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拿人

從前溫初弦一心只有玄哥哥, 對謝靈玄深惡痛絕。如今她對謝靈玄仍然深惡痛絕,可這恨的背後,卻無聲無息滋生出一點愛意來, 像陰暗山谷下見不得光的蔓草,野火燒不盡。

她抑制着自己,告訴自己不能對謝靈玄産生一絲絲的依賴和眷戀, 否則就是對不起全哥兒,對不起那些被他加害的人,更對不起自己……可愛意這種事, 根本就不是理智能控制得了的,情到酽時, 越是克制便越是上頭。

可能是玄哥哥讓她失望得太厲害了,她才轉而去對謝靈玄萌生情愫的。

但謝子訣沒歸來時, 她的身體就已經對謝靈玄有了那種下意識的感覺。

……她可能真的喜歡上他了,只是她自己不願承認。

臉頰上的掌印被謝靈玄溫潤而澤的手貼一貼, 暖融融得很,比抹藥還管用,沒剛被打時那麽刻骨銘心地疼了。

她聲調很低,失神說, “你将來會不會也打我,為了某人某事, 和玄哥哥一樣?”

畢竟她和玄哥哥青梅竹馬的深厚情誼,都破敗成了這樣,滿地雞毛, 一片狼藉。而謝靈玄他是個習武之人, 打起人來肯定要比謝子訣這一介書生更疼得多。

謝靈玄說, “別胡思亂想, 我後背都給你戳成篩子了,又打你做什麽。”

溫初弦驀然聽他調侃,撲哧一聲笑了,将他的雪衣雲袖半撥未撥,露出其下一道猙獰的傷口。

創痕不大,卻很深很深,差點就傷及肺葉要了性命。皺皺巴巴的,皮膚上被縫了好幾針。

溫初弦指尖去觸碰那些傷口,也像疼在她自己身上一樣。

“你對我手下留情了。”

謝靈玄解頤說,微微仰起頭,笑若三月天裏的陽煦傾灑。

“你原本可以直接刺死我,卻故意刺偏了。”

溫初弦不豫地抿抿唇,她确實就是想要他的命來着,可當時雨橫風狂,人在水中飄飄浮浮,勁道不準,她這才失手刺偏了,卻不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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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也不敢想象,她會真的舍不得他死。

“初弦娘子。”

他無奈地吸一口氣,竟含有幾分嬌氣。

“那日我是為了救你,才落水差點溺亡的。你好歹問我一句好,行不行?”

溫初弦很是排斥給他好臉色,拒絕說,“死不死是你的事,與我有什麽幹系。”

她雖這般硬邦邦地說着,神志卻并不如表面那樣堅定,甚至有點混沌不清,紅潤綿軟的雙唇輕輕俯下,在他的傷口落下比雲絮還輕的一吻。

吻上的那一剎那,她的心都在泣血。

無論他愛不愛她,難以否認的是,她真的抑制不住地對他動情愫了。

她無比恨自己為何這樣軟弱、賤骨頭,被自己的仇人占去了身子還不夠,竟還被他取走了心。

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事實擺在那裏,任何謊言都撼動不了。

謝靈玄靜靜等她把這一吻吻完,神色間才泛起些朦胧恍惚來。

說他不動情是假的,他也動情了,且動得比她更早、更劇烈,表面上卻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以往他得到的只是她的人,只能靠逼迫她來留她在身邊,現在他終于也握住她的心了。

來之不易,他很是珍惜。

溫初弦問謝靈玄是怎麽死裏逃生的,謝靈玄只說是溺水沒死,僥幸罷了。

溫初弦又想問問從瀾河裏撈上來的那具浮屍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他蓄意找來試探她的?

謝靈玄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聽樓下甚是喧嘩,同時有雜沓的腳步聲。

溫初弦趕到窗畔邊一看,竟見六七個家丁和丫鬟,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戲樓下,不用想也知道是長公主派來跟蹤她的。

長公主想把她捉-奸在床,名正言順地休她。

溫初弦倒抽一口冷氣,欲讓謝靈玄先行躲起來,或者從什麽密道逃走。

謝靈玄不在意說,“這是聽戲的地方,能有什麽密道。”

溫初弦又将他拉起來,推他趕緊跑。他臉色暗下來,帶有明顯的不悅之意,一把扣住她水蔥似的手腕,将她壓在牆上。

“真把我當奸-夫了?”

溫初弦雙手不能動彈,空洞地懇求他,“你先走吧,好不好。”

謝靈玄涼薄的長眸掩了掩,“我若說不行呢?”

他今日遠遠還沒盡興。

溫初弦說,“你若對我有一分情分在,就給我留點尊嚴。”

“留尊嚴……?”

他低低咒罵了句,很是不怿。

但好在他還是放開了她,在她下唇上狠狠咬了下,随即氣不順地将門踹開,揚長而去。

溫初弦微有愕然,他就這麽大大方方從正門走了?若是他和長公主的人撞見了怎麽辦?

