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當愛已成往事十

當愛已成往事十

大将軍去後,我出了塔,回王宮繼續做國君,可惜心境已大不如從前。許是心中那過于郁結,病情加重,便導致日日纏綿病榻。

純易依然住在珩延殿,白日裏陪我瞧瞧奏折,但多大時候我已不再管事,遇着要緊的事務,也只讓純易和铉睿商議着來。

铉睿自我回宮,便不大來瞧我了。我納悶,那時在塔裏,他隔三差五的來,也不嫌天寒路遠,如今回了宮離得近,他倒躲得遠遠的。然,想歸想,我也不可能再跟哄孩子似的從他嘴裏哄出話來了,遂不再多想,順其自然。

寒冬臘月的天兒,殿裏暖如春日,我窩在榻上去瞧一邊的純易。他正瞧着一沓子的奏折,神情頗為認真,可我還是打擾他道:“……純易,寡人想說媒。”

他翻奏折的動作一頓,擱下手裏的筆,揉了揉眉心,面色瞧着很倦怠。他沒拒絕我,只是淡淡颔首:“君上,這天太寒,不是有情人風花雪月的好日子。這樣吧,我們等到春暖花開,如何?”

語氣恍似在哄幾歲的娃娃。我很受用,遂鄭重道:“也是這個理,那寡人聽純易的。”心中卻道,既然如此,那寡人争取熬過這個寒冬!

就這樣,我熬過了寒冬。

陽春三月,草長莺飛,風吹花浪,可純易騙了我。

我趴在榻上,板着一張蠟黃的臉,很生氣:“純易,說好的說媒呢?!”

他還在翻奏折,得閑瞧我一眼,眉眼含笑,溫情流轉:“君上,春日多躁動,怎能談婚嫁之事?不如我們再緩緩?”

我不想搭理他,遂恨恨瞪他一眼,又悶聲灌了一大碗藥汁兒,方按照禦醫的吩咐好生歇着。

一眨眼的功夫,暮春遠去,初夏來臨。

我精神終于好了點,純易也不再阻止我說媒。我被悶得久了,猛地一出來,愣是撮合了好幾對宮娥侍衛。

心裏一高興,正欲和純易說寡人想出去溜達溜達,可巧又從小陌嘴裏得知罷官的陸相瞧上了他隔壁的梅寡婦,此時正苦于無法表明心跡。初聞此事,我委實震驚,然震驚之餘,我又覺興奮,遂拉了純易一同出宮去陸府。

及至陸府,陸相忙不疊迎駕,我板着國君的氣勢興沖沖進了陸家的前廳。陸相雖不知我為何而來,卻也沉得住氣,和我磨磨叽叽起來,談談國事又談談我的家事,對我至今不立王後非常之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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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易坐于下方,一言不發,只端了杯茶,細細品着。他原本就是被我拽來的,沒有興趣也屬正常。我瞥他一眼,繼而端正姿态,繞過陸相的論立王後的重要性,猛地開口打斷他,實話實說道:“陸相,寡人此番前來,是為你與梅寡婦。”

陸相措手不及,一張老臉唰一聲變得通紅,好半天才俯身而拜:“……君上莫開玩笑。”

我搖頭,笑吟吟地瞧着他:“陸相糊塗了,寡人怎敢與你戲言?你與梅寡婦的事兒寡人已知了。寡人本頗喜說媒,何況你為國操勞多年,寡人及南黎百姓都感激你。你瞧,于公于私,寡人都得幫你。”

陸相沉默了。

半響,純易抿完半口的茶,輕聲一笑,又拂了拂衣襟,方起身擡袖道:“君上,廳裏無聊,臣去外面轉轉。”

我淡淡颔首:“也好。對了,讓小陌跟着你罷。他做事細心,會伺候人。”純易瞧我一眼,許是覺着奇怪,可又無法拒絕,遂帶小陌出了前廳。

待他倆身影消失,我方笑道:“陸相,如今廳裏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何難處,只管說,寡人定幫你解困。”

話落,陸相噗通一聲跪了:“君上,臣知罪。”

我冷笑,半阖眼睑,慢聲道:“陸相,你是何人品,寡人清楚的很。父王在時常贊你為政多善,人也方正持重,是難得的相才。寡人信你。也正因如此,你與禮王私通書信,寡人才只罷了你,而非治你的罪!”

“你無非是嫌寡人無能,想另立明君。禮王确實有當國君的本事,可惜,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寡人!寡人不死,那他永遠都是禮王!你瞧清楚了!你眼前的君上是活生生的!”

他一動不動地匍匐在地,以頭磕地,傲骨铮铮道:“草民并無幫禮王篡位之心。”我聞言低眼,淡淡瞧他,又攏了攏衣袖,方道:“哦?”

他又默了,許是在斟酌,一時也未說什麽。我抿唇,将想揮手讓小陌上茶,又忽而想起他随純易出去了,無奈一笑:“陸相,進前廳前,寡人聽見了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可是你那小孫子?委實不錯,看來是雛鳳清于老鳳聲啊。可想而知,若無意外,不消十年陸家又得出一個丞相了。”

他豁然擡頭,滿臉盡顯驚愕倉皇之色:“君上,若有吩咐,草民定竭盡全力去辦,絕不辱君命!”

像他這種臣子,便如裴家那衆人,想來是瞧不上無能又荒誕之輩的。我縱為國君,然性子不太符合他們的要求,遂從未得到過他們的認可,不過我也不稀罕便是了。

今日陸相在我面前做出這般低伏的姿态,我心中并未有得意,只覺無聊。我與他們果然不是一類人,我許是投錯了胎,錯生帝王家,然,有些事,還非得他們這類的人做才好。

掩下腦中雜緒,我起身走下座,緩步至陸相身前,俯身而言,用上了我這輩子最大的氣勢,一字一頓道:“陸相,聽着。當今朝堂局勢,寡人不說,你也清楚。若寡人去了,禮王上位,那麽寡人要你為沈相正名!且無論如何,定要護他周全!”

陸相微擡頭。他很震驚,但亦保持鎮定,過了良久,方沉沉回我:“草民領命!”

我微笑颔首,緩緩咽回喉嚨裏漫上來的腥味,道:“如此甚好,畢竟寡人一直瞧着呢。”

之後便是撮合陸相的好事兒,我讓小陌領着一群地痞去梅寡婦的胭脂鋪鬧事兒,又讓陸相領着官兵去救人,來一場伸張正義的英雄救美。如此如此,純易嗤笑我俗,俗不可耐。我沒搭理他,俗就俗了,管用就成了。

又過兩日,我讓官府收了梅寡婦的宅子,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梅寡婦住進了陸府。純易張了張嘴,開始勸我回宮。我自然不應,等梅寡婦與陸相相處幾日,我又讓小陌領個媒婆進門,說東大街有個寡婦相中了陸相,托人問呢。于是,陸相與梅寡婦就這樣成了。純易果斷傻眼了,我卻很滿意,遂笑着回了宮,繼續喝藥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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