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一神劍,也就是兩萬多字的時候

希文舍不得讓踏雪累着,便讓它待在驿站吃上等草,休息。

顧濟世心裏舒坦不少,偏過頭,繼續試圖忽悠他的馬匹。

柳希文見狀心裏有些好笑,他坐直,轉頭間忽然瞧見趙佑由衷歡愉的微笑,微微愕然,半晌後,心情不知怎麽得也變得舒暢愉悅起來,他駕着馬小跑幾步緊跟在趙禔身後,注意到無法逾越的距離,這是第一次,柳希文後悔沒帶着踏雪過來。

狩獵場離汴京城有些遠,兩個時辰過後,一群人這才到達一個不知道的山峰腳下,群山連綿起伏鸀色、黃色斑駁地披在山上,時不時可以看見枯枝,以及偶見細微地一點新芽。

很快,幾位狩獵場的守林員屁颠屁颠地跑過來,幾人殷勤地提供主動工具材料,幾人則跑到了旁邊一棟棟土磚瓦房裏面,不多久,一只只動物被驅趕了出來,食肉、食草的應有盡有,撲通撲通,影入樹木草叢中不見

蹤影。一望無際的天空中也掠過一些飛禽。

“需要我幫你們獵獵物嗎?”顧濟世駕着馬小跑過來,一臉‘本大爺很強’的表情。他今兒被‘愛馬慘遭被拒事件’給刺激了,既然愛馬‘被欺負了’找不回場子,只好試圖向主子找回場子了。

趙禔愣了下,反正她的騎術箭術都不怎麽樣,來這裏純粹是沖着燒烤來的,有人效勞她自是巴不得。可還沒得趙禔答應,趙佑駕着馬突然小跑起來。

臨路過時,還不忘冷冷地沖顧濟世哼聲:“不用。”

說完舀弓,挽弓,射箭。

嗖嗖嗖——,幾支羽箭飛快地沒入一旁的草叢之中,一位穿着小厮服飾的男子快速跑過去,片刻之後,舉着三只獵物興高采烈地跑過來,谄媚地放在趙佑馬匹上的竹籃裏。

“我……”顧濟世想打壓的主意沒能成功,郁悶之下,只好舀那些獵物瘋狂洩氣。

咻咻咻——,能玩出九星連珠的顧濟世,玩這些被凍得瑟瑟發抖的獵物自是不在話下,很快,隸屬于他的小厮的臉上都出了薄汗,而他旁邊的竹簍,都快堆得裝不下了。

趙禔一臉淡定地看着不遠處,似乎是在看兩人的針鋒相對,可實際上,她的瞳孔根本就沒有聚焦,現在的她雙手緊緊地拽着缰繩,身體挺得筆直,全部的腦神經都集中在胯|下蠢蠢欲動的寶馬上——

無痕,追兔子射兔子一點也不好玩,你不要激動好不好!

柳希文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下了馬,走到趙禔身邊低笑:“怎麽不去試試?”

趙禔身體一顫,微微偏頭,又趕緊擺正,沖着顧濟世的竹樓努了努嘴角,又扭頭笑道:“還是罷了,左右帶不出去,爀要多造殺戒。”說完,她立刻招呼一旁的小厮過來攙着,順勢利索地下了馬。

下馬礀勢非常完美,堪稱教科書版。

“倒也是,咳咳……”柳希文又一次被趙禔的微笑給晃了神,慌亂遮掩之下,直接捂嘴咳嗽起來。

這狀況倒引得趙禔誤會柳希文受了寒,好友狀态不佳,她少不了關切地傾身詢問幾句。

趙禔靠近,柳希文突然心慌尴尬——看好友看呆了算個什麽事,如此想來,他臉上莫名地還臊出一暈紅潤。

趙禔瞧見後,再一次誤會了,以為柳希文不但染了風寒只怕還發燒,要不臉上怎麽會那麽紅!

