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一神劍,也就是兩萬多字的時候
過來,反而定定地望着馬車駛去的方向,表情有些嚴肅。
剛剛……他說話了嗎?是對我說話?莫不是幻聽?
趙禔有些猶疑,索性沒有開口回答。
一時間,氣氛陷入緘默。
“回吧,”柳希文看了趙禔一眼,淡淡地丢下這句。
趙禔一愣,便跟着率先邁開步伐的柳希文,錢一則跟在趙禔身後,一行人向着姑蘇城裏走去。
“君實他們呢?剛還見着了?”趙禔左右不見同窗,疑惑地問道。
柳希文停住腳步,回頭笑道:“本來是給你接風洗塵的,看你不理會,他們便先走了!”
“!”趙禔一驚,還沒說出解釋,她身後的錢一突然插話,“郎君,他們先去聚緣閣安排了。”一邊說,錢一不忘冷冷地瞟了柳希文一眼,聲音中隐隐透着不滿。
趙禔無語,她知道自己是被柳希文的文字游戲給誤會了。
這時,柳希文冷不丁地說道:“那就是你提過的玉真?”
玉真?
趙禔只覺得思維有點跟不上柳希文,皺起眉說道:“玉真?你指他?不……他是佑兒,是我親弟弟。”
柳希文眼睛一變,語氣有些不善:“你的親弟弟還未行冠禮吧,居然不和你一起住,過繼了嗎?好的很,被富貴迷了眼麽?你也真是傻,看你這麽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說不準,他那什麽兄弟情深只是訛你的。”
“停停!不是的,”趙禔徹底囧了,什麽富貴,什麽過繼,柳希文到底給她腦補了一個什麽詭異的身世啊!不過……說到底在身份方面,是她欺騙在先,也不能埋怨希文師兄惡意的腦補。
柳希文誤會了趙禔略顯黯然的表情,他幹咳了一聲,腦袋偏了偏,正巧看見候在一旁,頭戴布帷的妙齡女子,柳希文用折扇指了指,說道:“那麽,這個是玉真?”
趙禔囧了一下,有些無力地說:“不,她不是。我說,你幹嘛老往玉真身上猜啊!”
柳希文搖了搖扇子,說道:“不是你說過的麽,在外面,也就玉真曾幫過你,想着你頭次參加科考,說不準玉真會來找你。”
“哈哈……”趙禔幹笑兩聲,故意風流地耍了個花扇式樣,“他又不是喜歡我的小娘子,怎會特意等我。”
柳希文身體僵了一下,嘴裏脫口而出:“那你呢,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人?小娘子嗎?有啊,婉君,秋菊……”趙禔繼續幹笑,嘴裏順溜地說出不少青樓美姬的名字,要知道在這個以風流為時尚的朝代,身為一個郎君怎麽可以沒有思慕對象,就算沒有,為了男人的面子也要編造出來。這大抵就和後世的一些男人,不願說自己是處男一樣。
柳希文又一次停住腳步,轉過身,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他認真地看着趙禔,硬邦邦地說道:“你不該這樣。”
趙禔又一次怔愣了,她突然發現自科考完畢後的三天裏,她發呆出神的時間,幾乎比過去幾個月加起來還要多!
這個世道到底怎麽了?
希文他們都被穿越了嗎?!
