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收集豬小腸 (1)

做臣子的,做到他這樣,那也是天下奇葩。別人在皇帝面前,都是卑躬屈膝,恭恭敬敬,使勁渾身解數也得把皇帝哄高興了。可他倒好,手握重兵,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朝殿下,他敢公然頂撞皇帝,聖旨來了,人家想接就接,不想接,直接扭頭就走。可偏偏,皇帝對他百依百順,連個冷臉都不敢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皇帝呢!

唐墨再一次用懷疑的眼光看他,“你會不會就是我老子失散多年的兒子,要不然他對你,怎麽比對我還好呢,有時我都覺着,只有你是他親生的,我們都是他抱來的,唉……”這話是真的,絕不是妄言。想想皇帝膝下的幾個皇子,連用膳都得看皇帝的眼色,可到了赫連晟這,就成了皇帝看他的眼色。

赫連晟的神色暗淡下來,閃着不明的幽光,看不清喜怒,“有些事情,錯一次,就夠了。”

錯一次,就算用一百次的後悔去彌補,也無濟于事。

一壇酒下肚,唐墨喝的不多,大部分都進了赫連晟的嘴裏,可是喝的越多,他的眼神反而越清明。等他回神的時候,唐墨已經把小瓦鍋裏的牛肉吃的差不多了。這家夥,分明就是故意擾亂他的心意,好乘機吃菜。

赫連晟恨的牙癢癢,重重擱下酒杯,“我記得你飯量沒這麽大!”

唐墨吃飽了飯,心情也好了,舔着臉笑道:“偶爾大一次也沒關系,小爺管着這麽大的産業,很勞心勞力的,吃你一碗牛肉而已,別太小氣了!”

赫連晟瞪着他,沒說話。直到瞪的唐墨有些不自在了,才慢悠悠的說道:“快到年底了,別忘了盈利的錢,有我一半。”

噗!

唐墨慶幸自己沒喝茶,否則一定會噴他一身。這人太陰險了,同時,他也悔恨哪!

悔恨自己當初,腦子一熱,拉了赫連晟一起經商,投資的錢,他倆一人一半,也說好了,盈利之後,也是一人一半。可沒過多久,赫連晟就去邊關打仗了。這經商的事,他問都不問。到了年底,這位尊神就派人來查賬收賬。拿了錢,就不見蹤影。到了第二年又是如此。

唐墨恨了半天,也沒恨出一句完整的話。

吃過飯,赫連晟喚來吳青,“下午回京,你留下!”

“是!”吳青雖然滿肚子疑惑,更想時刻追随他,可是主子有令,哪怕是他奉上人頭,他都不敢遲疑。

看吳青答應的幹脆,赫連晟很是滿意,“去玉河村看着,最近邊關不穩,別讓有心人鑽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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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屬下明白,”吳青臉部肌肉很不自然的抽抽。這借口聽着太怪了,明明是他保護那個丫頭,還非得牽扯到邊關,蒼瀾人離這裏遠着呢!

下午時分,赫連晟跟唐墨一起離開,從陸路轉道水路,往京城而去。

而另一邊,木香家忙的是熱火朝天。

對于蓋房子,木香肯定是不懂的。好在有林長栓跟王喜他們在,蓋房子的事,都不用木香操心。木香也提前把銀子都給足了,需要啥東西,都拖他們去買。

當初說好的,以木香家蓋房子做個試驗,看看能不能把這包工隊的活做下去。所以在購買材料,以及聘請工人上,林長栓跟王喜可以做足了功夫。

幾天之後,磚牆就壘起來了,再往上就該上大梁了蓋屋頂了。

大宅的院牆夠長,按着林富貴的建議,房子蓋起來,大概有一百平,分隔成幾間小屋子。木香也想過了,原先的廚房也得換掉,就在兩排屋子的拐角處,重新蓋個廚房,到時還得重新盤個竈。

至于原先的廚房,就改做儲物間,或是加工房。

新屋中間是堂屋,兩邊各有一個裏屋,木香跟彩雲一間,木朗自己一個人睡一間,盤上炕,就是家裏來客人了也不怕。他們現在睡覺的屋子,也可以拿來做為它用。

新房即将蓋起來,就得添置新家具。

這天上午,乘着林長栓要去鎮上采購木料,木香便跟他一起去了,正好他找的也是上回那個木匠,也是同路。家裏燒飯的事情,就交給大梅跟彩雲,肉菜都是現成的,大米白面都有,只管燒熟就成。

