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國家注冊天師考試(三)
第20章 國家注冊天師考試(三)
考場被照得亮堂。
大約兩個籃球場大小的場地裏,橫七豎八地支着許多長方體展示臺,有大有小,高低參差不齊,讓人眼花缭亂。
每個長方體的頂端都擺着件東西,視角太遠,只約莫能看到有玻璃球、金屬片、玉雕擺件這樣尋常的,也有粉紅卡通保溫杯、游戲機、吃了一半的蛋糕這種叫人摸不着頭腦的,雜亂無章,無規律可循。
最大的展示臺在考場正中間的位置,極為惹人注目。足有兩張床那麽大,七八個成年人無法合抱。
幾盞射燈聚焦那處,照得一片耀目雪亮。
那是一副完整的盔甲。頭部、胸甲、護腿一個不缺,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躺着個人。
它通體黯沉沉的銅黃色,表面腐朽地不成樣子,爬着大塊大塊的鏽斑,看起來仿佛在鮮血裏泡過,每一寸都吸飽了血液,又随着歲月風幹了成了烏褐色似的。
偌大的考場,每件東西的旁邊都擺着個號碼牌,寫着阿拉伯數字。
這樣的數字遍布角角落落,足有上百個之多。
考試規則說起來極其簡單,考生們依抽簽順序進入考場,自由閱遍考場裏所有奇形怪狀的參考物,接着在出口處的顯示屏上填寫10個號碼提交。
每個號碼所代表的的參考物,得分從0到10不等,累加起來便是第一輪的總分。
“什麽叫‘選出其中異常生命體惡意最重的物品’?”蓮鶴仔細閱讀顯示屏上的計分規則,感覺整個人都有點不好。“這些東西上都有靈力波動,這麽多堆在一個房間裏,氣息交彙冗雜,在這裏面找那子虛烏有的‘惡意’……話說,岳師,你教過岳寒這些嗎?”
岳沉舟站在玻璃前,優哉游哉,恨不得抓把爆米花邊吃邊看,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
“我們靈修修行,講求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以及最重要的,這裏。”
修長的指尖點在自己的太陽穴,還饒有介是地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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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悟性。所有的術法歸根結底不過是‘靈機一動’四字。靈根越純,越能感應天道,修行速度就越快。怎麽可能像他們天師授課這樣功利,開個課外補習班一年收六位數。”
……
蓮鶴被秀了一臉,迅速在腦袋裏剔除了他的廢話,面無表情地回怼道:“……所以,你壓根就沒教,對吧?”
岳沉舟:“……哈,哈哈。”
蓮鶴:“……”她仿佛知道為什麽靈修會沒落成現在這樣了。
第一個進入考場的,竟就是方才站在他們身邊與家人道別的小姑娘。
許是經過了一番自我調節,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卻沒有了先前瑟縮的猶豫,神色嚴肅而認真,眉宇之間透出一股不服輸的勁來。
這樣的她,看起來倒有了些天師的派頭。
她剛一走進考場,瞬間被正中間那副盔甲吸引了視線。
盔甲此物,背後必定意味着戰争與鮮血。
兩軍對壘之際,屍山火海,怨氣遍地。人在生死關頭爆發的無窮生氣與執念,被因殺戮而産生的血氣吸收,糾纏之下合三為一,便成了滔天的怨氣。
血氣依附兵刃而生。
懂行的都知道,開過刃的刀兵,最容易飲血成煞,盔甲同理。
即便有了靈化了形,也是十分危險的存在。所謂過剛易折,陰陽沖撞,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何況這副盔甲看起來陳舊不堪,片片金屬彎折上翻,通通都被鏽色和血污糊得沒有半點光澤。左胸心髒位置的地方留着個拳頭大的缺口,邊沿全都焦黑腐朽得不成樣子。
幾乎在看到它的一瞬間,就可以想象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蓮鶴皺了皺眉,同是沒有生命的古物化靈,她能感覺到這幅盔甲上面劇烈的靈力波動。
然而這種波動卻非常奇怪。如同有人在不知厭倦地,規律地拍打着湖面,音浪自水面一波一波傳進水底深處。
咚咚,咚咚……明明沒有任何聲響,卻一下子震到了她的心底,不知不覺從身體裏升起一股異樣來。
說不上是難受還是別的,仿佛一池沉渣,被這波瀾攪出大片渾濁的泥土來。
“好奇怪……”蓮鶴死死盯着那副盔甲,眉心皺出淡淡的紋路,“總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它,有些熟悉,但又像隔着層東西,看不清楚。”
岳沉舟愣了一下,側過頭看了蓮鶴一眼,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像是在思考她話裏的意思。修長的指尖輕輕敲在面前的玻璃上,指腹輕柔,沒有發出聲音。
那是他想問題時慣有的小動作。
每位考生只有限定的二十分鐘,這個號碼為“癸亥乙火”的女孩已經完全沉着了下來,小跑的步子頓了一頓,出人意料地一個轉身繞開最中間的盔甲,果斷向着左手邊去了——那裏立着一片密度頗高的展示臺,都是些體積不大的小東西。
接着,她的手裏出現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盤。
那圓盤是純白色的,看起來像一面便攜化妝鏡,嗡嗡抖動片刻,驟然綻放出強烈的光芒。
即便站得遠,蓮鶴此時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上面不斷跳躍閃動着冰藍色的符號與數字,內外幾圈,看起來似乎是個高科技的儀表盤,居然有那麽點科幻的違和感。
蓮鶴用手肘戳了戳岳沉舟的手臂:“那是?”
岳沉舟也是第一次見這傳說中的時新玩意,不免多看了幾眼,答道:“電子羅盤。”
蓮鶴一愣,脫口而出:“羅盤居然也有電子的?”
“如今的幾個玄術世家慣會琢磨這些。”岳沉舟顯然對此嗤之以鼻,“論效果,自然是比不得砗磲或玉髓制成的羅盤。”
他這話說得輕巧,作為文物,蓮鶴卻知曉,砗磲和玉髓羅盤都是古物,好是好,但價錢也不是一般的高,不是誰都能用得起的。
她記得不久之前,拍賣會上競拍過一枚上古砗磲羅盤,價格被擡至天價,最後也是被某個世家競得。
這女孩大約還年輕,并沒有擁有寶器的資格。
她低頭撥弄了手中的羅盤片刻,立刻迅速在場地的四個角上、以及靠近邊界之處“啪啪”打下了幾張符咒。
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片刻猶豫,甚至再也沒有分心去看中間的那副盔甲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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