“你……你身為學院榜首,應該更加自重,”柳希文的話語裏透露莫名的訊息。
“……”趙禔覺得這句話槽點好多,根本沒法吐槽,最後也只能“哦”一聲。
柳希文突然繼續向前走,空了會又說:“少年風流是常事,但因風流而出事的少年郎更多,所謂溫柔鄉,英雄冢。小郎君,你很有才華,我只是不想你也毀在這上面。更何況在大婚之前,太流連在女支坊裏對你以後的聲評也不好。”
趙禔忽然理解了,只怕過去孤獨求敗的柳希文,将自己當成畢生超越的對手,所以不希望自己自甘堕落。
趙禔急忙說道:“當然不會,我不會放心思在美姬身上,我會繼續努力的,讓你一輩子也無法超過。”至于大婚,趙禔自嘲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這輩子估計都不可能了……
柳希文的步伐一個踉跄,半晌才回頭,幹巴巴地說道:“那好,記住你說的話。”
只不過當天他們并未成功替趙禔接風,因為希文與濟世突然被家裏來人所喚去了,直到第二日才騰出時間來,一群人這才齊聚姑蘇的聚緣閣。
由于只是幾個熟人相聚,因此并沒有請來美姬助興,柳希文與顧濟世一來便起立敬了趙禔一杯:“接風未到,自罰一杯。”
趙禔笑笑舉起酒杯,說道:“诶,正巧昨日我累得很,就算你們家裏不喊,我只怕也參加不了洗塵宴了。”這當然是客氣話,三人同時抿酒,昨日招待不周的事就此揭過。
待得三人坐下,王安石敬了趙禔一杯果酒後說道:“趙郎,還有兩日就放榜了吧。”
“是的,”趙禔拂袖喝下果酒,酒味淡淡的帶點酸。
“怎麽樣?”司馬光算個急性子,也懶得拐彎抹角的問,一下直指問題中心。
趙禔微微一笑,雖然她在進考場前曾有過擔心,畢竟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但考過之後,心中大抵有數,解元什麽的不說,但前幾名還是跑不掉的。
“還成,能通過,”趙禔也不将話說滿了。
這說了不等于沒說麽,王安石幾人無語了,司馬光又道:“趙郎,你可是我們蘇氏學院的榜首,你不中那就沒天理了!咳……我是問你對高中解元有幾分把握。”
趙禔嘴角抽了抽,怎麽一個兩個都将“解元”看作小白菜一樣,哪有那麽容易“種”。
“君實,你可別小瞧解元,不要忘記了,考場上什麽名次意外都有可能發生,”門外一人代替趙禔回了話。
衆人回頭,秋風徐徐,衣襟飄飄,店小二正躬身領着蘇山長、蘇洵以及一陌生男子站在門外,說話的正是蘇洵先生。
“學生見過山長,見過先生。”趙禔一行人起立,恭敬叫喚。雖然不認識那陌生男子,但看他年紀頗大,又與蘇山長之間行平輩之交,趙禔他們自然不會失禮,在拜見完山長先生後,也恭聲道:“長者有禮。”
蘇山長很滿意衆位學子的知禮,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指了指趙禔說道:“仲遠,他是趙禔,蘇氏學院的學子,近幾個月的榜首。”
向陌生男子介紹完,蘇山長又微笑地看着趙禔說道:“小郎君,這位是聞先生。”
“聞先生。”趙禔又一次起身,乖乖重新見禮,心裏暗忖,山長特意介紹此人,莫非有什麽深意?
“哦?這位就是趙荪,硯海墨香?”聞人遠略帶驚異地瞥了趙禔一眼,他過去是沒見過趙荪真面目的,而在閱卷的時候,以字看人以文看性,他本以為會是三十來歲頗有閱歷的壯年,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尚未行冠禮的俊秀少年,聞人遠心裏暗嘆一聲,老了老了,正所謂英雄出少年啊!
“是啊,正是被你贊譽有加的硯海墨香,”蘇山長藏在胡須裏的嘴角翹得老高。
“學生不敢當,”趙禔有禮地回了句。
“呵呵……這期的州試,明日就會發榜了。”蘇山長又說道,眼睛笑眯眯地瞥了眼趙禔。
趙禔心神一松,看蘇山長那開心的樣子,他中舉是肯定的,估計名次還挺不錯。
當然,越是在這種時候,越不可露出太過欣喜的表情,于是趙禔依舊一臉平靜,說道:“先生,前天州試才結束。按規矩,應該是還有兩日才發榜吧?”
