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

臺風結束的時候,齊為川離開了清門市,往馬來西亞走一段時間,說不準多久回來。

他大概是想撒下盼望的種子,可惜,喬震這棵鐵樹憋着不開花。

喬震靠《雲端之戀》打開了知名度,再加上齊為川撐腰,劇本的選擇很多。

他眼神好,花了一個晚上就把十來本都看完了,最後慎重地挑了當中的兩本。可慧姐說他是神經病,淨挑怪裏怪氣的角色!喬震想,這兩個角色怎麽會怪呢?按照朱柏豪的說法,角色帶着矛盾,是最有趣的。

所以喬震不顧慧姐的反對,挺堅持。

休息室裏,曉雯和阿JIM也不插嘴,只有慧姐有點生氣,說:“你放着金牌劇作家的本子不演,偏去演二流劇本裏的二流角色!”慧姐說了一半,又後悔心直口快,怕得罪了喬震,這個大少爺現在是不一樣了,背後的人物說一是一,往他身上砸錢的氣魄,吓死人!可見這些敗家子都不怕錢燒手,但說到底,又不是她賠錢,她急個什麽勁?

慧姐緩了緩口氣,說:“喬,你說你到底怎麽考慮的!唉,你考慮清楚了就行,戲是你演,你不願意,也開拍不了。”

喬震一直不說話,他從前就是這個脾氣,但現在看來,卻容易讓人誤會,以為他端着架子。慧姐還是拿他沒轍,又看了眼劇本名字,只好走了。

秋末冬初,喬震趕着天冷拍戲。劇組是真照顧他,撥着他的戲份先拍,他說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喬震沒享受過這種優越感,有點食髓知味。從前看宮廷戲,總奇怪那些個後宮寵妃,進宮時一個個做小伏低,規矩得不能再規矩,後面怎麽就跟大變活人似的,作威作福的功夫一流?現在他明白了,那些人是天天、月月、年年地被慣壞的。

冬天快結束的時候,這些戲拍完了,進入後期制作,宣傳無非是主要演員上綜藝節目,或者幹脆爆一些“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料。

這是常規操作,會有專門的團隊負責營銷,技巧都很娴熟,就像關公耍大刀一樣眼花缭亂,曾經有些成功的案例,比如東方不敗是女兒身呀,又比如,小龍女其實是大餅臉呀。最後,在社交網絡掀起熱門話題,制片方是穩賺不賠的。

喬震演的兩部戲,倒沒有用這些技巧,完全是靠劇情。

這一點喬震很有信心,他悟性好,愛和編劇交流,劇情哪裏是亮點,他一清二楚。

先播出的電視劇,叫做《悲戀一生》。用的梗,其實是現代版的貍貓換太子,兩個男主角,一位豪門裏的闊少,一位可憐的草根。而主要的沖突,無非是富二代樂極生悲,小草根苦盡甘來。俗是俗了點,但這種戲碼也怪,無論拍多少遍,觀衆還是忍不住要看到結尾,直到撥雲見日、各得其所,才能長長籲一口氣。

喬震是可以選男一號來演的,就像他在《雲端之戀》裏的戲路,等待小草根最後搖身一變,鳳凰飛高枝。

但他把劇本看了好幾遍,還是決定演那只貍貓。

Advertisement

一個闊少,從出生起什麽都有了,意氣風發,直到發現身世的真相,掙紮,抗拒,一定很慘烈。——這個角色,天然有戲。

當然,按照往常的戲碼,這個富二代一定教養極壞,白白擁有良好家世,卻一副很上不得臺面的心胸狹窄,手段又差,半點扶不上牆。

如果是這樣,喬震一定不會演!

但,這個劇本寫的很不一樣。

這只貍貓十二歲就知道真相,一個人招架了親生父親,耍了手段,解除了危機。之後,他的心裏就充滿了失去一切的恐懼,常常發噩夢,一到夜裏,就如同《夜半歌聲》的宋丹平,神情惶惶、蒼白、冷漠地飄動在大宅裏。而白天,他又做回世家子,聰明、禮貌、占盡寵愛,攫取不屬于他的家財,争奪男一號,即正牌太子的女朋友。

這段三角戀,也是喬震很重要的戲碼,他天真的癡心,還有病态的愛,像盛開的紅罂粟一樣,危險得很,但也令人傾倒。

這樣一只貍貓,比真正的太子還厲害!