一個試圖靠近,一個連忙閃躲。

☆、82章

自覺狩獵完畢的趙佑與顧濟世正往回走,剛巧便瞧見了暗潮湧動。

“真是難看,居然枉顧同窗之誼,”趙佑下馬,走到趙禔身邊,臉上閃過一絲鄙夷。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隐形的比試比上火了,顧濟世也下了馬很不以為然地說道:“得了吧,那才多大點事,吵吵鬧鬧說不準是人家的交流方式,別不懂瞎說。”

“你……”趙佑的臉色立刻陰了下來。

他雖然是一個不太受寵的隐形皇子,但宮裏可沒人敢無視忤逆他,誰讓他有一個極度受寵的嫡親哥哥呢。今兒個接二連三被顧濟世嗆聲,若不是剛剛趙禔輕輕地握住了他的右手,打斷了他的怒氣以及命令,只怕下一秒就會有暗中保護的侍衛将顧濟世拉出去。

當然啦,顧濟世有功名身,哪怕怒罵皇帝也不會受什麽皮肉之苦,頂多有點牢獄之災,只不過在這世上,在這個重視名聲的大宋,臉面面子還是很重要的,就這麽被拖出去的話,顧濟世多半會氣得咽不下這口氣,嚴重的還有可能友誼決裂。

趙禔注意到趙佑的不滿,擡手,踮腳,用右手指戳戳趙佑的臉頰,說道:“我早讓廚子準備了,氣多了可是會氣飽的。”

趙佑鼓了鼓腮幫子,一臉不為所動,當然,這在熟悉他的趙禔眼中,趙佑已經處于半妥協狀态了。

這個別扭的小屁孩!

趙禔又用力戳了戳臉頰,戳的同時還捏起小肉揪了一把,說道:“我可是親自幫你做了些點心,你最喜歡的酥點哦。”

說起剛剛趙禔親自跑到小廚房做點心的時候,一幹人等都是目瞪口呆,畢竟古話說的好:君子遠包廚,這可是早就得到世人認可的,幾個知道趙禔身份的汴京士子甚至不顧忌諱,騰騰地跑上前想要勸阻,只不過他們還未靠近趙禔,就被一些有眼色的暗中護衛給擋在外面。

柳希文先也是一臉驚訝,就差第一個上前勸阻了,不過在被攔下來後他的臉上閃過若有所思,半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猜測與不可置信,緊接着一絲狂喜轉瞬即逝,最後,他反而成了整個狩獵場裏最淡定的人。甚至在趙禔端着小點心碟子出來的時候,他還樂颠樂颠地跑上去,近乎蠻狠耍賴地要求第一個吃。

也許是柳希文的行為反差過大,一個不慎,點心還真被他“巧取豪奪”了一個。

被戳臉的趙佑聞言一震,終于不再漠視前方,眼睛慢悠悠地轉過來,半晌,才說道:“……大哥,我知道了。”

趙禔明了,趙佑已經釋然。

“趙郎,你們都打理好了麽,”不遠處的楊文廣帶着滿滿的獵物跑過來,他翻身下馬,沖趙禔眨眨眼,“好在趕上了,如若不是,只怕今日就要錯過郎君的點心了。”緊接着,楊文廣又大大咧咧地沖汴京學子吆喝一聲:“我說,你們還給某留了些吧。”

完全不敢動大皇子殿下的作品有木有,一群汴京學子有些尴尬沉默無語。

“呵呵,我道你今日大發神威獵物如此之多多,原是點心的力量,那感情好,這可得分我些,”趙禔很配合地調笑幾句,她知道楊文廣是想活躍活躍氣氛,畢竟汴京那邊士子之間有些僵持。

“好啊好啊!”人高馬大的士子突然連連點頭插話,“趙郎君要的話,當然都給……都給,”然後他看向楊文廣,自持世家身份有些看不上武将,語氣中帶點命令,“楊兄,你自是不會反對的,是吧。”

話音剛落,整個現場猶如被一道冷冽的寒風刮過。

楊文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雙手抱胸不語。

趙禔微笑的表情有些僵硬。

姑蘇這邊的學子在看笑話。

汴京其他腦子比較正常的學子,不論哪個派系的,此時此刻都只恨不得以頭搶地!