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有了米,有了菜,燒飯也不是啥難事。

路上沒耽擱,到鎮上的時候還早。到了鎮門口,木香便讓林長栓放慢步子,邊走邊看看。

自打上回吳青出現過一回,福壽樓的人便很少到她家去,在木香看來,這是最正常的情況,如果他們跑多了,那才不正常,本來也沒啥關系,現在就更沒關系了。

早市是最熱鬧的,鎮子附近的村民,有時也會挑着自家種的菜,趕到早集來賣,換些銀子。

古代沒有大棚,吃的都是當季蔬菜,品種也不多。木香沒有多留意,她種下的蘿蔔、跟青蒜還不能做菜吃,大白菜更是要等到入冬,才可以做菜吃。但她種的小白菜多,芫荽菠菜也不少。這幾日她經常燒牛肉鍋子,在鍋裏燙些蔬菜跟豆腐。這樣的話,比光燒牛肉實惠些。而且她燒的口味比較偏麻辣,很下飯。

林長栓是趕着驢車進鎮子的,進鎮子之後,木香本想下來自己走的,但被林長栓阻止了,反正都是一樣要走的,不有下來也成。于是木香就坐在板車上,琢磨着自己的心事。當走過豬肉攤時,聽見一個似曾相似的聲音。

“賣豬肉喽!又便宜,又新鮮的豬肉!”

因為沒有專門劃定肉食區,像他們這些賣豬肉的,一般都是就近,在自己家門前擺個攤子,有能力的屠戶,都會鄉下收豬,然後養在自己家,每天按着需要宰殺。沒有能力的,就從大戶屠夫這裏進些豬肉去賣。

當初木香在福壽樓後門碰見的張屠戶,他就是專門收生豬,自己也有的屠宰場。要不然哪能跟福壽樓做生意。

此時,木香聽見的吆喝聲,就是張屠夫的。算這時間,應該是他送過貨回來了,打算把剩下的豬肉賣掉。

林長栓的馬車從張屠夫攤位前經過時,木香盯着他的豬肉看,倒不是在想要不要買豬肉,而是在琢磨,豬肉除了燒菜之外,還有啥其他的潛力沒挖掘。

做生意的人,眼睛都尖。張屠夫一下就瞧見木香了,笑呵呵的招呼了她一聲。他雖然有點小肚雞腸,可是上回木香幫了他,他一個大老爺們,不想欠木香的人情。

林長栓聽見有人叫木香,便停了板車。

木香已經快速将張屠夫攤位上挂的豬肉看了一遍,還可以,都是新鮮現宰的豬肉,肥肉油亮亮的一層,豬肉顏色也鮮紅。

張屠戶樂呵呵的道:“丫頭,我還欠你一個人情沒還,今兒我這攤上的豬肉,你随便挑一塊,算是張叔謝你了。”

木香搖頭,“您客氣了,我那麽做,也是有我的用意,心意我領了,豬肉您還是留着賣吧,我家最近不缺菜。”

見她不要,張屠戶不幹了,堅持道:“丫頭,你家缺不缺菜,那我管不着,可這今兒這豬肉你得收下,就算是張叔的一點心意。”他不會告訴木香,非要送豬肉的另一個理由。最近聽說木香跟福壽樓的少東家走的近,這樣好的人跡網,他當然得抓住了。反正就是一吊肉而已,也不值幾個錢。

看他堅持,木香也沒再說啥。張屠戶麻溜的割了一塊後座肉給她,肥瘦各一半,也算是很好的了。接着又用草繩給她把肉吊起來,古代沒有塑料袋,買菜就得自己拎着。

木香站在肉攤邊,眼角無意中瞄到攤位下面擺着一個大木盆子。裏面扔了不少豬下水,有些可以賤賣,有些就得丢掉。

自打上回木香燒了一次豬大腸後,這東西的價格也漲了上去,現在除了福壽樓之外,也有不少的飯館都開始做豬大腸。可惜他們不注意清洗,只注重燒的環節。這些燒出來的豬大腸,味道太重,不好吃。

張屠戶每天宰殺生豬,弄到的豬大腸,都送到福壽樓去了,至于其他的,比如豬小腸,就得丢掉了。這東西也沒肉,就是一層薄薄的皮,誰會想把它燒來吃。

此時,木香看見的木盆裏,就擺着一串豬小腸。還沒清理,老大的一團,看不去挺惡心的。

“丫頭,來,豬肉拿着,回家燒點好吃的,”張屠夫樂呵呵的把豬肉遞給她。

木香也不客氣,接過豬肉之後,卻沒急着走,指着木盆問他,“張叔,這些豬小腸,你要賣還是扔?”