左右他長了一張和謝子訣相同的臉,沒準衆家丁會把他錯認成謝子訣,她沒必要擔心他。

那些家丁和丫鬟果然是長公主派來捉-奸的,掌櫃的苦攔,卻也攔不住。

他們在樓下徘徊了一會兒,就上樓來劇烈敲溫初弦的門。好在謝靈玄走了,溫初弦也沒什麽可怕的,任他們随便搜查。

領頭的是三旺,沒有發現奸-夫,三旺很失望,遂嚴聲道,“奴才奉長公主之命,請夫人您趕快回府。”

溫初弦知此番回府,必定得受點皮肉之苦,心下抵觸,推推诿诿,可這麽多人來“請”溫初弦,也由不得她不回去。

那麽一瞬間,她竟有點顧影自憐之意,仿佛渴望着謝靈玄能再回到她身邊,再替她把這些惹人煩的走狗趕走。

溫初弦無可奈何,随衆人下了樓。

汐月眼圈紅了,和衆家丁混在一起,一副責怪的表情。可能汐月見她如此朝三暮四,也有點看不起她,汐月可是謝靈玄堅定的擁護者。

下了臺階,溫初弦如心靈感應般回頭瞧一眼,見謝靈玄颀長的身影正倚在閣樓上,月白風清地笑着,俯視她。

他立于風中,發絲微有淩亂。

張了張唇,口型宛如在說,不用怕。

……

謝子訣被少帝召入宮中,挨了少帝的一頓責罵。

禦案上,整整三摞奏折,都是彈劾謝子訣的。

謝子訣跟少帝拼命解釋,那些事情并不是自己做的,是有另一個人代替了他,在暗箱操縱。可這樣的借口實在太過荒謬,令人難以置信。

少帝将謝子訣發落回家,命其閉門思過,等候裁決。沒有聖旨,不得擅自出門。

——雖沒有降什麽實質性的罪,但這已是疑心謝子訣的意思了。

謝子訣失魂落魄已達極點,他從小到大的人生路都是母親給他安排好的,一直都是順風順水。以往有什麽小災小禍,也都是長公主替他擋過去的,可這一次的大風大浪,長公主卻再也幫不上忙了。

一想到自己在地牢裏被關了這麽久,乍然重建見日,卻官場失意,妻子跟人茍且,謝子訣如吃了死蒼蠅一樣膈應極了。

極端的難過催生出一種極端的憤怒,謝子訣欲找個發洩口,卻找不到。

回到家,來到長公主的水雲居,卻又看見溫初弦的面孔,他更添心煩意亂。

謝子訣幽怨溫初弦,從她身邊徑直走過去了,瞥都沒瞥她一眼。

溫初弦亦沒主動搭話。

謝子訣有要緊事欲跟長公主說,溫初弦在場并不方便,長公主便叫溫初弦先退到門外去,一會兒再算她的賬。

溫初弦不曉得謝子訣有什麽事是見不得人的,非要跟母親一人說,卻不讓自己聽見?

想來,應是朝政上的煩心事。

若他肯讓她聽一聽,她沒準可以代他求求謝靈玄,網開一面,得饒人處且饒人,助他走出囹圄。

可惜他把她當外人,就只和他母親說,連讓她聽一句都不行。

溫初弦悻悻走出新月居的正室,謝靈玉正好也在外面。

兩人眼神一碰撞,謝靈玉問,“你這些日子見的男人,到底是誰?”

他問得很嚴肅,充滿了狐疑之意。

溫初弦無精打采道,“沒誰。”

“是不是他?”

謝靈玉直接問出了口,聲腔帶了點顫,“他是不是沒死?”

溫初弦反問,“何以見得?”

謝靈玉見她不肯吐口,嘆道,“我你還不相信嗎,沒什麽可遮掩的。”

頓一頓,又說,“我曉得你不是那種水性楊花之人,若非有特殊的緣由,絕對不會這般不清不楚地……和陌生男人糾纏在一起的。”

溫初弦苦澀笑說,“你倒是比你大哥還了解我。”

“所以那人是真的沒死嗎?你這幾日見的人就是他嗎?”

聽他問到這份上,溫初弦緩緩點了下頭。

諱莫如深。

謝靈玉也舒了一口氣。

他隐隐有種預感,覺得謝靈玄不會那麽輕易死,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歡喜嗎?不是。悲傷,卻也不是。

對于謝靈玄還活着這事,他半喜半憂。

謝靈玄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那麽他的親大哥謝子訣一定就有危險了。謝靈玉之前覺得對不起謝靈玄,一直盼望謝靈玄能活着,但此刻卻渾然不知該站在哪一方了。

兩人淺聊了半晌,忽然間又出事了。

謝子訣被少帝罰閉門思過,等候旨意,他身為右相的很多權利都被少帝暫時收回了。

大理寺的裴讓大人帶着一路兵過來,黑壓壓的,将謝府團團圍住。

中書右相府,還沒有人敢如此無禮過。

長公主迎出門來,厲聲質問裴讓為何如此放肆,可裴讓卻不慌不忙掏出了搜查令。

他朝長公主鞠了一禮,皮笑肉不笑道,“得罪了長公主,有苦主狀告貴府的謝靈玄謝公子是假的,殺人奪妻,冒充朝廷一品命官,下官今日就是前來拿人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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