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逃亡
長公主的新月居守衛森嚴, 要想混進去其實并不容易。
好在有黑夜做掩護,謝靈玉讓謝子訣扮成自己的小厮跟在身後,倒也成功瞞過了守衛的眼睛。
月色沉淪, 星月無光,樹葉被冷風吹得飒飒作響,據說今夜還有一場暴雨。
三人明明都是長公主的後輩子嗣, 此刻卻躲在芭蕉樹後,鬼鬼祟祟,如見不得人一般。
長公主還未就寝, 遠遠能望見她和公爺正在庭院中賞月,老夫老妻, 笑語聲聲,意洽情融, 甚是和諧。
謝子訣驀然見了曾經最疼他愛他的生養父母,脈搏劇跳, 激動不能自已,虧了被謝靈玉死死拽住,才不至于魯莽闖出去。
他感極而悲,只得頹然跪在冷硬的青磚地上, 砰砰對着二老連磕了三個頭,用力甚重, 額頭都磕青了。
謝靈玉提心吊膽。
長公主雖上了年紀,卻耳不聾眼不花,稍微有點動靜她就會察覺。
謝子訣這麽做, 等于不顧自己的性命, 左右他還活着, 什麽時候不能給長公主磕頭呢, 為何非要擠在這個時候?
要知道,那個人公差已經走了十三天了,事情肯定辦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回來都不是什麽稀奇事。
謝靈玉急不可耐,等謝子訣磕完頭,便立即将瘦弱的他提起來。
誰料謝子訣本就氣血兩虧,情緒激憤,被謝靈玉這麽一提,起身太猛太急,竟頭重腳輕地暈過去了。
謝靈玉始料未及差點喊出來,還是身旁的溫初弦輕噓了聲,扶謝子訣倒在自己懷裏。
兩人将謝子訣拖着遠離了長公主的居所,謝靈玉皺眉抱怨,“他身子骨這麽差,怎麽遠行?怕是到外面也得死。”
溫初弦踯躅半晌,做出了一個危險的決定,“我和玄哥哥一起走吧,我路上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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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玉擰着眉毛,“你瘋了吧?”
溫初弦閉目,堅定地點了點頭。
她內心其實渴望和謝子訣一起走,只是囿于她那名義上的夫君,遲遲不敢動念。
如今玄哥哥這般虛弱,她怎麽能坐視不理,讓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遠行?
謝靈玉冷笑道,“他若自己走,或許還有一分逃出去的可能。你要跟着,那就是催命,那人知道你不在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不知道。”
溫初弦雙手捂在胸口上,憂郁說,“我下午吐血了,心口也越來越疼,可能……大限就要到了。剩下的這幾天裏,我只要和玄哥哥在一起。如果我們最終沒能逃出去,被謝靈玄殺了就殺了吧,我無所謂了。”
謝靈玉焦急道,“怎麽如此突然?他沒給你找郎中嗎?”
溫初弦搖搖頭,并不欲多提。
謝靈玉難過了半晌,說,“即便你得了惡疾,也不能和他一起走。說句不好聽的,你死了就死了,也是壽數将盡,冥冥中注定的。可是我哥才剛剛重見天日,他不該死,謝靈玄若是抓到了你們,必然會殺了他的。”
溫初弦左右沉思着厲害,“是有風險,但是,眼下并無其他辦法。若我和玄哥哥死在一塊,也是很好很好的。”
梁山伯和祝英臺,最後不就死在一塊了嗎,他們來世還能相見。
謝靈玉好不容易追回了妻子,又準備院試,過着好好的人生,是不可能冒那麽大風險護送謝子訣的。
謝子訣身體太孱弱,需要有人照顧。
現下唯一願冒死相伴的人,只有溫初弦。
謝靈玉喪氣嘆一聲,不再反駁了。
“我只能掩護你們出謝府,之後是生是死,會不會被那人碰見,你們就聽天由命吧。”
緩了緩,“……我還是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若你們真逃出去了,等安頓下來給我來個信就行。”
溫初弦答應了。其實沒必要說得那麽悲壯,落在謝靈玄手裏這麽久,她受盡了折辱和苦楚,早就将生死看開了。
況且,她得了心口疼的病,也就有半年活頭了。
她現在的感覺就是,心髒被七八條蟲子蠕動鑽孔,有時候夜裏疼起來,恨不得把心髒剜出來丢掉。
每逢疼時若謝靈玄幫她揉一揉,總能暫時好一些,但治标不治本。
這毛病得的,就好像蓄意讓她離不開謝靈玄一樣。
汐月半晌見不到溫初弦人影,已經着人來新月居這邊尋了。
長公主聽說溫初弦不見了,和公爺面面相觑,“她并沒來新月居啊。”
汐月心急如焚,但此時月上中天,謝府早已落鎖了,溫初弦是不可能出府的,怎會平白無故地消失?
水雲居的人到處在喊溫初弦,甚至找到了二房。
問溫芷沅,溫芷沅亦搖搖頭,說沒看見溫初弦。
汐月第二次遭遇溫初弦莫名其妙失蹤一事,想到之後謝靈玄必然會厲然指責,絕望地跟樂桃說,“夫人失蹤了……”
忽又想起前幾天鬧刺客的事,便召集水雲居的家丁出門去找人。
“夫人一定是被刺客劫持走了!快去找夫人,把夫人救回來!”