“是有兩日,但考卷早已閱完,且客棧被滞留的士子們擠得不行,是以何知州決定早一日發榜,也好讓衆學子早得消息早回去,”聞人遠在一旁摸着自己的胡須笑了笑,在察覺趙禔依舊如此沉穩後,心裏忍不住暗贊一聲好,“哈哈,趙郎君真真沉得住氣,趙荪你中了,己得舉人功名,解元有了。”
在座的幾位學子聽了也沒露出羨慕的表情,反而有點理所當然的感覺,之後,他們齊齊舉起就被向趙禔表示道賀。
這情景讓在一邊觀察的聞人遠啧啧稱奇,暗忖,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解元的同窗看着也不容小觑,以後這一批只怕都是有大造化的,思及此,他臉上為官的派頭是徹底沒了,露出更加真心實意的笑容,很顯然,他已有了結交之心。
司馬光坐在旁邊戳碟子裏的小菜,一邊嘀咕:“趙郎才高又是榜首,中了本是應當,不中才是怪事,他不是沉得住氣,那完全是自信。”
王安石踩了司馬光一腳,瞪他一眼,司馬光自知多言,撇撇嘴,繼續吃碟子裏的水晶包子。
趙禔起身,剛剛說完致謝的話,聞人遠從懷裏拿出一個布抱着的長條,遞過來,開玩笑道:“解元,你以後若中了進士或是狀元,也是給我們這些地方官增光,一點心意。”
趙禔有些不知所措,蘇山長若有所覺地瞥了聞人遠一眼,淡淡開口:“收吧,君子之交,本有通財之誼,不必矯情。倒是我這個做山長的,沒什麽可送的。也不打擾你們聚會,仲遠,我們先走!”
趙禔接下禮物,目送山長兩人走遠。
待得最後趙禔将其展開一看,嘶——,竟是一副市價頗高的古字畫。
☆、69
當然,讓趙禔吃驚的并不是名畫名貴,畢竟在宮裏啥好東西沒見過,她真正吃驚的是送畫的官員,不過是一位錄事參軍,或者是替上官代送,官職也不過是一位知州罷了。
大宋雖然厚待官員,但發的工資也不至于讓他們能随後将名畫送出去,真是“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
趙禔感慨的笑笑,收好畫作,又和同窗們吃喝到一起去了。
玩得太開心的時候就容易互相灌酒,這不,石太平俨然開始打醉拳,顧濟世不停地傻笑與敬酒,柳希文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兩眼早已失神,面部保持着僵硬的微笑,連尚算稚兒的王安石與司馬光都被灌了酒,暈乎乎地拉着別人大吼大叫。
至于因取功名身而被着重招呼的趙禔,早在一群牛人巧舌如簧的逼迫下,淚流滿面地喝下一杯杯烈酒。
夕陽西下,燦爛的餘輝竄進窗欄,印在或矜持,或醉酒的文人墨客中,包廂裏僅是文人們嬉笑打鬧的聲音。
“趙郎,我們回去吧,”柳希文起身,走到歪着腦袋半躺在榻上的趙禔,輕聲說道。趙禔眼皮子也沒擡一下,僅僅哼哧幾聲。柳希文看着滿地醉酒的狼藉場景,心中嘆了口氣,擡手拍拍,一群仆人走了進來,柳希文低聲吩咐道,“今日晚了,就近送到柳府休息。”
“諾!”柳家家丁回道。
柳希文又看了一眼如同醉貓般的趙禔,兩手一彎,便将趙禔整個人打橫抱起。
“郎,郎君!這……”旁邊的柳一一臉驚駭地看着柳希文。他腦子裏的小人在咆哮,少主,龍陽是不好的,你不要誤入歧途啊!
