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說出 離開

謝懷遠除了公布這個好消息外,還另有要事。

這些天來,有無數人都特意來告訴他,說玉瑩命好,說他有眼光娶了一個好妻子,說他這是終于等來了來之不易的機會。

謝懷遠最初聽他們說起玉瑩時,唯恐被人發現真相,所以戰戰兢兢。可是随着說的人越來越多,流言越傳越廣,他開始半信半疑,最後變成了無比篤信這命數一說。

或許就真是自己誤打誤撞,娶到了一位命裏有福的妻子呢?

謝懷遠自信自己的運氣會遇到這樣的好事,于是他沉吟一陣後,忽然帶着試探問:“玉瑩不若你再試着詛咒謝昭?”

玉瑩起先一愣,随即也明白了謝懷遠的意思。她神色有幾分松動,但是又拼命否認掉:“不行不行,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詛咒,前面幾次應該只是碰巧吧。”

畢竟她前十數年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神異的事,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不對,不可能有這樣巧合的事,我覺得是玉瑩你真的命克謝昭。”謝懷遠把世子位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一聽玉瑩否認,他立刻就急了。

他念念不休,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顯得有幾分瘋狂:“一定是這樣的。玉瑩你天生受仙人喜愛,只要你想,哪怕不用刻意施那詛咒之法,也能起了作用。”

這話玉瑩倒不否認了,顯然她也認為自己得仙人喜愛。尋常人哪裏會有她這樣的運氣,可以從一個婢女輕易變為貴族夫人,從此吃穿享用不盡,身邊有數十仆人侍奉?

于是她有些心動道:“那我試試?”

為了加強效果,他們二人還找來了各種香燭貢品,焚香沐浴,才誠心祈禱道:“神仙在上,希望能夠得您庇佑,讓謝昭病得更重些,最好是……快死的程度。”

趁這沒有外人的時候,謝懷遠終于說出了他一直以來期望的事。雖然謝懷遠從不肯承認,但是因為謝昭方方面面的優秀,已經成為了他的人生陰影。

明明是自己從小生長于京城,還特意請來了頂尖夫子教導。可是謝昭一來,卻把他給徹底比下去了。只要有謝昭在的地方,他就黯淡失色。

倘若真能讓謝昭重病,那所有的嫉妒與酸意都會消失,謝懷遠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他想要的,那一切就變成謝懷遠向往的日子了。

做完這件事後,謝懷遠神清氣爽道:“之前幾次不刻意詛咒都能讓謝昭成那樣子,這次還特意請了仙人相助,應該會讓謝昭從此纏綿于病榻,不久就離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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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遠和玉瑩相視一笑,然後滿懷惡意地望向遠方的世子院,共同期待起未來幾天的結果。

第二日

盡管元筝這一覺翻來覆去沒有睡好,但到了辰時,她還是慣性便去了世子院。

一路上,她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在心中默念了十數遍,打算一進屋後便說。

但她才踏進屋,謝昭便好似預料到了來人,已經轉過頭來。一身白袍更顯他氣質冷淡,但他面向元筝時,卻露出了獨屬的柔和面色。

“你來了。”謝昭一見元筝便心生歡喜,自從一同經歷了雨夜後,他覺得自己和元筝距離更近了。

元筝沒想到謝昭會是這樣的反應。他的愉悅似乎感染到她身上,讓她情不自禁地也回以一個淺笑。

但是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她竟是覺得有些心虛,于是原本早已準備好的說辭也說不下去了。

謝昭的聲音仿佛清冽的冷泉,激至元筝心上:“阿筝,你可喜歡這支釵?”

因為可以有話題暫時逃避,元筝陡然松了一口氣,飛快地點頭應是。

聽到元筝如此回話,侍女便想上前拿起釵子,給元筝帶上。

但是謝昭沒有理侍女的動作,或者說是刻意避開了。他直接走至元筝身後,親手捧起元筝的烏發,慢條斯理地用一把小梳梳理。

他的動作越來越過分,直至胸膛接觸至元筝身後,修長的指尖按于元筝肩上,幾乎是把元筝叩進懷裏。

令謝昭意外的是,這次元筝竟是不躲不避。于是他眼裏劃過一絲欣喜,從心裏滑出一種奢望,是不是阿筝她……

但其實只不過是元筝心裏壓着事,所以無論謝昭做了什麽,她都沒有在意。

臨近離別,她內心醞釀着滿滿的不舍,正在想着與謝昭道別的話。

謝昭站在元筝身後,望着朦朦胧胧的鏡裏,兩人貼在一起恍若一對璧人,他忍不住扯出一個淡笑。

他俯在元筝的肩頭欣賞着。只見幾縷碎發垂在元筝耳畔,濃密的純黑秀發間墜着一個淺色蝴蝶釵,點綴出了一抹亮色,顯得愈加柔美動人。

謝昭輕聲問道:“阿筝覺得如何?”