二喜聞聲過來,汐月如遇救星,她知道二喜最得公子重用,一定有辦法找到夫人。
二喜一聽溫初弦不見了,也是面如土色。
“公子惦記着夫人心口疼的毛病,日夜兼程地趕回來見夫人,此刻已進長安城了。夫人她、她怎麽能被歹人劫走?這不是要了公子的命嗎?”
汐月驚道,“什麽,公子已經回來了?”
二喜捶足頓胸,顧不上多解釋,便騎了匹快馬奔出去迎謝靈玄。
前日那刺客窮兇極惡,在大街上就敢行兇傷人,如今同夥來了,必然也是心狠手辣的惡徒。
夫人落在這些惡徒手中,只有公子才能救夫人!若晚一時三刻,恐怕夫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二喜馬蹄疾馳,急于星火。
幸而謝靈玄原定今晚回長安,二喜沒過城門,就在街衢上遇見了謝靈玄。
謝靈玄從邊陲一路趕回來,稍有疲憊。
算來,他走了整整一十三日了,是很長很長的時間了,也不知謝府這段日子怎麽樣。
離家,只有甚短的距離了。
他掀開馬車簾幕,卻忽見二喜縱馬奔在大街上風塵仆仆,不禁微有疑色。
試探叫了聲,“二喜?”
二喜從馬上跳下來,沒站穩,直接跌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說,“公子!汐月姊姊說夫人被歹人劫走了,您快去救救夫人吧!”
·
謝靈玉趁着自家娘子應付汐月等人的工夫,悄悄将溫初弦和謝子訣領到了自己的卧房之後,給了他們行頭和細軟,叫他們從一個隐蔽的小洞鑽出去……這洞,還是他當年為了和花奴私會偷偷挖的,自從和溫芷沅成婚後就再沒用過,此刻把散亂的磚石搬一搬,湊乎着還能用。
“離了謝府就走吧,走得遠遠的。”
謝靈玉扼嘆道,“這事我會爛在肚子裏的,你們放心。”
親人臨別,淚眼無語凝噎。
夜風吹拂過,氤氲着離別的惆悵。
這一別,很可能就是生死最後一面了。
溫初弦背緊了包袱,一手攙扶着瘦骨嶙峋的謝子訣,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人從謝靈玉的洞裏鑽出去,到了一條野徑上。
謝子訣依舊說不了話,腳步輕浮得很,一步一踉跄,溫初弦并不敢走快了。
長安城雖沒有宵禁,但這時候外面的城門已落鎖了。要想出城,唯有走水路,還不能乘正經八百的客船,那是要路引的,只能期望于花重金租賃一條野船。
溫初弦來到河邊,野船的船夫愛答不理,說今夜有大風,河口的浪頭太大,根本沒法走船,一不小心給風浪卷住,是要船毀人亡的。
在謝府中還不覺得,此刻站在這河岸邊,風又惡又急,如鋼刀般吹得人搖搖欲墜,瑟瑟發抖,根本站不住腳。
這種天氣,根本是不能行船的。
可惜她等不了,謝子訣也等不了,必須賭一把命。
見船夫不肯冒險,溫初弦只得又加了不少金銀,那野船船夫貪婪,見錢眼開,勉強答應開船。
船夫沒好氣地說,“這種天出船就是找死,船若沉了,俺自然會水能逃,你們做了水鬼,可不要怨俺哩!”
溫初弦不跟他廢話,率先上了船板,見謝子訣力氣太差,沒法跳将過來,只得又跳回岸,負謝子訣手臂,生生将他背上船來。
謝子訣嘆道,“謝謝你,弦妹妹。我……我總是那麽沒用。”
溫初弦憐然揮揮手,還提這些做什麽。
在她的連連催促下,船夫終于開船。老天爺似故意跟他們作對一般,瀾河下了大雨,河水泛起大片大片的白沫子,黑風惡浪更是将月亮都刮得無光。
忽聽砰地一聲爆響,船似撞上了什麽礁石,船夫慌慌張張道,“壞了壞了,漏水了。”
漏水……完了。
溫初弦心都涼了,謝子訣瑟瑟縮縮地摟住溫初弦的手臂。
天有不測風雲,這種暴雨中強行出船,出事的概率很大,即便被淹死也是活該。
正當危急之時,身後轟隆隆一艘大船朝他們駛來,船上的人大聲呼喚,隐約聽見是“夫人——”二字,竟是謝府的船追來了。
謝子訣頓時驚悚,蜷縮在角落裏,不住發抖,“別抓我,別抓我……”
可他們的小船被撞壞了,漏水太多,船馬上就要沉了。
溫初弦心灰意冷,終究還是難逃一死嗎?
遠眺追船船頭,見一模模糊糊的白影,如索命的白無常一樣。
沒人穿白袍能有這般氣勢……
是謝靈玄來了。
溫初弦忽然絕望。
他回來了,這麽快就回來了。
她存着同歸于盡的心思,站在船板上,浪頭一過,她就被打入到了波濤洶湧的河水中,與此同時,船也沉了。
謝靈玄喊了聲,“初弦!”
随即竟也不顧性命,跳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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