“嗯?咳……我只是搭把手,當務之急是将趙郎他們送去休息,”柳希文說得有些尴尬。
“那,我去趙府喊錢一,”作為柳希文的心腹,柳一自然不會忘記和‘少主心上人’的屬下打好關系,哪怕這個心上人只是他的猜測,并沒得到柳希文的官方認可。
“不用麻煩,讓他們明天來接人即刻,”柳希文瞥了柳一一眼,眼神不言而喻,之後,他抱着趙禔鑽進了馬車。
柳一一愣,無奈地撓撓自己腦袋,然後駕着馬車,往姑蘇自家的府邸前進。
翌日,身子感覺有些悶熱的趙禔,迷迷糊糊地翻拍了幾下,意識還在恍惚中,行動與思維有點達不到邊,扯了幾下被子都沒能扯開,好半晌,意識才真正恢複,緊随而來的是脹痛的額筋,他忍不住用手大力按了按額頭,待得舒服少許,才緩緩睜開眼睛。
不對,這不是趙府也不是屏山居!
趙禔的眼睛一眯,在察覺自己并沒未處于熟悉的環境後,并沒掙紮着起來呼喊,而是悄悄地翻了一個身,撥開床帷,仔細觀察起來。
這是一間古樸的廂房,家具精致不累贅,擺放的格局非常微妙,簡約而又大氣,最大程度地釋放家具本身的美感與價值,窗臺邊的小桌上放着香爐,沁人心神的熏香淡淡而出。
趙禔聞着這香味,腦子裏又恢複了幾分清醒,他甩了甩腦袋,捏了下自己的鼻梁,暗自尋思為什麽自己會在這。
這時,房門突兀地被悄然推開,一位女子瞧見思索皺眉的趙禔,喜悅地輕柔喚道:“趙郎,你可醒了。”
既然已經暴露,趙禔也沒有繼續裝睡的必要。
他用右手徹底撥開床帷,偏頭望去,只見一位雙目含羞,淺笑嫣嫣露出小酒窩的女子正驚喜的看着自己,然後就見她又踏出門幾步,不一會便抱着一個銅制的水盆,嬌俏地從門口走進來。
“這裏是?”
“奴婢名喚小月,這是柳府府上。”少女眼珠子一轉,将水盆放在床頭的木凳上,擰了毛巾後将溫水毛巾擱放在床邊的木架上,悄悄地看了趙禔一眼,眼波流轉似乎帶着幾絲羞意與竊笑,“趙郎,請讓奴婢服侍你洗漱。”
柳府?
柳希文的地盤嘛,趙禔沒有理會少女的話,在她确認是熟人的地盤之後,心裏頓時放輕不少,臉上也随之露出一絲笑容,她徹底掀開身上的絲被,剛準備翻身而下,就覺得後腦一陣暈眩,有點頭重腳輕。
恍惚間,她聽見小月的驚呼聲:“趙,趙郎!小心點,你還尚未完全解酒。”
那小月說完,趕緊走到門口處,不一會,便從外面拿進來一杯茶水,輕輕地端給趙禔,甚至懊惱地說道:“是奴婢的錯,奴婢忘了柳郎君可是說過的,趙郎昨日醉酒太過,一夜時間只怕不能徹底解酒,所以特備一杯解酒茶。”
“哦,這樣!”趙禔有些無語自身的酒量,睡一宿居然都沒好,太廢了,以後得好好鍛煉才行!
想完她又看了少女一眼,卻并沒接過解酒茶,說到底,趙禔的警惕心自從經歷過皇宮生活,就成幾何倍數的上漲,哪怕是熟悉人遞過來的茶水都必須有專人試毒,何況是一個外面的仆人,她當然不會喝。
“啊!奴婢竟是忘了,”小月似乎也明白一些彎彎道道,她跺跺腳,捧着茶杯先是看了趙禔一眼,然後掩唇抿上一口,“這樣成了吧!”話語間,小月低頭捏了捏衣襟,清麗的小臉上瞬間飛來一片紅潤,怯怯的柔美嗓音裏竟給人一種沖情人撒嬌的感覺。
趙禔的雞皮疙瘩都被激起了!