喬震知道,這些特殊的心理刻畫,是《悲戀一生》最出彩的地方,也一定會讓觀衆印象深刻!

果然,電視劇一播出,善良的觀衆先是集中罵喬震的角色——太霸道!太自私!

可到了後面,評論又轉了風向。

一個厲害而俊美的反派,壞的可憐,壞的可恨。

少年時,他惶惶的幽魅氣息,青澀的臉孔,美得像天使。

長大時,衣冠楚楚的,聰明的,帶一點憂傷的眼神,算計着,作惡着……

他有什麽錯呢?他只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一些,外公的寵愛、富貴的家世,難以割舍!至于那個真正的家,病弱的母親,通緝犯父親……無論換了誰,都不會選擇回去!

許多觀衆表示,追着《悲戀一生》的劇情到後面,完全是為了看喬震。

至于男一號黎城,在熒幕上,一直是陽光開朗的小生形象,本來他接這部戲,也是按老戲路走,主要表現男一號在逆境裏,如何照顧生病的母親。

至于魚目混珠的男二號,完全是襯托他用的。

可沒想到,他被觀衆嫌棄了。

說他演得假、大、空,一點都沒演出那種與世無争的氣息!尤其,一與喬震演對手戲,就像閏土!觀衆紛紛感慨,血統是一回事,家學淵源是一回事!

黎城氣得半死!他今年二十五歲,算喬震的前輩,出道以來,憑借标致的面孔,一直演青春偶像劇,從沒出過岔子!

每次都有一群少女,愛他愛得要死。

靠!現在少女們的品味太敗壞了!居然喜歡《悲戀一生》裏,男二號那種陰冷美?

黎城後悔沒認真看劇本。

剛接戲的時候,他有一霎那覺得不對勁——喬震這個新晉的紅人,怎麽會巴巴地挑男二號來演?白白地反襯他?

黎城剛開始還打如意算盤,在喬震面前,顯出前輩的實力。

這下失算了!喬震這個克星,誰跟他搭戲,誰被比下去!

這真是喬震的緣故嗎?他天賦異禀嗎?也許吧,但專業影評人一致認為,喬震沒演技,可他也有一種超脫角色的情緒,他自己的、悲喜莫定的、深沉的氣場。

這條克星定律,很快又得到了印證。

喬震另一部同期的新戲《香城往事》播了,他演一個被收養的啞巴,純潔地愛慕養父母的女兒,而這位女主角,按劇情設置,最後和優秀的男一號走在一起。

但這部戲重點是表現愛情、友情、親情,十分打動人。

喬震看準了這一點,堅信男二號、即啞巴的角色才是焦點——他的親情棄他而去,他的愛情退讓一旁,他的友情不忍破壞。

男二號在這些漩渦裏,矛盾着,悲傷着,但他臉上常常挂住俊美的笑容,酒窩深深的,透着明朗的光,襯得他的愛戀,那樣讓人心碎。——每每女主角呼叫他時,他無不是立即出現,仿佛他與她之間,哪怕有千山萬水、萬水千山,他都會為她奔赴而來。

而劇情最後,女主角發現自己是愛他的,但已經太遲。這些時機錯過的演繹,引人扼腕、長嘆不已。而喬震吹動的口琴聲,還有他送給女主角的銀色口哨,更讓人唏噓。

尤其導演異想天開,讓喬震唱片尾曲。

這部《香城往事》,從頭至尾,喬震沒有一句臺詞。他只有最後這首片尾曲的機會,表達他對女主角的全部心聲。于是,他唱得很溫柔,唱得很衷情,既苦澀又甜蜜的心情,全部融化在歌詞裏。

那樣動聽的聲音,每個人都在想,如果喬震開口說話,是否有足夠合适的對白,比他在劇中動情的眼神,更加澄澈,更加感人!

于是,這個冬天,喬震的歌上了榜單,他的兩部戲也成了熱播戲。

喬震的風頭,一時無兩!

相形之下,那兩位男一號,最後雖然抱得美人歸,卻成了一張有為青年的臉譜,一塊無滋無味的雞肋!

喬震終于紅了,靠腦子紅的,不是靠演技。同道的演員,都聽說了克星定律,當然看喬震不順眼,有人傳他愛耍大牌,有人笑他演技差。

喬震沒放在心上,哪怕他這輩子當不成影帝,他也要讓人惦記着!