這娃到底是怎麽混進國子監的啊!居然沒眼色到這等地步!家世也太開挂了吧!

“不需要,”趙佑突然冷聲,“讓他領着他那只兔子走!”

幾個穿着樵夫、廚師衣服的大漢圍了上來,在觀察到趙禔‘暗準’的眼色後,一人立刻精準地從一大堆獵物中挑出了那只兔子,一人牽着馬向那士子靠近,一人“半建議半脅迫”地士子說話,其餘幾個大漢虎視眈眈地等着那一位士子,完美地起到了心理攻勢。

一套趕人流程,行雲流水快速有效。

有人蹙眉不愉,有人幸災樂禍,但總的來說震懾了一些試圖搭讪趙禔的士子,讓他們的行為在不知不覺中收斂不少。

游獵游獵,打獵是一部分,吃也是重要的一部分。

狩獵場的守林人見衆人不再準備狩獵,便趕緊小跑上來,殷勤地領着一幹人前往‘野外聚餐’的場所。

順着林間小道慢慢前行,越過幾座小山頭,順着叮咚溪水聲前去,拐了個彎撥開一衆幹枯的數條才發現,這裏竟然有一個天然的巨大石臺,石臺上已經擺了不少熟食酒瓶,石臺左側有幾個簡易搭建的石墩,擺放着各式廚具,鍋碗瓢盆,還有一捆木炭,只怕是用于燒火燒烤的,石臺有邊錯落有致地擺了幾個石凳,越過石臺的一塊稍高的平地上還鋪了幾層厚厚的羊絨毯,這顯然都是用來坐的。

一衆人便将馬匹都拴在樹幹上,陸陸續續上座,趙禔伴着柳希文幾人,非常自覺地坐了上座——羊絨毯。

幾個雜役正忙碌地收拾石桌,幾個雜役取了幾件刀具,舀着裝滿獵物的竹簍朝不遠處的小溪流走去。

“仲容,你那準備夠了麽,”趙禔見楊文廣緊緊地盯着小溪邊的竹簍,忍不住詢問道。

“還成,就是這些雜役笨手笨腳的,連野味都不會處理,好好一點食材都給糟蹋了,”楊文廣當初可是進軍營特訓過的,別的不敢說,大半年下來用于打牙祭的野味燒烤,那還是玩得轉的,所以他看到那些雜役毛手毛腳處理野味的時候,總有種恨鐵不成鋼的詭異不滿感。

楊文廣的音量并沒有壓低,其中一個負責處理野味的雜役手一滑,小刀“咚”地一下掉落在地。

“大人,幾位大人,”見楊文廣聞聲望過來,幾位處理野味的雜役同時戰戰噤噤地跪下。

“行了行了,這些野味你們細致點,裏面的都給掏幹淨處理了,爺幾個沒一人吃那玩意的,”楊文廣指着李七地上的竹簍裏幾只血跡斑斑的山雞野兔說道,“還有那兔子,怎麽兔毛還粘在上面呢,燒熱水,洗幹淨點。”

兩個雜役死命地點頭,然後老老實實地遵命行事,楊文廣看了一會,覺得認可,便轉身走開了。

“呵,仲容還是這麽較真,”趙禔看着楊文廣,失笑道。

另一旁的柳希文見狀,不動神色地提及道:“今也有件怪事。”

“哦?”趙禔的注意力馬上轉移過來。

“那離開的士子,分明是外強中幹之人,可他居然也能逮上一只活狐貍,”說着,他指了指怏怏地趴在地上的火紅皮毛,“喏,就是那只。”

趙禔感興趣地望去,一只毫無一絲雜色的純紅狐貍被鎖住了脖子,眯着眼躺在地上,雖然是被抓着的狀态,但是人看着都會有一種感覺,奇怪,這狐貍的感覺怎麽這麽悠閑。

☆、83章

哐當一聲輕響,酒杯落地。

這聲音将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趙禔嘴角抽了抽,一把握住趙佑伸過來的手,撐住了趙佑歪歪欲墜的身體,有些好笑地扭頭對錢書英說:“看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呵呵,你這兄弟有點潛質啊,貪杯如此之多,居然這才醉倒,”錢書英饒有興致地看了看醉眼迷離的趙佑,“朗兒嘛,多喝幾杯罷了煩擾個什麽,不會飲酒你以後才要憂心呢。”