她看着重新遞到她面前的茶杯,一方向的杯口還有被試過的水漬,趙禔的眼角不停地抽搐!
尼瑪,試毒哪能直接這麽口對口試啊!
你得準備一個銀勺挑出來試才對啊!
你就這麽喝,然後遞給我,那我豈不是在喝你剩下的東西?這讓我怎麽喝啊!
不會試毒就不要試嘛!
趙禔整個人都風中淩亂了。
“咳……你去喚希文師兄過來,”趙禔不想再見這個怪異的婢女,更不想喝茶,連忙揮揮手。
“趙郎,你還未漱洗更衣呢,”小月撇撇嘴,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她擅自走到了門口,不一會,端進來一疊衣物與帽子,站在門口不再挪動。
趙禔雖然被這奴婢大膽無禮的舉動給驚了一下,但低頭看了看昨日的衣服,又嗅到了幾分酒臭,想了想也覺得這小月的話頗有幾分道理。
她重新擡頭,這才發現衣服還呆在門口,趙禔有些無語地沖小月說道:“你還杵在門口作甚?”
“奴,我……”小月的聲音有些顫抖。
“有勞月兒,”趙禔無奈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物。
“要讓奴婢服侍郎君着衣嗎?”小月雖然走了過來,但是将衣服放在床頭後,又向後退了幾步才站好,她的臉色白了又紅,眼中甚至閃過一絲羞澀的惱怒。
“不用,我自己穿即可,”趙禔也楞了,輕笑幹脆地拒絕。
看她這麽害羞,趙禔一時起了逗弄的心思,大拉拉地就将衣物上的腰帶給解開,手上更是肆意開扒。
“那,那奴,奴……”小月看着準備更衣的趙禔,眼中閃過大驚,那表情就像是被欺負得要哭一樣,手腳似乎都不知道往哪裏擺了。
結合小月之前怪異的舉動,趙禔心中大定,這位估計不是什麽奴婢,而是一位偷跑過來瞧自己的某娘子。
就在趙禔準備停止逗弄,放這位小娘子出去時,小月突然開口道:“趙,趙郎君……奴婢能問你幾件事嗎?”
有哪個世家奴婢,敢自作主張地問主家的客人嗎?
趙禔心裏好笑,這位小娘子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一看就天真得沒心眼,不過趙禔倒不讨厭這類人,于是笑道:“請說。”
“趙郎是不是,是不是有喜歡的貼身婢女?”小月臉紅紅的,眼睛一閉,咬牙開口。
趙禔心裏囧了一下,連忙擺擺手:“莫要胡說,沒這回事。”
“那,那為什麽江楓不喜歡憐星宮主,不喜歡邀月公主,反而喜歡一個爬……爬床的月奴呢?實在江楓只是個殘廢,有宮主看上他救了他,就是給他面子了,為什麽,為什麽不選宮主而選一個奴仆!”小月義憤填膺地說道,一邊說,她的拳頭還拽得緊緊的,顯然很激動。
趙禔一噎,她算是明白了,感情這位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讀者啊!
裝成侍女跑來的理由,居然是為宮主打不平?
“這個啊,或許說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錯誤的人吧,也或許,這是江楓的自尊心作祟,”趙禔咳嗽一聲,“江楓身為一個男子,幾乎處處不如邀月,還被邀月所救,可謂是最不堪最落魄的樣貌都被邀月所見,偏偏邀約宮主又是一個完美又高傲的人,江楓對她只怕只會有感激與自愧不如。此時此刻,又有一個美麗少女随時伴在身側,溫柔相待,傾心于他,且身份與能力皆微薄,江楓如何又不被打動呢。”
“也就是說女子只能無能咯!”小月憤憤不平道。
趙禔又囧了,便道:“非也,我不過是分析江楓的心理罷了,事實上,大部分男子更加欣賞有才華的女子,”至于愛情這玩意,靠的不是智商是情商,也就是說,與個人能力無太大關系,關鍵是相處的情商高,會經營,感情才能持久下去。
小月點點頭,又羞澀地說:“那,那郎君也屬于大部分咯!”
