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一神劍,也就是兩萬多字的時候

“郎君,你真是言而有信的好人。”

居然被發好人卡了!

正準備離開的趙禔,不慎被椅子絆了一下。

“小心!”柳希文急急起身,伸手,一把攬住了趙禔的腰。

☆、71

“你沒事吧,”柳希文好保持姿勢不動。

“沒事,那麽麻煩柳兄代問君實他們,我回去了,”趙禔掙脫開,臉上泛起一絲紅潤,當然,她并不是突然少女情懷的害羞了,純粹是覺得,自己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居然被人攔腰抱住,這姿勢實在有些不雅。

“嗯,”柳希文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好輕,他捏了捏自己的拳頭,緊了緊手臂肌肉,突然又想到那一夜的浴室背影,心裏有些尴尬,又開始有點懷疑。

趙禔沒想到一個攔腰橫抱在柳希文腦海中挂起怎樣的風暴,錢一駕着馬車,她坐在上面向着趙府府邸飛奔趕去。

回汴京的日子已經定好了,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趙禔除了抽空吃飯睡覺外,其餘閑暇時間都在全力以赴地狂草《絕代雙驕》,畢竟她回到汴京後不可能有多少時間寫文,也不可能馬上回姑蘇,也就是說,姑蘇後段時間的連載都是這段時間碼出來的。

而所有寫文的作者都知道,更新是否斷更一直是個問題,這直接影響到人氣,作為一個極其看重‘功德簿’的作者而言,趙禔可不想有‘因斷更而數據下滑’的事情發生。

只不過屋漏偏逢連夜雨,在時間無比緊湊的同時,這次的連載文,趙禔還遇到了一個困難——卡文!

這困難也可以說是她自找的。

原因就是柳希文的妹妹柳伊月,她只看了一點點《武報》上的連載,就萌上溫文如玉的小公子花無缺,柳伊月的強烈要求,又或者說是看在柳希文的面子上,趙禔答應在《絕代雙驕》裏面加了一個伊月的小女主。

一個隐世世家完全不懂武功有責任感的大家閨秀,在聯姻前被滅門,未婚夫家便是那幕後黑手,伊月為了報仇拿錢入江湖請殺手,傻傻被騙,幾經波折後與幼時認識又離開的花無缺相認,一系列的狗血老梗情節,最後的最後與花無缺相伴的女子。

多了一個女主,多了一條主要幹線,還多了一個幼馴初戀!

趙禔為了劇情的合理性,不顯文章啰嗦,就差愁白頭然後扯掉毛筆頭了,她此時此刻才發現,當一個作者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想出構思,寫出劇情來不難,但是寫得合情合理又讓人欲罷不能,這就很有難度了!

好在趙禔是一個肯下苦功夫,腦袋又不笨的人,多次調整文章的內容,撕掉無數宣紙後,她終于找出了合理的切入點,之後的故事,自然是越發寫得順暢了。

這些天的拼命存稿還是很有效果的。

就在離開姑蘇的前一夜,趙禔終于不負衆望的寫到燕南天重獲記憶的時候。

這幾回無疑是《絕代雙驕》很糾結的劇情,瘋瘋癫癫的燕南天意外發現小魚兒和無缺是親兄弟後,回憶起了所有前塵舊事,在邀月發狂,憐星勸阻的情況下,三人逃到鐵心蘭絕命的懸崖處,黑衣人突然出現偷襲憐星,花無缺在懸崖下發現心蘭竟未死,她被憐星所救。

在趙禔的筆下,小魚兒以為兄弟無缺已死,十分痛苦,已經初涉江湖的伊月從小魚兒口中得知消息,更是傷心無比,也是在這個時候,伊月才發現她對花無缺不僅僅是利用他複仇,而是已經另外生了情愫,這讓決定堕入黑暗一心複仇的伊月很慌張,又突兀的有些安心——畢竟亂她心者已死,而死人是最沒有威脅的。此時此刻,無缺尋來,兩兄弟喜極相擁,伊月慌亂離去,在小魚兒的擠眉弄眼下,同樣明白自己真實情意的花無缺追随過去。