那一個個有血有肉的角色,雖然不是他的全部人生,但他的心血、時間,真真切切地融進去了,就像他的某一世。

他像投胎轉世,沒喝上孟婆湯,經過奈何橋許多次,輪回了許多世。

喬震上電臺錄節目,就是這麽開玩笑的。

別人分不清真假,但這些話依然是,很受人歡迎的論調。

喬震離開深夜的電臺大樓,上車前不經意回望夜空,暗雲流動,迷茫地,不知道會在何處聚散。

他怔了一會,接着上了車。

演戲,對他意味着有光有熱,長生不老。

可惜,他命裏還有齊為川這個冤家。

估摸着,齊為川該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個劇,取材自「錯愛一生」和「澳門街」,都是當年的高收視率作品,很有心思的劇本。

☆、23

齊為川回來那天,先是下起了小雪,後面雪越來越大,揚揚灑灑,往玻璃窗外看,雪粒子随風而走,一會向西,一會向東,像聖誕水晶球裏的世界。

喬震本來在自己的小公寓裏,看會書、做會飯、睡會覺,偶爾還打掃一下房間,這陰沉沉的天,自娛自樂地消磨着,簡直像個隐士。

直到門鈴響了,喬震疑心誰下雪天還過來,打開門一看,居然是齊為川。

他穿着一件淺灰色的大衣,衣肩上還有雪粒子,他的臉上淡笑着,手上松開圍巾,問:“你不讓我進來?”

喬震忽然有一絲茫然,就像一只地鼠,本來好好屯在自家的土洞冬眠,沒想到被狗爪子給刨了開來,破壞了它的安逸。

齊為川進來了,喬震回過神,關上門,看他脫了大衣,像在自己家裏一樣随意,喬震的滋味卻完全變了,不知道做什麽好,繼續看閑書?看不下去!

他就看着齊為川在那整理一個旅行袋。

“你帶那麽多東西,幹嘛?”喬震深怕齊為川要搬過來。

“我給你帶好吃的啊。”齊為川一袋一袋地往外放,有榴蓮糖、椰子糕、菠蘿蜜幹,都是馬來西亞的零食,最後還誇張地掏出兩罐白巧克力,自言自語:“這個很特別。”

喬震問:“你以為我幾歲?”

“五歲?”齊為川說完,自己先笑了,笑得怪滲人的。

“我不吃甜的。”喬震拒絕。

“怕長胖?”

“牙疼。”

“哪顆牙?給我看看,蛀牙還是要拔掉的,換顆銀的或者金的,不要省錢。”

齊為川放下手裏的東西,真的要湊過來,喬震臉上抽搐,幾乎要罵娘!

他知道齊為川是故意消遣他!

他撥開齊為川的手,說:“你就偷樂吧!”

“你真不吃?”齊為川嘆口氣,說:“那我先把這些東西,放你家冰箱裏,我什麽時候想起來了,就上你這兒吃一點,總有吃完的一天。”

說着他真打開了冰箱裏,一樣一樣往裏放,碼得整整齊齊的,滿滿當當。

無賴!從小就是個無賴!

喬震生氣了,下意識想起屁股上的香疤。上回在別墅做的時候,齊為川還拿手往那個傷疤上畫圈,害得喬震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接着就射了。

喬震想起這個,耳朵就紅了,別過臉去,裝作玩手機的樣子。

其實沒什麽人找他,至多就是一個佟成宇!——他的把柄被喬震攥着,心驚肉跳的,時不時就來試探一下喬震,還約喬震吃飯,喬震沒去,這厮就在公司停車場那守株待兔……

喬震受不了這些糾纏,當着佟成宇的面,把那份致命的分析報告,從手機裏删除了!

佟成宇沒想到喬震這麽爽快,一下就愣了,又将信将疑的,總覺得喬震另外備了份。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喬震也不是君子,他也有一點故意,讓佟成宇七上八下的,也挺好的!

誰叫佟成宇那麽不懂事呢?

“你想什麽呢?怎麽不說話?”齊為川收拾好了,就往喬震旁邊一坐,手臂很自然地搭在他後邊的沙發靠背上,還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你看着我幹嘛?”喬震很不喜歡。

齊為川是存心要滲透進他的生活!

難道齊為川真以為體貼一點、溫存一點,就能把他給收買了?

想得美!