趙禔“嗯”了一聲,小月的臉又紅了。
趙禔見狀突然覺得胃有些疼,就在此時,趙禔所處廂房的大門又一次被打開。
“三娘子,你又……”柳希文走了進來,瞧見小月後,很傷腦筋地皺了皺眉頭,之後又關切地看向趙禔,伸手準備放在趙禔的額頭上,“是舍妹頑皮了,可吵着你了?”
趙禔下意識地避開,在看見柳希文尴尬的表情後,又擺擺手示意沒什麽。
柳希文咳嗽一聲,點點頭,然後将三娘子領了出去,不一會又突然折回來,眨眨眼睛,語氣嚴肅道:“小郎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不能事先……”
“滾!”趙禔怒了,怎麽說得自己好像會拐帶少女的登徒子一樣。
柳希文一個閃身躲過飛來的枕頭,啪——,硬質枕頭砸得門欄大響,伴随而來的是大門關閉的聲。
☆、70
等等,我在這裏的事情,希文師兄有沒有告知趙府?
一邊穿衣的趙禔突然思考到這個問題,遠方突然傳來“砰”的踹門聲,伴随而來的是“汪汪汪”的犬吠,緊随之後的還有一個尖細的聲音:“你們還敢攔我們,嘿,好大的膽子!……我可告訴你,我府上是趙家,大帥二帥追着氣味追過來的!看樣子你們竟敢私下囚禁主家真是好狗膽,不對,是好熊膽……”
“誰囚禁誰啊!別誣賴我們柳府……”
“放開,放開我,咦,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我們頂上可是知府老爺……”
聽聲音,外面似乎有不少人在争吵,還有人正一路往這邊走來。
趙禔加快了穿衣的速度,裹好圍胸,正在穿最外面的外套時——
“砰!”一聲巨響。
趙禔廂房的大門腳被一腳踹開,大門打開,清涼的秋風伴着幾片落葉吹了進來,一個藏藍色勁裝的郎君大踏步走進。郎君生得氣宇軒昂,只不過他的眉頭緊縮,表情陰沉沉的,黑瞳中似乎在醞釀憤怒的風暴。來人正是錢一。
錢一身下跟着兩條大狗,不,或者說是巨型犬,黑色油量的長毛,鋒利的白齒,彪壯的四肢。
還不得趙禔說話,錢一與兩只大狗同時發現了趙禔的位置。
“殿下!”
“汪汪!”
一人兩狗的行動完全同調,同時睜大眼睛,無比興奮地撲了過來。
不,或者說三只狂搖尾巴的巨型犬也不為過……
這時,又有兩個拿着棍棒的家丁沖了過來,可還未等他們沖進廂房,錢一後退半步,轉身一扭,兩手一拉一扔,那兩個家丁就像垃圾一樣,被錢一無比輕松地給扔了出去。
趙禔的臉皮抽了抽,扶額,這家夥……
“趙郎,你沒事吧,”錢一回過頭,一臉擔憂地看着趙禔,特別是察覺到趙禔衣冠不整後,他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了。
“我沒事,你,你就這麽沖進來的?”趙禔無奈地指了指大門。
“小郎君,你沒事吧,”緊随其後的傳來一聲疾呼,柳希文領着一群人飛奔而來。他看也沒看站在一旁的錢一,直奔到趙禔身前,左右打量發現并無受傷的痕跡後才轉頭。
“不知兄弟擅闖柳府,有何貴幹?”柳希文身邊的柳一,沖錢一不善地說道。
錢一完全不搭理柳一,他蹙眉走到床邊,橫在趙禔與柳希文之間。
柳希文的表情陰下來,但他沒動手,畢竟身份不匹配,一旁的柳一說道:“我說錢兄,主子之間的事,你還敢插手?”柳一雖然很不爽錢一對待少主的無禮态度,但他其實也攔得不甘不願,畢竟柳一希望少主能夠傳宗接代,多和女子接觸而不是男子,可似乎這條道路仍重道遠,不說別的,還坐在床上的硯海墨香就是一大絆腳石。