之後,趙禔拿一盆接着一盆的狗血,不停的慢慢的灑在伊月與花無缺頭上,複仇閨秀女與憂郁王子男的糾結又暧昧的相處,活靈活現地越于紙上。

迄今為止,《絕代雙驕》也慢慢步入尾聲,當然,在中間第三十二章地下寶藏那裏,趙禔還小心翼翼地将所有有可能涉及真實地形的字樣給摳掉,避免再次發生太乙門的烏龍事件。

開啓行程一大早,趙禔将手中大摞的手稿交予錢一,然後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鑽進了前往汴京的馬車裏,蘇伴伴緊随其後拿着食品木盒子,進入馬車。

錢一得先安排好姑蘇的《武報》事宜,之後方能回汴京。

“噠噠噠——”官道上長長的車隊走起,在趙禔沒有特意拖慢進程的情況下,十來天的時間,馬車已經駛進州橋的禦街直達皇城南面正門——宣德門。

此時已是十一月底,涼風嗖嗖的吹,吹在臉上幹冷幹冷的,雖然汴京的開封府剛剛下了一場雪,但由于很快被衙役們組織清掃一空,倒也看不出半點殘雪。

禦街上并沒有什麽城管管理,所以街道兩旁盡是一些販賣食品的小攤位,早茶、爊肉、果脯、肉幹、特色小吃琳琅滿目。

趙禔一路上除了抵達驿站的時候,平時盡吃些幹糧,如今看到熱騰騰的小販餐點,心裏難得的有些饞嘴。蘇伴伴是個人精似的人物,一瞧見趙禔不顧寒冷掀開車簾看外面,那還能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他趕緊就拿着銀器具下去了,買了一份熱騰騰的芝麻湯圓裝在裏面,然後連同銀質勺子一起,恭敬地遞給趙禔。

趙禔心滿意足地吃湯圓,甜而不膩,糯而不粘,咬一個喝一口湯,渾身暖暖和和的,連馬車駛進了皇宮內城都沒有注意。

“回來了,還不下來!賴在馬車裏像什麽樣子!”

車簾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蘇伴伴耳尖,趕緊連滾帶爬地爬出馬車,大聲地請安,趙禔一聽暗示,那還能不明白站在外面的是誰呢,顧不得入口的湯圓燙,趕緊給一口咽了進去,将銀碗放在一旁的案幾上,然後一把掀開車簾,踩着人凳上,走了下來。

“爹爹……哈咻,”趙禔被突如其來的北風,挂得鼻子一癢,小噴嚏而出。

宋真宗維持不了嚴父的樣子了,一邊厲聲身邊的陳伴伴,讓他去找太醫過來,一邊趕緊朝着趙禔走過去,關切地說道:“車途勞累了,看這臉瘦的,還不趕緊進屋,想得風寒麽。”說完,扯着趙禔的手臂,就往趙禔居住的殿裏帶。

原來真宗在得知趙禔回歸的消息後,坐不住的他,直接等在了趙禔前往的宮殿口。

蘇伴伴看見真宗的架勢,原本一直提着擔憂‘趙禔離宮這麽久是否會與真宗疏遠’的心,徹底給放松下來,嘿……不止不止,看真宗那擔憂緊張的樣子,估計不但沒有疏遠感情,反而像是更加緊張主子了,這真是一件大好事!

蘇伴伴在寒風中,笑得如同一朵盛開的菊花。

趙禔随着真宗走入宮殿,迎面而來的溫熱,驅散了她滿身的寒冷。趙禔将身上披着的大皮襖給褪下,丢給一旁伺候的宮女。真宗也将披在身上的厚皮襖丢開。

真宗揉了揉趙禔的腦袋,忍不住說道:“你長大了!”