張屠夫這回學聰明了,沒有直接說是賣是扔,反問她道:“是不是豬小腸也可以做菜啊?你要真想要,我可以很便宜的賣給你。”

林長栓起初一直站着沒說話,但是見到張屠夫一副算計的嘴臉後,氣不打一處來,“你這人咋做生意的,看她是個小姑娘就要诓她嗎?明明是要丢掉的東西,還敢叫人買,你缺不缺德!”

張屠夫被他罵的一陣陣臉紅,這豬小腸的确是要丢掉的,他剛才也就是試探着問。有了上回的經驗,他就想着木香這丫頭是不是又有好點子,能變廢為寶,把這豬小腸也弄成菜。

林長栓冷哼了聲,“沒話說了?”

看見張屠戶支吾着不說話,木香有點生氣,語氣也冷了下來,“張叔,我就是随口問問,也沒說一定要買你的,你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後我也不會跟你做生意了,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你這樣的人,不配跟我做生意。”原本她也就是随口問問,她也不傻。要丢掉的東西,不能因為她問了一句,就要收錢吧?他這算盤打的也太精了。

張屠戶看木香說的很認真,也不想得罪她,連忙陪着笑臉,說道:“丫頭,是張叔錯了,這東西你要想要,只管拿去就是,別說錢不錢的,只管拿。”

木香算是徹底認清他的嘴臉,她從沒想過白拿他的東西,只不過剛才看見豬小腸時,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所以就随口問了句。

豬小腸清理起來跟豬大腸一樣的麻,不過要是掌握好清理的方法,弄起來還是挺快的。

可她現在抽不開身,家裏人手也不夠,離鎮子又遠,不可能每天都跑一趟,來收集豬小腸。

林長栓急着去木匠家,便催了木香,“咱們先去置辦東西,其他的事回頭再說,反正他這豬小腸也賣不掉,回來再來也是一樣的。”

木香點頭,對張屠夫道:“這事我的确得想清楚,等我想好了再過來找你。”

張屠夫早看出木香是個有主意的丫頭,只要她不生氣,說啥都成,當下點頭哈腰的将他們二人送走了。

林長栓跟那木匠有親戚關系,從他口中,木香稍稍了解了木匠家的情況。

他陳德,早幾年就娶了媳婦,孩子也有兩個了,老父親很早就不早了,老娘跟着他們生活,老家的田地都賣了,在鎮上住,就靠着他的木匠手藝賺錢。

對于陳德家的情況,木香沒有太過在意,普通的人家不都是這樣的嗎?

說着話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陳德家門口。他家沒錢租鋪子,有客人要訂做家具,就到他家來。他做生意挺實在的,久而久之,口碑就積累下來了,生意還算過得去。

一到門口,林長栓将驢子拉住,栓到一旁的樹上。

陳德家門口,蹲了個六歲大的女娃,梳着兩條可愛的麻花辮子,聽見有人走過來了,擡起頭好奇的盯着他們,稚聲稚氣的問道:“你們是誰?”

林長栓走過去摸摸她的頭,聲音都放低了,“妞兒,不記得伯伯了?”

那個叫妞兒的小姑娘,懵懂的搖了搖頭。大概是有點害怕,站起來就往回跑,“爹,娘,有人來了。”

随着她的喊聲,從屋裏走出來一個背着小娃的女人,她長的不算好看,臉色臘黃,挺瘦的。那娃兒還不會走路,女人将她背在背上,手裏還拿着掃把,看樣子是正在掃院子。

見到來人是林長栓,女人很客氣的請他們進去,又讓妞兒去叫他爹。她家婆婆也從廚房走出來,是個很和藹的婆婆,背有點駝背,有些怕生,随便點了個,就又進廚房去了。

妞兒拉着陳德從後門回來,他手裏還握着鐵鍬,可能是在菜園忙活。

見着他們,陳德趕忙擱下鐵鍬,“是你們哪,快坐!”陳氏端了凳子出來,就擱在院子裏。

陳德不好意思的歉意道:“我家堂屋堆的都是樹,連坐的地方都沒有,長栓,木姑娘,你們還介意啊!”