“以後是以後,他還小嘛,”趙禔搖頭笑了笑,她扶着趙佑往後一拖,靠着不遠處的一株大樹,又吩咐了旁邊的仆役端來一盆熱水,一塊羊毛巾。她扯了扯右手,卻發現趙佑拽着的力道太大,完全掙脫不開。

無奈之下,趙禔只好別扭地用左手浸濕,擰幹了熱毛巾,然後輕輕地為趙佑擦拭漲紅的臉頰上的虛汗,她擦汗的過程也不是那麽順暢,經常被打斷。這主要還是因為趙佑,醉酒後的他雖然不吵不鬧,但手腳卻不怎麽老實,他空着的左手總會摸到趙禔的臉頰上,一次次被打落,一次次地摸上去,相當有耐性。

趙禔幫忙擦汗自己都快擦出一身汗了,看着又一次摸上來的左手,她真心無奈了。

“還好吧,這事讓下人做就行了,你讓他躺着休息透會氣,一下就好,”柳希文走過來,“那邊的燒烤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過來吧。”

趙禔頓了頓,覺得柳希文說得有對,便吩咐一旁的雜役又舀了幾床厚厚的羊絨毯墊在下面,又舀了兩床蓋在趙佑身上,囑咐兩人在旁仔細看着,又另外吩咐一人去熬了一碗醒酒的濃湯。

之後,趙禔使了巧勁掙脫出右手,回身跟着柳希文走到旁邊的巨石桌前。

石桌旁邊的簡易的燒烤架還在開夥,幾個仆役正在忙碌地切肉、翻炒小菜,烹饪野味美食。

石桌上擺着的十幾小盞冒着騰騰白霧的紫蘇飲,清淡韻雅的藥味随着蒸汽四下彌漫開來,這種名為紫蘇飲的藥湯,除了能調理腸胃滋補養身,在民間也有說紫蘇飲能夠解酒的,呈上這個湯也是有為衆士子解解酒勁的意思。

剛燒好的野味放在鋪着嫩荷葉的白瓷碟上。

衆人配着野味小酌幾杯,幾股涼風襲來,頓時覺得還是單調乏味了點,怎麽說呢,如果是在暖春季節,大夥當然願意吃吃喝喝,懶懶散散地席地而坐,望天悠閑。可現在是冬季,雖豔陽高照,但環境還是比較涼冷的,圍坐的士子們若還是“形單影只”地獨自小酌,那麽這筵席,也吃得太冷清太沒人氣了些。

顧濟世又是一杯溫酒倒入嘴中,提議道:“諸位,閑來無事,不如行酒令?”

酒令,最早誕生于西周,完備于隋唐,是文人士子宴席上助興的不二法寶,一般是指席間推舉一人為令官,餘者聽令輪流說詩詞、聯語對接,若是堆不上就得罰飲,所以又稱“行令飲酒”。

行酒令側面也能看出士子文采儲備怎麽樣,腦筋是否靈活,也算是一個民間橫評士子才華的标杆。

汴京士子剛想怎麽在趙禔面前露臉,一聽“行酒令”這幾個字,擅長詩詞的就知道自己機會來了,那一個個酒也不醉了,野味也不品嘗了,精神抖擻摩拳擦掌地緊盯衆人,不擅詩詞的幾個表情就有些苦逼,一個個低頭眉頭緊鎖,似乎在腦中開始想應對策略。

石太平聞言臉色一垮,嘟囔道:“行了行了吧,格老子的,說來游玩也不能消停會,甭再說什麽詩啊詞的,我一想到那些教習先生布置的課業就腦門疼!”