趙禔心裏囧了下,這種‘老父送女兒出嫁的感慨語氣是怎麽回事’!好在她心裏雖囧,面上倒是不露聲色,溫和地說道:“再大,也是爹爹的兒呀!”

“……不錯不錯,”真宗一愣,随後撫掌大笑,又揉了揉趙禔的腦袋,“不錯,江、浙那一塊是出才子的地方,你在那裏成為解元,就已經證明了你的才華,不過……”真宗停頓了一下,望着趙禔清澈的雙眼,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與糾結。

趙禔腦袋一轉,瞬間明白真宗的想法,故作有些難過地低頭,然後擡頭,眼中閃過一分理解,用着些許鼻音說道:“爹爹,褆兒自知才學有限,本就沒打算去參加省試。”

“混說,褆兒哪裏有限,你明明……”真宗沒有繼續下去了。

他懂,趙禔的這一句話,是給他臺階下。

是的,雖說真宗在頭腦發熱下慫恿趙禔參加了州試,但他還是一個以江山社稷為重的帝王,絕不能監守自盜——準許女子參加省試,畢竟省試與州試是兩個概念,省試過了就能殿試,就能當官了!

而以趙禔的才華一個省試當然輕松能過(在女控的眼中,女兒都是最優秀的),中了之後,怎麽安排趙禔就是一個極大的問題,而且世人皆追捧才學之士,省試之後,趙禔幾重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加大了,到時候不論是‘假身份’還是‘女兒身’都是能被利用,诽謗皇帝宗室的大事!

不論怎樣,真宗絕對不能容忍有這樣的可能性發生。

可趙禔畢竟是他寵愛了這麽多年的孩子,他對趙禔本就心有愧疚,加上這次的科考事件,偏偏趙禔還一副這麽懂事的樣子!

宋真宗爆滿的父愛無處使,郁卒了!

就在父女兩陷入僞尴尬的時候,一個清麗的女聲笑吟吟地從門口傳來:“姐姐說官家在這裏躲雪呢,妹妹是不信的,這殿空了這麽久,沒點人氣,官家又怎麽會……”

她推開了殿門,兩位披着白皮襖子,身形樣貌略有相似的嫔妃走了進來,推門的那個年紀稍小,此時她正一臉震驚地看着宋真宗與趙禔,顯然她不認識趙禔。

她身後的女子眼中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又低下頭,恭敬地說道:“臣妾見過官家,見過大皇子。”

推門的女子連忙跟着行禮:“臣妾見過官家,大皇子。”

趙禔摸了摸下巴,咦,這不是劉氏姐妹花麽,正好……刷妃子,得裝備的時候,又到了。

☆、72

“你們怎麽來了,”宋真宗正覺得有些尴尬呢,見瞌睡送枕頭的人來了,态度自然溫和不少。

劉妃低垂下頭,眉頭一皺,不對勁啊,明明妹妹打攪了官家與大皇子的相處,怎麽沒被遷怒處罰呢,難道妹妹真的得了官家的獨眼!思及此,劉妃握在衣袖下的拳頭,拽得更緊了。

“官家,”年紀較小的劉貴人見宋真宗态度不錯,腿也不打顫,腰也不彎了,踩着個搖曳的小貓步上前幾步,羞澀地行了個萬福,“臣妾是來找你的。”

“嗯,咳,何事,”真宗有些不喜,主要是被趙禔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心裏別扭,本來嘛,任何一個做父親的,都不希望在孩子面前與情人**,哪怕這個小情人确實和他的味。

“回官家,是太後娘娘使了錢伴伴來我這找你呢,這不沒瞧見,臣妾便聽了姐姐的意思,過來這邊找官家尼,”劉貴人雖然腦子不太聰明,但劉妃的那點段數既然用出來了,她也不至于完全不明白,借機給劉妃上點眼藥也是她愛做的事。

“哦,是這樣,”宋真宗看向劉貴人的眉頭微松,他扭頭對趙禔說道,“褆兒,你在這稍候片刻,爹爹去去便回。”宋真宗看見趙禔偶爾搓搓手指,猜測只怕是冷了,便将他懷中的玉質暖手爐塞在了趙禔懷裏,“抱穩,可別冷着了。”

