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想搶?下輩子吧】

“快把東西給我!”

白承寒剛恢複意識時就聽到這極不耐煩的一句。

與此同時,他眼前有一抹亮色快速閃過要去搶他面前的東西。

白承寒下意識伸手一揮擋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幾乎是在他擡手的同時,尖叫聲也随之在耳邊炸開。他眼前也終于撥開迷霧般徹底看清楚眼前的人。

可就是這一眼,白承寒眼底的火苗蹭的一下蹿了起來,恨不得将眼前的人食肉寝皮。

他死前無初次都在後悔,恨自己剛回到白家時的軟弱,恨自己愚蠢好騙,恨白文羽那張僞善綠茶面下是一副蛇蠍心腸,恨自己識人不清輕信了白文羽,最終害了自己不說,還連累了別人。

甚至臨死前都沒能拿回外婆留給他唯一的遺物。

所以如今這是上天可憐他這輩子渾渾噩噩害人害己,這才臨死前讓他體驗回到悲劇開始這天,讓他彌補一下好死得瞑目嗎?

白承寒眼底的恨意爆發的太過突然,讓別墅客廳對面坐着的三人被唬得愣住。

他們對面瘦弱的少年此刻像是一只小獸,兇狠而又護食,容貌卻又昳麗精致,明明自小被養在鄉下,卻如同上好的瓷器,哪家矜貴的小少爺般鮮活好看。

如今更是因為憤怒愈發模樣如同綻開的豔麗花朵驚豔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反了反了!這是要反了天嗎?你對長輩這是什麽态度?不愧是從鄉下來的,就是沒教養,不就是一塊不值錢的玉石嗎?給你弟弟怎麽了?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教養被狗吃了?”

坐在一側的夫人也是最開始動手的人,她衣着貴氣逼人,尤其是脖子上的寶石項鏈仿佛要閃瞎眼,嘴上張口閉口看不上白承寒,但眼神明顯帶着嫉妒瞧着白承寒的臉。

這張臉還真的像極了他那生母!

她偏頭去看,果然看到白父正怔怔望着,最開始的不喜似乎也因為這張臉陷入回憶,神色恍惚讓她更加冒火,惡毒的話不要錢的往外冒。

白承寒望着眼前真實而又恍若夢境的一幕,十年前他初來白家時他這後母郝寶倩最喜歡拿他從鄉下來說事,動不動就提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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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當年真相,他剛失去外婆,獨自一人來到生父家,自卑而又懦弱,被後母這麽說也嘴笨不知道怎麽開口。

可結果呢?

她哪裏來的臉敢說他沒教養?

白承寒一雙眼愈發的冷:“要論起來,難道不應該是某位知三當三,仗着自己富家女的身份搶別人丈夫的小三更沒教養?二十年前,不知道是誰看上別人老公後,故意跑到原配面前耀武揚威罵原配是個鄉下女配不上別人的丈夫不如讓給她更上不得臺面?”

“來,白太太告訴我,這種人是不是比我更不配提教養二字?還是說某些人的臉皮被狗吃了,才能這麽不要臉?或者這對狗男女,畜生當多了,幹脆連人的禮義廉恥都忘了?”

“你、你……!”郝寶倩聽出他話裏指的是誰臉色慘白,顯然沒想到這小畜生竟然知道了當年的事,甚至還敢當面嘲諷出來?

白父也是一愣,望着眼前張狂極近諷刺的少年,身體僵住,怪不得突然性情大變,與一個月前剛來時的模樣截然不同。

白父嗓子啞了下來:“你……你是怎麽知道的?是你外婆說的?”

當年知道真相的人大部分都過世了,那就只剩下他那前岳母。

可對方不是說……絕不會說出來嗎?

白承寒卻是嗤笑一聲,涼涼開口:“外婆她老人家可懶得提及某些狼心狗肺的玩意兒,你們還真的覺得當年的事沒有別人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年敢出軌追求所謂的真愛,不顧一切舍棄道德放棄當人。怎麽如今當久了人,已經忘記自己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了?”

