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2012年。

書城。

從當年的那家咖啡森林離開後，姜梨說要去書城一趟。

周敬嶼便買單離開，那一年沒有移動支付，姜梨硬是從口袋裏掏出二十五元付賬。

周敬嶼沒收，服務生自然也不要女生的錢，姜梨有些尴尬地跟在周敬嶼身後。

那年書城人還是很多的，一點沒有衰敗之相，兩人上到三樓的賣文具專區，姜梨挑了些本子和筆，其實這些都不是必需品，只是她下意識不想那麽早回去罷了。

周敬嶼便等着她。

“我去那邊看看。”

書城有一片粉紅色專區，都是一些小女生的用品，姜梨平日裏不喜歡這些，但今天不一樣。她以前也聽說過，周敬嶼喜歡兩種類型的女生，一種是小女生，一種是濃豔帶着社會氣息的女孩。

姜梨扮不了社會，小女生還是能演一下。

周敬嶼卻沒過來，避開了這片少女粉。

姜梨有些失望，但也裝作認真地挑了些粉色便利貼，橡皮。

旁邊站着一個很小的女孩子，約摸六七歲。

姜梨剛要走，忽然聽那女孩道：“媽媽那個哥哥好帥呀。”

姜梨一頓，順着女孩手指方向看去，正是周敬嶼。

“是嗎？帥了就多看看，有王子帥啊？”女孩媽媽是個優雅的都市麗人，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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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歪着頭，像是思考了一會兒，竟認真答道：“兩個人不一個味道~”

這一下，姜梨都忍不住笑了。

又看向周敬嶼，他穿着非常簡單利落的黑T，黃發微亂，燈光一打有些泛着金，更顯皮膚冷白，眉眼冷淡幹淨，又有些許的邪氣和頹廢，很抓人。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周敬嶼也回頭看來，“買完了？”

他隔着架子問。

“嗯。”

小女孩瞪大了圓圓的眼睛，帶着羨慕和吃驚地望向她，卻礙于母親在場沒敢說話，小臉紅彤彤的。

“笑什麽？”

出門結賬，周敬嶼随便買了支筆，習慣性将東西堆在一起，要結賬。

“我付。”這次姜梨搶先付賬。

一共就十來塊錢的東西，周敬嶼正好的零錢付了。

姜梨想将錢還給他，“剛才那女孩說你長得很帥。”

“是麽。”

周敬嶼沒接那錢，姜梨硬給他，不經意間兩人指間碰到，他手指很瘦，也很涼。

周敬嶼低頭看了眼，無所謂笑了笑，抓過了她的手，“走了。”

……

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姜梨望着小桌板上的電腦，這麽想，兩人其實也沒發生什麽事。

但是從頭那之後，還真像是模模糊糊在一起了。

她會給周敬嶼發短信，周敬嶼也會回，但并不熱情。又出來過一次，也是在書城，這次周敬嶼正式牽了她的手。

姜梨想到這裏，突然将電腦阖上，發出砰的一聲，也不知道怎麽就會浮現出這一天。

腦海裏卻是他分開時那絲略帶嘲諷和輕佻的笑。

從那天起，周敬嶼沒再來找過她，她也沒再公司附近見過周敬嶼，她還将這事兒說了，安悅只笑道“本來所有的巧合就是預謀啊”。

轉眼快進入十二月底，聽說陳良森已經放出來了，人變了很多，但聽說還是死活要跟真愛在一起，陳母陳父怎麽勸都沒用，氣都要氣死了。

不過這些糟心事，也和姜家徹底沒關系了。

這天傍晚，姜梨沒加班，晚飯後，母親拉着她坐在沙發上，給她塞了一個東西。

“這是什麽？”

姜梨垂眸看，是幾張打印的A4紙，用小夾子別着，姜梨翻了一頁，上面是一張大大的表格，按照姓名，出生年份，畢業院校，身高體重，工作單位整齊排列。

“這是什麽？”姜梨有些困惑，“誰要面試？”

“什麽誰要面試，這是我從你文姨那要來的相親資料，她不是開了個婚介所。”

“媽，這也太誇張了吧。”姜梨看着密密麻麻的信息，這一頁表格少說也有二十個男生了，後面還有好幾頁。

“你這是把我當HR了？”

“你就把自己想象成hr，相親當成招人，給你個鉛筆——”姜母将鉛筆遞給她，“你覺得誰不錯，就圈出來，到時候我再問你文姨要資料，再約見面。”

“……”

現在連相親都這麽卷的嗎？

姜梨握着鉛筆，實在無從下手，頭疼。

“你還想不想結婚了？”姜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雙手掐腰問，“你知不知道你文姨那裏大齡剩女有多少？我這麽跟你說吧，男生資料都在這了，女生資料，”