劉貴人與劉妃見狀,身體又是一抖,神色均是不敢置信。

趙禔搓了搓手中的暖玉爐,暖而不燙,極為溫手,她的手指順着暖玉的雕刻撫摸,嘴角大而向後擴,上唇薄且長,唇上上桃成前卷,長發、飄拂狀龍須與肩處似有一道陰刻粗線相隔,龍身網格鮮,腿部上端似有火焰紋,铊尾三趾足,這是龍紋玉雕。

“怎麽樣,可還暖手,不順心我那還有,要不要換,”宋真宗看着趙禔一臉滿意,故意說道。

趙禔抱緊暖玉爐,在這沒有暖氣的大宋朝,暖玉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何況能被一國之君把玩在手中的暖玉,又怎麽可能不是貨中極品,會去等着換才是傻事。

“不用,”越是抱得舊,越能體會這個暖玉爐的好,趙禔伸出左手向外指指,“爹爹莫讓太後娘娘久等了呢。”

宋真宗失笑,親昵地用手指戳戳趙禔的腦袋,然後讓劉貴人服侍他穿戴好大皮襖,便踏着寒風走出去。

一時間,殿內徒留劉妃,劉貴人與趙禔。

“大殿下,真是許久未見,”劉妃上前兩步,笑吟吟地說道。

趙禔瞥了她一眼,靜坐在椅子上不說話,當初的劉貴妃她可能還會注意一下禮貌,現在一個劉妃,品級趙禔還真看不上。

許久沒得到回應,劉妃的表情僵了一下,她又看向劉貴人,說道:“妹妹,這位可就是官家最為器重的大郎大殿下呢,也是湊巧了,你們竟是從未遇過,互不相識呢。”說到這,她掩嘴嬌笑一聲。

劉貴人一聽心裏便有底,這位不說巴結着也絕對不能得罪,趕緊又上前幾步,福了福身,躬身道:“大殿下安。”

“嗯,”趙禔随意應了一聲,繼續把玩手上的暖爐。

劉妃見劉貴人說話,趙禔有回應,自己卻沒有,忍不住又拽緊了手指,半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妹妹看着就是讨喜,當得大皇子殿下屈身搭理。”

劉貴人表情一白,猛地扭頭便道:“姐姐說得什麽話,污了我還好,怎能污了殿下的名聲。”說着說着,竟是紅了眼圈,聲音裏還點哽咽。

劉妃心裏暗恨‘這個裝模作樣的白眼狼’,她面色不改,一副‘好姐妹’的樣子,将手搭在劉貴人的手臂上,笑道:“妹妹你又多想了,可別傷了身子,禦醫不是說了麽,你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思慮重了不好。”

劉貴人聞言,趕緊将淚水憋了回去,但卻回頭楚楚可憐地看向趙禔,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這兩姐妹暗中一來一回的針鋒相對,趙禔正覺得無聊,當然看得津津有味,乍見一張哭喪臉,頓時想起過去下界時看到的一些‘反瓊瑤’的白蓮花書籍,倒盡了胃口。

趙禔皮笑肉不笑地起身,打算離‘白蓮花女、心機女’遠點。

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剎那,劉妃握住劉貴人的手一使勁,劉貴人身體一歪,腳跟踩着了她自己的裙擺,然後整個人歪着脖子就向趙禔倒過來。

趙禔抱着暖玉趕緊朝旁邊一躲,讓出了一個身位的距離,可那劉貴人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了,不知哪裏來的意識,鬼使神差地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趙禔的的雙臂。

趙禔不慎之下,被劉貴人壓在身下,當了墊子。

“啊!”、“哎喲!”、“我艹!”