郝寶倩終于從憤怒中回過神,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發青,她瘋了般尖叫一聲就要去打白承寒,一直沒開口的白文羽終于喊了聲:“媽,你冷靜一點。”眼神卻落在前方那塊玉石上。

對方這句話竟是輕而易舉讓原本暴躁的郝寶倩安靜下來,她也看向那玉石,重新坐了回去。

白承寒順着聲音看向一直乖巧坐在那裏眉眼精致的年輕人,嘴角挂着小白兔般單純溫和的笑容,可只有白承寒知道他的心有多黑人有多狠毒。

白承寒陰測測盯着柔弱如同菟絲花般的少年,這模樣雖好,但與後來對方一炮而紅成名後讓人一眼驚豔萬年的模樣完全不同。

仔細去看……如今的白文羽更像是後來的贗品。

白承寒早就已經忘記十年前白文羽的模樣,此刻再瞧,竟有種這真的是同一個人的錯覺?

白文羽朝他露出一個單純乖巧的笑容,眼尾下耷,帶着可憐兮兮的柔弱,惹人憐惜:“哥,我是真的喜歡這玉石……你就讓讓給我好不好?我用剛拍賣得到的玉瓶跟你換好嗎?那玉瓶值二百多萬呢。”

他模樣秀氣,說話又輕聲細語,加上身體不好臉色蒼白,此刻咬咬唇委委屈屈說完,撒嬌看了白父一眼,成功讓白父的注意力收了回來。

白父一向心疼小兒子,看到他這模樣,憐惜不已,皺着眉重新看向白承寒:“你當哥哥的,讓弟弟一次。不過就是一個不值錢的玉石,拿給你弟弟!”

白承寒只是靜靜盯着三人,沒開口。

白文羽卻忍不住翹了翹嘴角,他覺得就算再憤怒,只要父親開口,他這便宜哥哥不還是被拿捏住了?

他以為白承寒是默許了,于是迫不及待伸出手去拿……只是他的指尖已經碰到玉石的盒子,眼瞧着就要成功拿到手,他眼神裏的貪婪與興奮幾乎昭然若揭。

白承寒一直注意着白文羽,他其實一直好奇白文羽為什麽非要搶他的玉石,後來他無數次去讨回,但都被對方用各種方式拒絕。

一開始他以為白文羽只是故意搶自己的東西,可如今故意沒出聲等了等,卻看到這一幕。

白文羽竟是真的貪他這玉石?

就在白文羽就要真的碰到玉石時,卻只見已經唾手可得的東西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一探,那玉石落入對方的掌心,随即将玉石死死攥在掌心,再也窺探不到。

白文羽倒吸一口氣,沒忍住猛地擡眼,眼神帶着不郁,他到底年輕,這時候還沒來得及收斂臉上所有的情緒,等對上白承寒狐疑的目光,才轉瞬變回乖巧的模樣:“哥哥,不是說給我了嗎?”

白承寒靜靜望着他,突然嘲諷笑了笑:“你哪只眼睛哪只耳朵看到聽到我說給你了?怎麽,這是有樣學樣,大的當小三臉,這小的沒繼承到位,只剩二皮臉了?”

白文羽:“…………”

他怎麽也想不到剛開始怯懦上不得臺面的人,不過一個月就這麽粗俗,張口閉口而是他從未聽過的難聽話。

白文羽眼圈立刻就紅了:“我、我沒有……”

白父皺眉:“承寒,你怎麽說話呢?給你弟弟道歉!”

白承寒翻了個白眼:“上一刻還覺得我是個鄉下來的上不得臺面,這轉頭就惦記上我的東西?你們這一家是搶東西搶上瘾了?老的搶人,小的搶物,不知道的還以為白家這是破産了,要靠搶東西才能維持生計,早說啊,要是白家真這麽慘,那不如求求我,說不定我這心一軟……把白太太昨天給我的一百塊生活費還給你好了!哦對了,白太太當時怎麽說的,這叫什麽來着,這叫……施、舍!”

白父氣得胸膛起伏,咬牙:“你當誰稀罕你那玉石?你自己拿着去玩吧,誰也不會要!”

