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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安悅約的是周六上午十點,位置距離市區稍比較遠一點，在懷山風景區，一家最近特別出名的農家樂。

姜梨反正也沒什麽事,也想出去散散心,自然是越遠越好。

臨出門的前一晚,姜八一單獨找姜梨談了談心,夏萍剛好不在，說是去看一個也來瀾城發展的親戚剛搬的新家。

父女倆去了陽臺，這裏擺了張小木頭桌，兩人坐着小板凳，拿了幾瓶冰啤酒，倒在玻璃杯裏,還放了點油炸花生米。

“梨梨啊,最近心情不好？”

姜梨跟她母親一樣，這兩天都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而且也不知道怎麽了，對他們父母也特別好，看了怪讓人心疼。

“爸爸的意思是，想讓你們彼此都冷靜冷靜,再考慮考慮以後,也不是說就非要拆散你們。”

姜八一自然會錯了意，以為姜梨是希望父母同意才這樣孝順他們,消瘦也是以為他們非要讓她分手。

“嗯。”

姜梨低垂下眼睛。

“說實話，爸爸對小周是沒意見的,就是怕你嫁過去在他們家受苦,但是看見你這麽難受,你媽嘴上沒說,也和我一樣難受。”

姜梨靜靜地聽着。

“那天是被他爸氣着了，後來我們也想過了，要是小周真能一個人出來單過，就像他承諾的，不是說不讓他認父親，就是稍微保持點距離，還有他那個繼母啊弟弟啊，都少來往，也可以。”

姜梨聽見繼母兩個字，拿着杯子的手動了一下。

“怎麽了？”

“爸，沒事，和這個沒關系，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我就是挺心疼他的。而且……最近出了一點事，我也覺得我應該多陪陪你們，我住在家裏，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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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在家裏好啊，當然好，但爸爸更希望你能開心。”

姜八一道，“反正爸爸的意思，也是你媽媽的意思啊——你媽她不好意思說嘴硬心軟，我們不會硬拆散你們，你們該出去還是可以出去，別弄得我們棒打鴛鴦一樣，就是結婚問題，你自己考慮清楚吧。”

“爸……”

“實在不行，我找他爸再談談。”

“別！我現在也不僅是因為這個，是我最近也在想很多事，我就是……”姜梨也沒法和父親說清楚老房子的事。

“是小周他對你不好了？”

“沒有，他對我很好，我能感覺得出來，他就是……現在也怕他家影響到我。”

“唉，爸爸這些天也想了很多。”

姜八一轉着酒杯，“這世界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看小陳各方面都行，他父母也算和我們達成共識了，結果怎麽着，出軌了。小李是身高差了點，其他不錯，可你們倆又沒感情。”

“這個小周啊是各方面都好，學歷好長得帥個高有感情，但是家庭吧就有點複雜。”

“所以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十全九美是常态，那天我們真是因為他爸那些話啊太氣了，後來想想，要是他能照他說的做，他有才華，有錢，愛你，也行。”

“你把這話告訴他吧，十全九美就是完美了，讓他也別太有壓力。”

“十全九美……”

姜梨細細咀嚼這幾個字，眼睛微微亮了，

“爸，你真這麽想？”

“嗯，不過爸爸就再問你一句，你真的就這麽認準他了？”

他們做父母的，就是想讓孩子開心，他們也能感覺出過去的女兒不是真正開心，現在好不容易開心了，又這麽被拆散……看着女兒日益消瘦，心裏也不好受。

小周的家庭是不行，但……還是得看小周。

姜梨沉默了幾秒，看了看窗外凄清柔美的月色，像一層輕薄的紗一樣，很像那天。

“爸，我認準了。”她定定地道。

“那就這樣吧，我們不會特別支持，但也不會反對了——我們一開始也沒特別反對呀。”

“謝謝爸。”姜梨夾了一筷子的花生米，裏面放了鹽，是父親特制的，特別好吃，一咬下去滿口的香。

姜梨吸了吸鼻子，道。

**

周六這天，姜梨早早出發，和父親談心後她心情也比之前明朗不少，全心地陪安悅。

她上了車才知道，安悅并不是第一次見這個相親對象，兩人一個月前一起喝過咖啡，彼此感覺還可以，但後來又都去見了別的相親對象，就都不了了之了。一個月後，安悅相了不下五六個男孩，還覺得第一個最好，估計對方也是這麽想，就又約着見面了。

也沒說在一起，就是叫上朋友一起出來玩。

安悅帶姜梨來，也是想讓她跟着參謀參謀，要是姜梨也認為能處，幹脆就這個了，也不想再四處相親。

姜梨有些愕然她這種買東西般的态度，但也不好說什麽，只能更認真地幫着她把關。

但姜梨怎麽都沒想到，她們将車在風景區停車場停好，她剛打開車門還沒下來，就遠遠看見路邊一位熟人。

薛豪正笑嘻嘻地朝這邊走來。

薛豪原本各方面條件也都很不錯，今日沒再穿那些奢侈潮流的衣服，換了身清爽行頭，再加上出身教養，也算很亮眼的。

姜梨剛想着怎麽會這麽巧，就聽見了安悅的聲音。

“薛豪！”

