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獻祭羔羊
幾乎是他剛一出聲, 陳栗原本顫抖的身體就停了下來,雙手用力的攥住他胸口的衣襟,仰起的白皙脖頸像在獻祭自己, 他就這樣愣愣盯着從神龛裏出來的“神明”, 眼也不眨。
傅莫殃想憐愛地伸手摸摸他因為害怕而發紅的眼尾, 卻還是克制住了, 只是問:“吓到你了?”
看着陳栗為他穿上喜服, 他從心底升起的是一種極致的滿足感夾雜着一絲病态的占有欲,心裏有個聲音在叫嚣着将他這樣永遠囚禁起來。
被獻祭的羔羊,就應該永遠呆在他身邊。
即使是強大如他, 在此刻也是萬分忐忑。
他最不想看到小羔羊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對他産生恐懼。
羔羊依賴的目光有成瘾性,他想一輩子都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下。
可小羊這麽怕鬼,知道了他真實的一面後怎麽會不害怕。
傅莫殃攥了攥拳頭,他像是接受審判的罪人, 而此刻陳栗不再是祭品, 是一言能将他打入地獄的審判者, 他渴望得到他的原諒、救贖。
卻又無限陰暗的想将他拉入自己的世界,不管羔羊的害怕掙紮和恐懼, 纏繞着他一直到死。
陳栗一語不發, 眼睛快速眨動了兩下後還是緊緊盯着他,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了。
傅莫殃內心那些滋生的陰暗想法, 在這樣一雙水潤潤的眼睛中全都潰散, 他将陳栗抱進神廟之中,卻舍不得放下,低聲哄:“怎麽了?是不是被誰欺負了?”
提到欺負兩個字的時候, 他臉色微沉, 暗藏了幾分殺意, 仿佛只要陳栗一點頭,他就會忍不住暴虐的下山将鎮子屠了。
随着他情緒起伏,外面狂風大作,幾聲雷響如同怒吼。
陳栗和他對視着,突然毫無預兆伸出手揪住了傅莫殃的臉,即便如此也無損這張俊美的臉,只是硬生生毀了那絲邪氣。
就連外面的狂風都在剎那間靜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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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摸摸跟在他們身後回來的紙人們,剛好撞見這個畫面,被陳栗膽大妄為的動作吓得吱哇亂叫,然後噼裏啪啦再次全部倒在地上裝死。
陳栗确認似地捏了捏,松開手,臉上委屈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一頭撲了上去,抵着他的胸口兇巴巴質問:“你、你為什麽現在才來?”
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這個反應,傅莫殃手比腦子快的先給他順了順毛。
反應過來胸口有些濕潤後幾乎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那些心中的糾結和晦澀都在這時候被心口湧出的心疼所取代。
傅莫殃幾乎是無措、慌亂地撫摸着他的背脊:“我一直在,別怕。”
陳栗蹭了蹭他的胸口:“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盡管他極力想裝作兇狠,可帶着哭腔的尾調還是暴露了他。
就連本人也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說什麽,陳栗只是覺得很委屈,他兇巴巴又有點心虛的用傅莫殃的衣襟擦了眼淚,試圖毀屍滅跡。
然後就被挑起了下巴,直直撞入一片銀灰色的海。
閃動着波光粼粼的眸子越來越近,幾乎帶着醉人的光,陳栗手腳僵硬,來自小動物的本能叫嚣着逃跑,可他不僅沒跑還傻乎乎閉上了眼睛。
先是唇上被試探性的舔了一口,發現他不抗拒後,便撬開關門長驅直入。
第一次兩個人都是清醒的時候親吻,技術卻已經天差地別。
陳栗嗚咽了一聲,羞得手指都蜷縮起來,卻還是不躲閃,偶爾喘不過氣了,就被放開一小會,然後繼續被親,啧啧的水聲聽得人臉紅。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蓄起來的眼淚被粗厲地親掉後,傅莫殃才放開他,微微喘着氣在他耳邊問:“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陳栗眨眨眼,臉紅得像是個可口的水蜜桃:“嗯,知道。”
他的聲音小得幾乎不可聞,落在傅莫殃耳朵裏卻沒有再比此刻還要清晰的回應。
這是他的祭品、他的審判者,回應了他最卑劣的奢望。
再也不會有比這還醉人的烈酒,不會有比這還豔麗的景色,任何珍寶也無法與這一刻争輝。
傅莫殃貼近他耳邊,聲音低低灌入他的耳膜,不厭其煩的問:“你明白這代表了什麽嗎?”