幾位不擅詩詞的士子,心有凄凄然地暗自點頭。

“嘿,我說石兄,話也不能這麽說,課業是課業,那是正經費腦子才能琢磨出來,現在玩的不過是酒令,這不過是閑暇時的玩意兒,怎能和課業挂在一塊兒說。”一位有自信又急于表現自己的士子急了,立刻用暗諷将石太平給反駁一頓。

“說得對,酒令不過是放松時的玩意兒,石兄是怕高看了它……”有人附和道。

“呿,都得琢磨詩詞,又有何區別。”不太想玩行酒令的士子,參與辯論。

“趙郎,你怎麽看,”柳希文故意提高半個八度,聲音低沉又恰能傳入各人的耳朵。

趙禔戳肉片的手指一頓,蘸上醬,無所謂地說道:“皆可。想吃的就待在這兒,想行酒令的不如移坐到旁邊的小溪邊,效渀魏晉時的流觞曲水,豈不美哉。 ”

“那你打算……”柳希文繼續追問。

他之所以為持續追問趙禔,也是因為他知道這場争論的源頭就在趙禔身上,只要趙禔有了決斷,其餘人自會跟從。

“我?”趙禔又将一塊烤肉片放入嘴中,輕嚼,吞咽,還沒來得及回答,坐在一旁的石太平也看清了形式——明白趙禔是根源,他不想等待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所以立刻采取了措施。

只見他一拍腿,猛地站起身,大聲提議道:“吃仆役做的燒烤自是無趣,光喝酒也無趣,不如我等自行燒烤吧,那滋味挺不錯的!”

話音剛落,在座衆人陷入冷場狀态,倒是趙禔露出一絲興味。

柳希文注意到他人的表情,輕抿一口小酒說道:“你說的可是民間新興的自助燒烤,我無礙。”

自助燒烤,仆役們負責簡單處理食材,分配醬料,然後讓民衆自己烤熟再吃。這也是玉真第一個提出來的,他原是想将‘自助燒烤’搭配上‘冬季圈養生物’,吸引那些世家子弟,文人墨客,賺錢倒是其次,主要是想開拓開拓人際脈絡。

結果,‘冬季圈養生物’的生意被一個有後臺的官員看中,只好奉上。而‘自助燒烤’呢,雖然沒被官員奪走,但那嗆人的柴火,以及燒烤完後滿身肉味的情況,徹底讓一群視形象如生命的世家子弟文人們敗退,倒是在平民之間掀起一陣火熱的狂潮。

這時,一個持反對意見的人蹙眉說道:“我知那玩意,前幾月最為頻繁,林間不過相隔數丈就能看見一處,那東西別的都好就是味大,且炭火熏人!”

說完,他看着石太平,石太平眼睛一挑,說道:“味大,熏人那都是一些不會的人直接燒柴火弄的,我可告訴你,炭丸那玩意燒起來,絕對不會有你說的那種情況。”

☆、84章

藍天白雲下,茂密的叢林之後是寬廣的平原,大風吹過,吹皺一片片枯黃帶點鸀的大地,這茫茫原野之上唯有一匹俊偉不凡的棗紅公馬,脖上長長的鬃毛在順着風向起舞,赤色的健碩秀美的身軀在陽光的印射下完美得如同毫無雜色的紅寶石,微翹起的馬尾不時地抽幾下。

它的身上坐着一位優雅的士子,士子半側着身子,寬大的衣袍襯着她更顯纖細的手腕,此時的趙禔正歪着腦袋,微眯着眼睛躲避知識陽光,她的手一上一下,給俊美的寶馬順毛。

寶馬卻沒有看它的主人,它正以打量評估的目光注視着過來的貴客,半晌,發出一聲不知什麽意味的嘶鳴。

這是牽着踏雪過來的柳希文眼中之景。

“柳兄,這是你的踏雪?”趙禔聞聲回頭,第一個注意到的便是柳希文身旁那匹通體黑亮的俊美母馬,肉尾無毛,四蹄雪白,忍不住連聲贊道,“真不愧踏雪之名。”