駕駛座上，安悅也拉開車門下來了，見薛豪自然地朝他招了招手，又轉過身來，介紹給姜梨。

“薛豪，我相親對象。”

“什麽相親對象不對象的，是對象才對。”薛豪一如既往地貧，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這是姜梨，我從高中到現在最好的朋友。”

安悅又介紹道。

薛豪這才朝這邊看過來，視線和姜梨交彙，也是一愣，顯然也沒想到，一時間都沒說話。

姜梨有點拿不準薛豪的态度，薛豪和周敬嶼是真兄弟，薛豪對她的态度完全取決于周敬嶼。

周敬嶼高興，他就熱情；她傷了周敬嶼，薛豪就冷嘲熱諷，毫不客氣。

但現在……

姜梨也搞不明白，她算是對周敬嶼很好，可是最近他們兩個關系……

“你們認識啊？”安悅有些意外地問道。

“嫂子。”

過了幾秒，薛豪伸手摘下墨鏡，親切地問好。

甚至比過去還多出幾分真誠和親切。

姜梨微微松了口氣，“你，你好。”

“嫂子？”安悅思考了一下，更加意外了，還更加不信，“你不會跟周老板是朋友吧？！”

“怎麽，不能啊。那我哥，我親哥，不信啊？”

薛豪歪着嘴道。

安悅搖了搖頭，翻了個小白眼，拉着姜梨往農家樂方向走，一邊啧啧啧，“你們家周老板居然認識這種臉大的人。”

就是互開玩笑，薛豪也不生氣，就“哎哎對對對”嬉皮笑臉跟上來，還挺紳士，和她們保持了一段距離。

“你們看上去挺好的呀，一點都不像第二次見。”

姜梨小聲說。

“還行吧，畢竟相親嘛，我這次就想了，就用最舒服的狀态去相，畢竟奔着結婚去，也不可能裝一輩子。”

“我們倆一開始其實都沒看上，但相了一圈發現其他都太假了，就在微信上又聊了聊。”

“他之前在外地，我們也聊好一陣子了。”

“那就好。”

姜梨是真的覺得兩個人合适，說不出的哪裏合适。

停車場距離農家樂有一段距離，姜梨光想着安悅的人生大事，也沒深想，而且周敬嶼最近忙着處理老房子，有傷也不一定會來，再說也不太好意思問。

直到她上了臺階，伸手撥開農家樂大門上懸挂的珠簾。

塑料珠簾一顆顆撞在一起，發出了嘩嘩的清脆聲音，店裏溫度很低，空調冷氣十足，還有老式綠色的電風扇在頭頂一下下吱呀吱呀轉着。

時間就好像陡然被放慢了，一幀一幀。

七月，已經是盛夏了。

窗戶是用竹簾遮着的，還能看見外面山上蒼翠的綠色，一縷一縷正午的陽光透過縫隙撒在玻璃桌邊。

周敬嶼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神色慵懶且漫不經心，雙腿交疊，一只手肘支在玻璃桌上，正低頭把玩着手機。

另一只手白皙修長的指間夾着煙，沒有點燃。

今天周六，店裏人不少，旁邊就是一桌年輕女孩，都是大學生的樣子，有一個格外漂亮青春的頻頻朝他看去。

許是聽見門口的動靜，周敬嶼微微擡起漆黑幽深的眸。

下一秒，定住了。

姜梨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忽然攥緊了安悅的手臂。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是突然有點難受，空落落的。

他并沒有告訴過自己，要過來陪薛豪出去相親。

但姜梨轉念一想，她好像也沒有同他提過。

因為她看見周敬嶼的臉上，也有一瞬間的凝固和訝異。

“卧槽姐妹，你們家周老板居然真在這裏诶。”

安悅說完又覺得哪一點不對，“等等，你不知道嗎？”

姜梨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覺得有點亂，也有點心虛，也有一點點難過。

“我就說見一個相親對象，讓他幫着看看，沒說你會帶閨蜜來。”

薛豪對安悅說完，也像在跟姜梨解釋道，“我們倆最近特別忙，我在幫他——”

他頓了一下，“反正最近忙暈了，我就說抽他半天出來陪我吃個飯，順便見一下人。”

姜梨輕輕地嗯了一聲，又溫和地笑了一下，“沒關系的。”

“我最近也挺忙的，突然好多工作。”

她舔了下唇，剛要走過去，看見旁邊桌子的那個漂亮女生好像在其他幾個同學的鼓動下，紅着臉拿着手機朝周敬嶼走近了。

她們也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你們不會是在冷戰吧寶子，可別讓人鑽了空子！”安悅也看出來不對勁了，她小聲說完，也看見了那個特漂亮的女大學生，飛快拉着姜梨要往那邊走去。

店面不小。

那女生已經在彎下腰要微信了，長發垂下，穿着青春洋溢的碎花短裙。

姜梨甚至能看見她靠近時的臉上羞怯紅暈，

卷翹甜美的睫毛。

她心瞬間揪緊了。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周敬嶼并沒看那女孩，也沒接她的手機，他從桌邊起來，只深深地看了姜梨一眼，拉過她垂在身側的手，将她牽到自己身邊，拉開旁邊的餐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