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說罷,周敬嶼一眼都不想看周淺山,仿佛再看一眼都是多餘。
茶室裏有片刻的安靜。
夏日天黑得晚,但此刻,玻璃窗外的日頭已經漸漸西斜。
“我不喜歡他們,從來都不,但你既然選擇另娶,那也是你的家人,你怎麽能——”
周敬嶼說到這裏,簡直無言。
很多事情,他無法和姜梨細說,但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按照宋蘩麗給的地址找上門的樣子。
也是在裏院,更偏更破的房子幾乎出了市區,整棟樓搖搖欲墜,上世紀這些特殊老樓原是給中下層人民遮風擋雨的,現在卻是藏污納垢之地。
周敬嶺就躺在二樓特別小的一間。
樓下是一群光膀子搓麻将的男人,有的是債主、有的是債主找來的人,說是小少爺還不上錢,也是和其他人一樣待遇。
關起來,每天一頓打,直到有人願意還為止。
先前他們倆情況尚可,也是因為宋蘩麗同樣被趕出來後一直賣些首飾奢侈品幫襯着。
“你還是人麽。”
周敬嶼倚靠在座位上,将茶盞落下,終于擡起頭,緩緩地道,下颌繃緊了。
“難道他們和你沒有一丁點關系麽。”
他說完,還想多說幾句,視線移到桌面,卻頓了一下。
不知是燈光的原因還是什麽,周淺山看上去和往日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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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微白,嘴唇緊緊地抿着,微有些失神地盯着茶具一角。
但這些表情并不讓周敬嶼意外,最意外的是,他看上去好像有一縷哀傷。
很深很深的哀傷。
但周敬嶼想再看,那縷哀傷褪去了,周淺山至多有些落寞,出神。
“周淺山?”
“你說得沒錯,我的确不配當人,但那又如何呢?”
“我作為父親,給了他們最好的教育,馬術,高爾夫,法語,早早出了國,最好的精英男校。”
“可這兩個蠢貨,連個好一點的大學都申請不上。”
“我作為丈夫,已經做到了位,我怎麽做的,你不也清楚麽。“
周敬嶼一時不言。
這一點,周敬嶼也無言以對,或許是周淺山年輕時太過俊美,且據說也有一陣子靠過女人上位,再進入家庭後,他并不怎麽好女色,是一個還算合格的丈夫。
也是因此,周敬嶼年少時極無法理解,父親是一個很專情的人,和母親婚後從未有過不軌,可為什麽又會另娶?
另娶也是如此,那周淺山也同樣的愛新的妻子麽?
這個念頭,曾讓他在少年時期極度怨恨,難過。
“我給過機會,不止一次,但他們實在無用。”
周淺山平淡地道。
“而且現在的後果,也是他們咎由自取,自己欠下的錢自己還,又有什麽問題。”
這些話從周淺山嘴裏仿佛都是真理,周敬嶼竟有一時恍惚。
“你從來都沒有反思過,你這種想法就有問題麽。”
半晌,周敬嶼漠然地道。
“什麽叫實在無用?他們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下屬,也不是你的員工。”周敬嶼一字一頓地道。
“是麽。”
“可造他們出來,就是希望他們有用,僅此而已。要不然我有你一個,也足夠了。”
周淺山淡淡地道。
周敬嶼冷笑了一聲,給自己添了水,“我和他們又有什麽區別呢,不過也是随時可以被抛棄的。”
周敬嶼回想到了過去。
“爸爸何時抛棄過你?”
聽見“爸爸”兩個字,周敬嶼眉心緊緊皺在一起,只覺得惡心,“你沒有過麽。”
他還記得母親去世後,周淺山是從未有過的痛苦,當時周敬嶼也很痛苦,但并不恐懼,至少他還有父親,父子倆可以相依為命。
但後來,周淺山對他卻越來越冷,甚至漸漸不願見他,另娶之後更是極力避免同他碰面。
他好像被徹底厭棄了一般,宋蘩麗自然看得出來,她對他算不上多壞,只是到底不是親生的孩子,處處提防着他而已。
“阿嶼……”
“好了,”
周敬嶼卻不想再多談了,看一眼時間,“我還有事。”
“周敬嶼,我就問你一句,你打算把他倆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但總不能——”
周敬嶼說到這裏,眉心微蹙,眼底又洩出幾分輕嘲,“就那樣看着不管。”
“就這樣吧。”
周敬嶼捏了捏太陽穴,道。
周淺山沒再攔他,微微垂下眸看着茶水,半晌,見周敬嶼高瘦的身影在盡頭消失了,茶香袅袅間才若有似無地道了一句,“你跟你媽真是一樣。”
**
“怎麽樣?”
姜梨正坐在大廳等他,見他一出來,急急地走上前去,“你們說什麽了?”
