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翌日,姜梨起了一個大早。

她昨晚其實都沒怎麽睡，和以前焦慮的失眠不同，單純躺在翻來覆去睡不着,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很興奮,很激動的狀态。

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這種好運氣。

就像是突然擁有了一件珍貴的寶貝,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美好,安心，每一天都變得十分令人憧憬。

只要一想起，就感覺開心。

她起來第一件事便是打開手機，他們昨天已經重新加上微信了，戳開聊天記錄，上面是昨晚最後一條消息,來自周敬嶼的。

Zjy：「晚安,快睡吧。」

昨天她進家門後，周敬嶼沒多久就給她打來語音，邊說邊開車；語音挂斷後，又在微信上說了一小會兒。

最終她實在困得不行，才睡去。

姜梨來回看了幾遍，心情還是很亢奮,但也沒給他發微信,實在是太早了，怕吵醒他。

她伸了個懶腰去洗漱,路過茶幾上花瓶裏的曼塔玫瑰時，彎下腰,看了一會兒。

不過一夜,昨天還有些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瓣舒展許多,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端莊,曼麗，又清雅。

——夢想開始的地方。

在他眼中，如果必須選擇一束玫瑰來送她，她就是這樣美麗又特殊的嗎？

姜梨這麽一想，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萬物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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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上午，她也不餓，一般早午飯直接一起吃了，剛吃完一小碗黑芝麻湯圓，手機就響了。

屏幕上閃爍着“爸爸”兩個字。

該來的總會來的。

姜梨昨天氣沖沖地出去，但并沒有把父母拉黑，他們在□□點時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姜梨在步行沒有聽見，後來也沒有再打過來。

她猜測，估計父母也很震驚，震驚之後估計也在思考，商量，所以沒有特別着急找她。

不過一晚上的思考時間，也夠了。

姜梨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

“喂，爸爸？”

她對他們的觀點想法失望了，但真的真的不想吵架，所以态度是很好的。

“梨梨，是媽媽。”

隔了一晚上，夏萍的态度也再次轉好了。

母女兩個都帶一點小心翼翼的，試圖将昨晚發生的一切都當作不存在。

“幾點起的，吃過早飯了嗎？”夏萍關心問。

“八/九點吧，吃過了，上次買的速凍湯圓。”姜梨知道母親要問什麽。

“挺好的，自己做比外賣幹淨，等着讓你爸給你包點速凍餃子，帶過去煮。”

“好。”

母女倆又有片刻的沉默。

“今天早上，小李的媽媽給我來了電話。”寒暄之後，還是切入正題。

“嗯……”

“他媽媽也是文化人，沒說什麽，就是覺得挺可惜的。不知道小李怎麽跟她媽媽說的，她媽也沒怪咱們。”

“李德人還是很好的。”姜梨點頭，将雙腿放在沙發上，輕輕地道。

“嗯，小李人很是不錯的，學歷也好，媽媽也覺得特別可惜，但你既然……唉，不說了。媽媽今天就是還是想問你一句，你昨天說的都是真的，不是故意氣我們？”

“都是真的。”

“那那男孩，也是真的？”

“是真的。”

“你別着急，媽媽的意思是，他跟你說他有那些房子啊什麽的，是你親眼見到了？還是光聽他說？”夏萍問。

“他是我初中的同學，沒問題的，我也見到了。”

“哦，”夏萍明白了，和丈夫對視一眼，那個初中确實是很好的私立學校，“那他人是真的，感情也是嗎？”

姜梨皺了下眉。

“媽媽沒有見過人，但聽你話裏的意思，那男孩家庭條件那是相當好的，還在國外留過學，你們是玩玩呢？還是打算結婚？他家裏人什麽态度，知不知道你？”

“媽，我們才剛在一起第一天。”姜梨略帶無奈地道。

“行了媽，我這邊還有工作，馬上要交了，先不說了。”姜梨甚至已經能猜出來夏萍待會要說什麽了，在母親說出來之前，她幹脆利落地将電話挂了。

她就是想随心一些，珍惜當下。

老是想那麽多，受困于那麽多，何必呢。

不想再變成“套子裏的人”。

但讓她意外的是，半個小時後，夏萍居然沒把電話裏想說的話像以前一樣變成了微信文字。而是換成姜八一給她發了條微信。

「梨梨，你長大了，我們知道說不過你了，也不說了，越說你越反感。就一點，挑個日子把人帶過來看看。」

［也好讓你爸你媽放心。］

姜梨看着這條微信，手點在屏幕上，卻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他們要是真繼續念叨，說她不對不懂事，她還可以反抗，但父母态度和緩想要見見人，她不好回絕。

也是合理的要求，她能理解。

「過一陣子再說吧，我們剛在一起，等着我問問他。」

父親回了一個“好”字，又鄭重地回複——「訂好時間告訴我們，我們都可以。」

姜梨把微信放下了，雖說覺得有點難辦，還是不被理解，但沒再被罵被說，心情也好了些許。

也算是有進步吧。

她走到茶幾邊，上午的陽光充滿朝氣而又溫暖，馬上六月了，陽光帶有蜂蜜般的甜暖色澤，一縷一縷，撒在煙粉的花瓣上。

夢想開始的地方。

或許美好的一切，真的才剛剛開始。

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又震了一下。

終于是周敬嶼的微信，

「醒了嗎。」

姜梨瞬間覺得那些花好像開得更美了，原來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

「早醒啦。」她一個字一個字回複道。

「那怎麽不來找我？」

姜梨唇角抿了抿，反問他，「那你怎麽不找我？」

「昨天睡得太晚了，以為你還沒睡醒，怕吵到你。」

姜梨唇角更往上揚了，「我也是。」

那邊顯示正在輸入，卻沒再回複。

過了一會兒，一個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在工作？”

