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久病成醫

咕嘟……咕嘟……

姒墨被耳邊的熬藥聲喚醒,迷蒙的轉過身發現身旁的被褥折得整齊,屋內火盆中燒得正旺盛的炭火,給昏黑的屋內添了一束暗紅的光亮,有個模糊的身影背對着自己坐在木椅上,不知在寫着什麽。

“可卿?”

“在”

可卿轉過身,對上了昏暗的床榻上姒墨迷迷糊糊的眼神,不知是不是剛醒的緣故,那人身上冰冷的氣息削減了大半,臉在忽明忽暗的炭火照映下更顯虛弱。

姒墨揉了揉眼睛起身披上外衫,走到可卿身後,發現她正在畫自己昨晚教的穴位圖。可卿見她起來了,便放下筆取下身後的藥爐,聲音還是如常冷清。

“吃藥罷”

姒墨還未接過瓷碗,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接着便是硯星驚慌的喊聲。

“師姑師姑,方培風又帶人來了!”

看來他是一直在盯着烏山,專門挑了個鶴一不在的時候前來要人,姒墨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将碗中的藥一飲而盡後推開了門,獨自朝着山下走去。

白瓷碗底還殘留着些許湯藥,可卿晃了晃碗眼神卻一直盯着逐漸遠去的姒墨。這般虛弱病怏怏的人,背影卻又那麽傲然靜谧還帶着冰冷的寒意,就如烏山雪中的那枝梅。

天還未亮,山下數百的火把将夜色照了個昏黑火紅參半,方培風面帶笑意,可眼中卻是深不可測的殺意。

“培風向前輩問好”

“今日來是何事?”

方培風笑着上前一步“上次家父知道我叨擾了前輩,今日特意差我請姒墨前輩到府上吃個便飯,以聊表歉意。”

姒墨的目光落在他身後持刀握劍的镖師身上,表情如舊“若我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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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覺得,無論如何前輩今日都要同我們走一趟了” 方培風邊說着邊打了個手勢,身後跟着的人瞬間湧了上來,擋住了姒墨的退路。

看着面前瘦弱的白衣女子,方培風心中生起幾分不屑來,自己爹爹還說不可與姒墨發生沖突,可她一個久病纏身的弱女子能做什麽?不還是靠着鶴一才活到了現在。幹脆就趁着現在鶴一不在,硬擄了她然後再去搜山,等找到了那個放火燒屋的女子,再将她完好無損的送回來,想必就算鶴一回來了也不好說什麽。

匆匆趕來的硯星見到山下被圍困的姒墨,心中生出幾分焦急來 ,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搶人“大膽!竟敢脅迫姒墨師姑,方培風你有幾條命能丢!”

方培風注意到了不遠處那個身着桃粉衣裙的女子,但并沒有将她放在眼裏,一個十四歲的女子能生出什麽事來呢 ?

“硯星姑娘多慮了,在下只是想請姒墨前輩吃個便飯”

一直沉默不語的晚棠的目光落在姒墨背在身後的手上。食指與中指交疊在一起──這是讓大家不要輕舉妄動的手勢,看清後趕緊拉住硯星“別亂動”

不動?可師姑都要被帶走了啊!硯星剛要反駁就看到自家大師姐帶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心中的慌亂頓時少了幾分“大師姐,你有主意了?”

“沒有”

……

看着又要往前沖的人,晚棠貼近她的耳朵輕聲道“你放心,這世上哪有能拿捏得住師姑的人。”

天際漸白,風卷着碎雪從山上吹下,方培風拍了拍肩上的雪,側身對着姒墨行了一禮“請吧,前輩”

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的可卿見勢頭不好,從山石上跳下,朝着他喉間的人迎穴點去。方培風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往後撤了一步,卸了她指尖的力後反扣住了她的手腕。

方培風知她寒氣未除內力未愈不可能掙脫自己的手,還未等出言譏諷她,突然發覺她就勢握住了自己的小臂,還未反應過來聽到自己的肩胛處傳來一聲脆響──脫臼了!看着輕易逃脫的人眼中帶了幾分不可思議“宗聖世家的龍爪手,是誰教你的?”

可卿退回到姒墨身旁,語氣冷漠 “難道你的師父沒有告訴過你,打鬥時不要握住敵人的手腕嗎?”

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一個沒有恢複內力的女子扭斷了胳膊,方培風的臉上多了幾分惱怒。而那兩個手無寸鐵的白衣女子就這麽神色自若的站在近百人面前,似是被包圍的不是她們一樣。

“給我,抓住她!”

話音剛落方培風就看到包圍着兩人的數十人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身子也慢慢癱軟了下去,七經八脈好像都被封住了,想運氣發力卻都是無用功。

這是……怎麽回事?

一直沉默不語的姒墨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從中倒出兩個黑藥丸,一個放在自己口中,一個放在了可卿的手中。

“含在舌下”

“這是什麽?”

“解藥”

方培風的眼中滿是不解,掙紮着坐起身“你什麽時候下了毒?”

“風起的時候”

方培風突然想到剛剛那陣由山上往山下吹的風,低頭看着自己身上沾着的碎雪,發現其中摻雜着淡灰色的粉末,沒有一點味道,若不仔細看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可卿把藥壓在舌底,看向姒墨的眼中多了幾分詫異“你還會制毒?”

“久病成醫,平日烏衣派的藥都是我做的”姒墨頓了頓又道“毒藥也是藥,閑得無事順便配一些罷了。”

可卿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制毒說得像吃飯喝水一樣毫不費力,果然江湖上的人都是深藏不露的,也怪不得她能成為鶴一的義姐。

姒墨站在癱軟的方培風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語氣平靜“可卿是我的徒弟,她對方家造成的損失,明日我會派晚棠與方公子商議賠償。”

“不………必了”

“至于這毒,方公子無需擔心,只需要靜坐三個時辰自然會散。”

方培風哪裏再敢說別的,只微微點了頭,目送着那四人離去,心中多了幾分懊悔,是自己太過輕視她了,烏衣派中哪有好惹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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