“沒什麽,還是那件事,不過我沒事,走吧。”
周敬嶼掐了一把她被空調吹得發涼的小臉,牽起她的小手往外。
“你們沒吵起來吧?”茶室隔音很好,姜梨聽不見任何,擔心地問。
“沒有,放心。”
出了茶室,天色已經黯淡下來,這片商業區很是繁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高樓大廈上的霓虹燈影剛剛點亮,不經意間,周敬嶼卻想起了包廂裏的那一幕。
周淺山臉上轉瞬即逝的哀傷表情。
但很快,又在他腦海中抹去了。
那又如何呢。
不還是一樣嗎。
“我們現在去哪兒?回店裏嗎,還是去吃個晚餐?”姜梨也不再多問,拿出手機看向屏幕,已經六點多了。
“你想去哪兒。”
這場見面和周敬嶼想象中不太一樣,有些累,問道。
“都行,或者去比弗利也行,咱們自己做點吃的,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雖然事情還很棘手,但可以确定的是,至少他們不會再出來惹事了,周敬嶼也不用像過去那般擔心。
周敬嶼在十字路口站了半晌,看了看路口方向的刺青店,還有遠處的各家店面,商場。
他目光又移動到商場後面,那片應該是居民區。
“梨梨。”
“嗯?”
他忽然心裏一動,“要不我們去你家吃?”
“诶——”
姜梨一驚,撲閃着睫毛,“可以嗎?”
“你看看你那邊可不可以,如果很麻煩的話就算了。”周敬嶼也只是順口道,忽然……不怎麽餓就很想去她那裏吃,聽她這麽說以為不太方便,道。
“不是啊,我這邊肯定可以,我今天下午回家拿東西,我媽還問我晚上帶不帶你回來吃飯呢。”
說到家人,姜梨漸漸輕松下來,語氣很随意,也很家常溫暖,很像日常生活中遇見的,那些父母雙方支持、令人非常羨慕的甜蜜小情侶。
周敬嶼心裏微微一動,在茶室的冰冷厭倦被暖意覆蓋。
“嗯嗯,我媽還看見你的車了,還問我你為什麽不上去坐坐。”
“阿姨怎麽樣了。”他很喜歡她這樣說着細細碎碎的樣子,眼睛被路燈照得亮亮的。
“挺好的,就是還是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生病了,哪怕我們都跟她說了,這個也不算什麽。”
姜梨說到這裏,嘆了口氣。
她說完,等了幾秒,卻不見周敬嶼說話,只靜靜地凝視着自己,她被看得臉頰微發紅,“怎麽了?到底去不去?去的話我打個電話讓他們備飯。”
“還是先打個電話問問吧,方不方便。”周敬嶼道。
“這有什麽不方便的。”姜梨念叨着,還是拿出手機打電話詢問。
沒多久她就挂了,“正好,我爸本來就說這兩天讓你一定要來我們家吃飯,他們今天剛去菜市場買了菜,買了好多排骨和雞翅,想吃什麽?”
“我都可以,麻煩你們了。”
周敬嶼不挑的。
“這有什麽麻煩的,來女朋友家吃個飯而已,那我們快走吧,說實話我在茶館就餓了——”
姜梨步伐也更加輕巧,挽起了他的手臂。
“等等。”
周敬嶼還是停下了。
“怎麽了?”
“先去商場買點東西帶過去,總不能空手上門。”周敬嶼下颌點了點旁邊入口。
“大哥,你只是來我們家吃頓便飯而已,跟你去朋友家吃個飯一樣的,不用帶東西的——”
姜梨有些無奈地道。
而且這也不是周敬嶼第一次上門,那回他已經帶來很多禮品,光幾瓶酒後來姜八一查到價格後,都吓得不輕。
周敬嶼還是執意。
姜梨看了看時間,也來得及,也拗不過他,只好跟着他一起進去挑。
“周敬嶼,你是不是從來沒有這樣比較随意地去吃飯?”
“就只是去家裏吃個飯,而已。”
結賬時,姜梨還是忍不住問。
“嗯。”
周敬嶼真的沒有,學生時期沒有,他和薛豪關系不錯,薛豪雙親都在國外,薛豪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老人家也不開火,都是保姆做飯,那和上自己家也沒區別。
若去其他人家,也是很正式地拜訪。
從國外回來後,更是不可能。
這種去別人家吃飯,就像回自己家吃飯一樣随意,感覺有些新奇。
“那你以後要習慣習慣,特別是等到咱們婚後,咱倆可都不做飯的,我爸媽估計會經常會讓我們回家吃飯。”姜梨把東西拎給他,順便道。
“你說什麽。”從商場出來,周敬嶼又将大包小包放進後備箱,道。
“沒什麽啊,就是我爸媽喜歡一個人都會邀請她來吃飯的,安悅以前也常來我家的。”
姜梨自顧自地道。
姜梨反而不太懂那種很正式地拜訪。
在她看來,尤其是小情侶,去對方家吃飯再正常不過,不用每一次都大張旗鼓帶禮品上門,那樣正式地拜訪。
“我說你上一句。”周敬嶼站在車邊,一時沒上車,雙手抄兜,眼睛微亮。
“咱們倆都不愛做飯,我說得沒錯呀,阿姨每次來又挺麻煩的。”
姜梨慢慢回憶。
周敬嶼揚眉,“再上一句。”
“你要習慣,尤其是婚後——”
姜梨說到這裏,突然啊了一聲,也恍悟,臉頰染上一層淺淺的粉紅。
“那個……我就是順嘴說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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