三人聲音異口同聲的出來。

就在劉貴人一手捂住肚子,慌忙想要起來之際,內殿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咻咻——,幾絲冷風挂進殿裏。

“這是怎麽回事!”一個沉穩略帶憤怒的聲音響起。

“官家!”劉貴人瞬間一身冷汗出來,只覺得身下的趙禔猶如一個炙熱的火盆,觸之極痛,她害怕啊,萬一被官家誤會了,大皇子殿下頂多是禁足,她可就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劉妃蹲在一旁做出扶劉貴人的樣子,實際上手臂壓着劉貴人不讓她那麽早起來,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劉貴人這個白眼狼居然還想借着肚子成為妃,注定是個廢棋,大皇子就是我兒子登上皇位的絆腳石,注定要廢掉,這一石二鳥之計,就不信官家不憤怒,然後将兩人一網打盡。

而趙禔在發現暖爐沒有摔壞後,則無所謂地躺着,她打算等壓着她的劉貴人起身後再行動。

宋真宗幾大步走過來。他身後的陳伴伴見狀大驚,連忙命令宮女與太監退到門外,他重新關閉好大門,眼睛鼻子皆低在了塵埃裏,心裏在叫苦,哎呦喂,這算個什麽事啊!淫|穢後宮?哎呦喂,胃好痛,能不能跑出去當作什麽也沒看見!

宋真宗一把拉起劉貴人,然後看到沒看她一眼,扶起趙禔左右打量了一圈,面帶關切地問道:“褆兒,可有被壓傷?”

劉貴人見官家根本不理她,她的眼圈更紅了,表情猶如刷了幾層厚厚的白漆一樣,她惡狠狠地望了身旁的劉妃一眼,發現劉妃的眼中也閃過一分不敢置信。

“沒事,”趙禔自己揉了揉後腰,微微有點刺痛。

“真沒事?”宋真宗猶疑地看了看,又絮絮叨叨幾句,頓了頓,補充道,“給你的暖玉摔壞沒?壞了爹爹再給你一個更好的。”

劉貴人幾次想插話插不上,在聽到官家第二關心居然還不是她,而是一塊暖玉後,她的身體開始哆嗦,劉妃則抓緊了右手,一臉的陰郁。

“哎喲,官家……肚,肚子……”劉貴人突然半個身子倚着桌腳慢慢滑下,眼中噙着淚水,身體似是痛得瑟瑟顫抖,她癡迷又信任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宋真宗,還真別說,劉貴人這樣子倒還挺有美感的。

一旁的劉妃看見劉貴人這做派,似是想到過去什麽糟心的事,弑人的目光轉瞬即逝。

宋真宗似乎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妃子也倒地了,而且那個妃子還是懷孕了的,不過他的态度顯得有些過于冷靜,他淡淡地瞥了坐在地上的劉貴人一眼,然後對一旁的陳伴伴說:“去,給劉貴人請個禦醫過來。”

“諾!”陳伴伴恍惚了一下才應聲,剛準備離開。

站在一旁的劉妃突然指着趙禔說道:“官家,你瞧瞧大皇子殿下,他不停地揉後腰呢,可是會……”

劉妃話還沒說完,宋真宗一個箭步奔過去,手伸出一半又停下,先是關切略帶不滿地說:“褆兒怎的這麽不小心,萬一真傷了怎麽辦,”然後又急吼吼地對陳伴伴叫道,“去,将禦醫所的所有禦醫都喚來,老特別是老王禦醫。”

這差別待遇,劉貴人的臉色更白了,劉妃心裏冷笑,趙禔面無表情,心裏有些無奈。

“諾!”陳伴伴聲音響亮地回答,推出門。

陳伴伴的眼睛直到出門後才撿回眼眶裏面去,這到底是何等的榮寵與信任啊!嫔妃倒在大皇子殿□上,真宗絲毫沒有懷疑‘私通’之事,反而第一個擔憂的就是大皇子有沒有摔疼,懷孕的嫔妃哭疼,真宗随便派一個禦醫,大皇子被別人指出受了點傷,真宗居然将一個禦醫所都派了出來!