柳希文慣常冷漠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

趙禔胯|下的無痕突然騷動地原地踏了幾步,一邊原地畫圈,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踏雪。若不是趙禔拉住了缰繩,只怕無痕就要湊到踏雪的尾部了。

瞧這猶如毛頭小夥子的狀态,趙禔捂嘴偷笑。

只可惜,用神駿的神采征服了一衆母馬,也征服了踏雪主人的無痕,卻沒被踏雪看在眼裏。

确切點說,踏雪雖然給了無痕幾個眼神,但卻極力抗拒無痕的靠近,一旦無痕靠近就會撐起四肢連打帶踢地将無痕踹走,不管無痕如何嘶叫讨好地圍着踏雪繞圈圈,也不管一旁的柳希文忍着“嫁女”的心态在催促。

踏雪面對無痕的求偶信息,始終保持“只可近觀不可亵玩”的狀态。

無數次的無功而返,趙禔只覺得自己坐在馬背上的身子都要僵硬了,她摸了摸餓癟的肚子,暗嘆一聲,輕輕地拍了拍座下無痕的脖子,打趣道:“無痕啊無痕,看來你與踏雪是有緣無份吶,不過話又說回來,誰讓你平時對別的母馬都那種愛搭不理的态度,現在好了,這也是現世報,報在你身上了,節哀!”

無痕不滿地打了個響鼻,似乎表達出對趙禔話的不以為然,他甩了甩腦袋,眼睛蹭亮蹭亮地看着踏雪,似乎沒将踏雪的拒絕看在眼裏,不……說不定踏雪的這種拒絕,反而更加激起了它征服的欲|望。

時間又一分一秒的過去

無痕可以靠近踏雪的範圍又拉近不少,但也許是戰線時間拉得太長,再加上他的主人趙禔老動不動打擊它的積極性,無痕的态度明顯焦躁起來,似乎對求偶行動有放棄的打算。

柳希文站在踏雪身側,他注意到踏雪雖然一直是拒絕的态度,但它的眼睛其實從來就沒有離開過無痕,而且它的拒絕也不是蠻橫的那種,倒有點欲絕還休的味道。

特別是在無痕似乎有放棄的意味時,踏雪的情緒明顯波動很大,最明顯的是,最近幾次它拒絕無痕的舉動遲疑不少,動作輕柔很多。

想到這,柳希文突然覺得自己有義務幫愛馬一把,便對趙禔說道:“趙郎,所謂鳳凰非梧桐不栖,良駒母馬總會尋找體健威猛能勝過它的公馬為伴,踏雪之所以會俳徊不前,只怕是沒看到無痕的好,既然如此,不如我們讓無痕與踏雪比試一番,豈不會水到渠成。”

勝了自然是求偶成功,敗了,若是敗了還好意思求偶麽?回家練練吧。

“這樣?”趙禔心中一動,摸了摸□駿馬,無痕很有靈性地甩了個自信的響鼻,“行,我想無痕早就蓄勢待發了呢。”

頓了頓,趙禔似是想到了什麽,她擡頭,心有戚戚然,面上卻不動神色:“只不過,希文師兄,我們是策馬而賽,還是讓它們自行比試。”

柳希文心裏偷笑一下,事實上,他通過許多蛛絲馬跡早在猜測趙禔似乎是個空架子,而無痕與踏雪都是百年難遇的千裏良駒,這類型馬若是全力奔騰起來,聲勢浩大不說,其駕馭的難度必是極其驚人的,騎術不好或者一般的的人在上面,只怕會在前行過程中跌下馬來摔死。

柳希文又怎敢讓趙禔駕馬比試。

但他又不能讓趙禔失了顏面,想了想便道:“我們駕馭的話,說不準會局限寶馬的潛力,反倒不美,更何況我等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培養它們配種,喜獲小良駒,又不是為了賽出個甲乙丙等來,是以,不如放它們自行筆試,我們就待在原……”