只不過他身為下人,頂多能仗着兒時玩伴的身份勸誡,再多?那自是不行的。
“錢一,不,希文兄,請勿見怪,錢一不過是太擔心我了,”趙禔覺得頭有點痛,她知道錢一一旦維護起她來,是根本不管對立方的身份地位的。這是一個有瑕疵的優點,趙禔對此并不讨厭,所以不想用太過死板的仆人訓誡,将他給磨滅。
“無妨,今日事是我疏忽了,”柳希文這麽一說,算是放過錢一的無禮,他看了一眼尚未整理好衣服的趙禔繼續,“莫着涼,我先告退。”說完,甩着袖子離去,柳一憤憤地瞪了錢一一眼,離開。
趙禔看着重新關好的大門,摸了摸兩只大狗的腦袋,看它們一副谄媚的樣子心裏那點不愉快瞬間消散了,當然,她還是打算警醒一下錢一,便板着臉道:“今兒怎的如此無禮?希文兄不像是做事不妥貼的人。”
錢一噎了下,剛想栽贓‘柳希文未派人告知情況’的念頭,頓時打消,他能說自己是因為看臨近午時殿下還未回家,太過擔憂以至于做出這麽沖動的事情嘛?當然不能!
錢一沉默了一會,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竹簽般的紙條,說道:“趙郎,官家動用了軍部的急鴿,某怕有事,遂急忙趕來!某有罪!”
“哦,”趙禔聞言臉色一邊,她接過紙條打開,裏面空白一片,拇指在紙張上摩擦一下,粗糙帶點毛的感覺,趙禔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她從脫下的舊衣服裏拿出一個玉質小瓶子,倒了點粉紅色的液體在紙張上,待得紙張浸濕後,原本空白的紙上出現深紅色的字體。
內容大意:褆兒,你娘娘聽聞褆兒中解元後頗為歡喜,爹爹自也是高興的,你離宮這麽久,也是時候該回來省親了,給你一月時間準備,下個月會在宮中設宴慶祝,對了,一月以後,你虛歲也有十五了,正是議親家的歲數,宮裏不少人看着呢,你是要爹爹幫你解決,還是自己解決。
前面的內容看着還好,最後一條的信息簡直讓趙禔無語凝咽,議,議親……個鬼啊!她這身體怎麽可以議親,那不純粹是害了人家小娘子麽。還有解決的問題,作為一個倍懶的人,當然是能不自己動手就不動手咯。
趙禔又從衣服裏掏出一支特質炭筆,刷刷刷——,直接就在信紙的背後寫上,拒不議親,爹爹解決。
寫完,趙禔将紙條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一個比牙簽大的小竹筒,然後交給錢一說道:“回去後,将它發走。”
“諾!”錢一躬身應諾,遲疑了會,低聲說道,“恭喜郎君,高中解元。”
“嗯,”趙禔無所謂地點點頭,翻身起來,走向門外面。
雖然想法有點欠扁,但是在趙禔看來,其實考中解元也算不上什麽,看看過去積累的那些各省市的解元,再看看考中省試的解元名單就能發現,這比率也不過五分之一,再看看殿試的比率,那就更少了。就好像,21世紀全國每個市區的中考狀元,考上一流學府的比例有多少,考上一流學府後再考上哈佛的又能有多少。
所以,趙禔能理解身邊人的激動,但她自己反而有點波瀾不驚的味道。
趙禔被柳家的侍女領到了用膳之處,錢一侯在門外,不是他不想進去而是柳一攔住了他。