這好感度,到底是怎麽刷出來的啊!

求指點啊!

陳伴伴對趙禔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爹爹,剛剛劉妃推了劉貴人一把呢,”趙禔抱着暖玉重新坐好,冷不丁丢下一個大雷。

劉妃神色一震,似是不敢相信趙禔就這麽直白地捅出事情來,劉貴人看向趙禔的目光瞬間從‘埋怨’變成了‘感激’。

趙禔心裏冷笑,劉妃你先是想一石二鳥,之後又想利用‘差別待遇’讓劉貴人惱怒自己,哼,不給你扒層皮,想必你是不會吸取教訓的。

宋真宗的表情一直維持着極度鎮定,他轉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說道:“褆兒打算如何?”

趙禔一臉煩惱地扯了扯頭發,說道:“一個是三孩子的母親,一個懷了孕,還真不知道怎麽辦呢,爹爹你怎麽看。”

宋真宗心裏暗笑,暗忖,褆兒真調皮居然打算一點腥也不沾,便說道:“這樣吧,劉妃品行不端,禁足一年,禁足期間劉貴人身為庶妹,代為管教趙祗、趙昱、趙祈三位皇子。”

說完,劉妃的臉上瞬間毫無血色,兒子就是她的命,她寧可給皇後也不要給她最為鄙夷的劉貴人教養,萬一教歪了怎麽辦!這無疑是戳中了她的心窩窩。

劉貴人像是得勝将軍一樣瞪了劉妃一眼,然後一臉滿足地摸了摸肚子,又看向宋真宗,滿心歡喜地以為真宗是愛她的,在為她出氣呢。

殊不知趙禔與宋真宗躲在一旁做了會眼神交流:

‘滿意出氣沒有?’

‘幹得好!爹爹’

宋真宗滿意回神,褆兒出了一口惡氣,只怕也不會在意科考受委屈的事情了,這矛盾轉移得太好太妙了,真不錯!

思及此,他看向劉貴人與劉妃的目光頗為溫柔。

殊不知正是這溫柔的目光,居然讓兩位後宮女子再次誤會真宗的情誼,她們同時放棄及時上訴的機會,放棄利用孩子博同情,也放棄了利用宮中暗手鬧事的機會,傻傻等待事後真宗的溫存與補償。

☆、73

待得兩位妃子羞羞答答地離開,宋真宗坐在趙禔的對面,捂了捂新拿來的暖手爐,說道:“今晚在延福宮,聖人(郭皇後)專門為你備了一場家宴。”

趙禔點點頭,又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好慶祝的,左右不過是個解元。”

宋真宗連忙坐直,不贊同地辯解道:“欸,褆兒不可看清解元,想我大宋人才濟濟,解元更是千中取一,江浙地帶自古便是才子輩出之地,褆兒的這個解元,當得慶祝。”

趙禔也不反駁,笑笑不說話。

這時,宋真宗似是想起什麽一樣,他從懷裏拿出一個金色繡邊的荷包,說道:“拿好,這是聖人新為你求來的,在大相國寺開過光的平安祈福包,”趙禔老實接下,宋真宗繼續補充,“在你科舉前,聖人還曾為你在大相國寺燒過幾柱香,你大後日便陪着聖人一起去大相國寺還願吧。”

大相國寺?

和尚廟麽,趙禔捏了捏手中的錢包,無所謂的笑笑。

說實話,她不像宮裏的人那樣虔誠信佛,對相國寺這家皇家寺廟沒什麽好惡感。當然,這不單單是因為她上輩子的身份,更是因為趙禔覺得大相國寺不過是一個精神信仰的地方,物質方面實在是享受太多了。

大相國寺在大宋深得皇家尊崇,多次擴建,占地達500餘畝,轄64個禪、律院,其建築之輝煌瑰麗,有“金碧輝映,雲霞失容”之稱。養僧千餘人,是京城最大的寺院和全國佛教活動中心。