“哦,你腮幫子旁邊,有點白白的,牙膏沫,我幫你蹭掉它。”齊為川的手指輕輕地刮過喬震的腮邊,專注地拿指肚揉着,直到喬震的耳根轉成了粉紅色。

喬震忽然冷了臉,根本沒有什麽牙膏沫!

他瞪着齊為川,問:“你使這些花招好玩嗎?”

齊為川收了手,眼睛含着笑,一直瞧着喬震臉上那抹粉紅色,淡淡的,像什麽呢?只有書上說的好,像沉水暈開的荷花胭脂。

“是挺好玩的。”他在那兒翻喬震擺在桌上的老劇本,忽然誇了喬震一句,說:“舟舟,你越來越聰明了。”

喬震沒搭理他。

“但是一直這麽投機取巧下去,真的好嗎?演技才是關鍵吧?”齊為川盡量用溫柔的語氣,潑着冷水,準确地戳中了喬震的痛處!

沒有演技就是沒有演技,總靠耍小聰明挑劇本、挑角色的,終究不能長久。

喬震冷了臉,沒言語,齊為川笑了,說:“舟舟,為什麽總演不好呢?——也許,我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喬震心想,也許齊為川會客觀一點,沒想到他唇畔含着笑,看着外面下雪,悠悠地說:“我告訴你答案,你怎麽報答我?”

“你還要什麽?”喬震在齊為川面前輸盡了,兩手空空,一無所有。

“我要你愛上我。”齊為川像開玩笑,又像認真,喬震分不清楚。

齊為川讓一個人愛上他,他就可以随意地将這個人揉扁搓圓吧?

“我愛你。”喬震悶着聲說。

齊為川愣了一會,笑了,說:“你一撒謊,眼神就不對了,所以說,你演技差呀!”

他毫不留情地奚落着,喬震的耐心快要耗盡了。

為什麽齊為川要找上門?

為什麽他要把今天的好時光都給毀了!

喬震又想掐死他了!

齊為川忽然勾着喬震的肩,湊近了他的耳朵,輕輕地說了一句“我愛你”,那樣輕,卻那樣擲地有聲的,像冰雹子打進古井裏,一陣亂糟糟的乒乒乓乓的聲音沉下去,沉下去,之後就沒有回應了。

喬震掙開他,問:“我到底哪裏演不好?”

“哪都沒演好。”齊為川情緒又收走了,若無其事地說:“因為你不知道那個滋味吧。”

“什麽滋味?”

“演一場戲,總是要做某些人的親人、某些人的愛人、某些人的知己,可是你長這麽大,總是一個人,你又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演不好。”

“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所以,誰都知道你在模仿。”

“說得跟專家一樣!”喬震讨厭齊為川,問:“你看過我幾部戲,就亂發表意見!”

“這個啊,每一部都看過,尤其是第一部,看過十來遍。”齊為川裝模作樣的,別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喬震。

喬震在《深藍海洋》可是全-裸,哪兒都沒遮沒攔的!

齊為川這只色狼!

喬震覺得自讨苦吃,打定主意不說話了。

齊為川看着喬震半天,忽然又湊近了,吻住他的嘴唇,還把手探進他的衣服底下撫摸着。

喬震知道這個意味着什麽,他罵:“窗簾都沒拉。”

“下着雪,對面有人也看不清!”齊為川是色膽包天的,他把喬震按住了。

喬震知道他是因為想起電影畫面,才想上床了吧?

也不管齊為川是什麽心理,總之他如狼似虎的,三下五除二把喬震扒幹淨了,抱着他,一下就進去了,之後特別用力,像要嵌進喬震的身體。

喬震覺得疼得不行,齊為川卻笑着說:“幾個月不做,你那裏又變緊了。”

喬震和他比着誰更下流,頂了一句:“我沒那麽忠貞,我有很多床伴。”

“哦。”齊為川不置可否,但動作卻溫柔了許多,身下就放緩了,伸出手掌握住喬震前面,打着圈玩弄,喬震頓時口幹舌燥的,想別過頭去,卻又被齊為川深深吻住了,天旋地轉,這一刻,喬震覺得自己就像窗外的雪,被風擺弄來、擺弄去,欲生欲死,飄飄然。

他不甘心,脫離這個吻,往齊為川的肩上狠狠地咬一口,牙印森森的!

直到結束前,一直咬着,想咬出一個記號。

齊為川忍着疼,說,“我把別的事情都辦妥了,接着幾個月,我都不會離開清門市。”

喬震身子繃緊了,齊為川湊在他耳朵邊上,說“我愛你,愛得要命”。

說得跟真的一樣,催眠着喬震,那樣可信。

喬震認為自己應該向齊為川學習演技!

