室。
離開夜總會時快接近淩晨,葉青堯聽到小辣椒肚子叫的聲音。
“想吃什麽?”
小辣椒尴尬捂住肚子:“我不餓的。”
“吃魚怎麽樣?”
小辣椒點點頭,“聽您的。”
但她忍不住想,自從小師叔上次給周宿做過魚之後,好像愛上了魚,不僅愛吃,還愛殺。
小辣椒曾經無意間看到過葉青堯面帶微笑殺魚的樣子,當時就覺得寒毛直豎,再想起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倆人走出夜總會,一道身影擋住去路,青筋縱橫的手松松握住外衣,嘴裏咬着煙的頂端,背靠牆,閑下來的手還是盤着兩顆珠子,他閉着眼沐浴月光,清冷也慵懶。
不可否認,周宿是真好看。
感覺到人靠近,應該說是聞到了那股獨特的淺香。
周宿睜開眼盯住她,幾秒後才輕輕笑一聲,咬着煙的唇裏流出幾個譏诮的字,“小道長挺會玩啊,你老公知道嗎?”
葉青堯看向小辣椒:“你先過去等我。”
小辣椒一臉煙熏妝,渾身補丁破洞褲,看起來拽拽酷酷,桀骜不馴,可很聽葉青堯的話,點點頭就走開。
葉青堯重新看周宿,不聲不響,不言不語。
周宿被她看得口幹舌燥,痞笑扔掉煙,丢顆口香糖進嘴裏,嚼得懶懶散散,“怎麽,不認識我了?”
葉青堯勾彎唇,因為站在臺階上,看他就有點兒居高臨下的意思。
“當然認識。”
這是一個讓周宿滿意的答案,心情也略好,剛挑起唇角,她卻又似笑非笑:“手下敗将嘛。”
“……”
作者有話說:
周大爺:我讓你的!我讓你的!我讓你的!
堯堯: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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