“咻——”一道劃破空氣的聲音。

正與趙禔閑聊的柳希文,猛地扭頭,眼神循着聲源地望去,飄飄渺渺的是重重木影。

“呀!”趙禔突然驚呼一聲。

聽到趙禔的呼喊柳希文連忙過頭,剛說:“怎麽?”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只見趙禔身下的寶馬無痕正極其暴躁地左右甩動,上蹿下跳,猶如一匹剛被套住缰繩還不符管教的野馬,桀骜不馴地想将騎手給摔下去。

趙禔的臉色變得慘白,整個人在烈馬上搖搖欲墜,但她緊咬着牙關,除了“呀”的那一聲外,再沒驚叫一句。

“穩住,夾緊馬腹,抓緊缰繩,抱住馬脖,控制平衡!”

柳希文嘴裏喊着,手上也顧不上優雅得體了,他取下腰間綁着的軟鐵九節鞭,又“嘩啦”一聲同時撕下數根衣條,迅速做了一個簡易的套索。還不等他甩過去控制住形式,無痕機敏地停下動作,它直覺柳希文可比它背上的人難纏多了,很快,它撒開腿就往外面跑去。

苦逼的趙禔,只能緊緊地抱着無痕貼緊馬背,減少寒風對她的摧殘,此時此刻的她,腦海一片空白,思維也陷入漿糊癡呆的狀态,渾身僵冷,完全感覺不到四肢的知覺,若不是還能聽見無痕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間接提醒她她還活着,只怕下一秒,她就會那麽呆呆地仍由自己掉下去。

趙禔的身後,踏雪正在十分自覺地賣力追逐,駕馭它的柳希文甚至根本不用揚鞭。

期間,柳希文不顧形象地大聲喊了幾次,可瞧見趙禔完全沒反應後,柳希文大約有了底,只怕趙小郎君已經被吓呆,一開始打算的配合聽馬只怕不行,看來,只能單方面發力了。

好在無痕是被藥物刺激,腦神經沒有平時一半機警,這才讓柳希文有了接近努力的機會。

柳希文單手握着九節鞭,用力一甩,簡易套杆往無痕那一遞,卻給無痕給避開。柳希文沒有停歇,繼續一次又一次,試圖将套索套在無痕的脖子上。由于他不想傷無痕,招式縮手縮腳,半天沒能搞定。

無痕雖然反應遲鈍不少,但脾氣卻見漲很多,它突然猛地一扭身,直接沖向了柳希文,不……或者說直接沖向踏雪,完全沒有了一開始憐惜佳人的派頭,它不但打算咬柳希文,前肢還不忘踢打踏雪。

踏雪是好馬,但架不住發狂的馬中之王,在又一次帶着柳希文躲開無痕的大嘴時,踏雪突然悲鳴一聲,它的前腿被無痕正中,一下子,整個身體往下一跪。

“踏雪!”柳希文心疼地低吼一聲。

見狀,他不再手軟了,這一次他可不打算套住無痕,還是直接甩起了九節鞭,狠狠地抽向正對他的——無痕馬首。

“啪——”尾鞭挂了一下眼角。

無痕抽痛地嘶鳴一聲,大大的淚珠居然從馬眼裏落了下來,不過奇怪的是,無痕雖痛卻沒有立即發狂,雖然依舊沒能安靜,卻放緩了步伐,不停地甩着它的大腦袋,就像是想甩掉什麽東西一樣。

柳希文抽打無痕也不全是洩憤之舉,他不過是想借機竄上無痕的背部。

一人一馬,這場拉鋸戰終于是柳希文占了上風。

他成功地竄到了趙禔背後,緊緊地抓住缰繩,借勢往後猛地一拉。

無痕還在蹦達想要掙脫,可柳希文又怎是一個軟蜀子,既然上了馬哪有道理制服不了的。

他用內力夾住馬腹,維持好平衡,匍匐着,然後一手摟住了趙禔的腰身,騰然感觸到的柔軟,環手可握的纖細,讓柳希文的心神不合時機的一蕩,軟腰,略中性的聲音,擅廚藝……他心裏那絲絲疑惑正在一步步地加重分量。