他抱着陳栗的手因為克制而浮現青筋,想将他揉進骨髓,揉進自己的血與肉之中。
那些被壓制起來的惡劣念欲再次不受控的升起。
這代表了什麽——
代表小羊同意将自己獻祭。
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祭品,貪婪的惡鬼再也不會放開他,成為他最鋒利的利刃,同時也成為囚禁他最堅固的牢籠,将這只懵懵懂懂,踏入猛獸巢穴後咩咩叫的可憐小羊,打下屬于惡鬼的烙印,給他的靈魂留下最深刻的印記。
從此誰都無法将他們分開,哪怕是生死也不能。
他是惡鬼的獵物。
陳栗突然笑了,他彎起眼睛勾起嘴角,笑得毫無陰霾:“我知道啊,代表我們要開始交往了。”
傅莫殃的呼吸徒然一頓,那雙銀灰色眼眸中所有扭曲、亵渎全都在這個笑容裏轉變成了另外一種情感,他仿佛難以理解似的又重複了一遍那個詞:“交往?”
渾身都有過電般的感覺。
這個詞從陳栗嘴裏說出,就像被賦予了某種特殊含義,甜得發膩。
陳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瞪圓眼睛:“你耳朵紅了诶!”
傅莫殃語氣忽然變得十分平靜:“你看錯了。”
陳栗歪歪頭:“現在臉也紅了......啊,還有脖子。”
無法掩飾自己的心情,傅莫殃幹脆低頭兇狠地親了上去,只是動作遠比看上去還要溫柔。
親完以後,兩個人臉都紅了。
因為皮膚白皙的緣故,陳栗看起來整個人都水靈靈又粉嫩嫩,他輕聲嘟囔:“你欺負人。”
“嗯。”傅莫殃毫不掩飾,輕咬了一口他的手,“可是你現在跑不掉了。”
陳栗“哦”了一聲,有些別扭的想,反正我也不想逃。
他的心情又輕快了起來,揣着在心口的小鳥終于被放出去了。
原來他喜歡傅莫殃。
陳栗忍不住高興地晃了晃腳尖。
他沒有半點害怕,有的只有雀躍。
就像當他第一次夢到那個詭異的夢境時,醒來害怕、恐懼卻無法欺騙自己那種來自內心對那個世界的好奇。
他想,也許他是個瘋子。
一個膽小卻向往恐怖的人。
晃腳的動作将某塊被遺忘的布料不小心抖落出來,陳栗愉悅的動作停下,看向地上那塊紅蓋頭。
“……”
“……”
被人當成祭品送上來的不愉快記憶再次浮現。
遲鈍得有些過分的少年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他眯起眼:“等等,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個神龛裏的神明?”
到底是是NPC誰是玩家啊!
為什麽他的身份比自己還要酷這麽多!
陳栗不滿,001的話開始浮現在腦海中。
這個副本真實的祭品應該是玩家,而現在變成了他,如果說前面還有些疑問,現在看到傅莫殃以後就全都明白了。
絕對是他搞的鬼!
被慣壞的嬌縱小羊擡起腳去踹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好不容易從沉重死亡威脅中起來的紙人們又不小心看到了這一幕,再次吓得全部撞在一起掉在地上。
好、好大膽的人類,恐怖如斯!
然而陳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是在睡夢中被綁過來的,腳上沒有穿鞋子,那塊變成喜服的紅布也不可能變成鞋子。
所以當他的腳被男人抓住的時候,帶着繭的手掌摩擦着嬌嫩的腳心,一下子就讓圓潤的腳趾都泛了粉,繃緊的腳背上隐隐出現好看的黛紫色血管。
陳栗顫抖了一下,試圖抽回腳:“放開我。”
傅莫殃慢條斯理:“不是好奇我的身份嗎?”
“我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我從哪裏誕生,只是當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是靈魂狀态,也就是你們人類俗稱的——惡鬼。”
“我飄蕩在世間,有人稱我為萬鬼之始,可奇怪的是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并沒有其他鬼,也就是你生活的那個世界,是沒有靈異的。”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圈着陳栗的腳踝,不讓他溜走。
陳栗被欺負得無心思考,暈乎乎的大腦中閃過幾個片面的詞語,勉強将他的話理解了。
“惡鬼”、“萬鬼之始”、“靈異”。
他笨拙地伸出手推了推:“有、有的,有靈異事件的。”
傅莫殃半垂下眼皮:“嗯?”
他沒想到聽到自己新晉男朋友不是人的消息,陳栗的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關注點歪到了其他地方上。
誤以為他不相信,陳栗顧不上拯救自己的腳,認真回答:“我就經常經歷。”
傅莫殃被他這幅認真的可愛模樣搞得有些心癢,像是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可以說說什麽事嗎?”
陳栗:“我十六歲的時候就經常做同一個夢,我甚至感覺那不是夢,真實又虛幻。”
确實是一件怪事,人類一般不會頻繁做一樣的夢。
傅莫殃挑眉:“什麽夢?”
“一個成親的夢。”陳栗舉起手,“我就穿着和身上這件有點類似的喜服!不過現在和夢裏還是不一樣的……”
話沒說完,就猛地被打斷。
剛剛還慵懶惬意的惡鬼,臉色變得極其陰沉難看,一字一頓問:“你和誰成親?”
作者有話要說:
期待洞房的請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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