“爸!”白文羽終于沉不住氣。

只是還沒等他繼續開口,白承寒突然看着他:“白文羽,這玉石不會是什麽稀罕的寶物吧?你這麽費盡心機非要得到手,難道這玉石還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這話一出,白文羽神色晃了一下,很快又恢複正常:“哥、你想多了,這玉石不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嗎?我只是喜歡這玉石的形狀。我也是知道子铮哥最近在收集玉石這才想着讓子铮哥哥高興……誰知道讓哥你誤會我了。”

白父一聽白文羽是給厲子铮讨要的,頓時轉頭看向白承寒:“你……”

白承寒毫不客氣打斷他的話:“白文羽提起來我倒是想起來,我與厲子铮還有婚約在身,既然厲子铮需要,那不如我親自給好了。”

白承寒一開始真的以為是自己瀕臨死地上天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彌補一下,可等真的攥住玉石的那一刻,掌心冰涼的觸感那麽真實,他突然意識到,也許這不是夢境,他這是……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剛來白家的時候。

如果這是真的……

他還需要更加确定,所以也懶得再跟這三人廢話。

果然白承寒一提及婚約的事,在場的三人表情又是一僵,尤其是郝寶倩收起先前的張牙舞爪也有些不自在。

白文羽更是臉色微變,顯然知道今天怕是這玉石拿不到手了,只能轉移話題,意圖改變白承寒接近厲子铮的念頭:“還是不用了,我想起來還有另外一塊玉石更好。既然哥你手裏的玉石是遺物,還是不要随意送出去的好。”

白承寒拖長嗓音:“是嗎——既然這樣,我累了,今天的家庭會議是不是要結束了?我想回去睡了。”

白父皺着眉擺擺手,等白承寒上樓,忍不住瞪了郝寶倩一眼:“都是你幹的好事!”

郝寶倩也心虛,捋了一下耳邊的長發,随後想到自己這也是為白家着想,反瞪回去,但怎麽看這一眼都像是沒什麽底氣。

白文羽将這一幕看在眼裏,但他平時表現的乖巧又聽話,倒是不好說什麽,只是斂下眼的眼神卻帶了些惱怒不甘,偏頭擡眼朝二樓看去,未曾想剛好對上正站在正上方冷漠低頭看過來的白承寒。

白文羽被他吓了一跳,立刻露出一個無辜的笑。

白承寒慢悠悠看他一眼,這才收回表情,走到二樓盡頭的一間客房,推門走了進去。

等門關上白承寒掐了自己一把,等感覺到那清晰的疼痛,他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僵硬着身體擡步走到衛生間,等擡眼看到鏡子裏自己年輕以及沒被毀的面容,眼圈忍不住紅了。

他竟然真的重生到了十年前!

擡起手摸着鏡子裏自己還年輕鮮活的面容,而不是日後那張因為車禍被毀的慘不忍睹的臉,他凄然一笑,卻忍不住攥緊了手裏的玉石。

為什麽不提前一個多月,至少……讓他能再見外婆一面……

但他也知道不可能了,外婆是壽終正寝,是帶着笑離開的,唯一的遺憾只是沒能看着他完婚。

白承寒腦海一瞬間閃過上輩子很多畫面,最終停留在那場慘絕人寰的車禍中,他攥緊了雙手,因為力氣大,掌心一片黏膩。

血腥味彌漫開,白承寒并沒有理會,他想到生母的怨以及後來發生的種種與那人死前為了救他的模樣……

白承寒眼圈泛紅,悲痛的情緒被他死死壓了下去,他低頭大力洗了一把臉,将眼底的淚意逼了回去,紅着眼的模樣更像是一頭兇狠的餓狼。

只是他如今這模樣太過有欺騙性,柔弱可欺,唇紅齒白,眉眼精致,與眼神的老辣成熟截然相反,讓他這張臉呈現一種割裂感,卻愈發灼目吸引人,只是此刻白承寒壓根沒在意,他低頭,一雙眼盯着旁邊那塊被白文羽貪圖的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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