做完之後,齊為川在洗澡間,朝他喊:“你最近不要接戲了。”

“我剛挑了一個劇本!”

“推掉它。”

“為什麽?”喬震很不滿。

“因為我要帶你到處走走。”

齊為川說得很認真,像預謀已久。

“去哪兒?”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嘩嘩的水聲響了起來,齊為川完全把這兒當他自己家了。

喬震也有點好奇,齊為川會帶他去哪兒?

但他也有點郁悶,自己真的是因為沒嘗過親情、友情、愛情的滋味,才會演技蒼白的嗎?

也許吧,喬震光着身體躺在床邊上,四肢舒展着,仰下頭,一直仰到世界颠倒,但窗外的雪呀,還是一會飄向東,一會飄向西,他看着,真覺得自己空蕩蕩的,只是一個皮囊。

齊為川洗完澡出來,就看見舟舟毫無顧忌的躺着,身體的每一寸都暴露在空氣中,窗外那些簌簌下落的雪,好像落進他的眼睛裏。。

齊為川走上去,輕輕扶着喬震的頸項,把他從滑落的邊緣,抱回床上好好躺着。

齊為川給他蓋了條毯子,咬着他耳朵說:“你的脾氣,還是個小孩子呀?你乖乖的,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送到眼前來。”

喬震沒明白這話裏的意思。

但他還是被惡心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24

後面幾天,雪下一陣,停一陣,齊為川住在喬震的家裏。

喬震發現齊為川像只松鼠,看書的時候,嘴停不下來,不是在哼歌,就是在吃白巧克力,吃得慢條斯理的,但沒少吃,居然也不長胖。

這天,喬震躺在沙發一頭,翻幾頁名演員的自傳。

齊為川就自然而然,躺到了沙發另一頭,翻平板電腦。——他私藏的古書,獨家的電子版,都在裏頭,還順便伴奏《哥德堡變奏曲》,巴赫最催眠的一套曲子。

音樂悠揚輕緩,齊為川已經開始吃第三顆巧克力了。

他含糊不清地說:“我的樂子,全都在這個屋裏了。”

他的臉上當然是滿足的笑意,手指拈着第四顆,審看良久,說:“這個味道好,喂你吃?”

喬震當然拒絕,齊為川就自己吃着,臉上微笑着,慢慢地放下PAD,忽然撲過來,按着喬震親吻,綿長的。

喬震喘不過氣,張開嘴,那顆巧克力就被齊為川靈活的舌頭給送進來了,帶着口水,無比的惡心!他想撲騰,齊為川吻住他,死都不撒口。

那巧克力在兩個人的舌尖上,生生地融化了。

喬震全身一哆嗦。

心滿意足的,齊為川舔了舔唇角,又坐回原位,接着看書。

喬震瞪着他,心底真是有點怕他了。

這個大變态!這個色-情-狂!

但那巧克力,終究是甜到發膩,若有若無的滋味,陰魂不散,還有躲不開的目光,鬼迷心竅。

喬震發愣的瞬間,手機響了,是蕭薇打來的。

蕭薇上回酒吧喝醉後,好像一直沒清醒。

艾珍妮和路光遠的婚事告吹,蕭薇以為撥雲見日,和路光遠又走得近了,被娛樂記者拍到兩人上高級餐廳約會,立馬成為勁爆新聞,标題《女王蕭薇插足豪門,寧當“路公館姨太太”?》。

但蕭薇似乎不受影響,在電話裏,笑着問:“那部新戲,本來說好和我合作,為什麽要推掉?”

喬震和蕭薇計劃二次合作,可惜不湊巧,齊為川獨-裁,不讓他接新戲。

他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只好找借口,“公司說我演技是硬傷,要專心接受培訓,停戲一段時間。”

蕭薇在那邊“嗯”了一聲,說:“那下次再合作吧,哦,上回,你從酒吧把我接回家,我醒來就忘了,後面還是助理阿森提起來,你讓曉雯問我家地址來着,我才回過神,不然我還以為自己回家的……人一喝醉了,就容易自信過度。”

蕭薇調侃着,喬震沉默了一會,就聽見蕭薇問他,一會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喬震想着能擺脫齊為川,聽聽女孩子訴苦也不錯,起碼可以看看風動幡動,還可以嗅嗅紅塵氣息。

蕭薇說了個地方,半個小時後見。

喬震挂斷手機,看着齊為川說:“我有一個應酬。”

“嗯,你去吧。”齊為川出乎意料的大方。

喬震一喜,忽然有點後知後覺,自己又不是齊為川拿狗鏈子拴着的獅子犬!憑什麽出門還要報備?