林長栓接過凳子,爽快一笑,“介意個啥,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你家,盡說這些個客氣話,我們也不是外人,不用搞那套。”

木香也沖陳德跟陳氏微微一笑,“陳大哥,你也別叫我啥姑娘不姑娘的,叫我木香就好了,”她走過去逗弄陳氏身後的小娃,“真可愛,你家娃幾個月了,叫啥名字?”

陳氏溫婉的笑道:“八個月了,他爹也沒念過書,就随便起了個名字,叫石頭,也不是啥好名字,只盼着好養就是了。”女人們一聊到小娃,自然而然的就親近了,

“沒事,名字嘛,起了就是給人叫的,只要叫着順口,”木香伸手去逗他。那小娃也不認生,看見木香逗他,咯咯的笑個不停,露出幾顆小虎牙,皮膚也是嬰兒才有的紅嫩,可愛極了。

林長栓開門見山,說了來這兒的目的,陳德便帶着他去選木料。至于木香選家具的事,也不急,等他們弄好了再也成。

陳德家的屋子不多,幾乎都堆滿了木材,院裏也是,怕木材進水,都蓋着厚厚的稻草。

他們去選木料的時候,木香就跟陳氏坐在院裏聊天。妞兒縮在她娘身後,好奇的盯着木香看,那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充滿了好奇。

木香摸摸她的頭,柔聲道:“你叫妞兒是吧?長的真好看。”

妞兒見木香跟自己說話了,咧開嘴笑了,“姐姐好看,我還沒看過比姐姐更好看的人呢!”

木香被她的話逗笑了,“妞兒可真會說話,比姐姐漂亮的人多着呢,不過你說的話,姐姐愛聽,來獎勵你一個東西,”她人布包裏掏出裝糖的油紙包。這本來是買給木朗吃的,可是看着妞兒純真的眼神,她要是藏着不給,肯定過意不去。再說,頭一次見妞兒,也沒帶東西,總歸是不好。

陳氏一看她掏東西,急忙阻止,“木香,你別客氣,東西帶回去吧,我家妞兒有吃的,不用了。”

木香知道她是客氣,一看妞兒盯着糖包,那期盼的眼神,就知道她家根本沒有多少好吃的,“嫂子,你也別跟我客氣,這是我買給妞兒吃的,也不是帶給你們的,是不是妞兒?”

她把糖包遞過去。妞兒先是看了看陳氏,嘴巴抿的很緊,她在等着陳氏點頭。

木香看着妞兒懂事的小模樣,很是心疼,她喊了陳氏一聲,“嫂子!”

都到這份上了,陳氏哪好意思再推辭,“妞兒,還不快謝謝木姐姐。”

妞兒乖巧的沖木香笑了,“謝謝姐姐!”

這時,妞兒奶奶端了兩個粗瓷茶杯過來,有些局促的遞給木香,“姑娘,喝杯水吧!”

“哦,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阿婆,您別忙了,也一塊坐下歇歇吧,”木香站起來接過茶杯。無意的瞄了一眼,發現杯子裏擱的竟是茶葉,林長栓那杯也是。茶葉在古代,那可是稀罕東西,價格也貴。像陳德這樣的人家,能買得起茶葉,肯定是留着接待貴客的。

妞兒奶奶吓的直擺手,身子邊往後退,邊道:“我不累,鍋裏還坐着豬食,我去看看,你們坐,你們坐”

陳氏笑道:“木香,你別站着了,快坐下,他們去選木料,應該就快回來了,中午飯就在這兒吃,也沒啥好菜,你別見怪就行。”說到這,陳氏臉色有些暗然。她家沒有田地,光靠陳德一個人做木匠活掙錢,他一個要養活一大家子,實在是挺辛苦的。她也幫不上忙,只能一文錢掰成兩瓣花。

普通夫妻生活的艱難,木香自然是清楚的。忽然,她眼前一亮,有了主意,“嫂子,我給你跟阿婆找個活好不?可以在家做,也不用出門,就是可能會累點,你願意幹不?”