趙禔走進屋,是一個布制典雅的廂房,廂房裏還隔開了一個小房間,雖窗戶大開,但許是背光的原因,屋裏面稍顯暗淡,小房間沒有門,但是在那空檔處隔着一個米色銀花的珍珠籠紗挂簾,有點像皇宮裏用來垂簾聽政的那式樣。
趙禔微微有些好奇,剛準備上前觀望時,裏面傳來清脆的聲音:“見過趙郎。”
這,這熟悉的聲音……
“見過柳小娘子,”趙禔有些無奈,剛還裝侍女跑來偷見男子,現在又弄這“垂簾望人”的舉動,古代的女人,原來這麽豪放麽,抱歉,未來的女性只怕是誤會你們了,“不知令兄……”
“我在這裏!”右下手突然傳來茶杯輕磕板凳的聲音。
趙禔聞聲轉頭,只見柳希文一身青藍色的儒袍,左手執扇放于膝,右手輕捏茶杯,鳳眸微挑,坐姿稍顯慵懶地斜靠在椅背上,靜靜地望着她。
“咳……”不知怎麽的,趙禔竟覺得視野恍惚了一下,回神後又道,“多謝柳兄,這幾月我是不回學院了,要回汴京,所以還望柳兄告予君實他們,唔,大抵年關後才能再見,在下不如先給柳兄拜個早年!”
“為什麽,咳……”柳希文察覺到口氣有些不對,連忙換句子道,“我是說,可是家有急事?”
“嗯,多少有點,”趙禔也不好說是宮裏為她慶祝解元設宴,只得含糊道。
柳希文沉思片刻,擡頭笑笑:“那真是趕巧了,我與濟世他們下月中旬也要前往汴京,好準備來年的省試。”
“哦,那真是好消息,”趙禔笑了笑,相處這麽久還真舍不得與柳希文他們分開,畢竟她的朋友真的不多,思索片刻,她擡頭又道,“如果國子監收人,君實他們會一起去嗎。”很顯然,趙禔又想動用特權了。
柳希文執扇的手指一顫,國子監乃是大宋的最高學府,地位相當于清華北大合體加強版,畢竟,國子監是掌管全國學校的總機構,不但負責太學、國子學、武學、律學、小學、州縣學等訓導學生、薦送學生應舉、修建校舍、畫三禮圖、繪聖賢像、建閣藏書的事情,而且還時不時有最高領導人——皇帝親自視察學校。
這地方是随随便便能夠進的嗎?
皇帝眼皮子底下呢“沒個三兩三,哪敢上梁山”,有關系的都不敢随便塞人進去啊!
雖說君實他們才學不錯,勤奮聰穎,但架不住他們未到國子監指定的年齡,明晃晃的違規啊!
而趙小郎君幾乎都成為家族“棄子”了,居然還有這麽大的能量,他到底是從哪個世家出來的啊!還是說他是誇下海口?不對……小郎君根本不是那種人,他是有把握的。
“不知,不如明日幫你問問,”柳希文保持面色不改,看不出他剛剛驚駭的心情。
兩人從考試聊到應試考題,又說道經義,繼而又論及一些閑書與野史,單說四書五經趙禔的理解可能比不過古人,但要說到知識面的寬廣度,希文還真趕不上。所幸柳希文也是一個“讀萬書,不如行萬裏路”之輩,儲備的見識不夠,但他的體會卻更加貼近大宋生活實際,更加真切,這讓從未真正在五湖四海旅行過的趙禔,也聽得大為過瘾。
兩人互補之下,倒是聊了許久,最後——
“嗯,麻煩希文師兄了,”趙禔笑了笑,又撓撓後腦勺,“畢竟催得急,而我又不想再次失約姑蘇讀者,這個月只好閉關寫文了。”
柳希文理解的笑笑,簾子後的小娘子更是驚呼出聲,半晌,羞答答地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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