中毒了!喬震臉色一變,他已經有被包養的自覺了。

“哦,早點回來,我研究了一個新菜。”齊為川嘴角一勾,喬震心上一顫。

齊為川做的那些黑暗料理……

網上什麽豬油香菜蓋澆飯,都輸他好幾條街,而且齊為川不止燒菜手藝變幻莫測,還會破壞電器。喬震的高端榨汁機、高端煮蛋器、高端烤箱、高端微波爐,差點都被他毀了。

齊為川的臺詞是:“舟舟,你怎麽把錢都投資在廚房固定資産上了?謝謝我,幫你加速折舊,早一天更新換代。”

齊為川有職業病,眼睛又毒,早把喬震的房間作為一個經濟體,在腦子裏做了一張資産負債表。

別搭理病號!

喬震沉默寡言,給齊為川收搭爛攤子,齊為川樂在其中,說:“像娶了個媳婦。”

喬震沒說話,光刷鍋了,鍋底都焦了,炒個雞蛋至于嗎?

齊為川顧影自憐,端着一盤黑蛋,問:“我的手法,是不是太粗糙了?”

他仍然沒說話,拿開水煮熱了鍋,清鍋底。

“舟舟,你不喝酒的時候,脾氣好得像神仙。”

齊為川就看準了這一點,盡情地蹂躏喬震。

喬震寧死都不吃那盤黑糊糊!

但他知道人類已經阻止不了齊為川了,這厮做菜的熱情是歇斯底裏的。

喬震只能眼不見為淨,穿上大衣出門,室外撲鼻而來的冷空氣,終于有點自由自在的感覺。

到了和蕭薇約好的餐廳,喬震要了個包間,泡着一壺茶等着。

蕭薇沒多久就來了,一進包間,打了聲招呼,挂好了大衣,只見她身上穿一件繡了七八枝粉白海棠花的黑底旗袍,耳際還戴了淡金玫瑰落三顆淚珠的墜子,挽起發髻,像年代戲裏的仕女。喬震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保持紳士風度,站起身問:“你剛從片場過來?”

“沒有,JOE,我約你,不能穿漂亮一點?”蕭薇靠喬震旁邊坐下,又笑着問了一句:“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約的不是我。”喬震如實說。

蕭薇笑了,說:“上回,謝謝你。”

“沒什麽,舉手之勞。”

“你不會瞧不起我吧?”蕭薇多心。

“什麽?”喬震問。

蕭薇也沒再問,笑一笑,确實,她和路光遠的事情,自負盈虧。

而且,男女之間,癡情和下賤,只隔一張薄紙,也許,要看那個心尖尖上的人,值不值。

她一直沒開口,等點了菜,看喬震吃得七分飽了,才說:“你和朱柏豪熟麽?我聽別人講,他很肯給你面子。”

喬震大概是被家裏的菜色給降低了品味,碰上大餐沒客氣,吃完了,才知道不能白吃,問:“朱柏豪?我跟他交情一般,你找他有事?”

“他有檔期,但是不肯和我搭戲,之前我得罪他。”蕭薇如實相告。

“你得罪他?”喬震問。

蕭薇點點頭,說:“之前,我演過一部宮廷戲,按劇本,男一號和男二號是不相上下的角色,所以演員實力要相當。那時候,男一號定了岳曉明,男二號還沒定下來,朱柏豪推薦的陳千峰來試鏡,導演讓我一塊看看,我心裏是不贊同的,但嘴上沒說,而導演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另選了。可試鏡這事傳出去,別人都以為是我撺掇導演,朱柏豪可能也誤會了。後面這戲紅了,男一號和男二號都挺受歡迎,朱柏豪就對我更不滿了。”

蕭薇嘆口氣,說:“現在一線男明星,檔期都滿了,而且你不演,朱柏豪不演,別人都以為我接的是一部掉價的劇本,更沒人敢演了。”

喬震有點疑惑,問:“這部戲雖然不錯,但不至于要你親自奔波,去約好男演員……”