陳氏在第一眼瞧見木香時,就覺着她跟別的同齡女娃不同。家裏條件不好,她不是沒找過活幹,可是一個婦人,要想出門掙錢,實在不容易,掙不到多少錢不說,還會招人閑話。唯一能幹的活計,就是幫人洗衣服,可是掙的太少了。

現在聽了木香的話,她第一個感覺,就是不可能,“有那樣的活嗎?木香,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我除了洗衣做飯,別的啥也不會。”

木香握着她的手,對她說了實情,“事情是這樣的,我需要豬小腸的腸衣,這個你懂嗎?”

陳氏搖頭,她哪懂什麽叫腸衣啊?腸子還有衣裳嗎?

她不懂,木香就解釋給她聽,可是又覺着光這樣不夠,便道:“嫂子,你等等,我出去買個東西,很快就回來,一定要等我。”

不等陳氏攔她,木香已經跑了出去。

林長栓跟陳德從後院回來,看見陳氏一個人坐在院子裏,不見木香的蹤影。

陳氏趕緊把剛才木香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又講了一遍。

林長栓呵呵笑道:“大嫂,木香那丫頭主意多着呢,她說有辦法,就一定是有辦法,說不定她是真想什麽點子了,要是真能成,以後你家也能多一份收入,挺好的。”他是沒啥感覺,木香最近給他的驚喜太多了,那丫頭,天生就是個經商的料。

陳氏見他都這麽說了,放下心來,“那你們坐,我去燒中飯。”

林長栓直擺手,“不用,大嫂你別忙活,我跟木香還得趕回去,你不知道,她家在蓋房子,時間緊,進一城不容易,等她回來,我們就得走。”

陳德道:“那要不我們先把木料裝上車?”

林長栓咕咚,牛飲了一杯水,用袖子一抹嘴,“好,先裝車!”

這回買的都是半成品的木料,用來做門框,還有窗框,還有些上大梁要用的,當初買少了,現在是來補上的。

木香跑出門,順着來路,很快就到了張屠夫的攤位前。他剛要收攤,見到木香氣喘籲籲的跑來,忙問:“丫頭,這麽急,是要幹啥?”

木香也不跟他啰嗦,指了指地上的木盆,“你把今天手兩條豬小腸送給我吧,我先說好,今天是要試試,如果能成的話,以後你家的豬小腸,我會買下來,至于價錢,回頭咱們再算,如果你要錢,那我去別家要好了。”她不傻,也是大方。本來就是要扔的東西,她拿了,他還省得扔了呢!

張屠夫先是聽到她要豬小腸,心裏一喜,腦子裏迅速盤算着收她多少錢合适,可再一聽她後來的話,頓時笑不出來了,哪還敢找她要錢,趕緊找了個草繩,把兩條豬小腸都栓起來遞給她,讨好的笑道:“張叔哪敢要你的錢,這些都拿去,我家就在這,你随時來都成。”

木香接過東西,對他道了聲謝,轉身便快步走了。同時,也在考慮要是這事真成了,收豬小腸的事,不能在他一家,否則他坐地起價,豬小腸的價格就該漲了。雖然這事沒做過,但她确信,等到東西做出來,一定好賣。而且清洗幹淨,風幹的豬小腸也經擱,又不會壞掉,全當儲存好了。

這樣想着,很快就到了陳德家門口。

林長栓跟陳德兩人正在往板車上碼放木料,看樣子都快裝好了。見着木香回來,林長栓問道:“你的事辦好了沒,我這邊快好了,咱們啥時候回去?”他也惦記着好些活呢,早幹完早收工。

木香提着東西,走過去,神秘的笑道:“別急,我還得跟陳嫂談個活,這事呢,你們就別管了,哦對了,陳大哥,我要跟你訂些家具,”她沒進門,就站在門口,把自己需要的家具,大致跟林長栓說了一遍。

其實她要的東西都很普通,堂屋需要一張大桌子,還有四條長板凳,不是帶靠背的那種,是長條板凳,用的時候,擺在大桌邊,能坐好幾個人,不用的時候,也可以架起來,也不占地方。

兩邊的屋子,也得各擺一個小桌,另外,炕上還得擺個小矮幾。至于零零碎碎的東西,等房子蓋好,再慢慢添置也行。

陳德聽的認真,他不識字,就回屋拿了紙筆,把她要的東西畫下來。

木香把自己的事說完了,便繞過他倆進屋去找陳氏,她正坐在院裏納鞋底,背上的小娃不見了,想必是睡着了,放在屋裏。

看見木香回來,陳氏臉上蘊開一朵笑容,“你回來啦?喲,你拎這些豬大腸做啥?”