這麽一個光享受,不付出的地方,怎麽可能會讓趙禔好眼相待。

“褆兒,相國寺方丈可是一位得道高僧,莫要輕慢,當初太祖對相國寺可是很推崇的。”宋真宗哪能看不出趙禔眼中的不以為意,事實上,宋真宗是信道勝于信佛,但架不住信佛教的多啊,他自不想趙禔無意間惹到不少人。

“哦?不過既然說到太祖,”趙禔老實點點頭,腦袋一歪,故意一本正經,“其實我覺得,不應該是我們拜相國寺,應該是他們拜我們才對。”

“噗……咳咳,”這個反差有點大,宋真宗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他一臉疑惑地看着趙禔,“褆兒,你怎會如是想?”

“不是有過記載麽,廣目天王還是不因為懼怕天子,所以才将手中所拿的龍改為了龍頭蛇身的怪物,”趙禔無所謂的聳聳肩。

趙禔所說的正是大宋開國年間趙匡胤即位時,常到大相國寺燒香拜佛,有一天他來到大相國寺看到廣目天王手中握着一條龍,心裏很不高興(古代皇帝被譽為真龍天子,哪有皇帝願意讓自己被別人掌控!),雖然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還是被一個聰明的小沙彌察覺了。小沙彌将這件事告訴了相國寺的方丈,方丈就請工匠把龍改為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條龍頭蛇身的怪物。當趙匡胤再次來到大相國寺時,看到廣目天王手中所拿的龍改為了龍頭蛇身的怪物後,龍心大悅。

宋真宗随之一噎,趙禔這話倒是間接地幫他堅定了道心,随後,他将手放在嘴邊輕咳嗽一聲,說道:“聖人是信佛的,宮裏還供有佛堂。”潛臺詞,你娘是信佛的,你不信也要做出信的樣子,別讓她傷心。

趙禔眨眨眼睛,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華燈初上,汴京的大街小巷四處燈籠高挂,一隊隊雜耍舞龍的藝人,圍着汴京游街演義,而宮城外的禦街那一處,更是設置了長約三百米的紅鞭炮,起放後,熱火朝天歡聲載舞的景象,引得周圍的百姓們覺也不睡了,紛紛走出門驚訝相望,心裏都在納悶,今兒個似乎不是什麽節假日啊,怎麽汴京如此歡騰?

官員府邸的家眷們忙碌了幾乎一下午,郎君裹着輕簡的棉襖,打扮得神采飛揚,小娘子披着華貴精美的皮襖,打扮得溫雅大方。能接到郭皇後請帖,參與為大皇子舉辦家宴的官員,起碼是五品官員以上。這等盛會,那些當家主母們豈能放過。

主母們不但使勁全身盡數,将兒女們打扮一新,一個個的眼睛更是擦得賊亮賊亮,她們不求直接逮到趙禔這條金龍,起碼也要在宴會上為自家兒(女),釣上個玉嬌娘(金龜婿)。

本來主母是不願帶那些庶女,可奈何官老爺們心裏已經大定了注意帶庶女去,畢竟大皇子是最有機會登頂的,當皇帝總是需要廣納後宮的,那麽後宮裏面不可能是嫡女……庶女帶着,也算另一種選擇。

這也導致,原本一場簡單的家宴,卻擁有了不下國宴的人數。

“陛下駕到,大皇子殿下駕到!”尖細的聲音在延福宮正門口響起。

滿園的人迅速起身,還沒行完禮,宋真宗便伸手向下壓壓,笑道:“免禮免禮,今兒不過是我褆兒的生辰家宴,諸位随意自便。”