“嗯,我原來接了幾部戲,都是少女清純角色,但娛樂雜志曝料後,那些戲就黃了,只剩下這一部,女主角不算徹底的好女人,也不算徹底的壞女人,所以導演還讓我演,我要過了這個坎,事情就算過去了,不然,我恐怕要熬寒冬。”

蕭薇很清醒,說得并不輕松,但臉上仍帶着微笑。

喬震明白了,他想了片刻,就答應了蕭薇,但沒敢打保票,誰知道朱柏豪會整什麽妖蛾子,蕭薇打心裏感激,說:“JOE,我欠你一個人情。”

喬震說:“不是什麽大事,我跟朱柏豪說完了,給你打電話。”

蕭薇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兩人就散了飯局。

這個下午,喬震找朱柏豪,聽說他的劇組在郊外樹林子裏,拍最後一幕雪景戲。

喬震到了現場,遠遠地就看見一個小雪坡,朱柏豪身穿铠甲,大概在演一個走投無路的将軍,四面鐵騎圍攻,一箭射來,他整個人也直接從坡上滾下來,一摔到底,四腳朝天、死不瞑目的樣子。

這是寒冬,氣溫低得發抖,朱柏豪頭發上結了一片霜,但他人就躺在冰上,一直沒動彈,讓攝像鏡頭俯拍特寫。

喬震才知道朱柏豪雖然玩世不恭的,但上回說的那句“聰明人也要下笨功夫”,不是風涼話。

不一會兒,終于拍完了。

工作人員就把朱柏豪給弄上來了,身上估計瘀傷不少,立馬有人喊着找跌打藥,還有人扶着朱柏豪上保姆車。

車裏有暖氣,脫了衣服好上藥。

朱柏豪看見喬震,嘴唇還打哆嗦呢,說:“稀客啊~來~上車裏坐~”

跟古代接客的老鸨似的,說話調子都拔尖了。

喬震一上了車,朱柏豪讓別人都下去了,說:“喬震,你手軟,幫我上藥。”

喬震當孝敬前輩,接過了藥膏,

朱柏豪脫衣服手指發抖,喬震幫他脫,問:“怎麽不用替身?”

“你不也不用?我聽說你拍那些武俠戲也挺拼命?”

喬震那是想着領一份演員的薪水,賣不了演技,就得賣力。

朱柏豪光着膀子,身上發紫,還開玩笑,說:“丹尼,你幫我脫得這麽利索,好像咱倆還在拍戲,就欲-火焚身那一出。”

喬震沒說話,拉直了朱柏豪的胳膊,揉肘子上青紫的地方。

朱柏豪說:“我今天咋這麽有福氣呢?你找我有事?”

喬震還沒開口,朱柏豪又搶了話:“你先別說!我享受一會兒。”

朱柏豪一臉如癡如醉的賤樣兒,喬震覺得自己成了一流的按摩女郎。

該抹的地方都抹了,朱柏豪滿意了,問:“蕭薇讓你來的?”

“你怎麽知道?”喬震發現娛樂圈成名的人物,都是得道的妖精!

“猜的。”朱柏豪笑了笑,問:“你那金主,對你怎麽樣?”

喬震又不吭聲了。

朱柏豪卸了戲服,用助理備好的熱毛巾,擦了擦臉上,接着,一邊換自己的衣服,一邊揶揄:“你太正經了,放開一點,伺候別人,千萬不能有心理包袱!哦,還有,蕭薇那戲,我演男一號也行,男二號還得讓陳千峰演。”

朱柏豪一直很照顧陳千峰,喬震說:“好,我跟蕭薇說。”

“你也不問問,我和陳千峰是什麽關系?”朱柏豪挑着眉。

喬震仍然沒張口。他有沉默的好處,像是傾聽,也有沉默的壞處,像是不屑。

朱柏豪說:“真拿你沒辦法……我說實話啊,陳千峰性格特別敏感,算是你們這批後起之秀裏最有天賦的一個,比我當年厲害多了,不過他這性格也有壞處,怕輸,小家子氣,可我還是看好他,等他熬過這段苦日子,心性堅強一點,難說會成為影帝……”

喬震沒想到,朱柏豪是這麽認為的。

朱柏豪微笑着,悠悠地說:

“喬震,你可別大意,指不定這風水要怎麽轉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觀察着本文的仆街(我新學的廣東話還不錯吧)程度,可能會改一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