木香在她身邊的小板凳上坐下,把豬大腸往地上一擱,“這就是我需要你幫忙做的活,等下我去打水,教你洗一遍,之後就是風幹,不過你得注意,不能把小腸壁弄破,等洗幹淨,也風好了,我再來收,至于價錢嘛,我想想看,就十文錢一整條,你們去收的話,價格應該很便宜,我估計兩文錢就能買一副回來,這樣一來,你們就能賺到差價,嫂子,你覺得這買賣能做嗎?”

陳氏聽她說了一遍,腦子有些暈,“妹子,你等等啊,讓我想想,你說的太快了,我還沒聽懂。”陳氏歪着腦袋想了一會,把木香的話,從頭又捋了一遍,總算是明白了。

其實洗豬小腸不是什麽難事,就是麻煩些。可她不明白的是,木香要這豬小腸做啥。

“妹子,洗出來的豬小腸,真的有用?”

木香笑了,“大嫂,你只管洗,其他的就別問了,我買回來,自然有我的用途,等事情成了,你自然就知道了,這樣吧,我先弄一遍給你看看。”

木香卷起袖子,去廚房找妞兒奶奶要了一個大木盆跟半桶水。

洗豬小腸,得先把豬腸翻過來。因為沒有襯手的東西可用,木香只能用手去掏,其實這是很惡心的,但是沒辦法,閉着眼睛也得洗好。以後要是洗的多,可以做個工具,方便把豬小腸翻過來。

陳德家沒有明礬,木香便倒了些醋跟面粉,把豬小腸擱進盆裏,使勁揉搓。等揉到一定程度,即可用清水沖洗。

木香一邊搓洗,一邊教陳氏,“千萬不能用鹽洗,那樣豬腸會破,我要的是完整的腸衣,最好是有明礬,等洗完了,用明礬泡一下,可以去掉這上面的粘膜,另外,你家要是有鹹菜水,也可以拿來泡,那樣的話能去掉異味,等洗好了,才可以用鹽腌,腌滿一天左右,再掏出來清洗幹淨,之後還得吹一下,看看有沒有破洞,如果沒有的話,就把兩邊紮緊,擱在通風的地方晾幹,完全幹了之後,再拿針從頭的地方刺破,最後壓平裹好。”

她說的很細,也是邊說邊想,畢竟時隔一個時空,做腸衣的知識還是無意中看見的,時間久了,都不太記得了。

陳氏本來還猶豫不定,可當她聽見木香說的有板有眼,不免認真起來,細細把木香的話聽進去了。加之,木香先前也說了,十文錢收一副豬小腸,價格上來說,也不低了。聽說臨泉鎮每天屠宰的生豬,大概有二十幾頭,那她每天至少能洗十幾副豬腸。這樣算下來,一天的收入也算可以了。

木香把豬小腸擱在盆裏泡着,見她不說話,以為陳氏不願意幹,“大嫂,這活你覺着咋樣,你要是擔心我不收,我可以先付定金給你。”

“不是不是,我哪是這個意思,”陳氏急着的直擺手,她絕對不是信不過木香,“我就是在想,如果我洗的腸衣多,萬一你用不完咋辦,要不你給我定個數,我每天按着量給你洗,你看咋樣?”

木香想了下,覺得她說的在理,“這樣也成,那你每天至少洗十副,最多洗十五副,反正這東西一擔洗好腌好,擱一兩年都不會壞,我先給你一兩銀子,算是定錢,嫂子你別推辭,你也要本錢進貨嘛!”

陳氏看她遞過來的銀子,哪好意思接,“妹子,真不用給定錢,我都聽我家妞兒她爹說了,他也到你家送過貨,我還能不相信你呀,這買賣我做,你啥時候來收,啥時候給錢,不用付定金。”

她堅持,木香也堅持,正好林長栓跟陳德進來,她便沖他倆招手,“長栓哥,你們快過來,我跟嫂子談生意呢,你倆來給我們做個見證!”

林長栓笑呵呵的道:“你倆能做啥生意,該不是跟那些豬小腸有關吧?”

木香點頭,“還真叫你說對了,就是跟豬小腸有關,至于是什麽事,你們就別問了,嫂子,這錢你必須得拿着,這是咱倆做的生意,跟陳大哥無關。”她又把銀子塞給陳氏。

話都說到這份上,陳氏不拿也不成,“那好吧,銀子我先拿着,回頭該是多少錢,咱們再算,你要是沒空來拿,回頭我讓妞兒她爹送去給你!”