今兒的宴會,借着的就是給趙禔慶祝生日的名義。

而這,是宋真宗第一次設群臣宴給下一代慶祝生辰,也是不少大臣篤定趙禔大位較穩的征召。

一時間,所有不明真相的觀衆皆灼灼地盯着随宋真宗走過來的趙禔。

除了朝中一些大佬坐得住,一些小輩,還有些想抱大腿的官員,紛紛起身,向趙禔敬酒賣好。

趙禔面不改色,這陣仗雖說很大,但與曾經上界的萬千神仙大聚會,還是小巫見大巫的。

嗯,有人盯視——

趙禔心有所覺,視線一掃,遠遠瞧見右邊斜角處,數十人或站、或坐在那裏,衣着鮮華,有男有女,暈黃的燈籠下看不太清樣貌,但從他們吃驚的姿态與炙熱的眼神,不難猜測,只怕是數月前在流水亭遇到過的那些人。

趙禔心神一動,她有些不耐煩應付這些人,便笑笑道:“我友人在那,諸位筵席請便。”

衆人一聽,自是明了趙禔的潛臺詞,紛紛表達一些:不打擾殿下與年輕人相處,之後,便慢慢散了。

趙禔一步步向着那邊走去,楊文廣率先走了過來,一手攬住趙禔的脖頸,另一手沖那邊灑脫的招招,大笑道:“杵那麽遠作甚!平日不是像我抱怨接不過來人,無法讨教樂理嗎?現在人不就在這,還不過來,我說錢書英啊,你好歹也是四公子之一,扭捏個什麽勁呢!”

趙禔察覺到楊文廣搭着的手只是個架子,根本就沒真的搭上來,頓時明了他故作親昵,無非是消除流水亭那些才子的隔閡與陌生感,争取才子們的好感,畢竟大宋重學子,哪怕是皇帝也不可輕賤戲弄。

只不過,楊文廣你在顧及什麽呢?有必要虛搭麽

難道如今,連一個真正敢于将手搭在我肩上的人都沒了……

趙禔一時想得有些怔愣。

“你在發什麽呆呢,”趙禔耳邊突然傳來急促的低聲。

趙禔随之擡眼,楊文廣在偷偷地給她傳話,偶爾瞟過來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與擔憂。

趙禔心裏一松,然後大拉拉地拍了拍楊文廣的後背,出手很突然,力氣很大,楊文廣就差一個踉跄前撲在地上了。

趙禔沖那群人拱手笑笑:“是小子莽撞了,當初偷溜出宮的事,還望諸位保密,”說着,趙禔還調皮地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這個借口一下就消除了才子們與趙禔的距離,本來嘛,人家若是偷跑出宮來玩,隐姓埋名也是迫不得已的,算不上欺交。再加上同守一個秘密,往往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這不,剛還有些抗拒的才子們,一個個又圍在趙禔身邊,一口一個小郎君、趙郎的。

看得一旁的楊文廣是目瞪口呆,他自不會戳穿趙禔的謊言,最後也是讪讪一笑,摸了摸後腦勺,加入到一群才子們的話題中去。

延福宮裏的另外一處,特意劃了一個風景頗優的地方給小娘子們休憩玩樂。

最中央一處,隐隐以一位紫衣小娘子為首,看她身邊一圈谄媚的人便知,這小娘子來歷不小。

這時,一個青藍色的丫鬟走了過來,衣着皆是精致,比在場不少庶女穿得要好多了,她顫顫地看了紫衣小娘子一眼,低聲在她耳邊語:“謝小娘子,打探的小厮回禀說,楊小娘子去她友人那裏,沒和他兄長一起過來。”

紫衣小娘子的臉上笑得溫文爾雅,手中卻掐斷了一跟竹簽,她偏頭咬牙:“居然沒來,還想借出府的機會好好打壓她呢,可惡。”

“回小娘子,”那丫鬟沉默了片刻,又道,“那小厮還傳來了一個消息,是關于那天替楊娘子出頭的趙郎君,”

“哦?終于查出來了?”紫衣小娘子臉上閃過一絲興味,“可是一品大員的嫡子,不過那也無所謂,我們謝家也不是……”

“不是,不是,”丫鬟急促地低聲,“據說,據說是最有可能榮登帝位的大皇子!”

“什麽?”謝小娘子一聽,騰地地站了起來,顧不得儀态朝身後驚吼。

“謝娘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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