姜母将食指和大拇指張開，“厚厚一大摞。”

“我這年齡不算大齡剩女吧。”

“不算，但你想想，相親得幾個月才能找到合适的吧？再相處，少說一兩年吧，萬一不行，吹了，你就很被動了。”

“現在的人又不一定要結婚。”

“這個問題咱們不是讨論過了嗎，是你說你想結婚的。你不是那種不婚主義的，那你就要把這個事放心上。”

姜梨沒再回嘴，即使陳良森确實打擊到了她，但姜梨也沒想過自己不結婚。

答案很簡單，她在乎別人的眼光，如果不結婚的快樂大于別人指指點點的不快樂，那她可能會選擇單身。但很顯然，她不是這樣的人，不結婚并不會真正輕松。

“我知道了。”

既然要做，姜梨就打起精神來，拿起那一摞紙，“我回房間看，弄好了給你。”

姜母以為她不好意思，笑着點頭，“我去給你弄點水果。”

姜梨将門關好，拿起筆來一一往下看，不得不承認現在婚戀真的太卷了，相親的表格都弄得這麽細致。

姜梨大略浏覽一遍，又想了想自己情況和要求，她近170，個子很高，所以對男人身高相對不那麽看重，甚至學歷很高的話矮一點也沒事。

她個人是有點名校情節的，當年差一點能上一個著名985，最後去了末流，所以在學歷上更看重些。

此外，希望是本地人，雖然她的父母也早早定居，但和土著還是有差別的，幾個條件看下來，還是圈了五個人。

她簡單看了看，都是碩士以上，本地人，還都是公務員之類，她覺得自己标準有點高，所以在其中選了一個身高矮一點，年齡也略大一點的男孩子，在旁邊标了一個五角星，幾率大些。

“搞完了，這麽快啊？”姜母見她出來，驚喜道。

她低頭看了一眼表格，又皺了下眉，“身高170，梨梨啊，男生身高一般都會灌水，這個寫了170，估計就沒到170。”

“沒關系，”姜梨道，“我不看這個，我高就行。”

“我女兒還挺實在的嘛，”見她這态度，姜母就放心了，“這樣吧，咱也可以大膽點，這幾個小夥子都試試，你條件夠得上。”

“那也行，我只是覺得标星的幾率更大些。”

姜母笑了笑，“好，你這兩天準備一個ppt，回頭我讓文姨把男方簡歷先發過來。”

看着這種hr般的表格，ppt簡歷似乎都不奇怪了，姜梨示意知道了。

這事沒過一周，姜梨就收到了母親轉發的五份簡歷，還真是簡歷，從小學一直寫到研究生畢業，工作經歷，還有個人照片。

她眼光不錯，看重的那個男孩是其中條件很不錯的，三甲醫院牙醫，相貌也算端正，就是矮了一些。

兩人很快約了見面，文姨發來了一個excel，從咖啡廳，閑逛，吃個飯時間點和內容都非常詳細。

既然有了簡歷和ppt，那麽excel也不讓人多意外了。

時間約在周六下午，姜梨将頭發吹了個弧度，又化上淡妝，選了一條杏色針織連衣裙，外面搭着白色呢子大衣，米白格紋圍巾，照顧男方身高，還穿了雙平底單鞋，前往訂好的咖啡廳。

“你好。”

訂的是靠窗座位，桌上擺有一支玫瑰花作為暗號，姜梨将包包放下，坐到對面，“是李先生嗎？”

對方像是有些吃驚，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對，是我。”

“你是姜小姐嗎？”李德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驚喜，“你比照片上好看太多了。”

李德說完，又意識到不太對，揉了揉鼻子，“我是說……”

姜梨朝他笑了一下，“謝謝。”

她不是濃顏長相，屬于溫柔知性那一類，而且也不是很喜歡化濃妝p圖，再加上姜母的審美，挑去的照片都是比較素淨的家居照，很得長輩喜歡。年輕人看就寡淡了。

“其實我看你照片就覺得你很漂亮……”李德揉了下頭發，“但我沒想到，你本人這麽漂亮。”

他這話說得實誠，姜梨反而不好意思了，“謝謝。”

兩人點完單坐了一會兒，姜梨也在禮貌打量他。李德要比照片上要瘦一些，身材中等，面孔清秀，算不上太帥，但可能是牙醫工作的緣故，很有親和力，也很真誠。

“那個……”

李德打破了安靜，“我們聊聊？”

“好啊。”姜梨剛往前傾了下身體，李德從包裏拿出筆記本打開，筆記本顯然是待機狀态，他手指點了一下，“稍等，我找一下。”

姜梨不知道他在找什麽，耐心等待。

“姜小姐的簡歷……”

姜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