元筝其實并沒有仔細看,只是敷衍答了句:“很好看。”

聞言,謝昭狹長的眸子上挑,輕輕一笑,恍若春日裏化凍的清泉。他最是喜歡給元筝挑選東西,都快成為從小到大的習慣。看着這些東西被元筝帶上,就像是在阿筝身上打上他的專屬烙印,标志着屬于自己。

而且衣物,他尤愛飾品。衣物布料輕柔,尚不能盡興表達自己心意。但是飾品由冰冷金屬所制,會更顯掌控欲。

于是謝昭又輕柔捧托起元筝纖細的手腕,給她戴上一只玉镯。镯子箍住雪白的腕,與肌膚很是貼服,不松不緊,既沒有留出任何餘地供她逃出,但是也不會讓元筝覺出疼意。

這是謝昭親自挑選了好久,才挑出很配元筝的飾物。

在送出前,他還反複猶豫元筝是否會喜歡。

幸好元筝一口就答應了下來,看來是很喜歡。

謝昭将鏡中的元筝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一遍。此時的元筝經過精心裝點,更顯出她勾魂攝魄的美,讓人克制不住心生欽慕。

看着看着,謝昭覺出渴意。他已經忍了很長時日,本來還以為自己可以長久忍下去。可是見元筝如此乖巧地垂眸,他卻是克制不住親近之心。

于是他指尖微微擦着元筝碎發,撥弄着元筝的耳垂。指尖傳來的觸感十分細膩柔軟,輕輕揉捏一下,便會立即染紅一片。

元筝似乎在想些什麽事情,她表情有些許煩悶,竟然還沒有察覺到謝昭的放肆,甚至連一句阻止都未有。

既然如此,那謝昭便也不客氣了。他這次的目标是耳下那細小紅痣,小小的一顆,紅豔豔的,像是被人刻意點在耳處。輕輕觸碰一下,能感覺元筝似在瑟縮,讓他格外滿足。

元筝像是終于回過神來,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立時狐疑地看向謝昭。

謝昭便将手搭于她身後椅上一邊不動,用淡淡的目光俯視着元筝。

兩人沉默了一陣後,元筝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見謝昭一直盯着自己,反而是對謝昭笑了一下。

那一笑讓謝昭心都軟了,只覺此時元筝無處不可愛,渾身上下各處他都喜歡。

可是元筝忽然伸手握向了他,聲音有些顫抖:“謝昭,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生氣好麽?”

心中情緒經過反複猶豫,元筝終于決定就趁此時說好。

謝昭起先為元筝的親近一悅,可緊接着他聲音幽幽:“阿筝?”

謝昭看向元筝的眼神充滿窺探性。他們是那麽熟悉彼此,所以謝昭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元筝的異常。

冥冥之中,謝昭隐隐有所預感,元筝接下來說的話并不是他希望聽到的。

于是謝昭的眼神變了變,雖然只是一閃即逝,被他隐藏得極好。

元筝悄然繃起了身。想了想,她決定開口試探一下:“謝昭,我病好了。”

可是謝昭的笑意未達眼底,甚至眸色更顯深沉,他輕輕吐出語句:“是麽?那好極了,那我們一起慶祝一番好麽?”

他尾音輕輕上挑,像是蠱惑着元筝盡快答應下來。

可元筝微微一僵,避開了他的視線。

謝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從心底透出一絲失望,最終閉了口。他擡步離去,抽離了身時,讓元筝竟恍惚覺得身後空空蕩蕩,仿佛升起一股冷意。

沒了謝昭說話,好容易溫馨的氛圍登時冷寂,就好似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易碎的幻夢。

在這樣沉悶的氛圍裏,元筝更加坐立不安了,就像是有一只只蟻蟲在啃噬她的心。

她有無數次擡頭,想要跟謝昭鄭重談一談,告知他自己的決定。

但是謝昭對自己不理不睬,完全拒絕與自己交流。他正在不緊不慢地泡茶,動作十分流暢自然,露出的手也很修長好看。

但此時的元筝無心欣賞這一幕,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了許久。

終于,元筝再也忍不下去了。哪怕謝昭沉默,她也還是主動開了口:“嗯,謝昭,你為何不說話了……那你聽我說好不好?”

謝昭動作一頓,終于有了動靜,他語氣淡淡:“你說的話我不想聽。”

元筝滿腹的話還未說,就這樣被迫憋了回去。

她雙眼圓睜,額上冒出虛汗,陷入無邊驚恐的狀态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心裏無限地放大循環——他知道了。

謝昭已經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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