“嗯，忙了一上午了，好累。”

“本來不想給你打電話，想給你發條消息讓你好好工作，但還是有一點，”周敬嶼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了，“想聽你的聲音。”

他聲音低沉清冷，估計還是在老房子裏，有些空曠，但顯得更好聽，有冷冷玉石般的質感。

姜梨心尖蜷縮了一下，腳趾間都跟着發麻，全身酥酥麻麻的。

“周敬嶼。”

“嗯？”

“要不你早一點過來吧。”姜梨也想他了。

“好。”

“不，要不你現在過來吧，我們可以一起吃個午飯，”姜梨歪頭想了想，“我給你下湯圓吃。”

周敬嶼輕笑，“不耽誤你工作？”

姜梨沉默了兩秒，繃住了唇。

“你還是好好工作吧，先電話裏說兩句，早一點忙完我去接你。”

“好。”姜梨有些小失望，但也了解自己，他要是真過來了，她肯定更舍不得他走，那就徹底靜不下心。

“梨梨。”

“嗯？”

“快做完，想早一點見到你。”周敬嶼聽着她小委屈的口氣，淡淡地笑。

“知道啦！！”姜梨被撩得臉都紅了，平複着呼吸，“那我去啦，晚上別忘了，還有悅悅呢。”

她昨天晚上跟安悅已經說過，雖然沒說具體什麽事兒，但估計安悅已經猜到了，他們訂在了火鍋店，晚上七點。

“放心，不可能忘。”

……

姜梨這一忙，沒成想一下子忙到了六點多，要比預計時間還要晚，她将仔細校對完的稿子發過去後，看一眼時間，手忙腳亂給周敬嶼打電話，

“要不我們直接火鍋店見吧，不用來接我了，我感覺有點來不及了。”

她抱歉地道。

姜梨沒跟周敬嶼說具體的時間，想着不可能這麽晚，等她忙得差不多給他打電話他再出門，反正他們也要先見面的。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姜梨太忙了，忙到都沒有看時間，一擡頭都愣住了，完全沒料到居然會這個點。

“也行，”周敬嶼沉吟了一下，聽不出語氣，“火鍋店地址是？”

“就在東街那邊，老銅鍋火鍋，你那邊應該不遠的。”

老城區也是曾經的市中心，離幾個區都不遠。相較而言，姜梨在新區反倒不太方便。

“嗯，好。”

周敬嶼道，“我還以為你們約得很晚，給你發了微信，你也沒回，應該問你一句的。”

“是我的問題，我沒聽見，”姜梨以前把握時間都挺好的，也沒想到會出問題，再說她工作很投入，什麽都聽不見的，“你早到的話幫我跟安悅解釋一下，就說我馬上到，我先去叫車了。”

姜梨挂了電話，還好她下午已經換好出門的衣服了，也來不及化妝，簡單塗了個bb霜和唇膏，便匆匆出門。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個點出門，已經忘記了這個點是下班高峰，從挂斷電話後就開始打車，沒想到五六分鐘了還沒有人接單。

姜梨皺了下眉，又加上好幾塊調度費。

偏偏電梯也極慢無比，等了許久才從負一上到十五層，她一邊看着打車軟件一邊看着樓層數字緩緩下降，嘆口氣。

從樓道出來，仍沒有師傅接單，姜梨心裏愈發着急，就在她思索要不要去另外一個出口坐地鐵還是繼續等時，視線一掃，突然站定了。

這裏的單元樓門外和之前家門口的不同，是有一個平臺的，兩邊都是些灌木樹叢，初夏正是繁茂的時候，樓與樓之間還有一片草坪。

周敬嶼就站在樹叢旁邊，咬着煙看她。

六點半，天色有些黯淡，遠處路燈還未亮起，更顯得他眉目清俊。

“終于下樓了，工作狂小姐？”他語氣裏有淡淡的戲谑。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姜梨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又驚又喜，想到剛才的電話，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想着反正你也要出門，就先過來等你了，”周敬嶼笑了一下，“不是想讓我早一點過來？”

這樣也可以早一點見到，不用等接到她電話後，路上還要再多等一段時間。

“你等了多久了啊。”

這個點，下班的人很多，來來回回，但樹叢這邊還算幽靜，姜梨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音。

“大概五點開始？”

周敬嶼也不是很确定。

姜梨上午在電話裏預計，理論上應該能五點左右譯完，但說具體時間等她電話。

姜梨咬着唇，不說話。

心髒卻跳得更快了。

臉上也有熱意。

“你怎麽也不跟我說啊……”

“怕影響你工作。”

“梨梨，”周敬嶼這一下午真的等太久了，再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她。

“都說了想早一點見到你，”他嗅着她脖頸間的那點味道，“很想你。”

看着姜梨濕漉漉的眼睛，周敬嶼将她垂下的一縷發梢掖在耳後，牽緊她的手，

“上車吧，再不走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