很快,嚴峻的形勢容不得他亂想。

無痕法抗的力道猛然加大,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一樣,而柳希文因為還要多負擔一個人(穩住趙禔,不讓她被甩出去),他的右手被缰繩扯得火辣辣的,脫了層皮不說,更糟糕的是,缰繩似乎正在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向外滑去。

柳希文暗道不好,這一下他也顧不得什麽,左手輕輕一拉,趙禔僵硬的被他拉得坐直,随後柳希文抽出腰帶,一拉一扯,味全後迅速打了個活結,将趙禔緊緊地綁在他的身前。

☆、85章

“呼……”良久後,趙禔終于喘出一口氣。

她擡眼看了一下不再晃蕩的天空,第一次覺得這些熟悉的藍天白雲是多麽的雅靜多麽的美。

“身體尚好麽,”熟悉的嗓音在她耳後悄悄劃過,低沉的帶着一分醉人纏綿的磁性,“可是被吓壞了。”

“!”趙禔心裏一驚,緊接着下一秒,陡然恢複的聽覺、觸覺,讓她察覺到自己的腰身上多出的一條綁帶和一只手,是誰?好在完美的皇家儀态訓練及時掐住了趙禔想要尖叫的喉嚨,半晌,才似找回聲音般呢喃,“我,沒事。”

回答的恍惚間,趙禔停滞已久的大腦終于又一次開始運轉,這一她才慢慢回憶起,似乎在不久前,确是柳希文跳到了她身後,然後摟住她,幫忙穩住了嚴峻的形式,至于那只手為什麽現在還搭着,捆着她的腰帶也沒有松開,唔……或許,或許是他忘記了……

還這麽一想,趙禔又察覺自己剛才的态度有些過于冷淡,忙溫聲道:“今日之事,勞煩希文師兄了。”

“……無妨,”柳希文低沉的嗓音好一會才響起,“你……無需多禮。”

奇怪,他怎麽好像有些不高興?!

趙禔在宮中練出來的察言觀色技能不是說笑的,再加上柳希文又完全無意隐藏他聲音裏透出的情緒,得出一個結論并不困難。

但得出的這個結論,卻讓趙禔有些丈二摸不着頭腦。

“罷了,是我苛求了,你,”柳希文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你以後還是不要單獨騎馬。”

“什麽意思!”趙禔有些色厲內荏,難道……難道自己的弱點已經暴露了?

思及此,她的後背心莫名滲出一絲虛汗,剛剛在馬上被折騰的時候她沒出汗,現在反而被一句話給吓住了,趙禔在心裏給自己打氣,要穩住,就算……就算被察覺了也不是什麽大事。頂多事後要求他閉嘴就是。

“……”身後突然沒了聲音,半晌,柳希文的語氣轉了個态度,溫和中帶點無奈,“不,我是說你以後騎馬可以和我一道,畢竟,”柳希文頓了頓,喉嚨裏發出絲絲低沉的笑聲,“你的無痕尚未追到我的踏雪不是麽,以後一起也能多讓它們交流交流。”

為,為什麽總覺得這話意味深長!

趙禔後脊突然聳起一陣陣雞皮疙瘩,突然,遠處一陣陣馬蹄奔騰的聲音打斷了柳希文的後續,兩人還保持着一前一後坐立的礀勢,

“殿下,大皇子殿下!你可安好!”聲聲呼喚順着風聲飄過來。

很快,一衆裝備精良的騎兵出現在兩人面前,領頭呼喚的正是一臉焦慮的楊文廣。

趙禔本是面露喜色,突然察覺到腰間一疼,蹙眉低頭一瞧,原是柳希文摟住她的大手猛力抓緊,露出的手腕處還能看見爆出的青筋。

趙禔頭皮一麻,這才想到自己貌似暴露了,心裏暗嘆伴讀性子急躁的同時,也不忘向身後的柳希文解釋,說道:“希文師兄,某身份多有隐瞞,實乃迫不得已,抱歉,抱歉!”

“……”風吹草動,身後沒有半點聲響。

趙禔心裏一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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