又有了一個目标,木香很高興,“成,這些都是小事,你們先做着,有問題咱們再談!”先前看見張屠夫攤位上的豬小腸,木香就有了心思,可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幹,也挺傷腦筋的。陳氏的條件最達标,家在鎮上,買豬小腸也方便,而且她家還是個婆婆,孩子有人看。木香更是看的出,她挺真誠,不像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事情談好,木香跟林長栓便急着回家。不管陳德怎麽挽留,也不肯在他家吃飯。

陳氏握着木香給的一兩銀子,看着林長栓趕着馬車走遠,臉上滿是期待的表情。終于有了她能幹的事,每天還有一百文以上的收入,這對于他們家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多好的買賣,打着燈籠也找不到啊!

陳德看着媳婦一臉的笑意,還是不太明白。陳氏也不跟他解釋,急着去廚房找她婆婆去了。這活她一個人幹不來,得拉上她婆婆,反正也不是啥難幹的活,妞兒她奶奶幹正好。

從陳德家出來,林長栓可不敢耽擱了,揮着鞭子,便往回趕。

到家的時候,都已經過了飯點,工人們也叫過午飯,都坐在院裏休息。瞧見木香他們回來,便都過去幫着把木料卸下來。

大梅給他們留了飯,就在鍋裏溫着。木香也沒打算把做腸衣的事跟他們講,畢竟是還沒成功的事,也沒啥好講的。

一連幾天,天公作美,都是晴空萬裏。托老天爺的福,蓋房子的速度很快。

半個月之後,木香家的新屋子就蓋好了。

看着院裏多出來的幾間屋,木香的成就感,瞬間膨脹。

吳青就站在她旁邊,他沒穿神秘的黑衣,而是跟王喜相似的短打衣的裝扮,手上還沾着泥,褲角挽到小腿,一看就是幹活的人。

要說吳青為啥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木香家,那還得從赫連晟離開的三天之後說起。

那晚,吳青奉命留在玉河村,主子不在,他暫時也不用回去複命,于是幹脆就住在竹林裏,雖然沒被子沒床的,但對于一個成天風裏來,雨裏去的護衛來說,已經是極好的待遇了。

為了跟主子保持聯絡,他每天都要放一只信鴿,報告一下木香家的情況,這是赫連晟臨走時吩咐的。

這晚,信鴿剛放走,他就聽見有人往竹林這邊來了,他急忙收起氣息。悄無聲息的躲了起來。

那腳步聲在走到竹林邊緣時,停了下來,“別藏了,天天都躲在裏頭,你也不嫌無聊!”

吳青汗顏,跟在将軍身邊這麽久,自認隐藏術無人可破,卻沒想到被人輕輕松松就點出來了。既然被人找出來了,他也沒有躲的必要。

吳青從竹林裏走出來,“木姑娘,你不用在意,我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你只當我不存在就好了。”

木香抱着雙臂,額前的留海,被夜風吹的飛舞,她慢慢的笑了,那笑容在黑夜中看來,很點陰森的味道,“你都出現了,我怎麽可能當你不存在,況且我這個人,心腸很軟,見不得別人受苦,看你整天住在竹林子裏,連澡都沒法洗,這樣吧,你住到我家去,別亂想,我是說,你住到新房子裏去,反正房子也快蓋好了,不至于漏風,我再給你兩床被子,總比你在竹林裏待着強吧!”她是心腸很軟,就像那次在鎮上看見趕車人被無賴誣陷,她挺身而出,對于弱者,她是同情的。但是對于敢惹毛她的人,她也不是吃素的。

吳青看她的臉色變幻不定,有些不确定,“我住這兒挺好,主子的命令,我不敢違背,姑娘還是當我不存在的好,就這樣吧,姑娘早些回去,外面危險!”說着,他就要退進竹林裏。

木香臉拉了下來,語氣也沒那麽客氣了,“誰說你可以再住進去?我告訴你,今兒你還非得住到我家去不可,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你是我遠房親戚,來幫忙幹活的,你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是個男人,就該拿出個男人的樣子來,總是躲在犄角旮旯裏頭,丢不丢人!”

吳青總算聽明白了,敢情她是來找免費幫工的?可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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