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佛系二十四天

其實從第一次看到桑粒粒的時候, 穆清雲便能聽到她腦中還有另外一道聒噪的聲音吵鬧不休。

剛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是幻聽，但後來他就發現對方好像偶爾會控制桑粒粒并且給她發布一些任務什麽的強制她完成，還聽到什麽積分之類的話題。

而桑粒粒似乎很害怕自己的積分為負, 于是他便下意識地開始讨厭這道聲音。

上次去機場，便是因為他聽到那道聲音給桑粒粒發布任務, 要她去機場向沈崀表白。

他原本是不想去機場的。

但是後來只要一想到桑粒粒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舉着鮮花向着另一個人表白，他的心裏就不由自主的難受。

于是他便果斷找了個借口跑去打斷了她的任務。

也幸好去了, 否則只怕粒粒就會一個人無助的在那裏被人圍堵着，然後還要被那個讨厭的聲音扣掉一千分。

穆清雲的心“咚咚”跳着，這讓他感覺有點奇怪，明明他也沒做什麽劇烈運動，為什麽它還是會跳得這樣激烈，仿佛快要從腔子裏蹦出來。

他忍不住伸手緊緊按住胸膛, 生怕它會一個忍不住真的跳出來。

穆清雲愣愣地望着桑粒粒, 這一刻, 他将自己的目光化成了畫筆。一筆一劃, 細細地從她的眉毛繪到眼睛, 睫毛, 鼻梁, 最後落到那一雙嫣紅的唇瓣上。

他驀地想起那一夜，正是這雙唇曾經放肆而熱情地在他的身上游走。

“咕咚~”

穆清雲聽到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這聲音打斷他繼續往下想下去，然後他聽到自己愣愣開口中：“呃, 上次機場, 你的任務完成了沒有？”

話一出口, 穆清雲便倏地愣住——不對, 他原本想問的不是這個的。

怎麽突然就說出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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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正好坐實了他能聽到那個聲音麽？

穆清雲心中充滿了懊惱。

不過他确實很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完成任務，畢竟在那道聲音消失之前，他是清楚聽到對方一直在警告粒粒，警告她任務即将失……

“失”後面是什麽？

當時他能感覺到粒粒的惶恐，因此他才會焦急憤怒，憤怒竟然有人會克扣桑粒粒，害她如此害怕。而他自小由于身中詛咒的關系，是不能情緒激動的。

所以他當場便咳了血。

再之後，桑粒粒便逃掉了。

所以這件事，他便一直沒能知道結果。

桑粒粒目光複雜，定定地看着穆清雲，再次确認道：“所以你确實是能聽到系統說話？”

穆清雲眼神一動，按下心中的懊惱，輕聲道：“是。”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聽的。”是那個名為“系統”的家夥太過吵鬧，他一下就聽到了而已。

而在桑粒粒腦中，系統卻是險些哭死過去：完蛋，暴露了，這下它的年終獎又沒有了。

統生守則第一條：絕對不能暴露于除宿主之外的任何人。

這最最重要的一條被它違背了，那就算這次它成功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務，只怕它的年終獎也沒有了。

它兀自在桑粒粒腦海裏刷屏大哭。

桑粒粒直接無視系統，“你從什麽時候能聽到的？”

“呃，一開始就能聽到。”

穆清雲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有種偷窺別人隐私被當衆抓包的羞愧感：“對不起。”

他再次道歉。

只是抱歉的話一出口他又油然而升一股莫名的委屈：事情怎麽就發展成了他向對方道歉來的？明明不應該是桑粒粒要向他解釋她要背着他找誰麽？

他的心思太過直白，以至于桑粒粒一眼就看透了。

她頓時忍不住好笑，感覺這穆清雲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堪比孩童，完全不設防。

她沒忍住伸手刮了穆清雲鼻梁一下：“你還委屈？所以你是只能聽到系統說話，而聽不到我對它說的，對麽？”

穆清雲一呆，不由自主伸手握住眼前那根瑩白的手指，點點頭：“嗯。”

桑粒粒“呼”地長舒一口氣：“那就是了。”

總算确認他剛才為什麽一直追問她要去找誰了。

不過也幸好是這樣，不然她可真的要社死了。

桑粒粒收回手指，道：“系統大概是秦老先生的手下。”

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瞞着誰了，直接道：“還有秦老先生所說要對付的那個竊運小賊，我猜測應該也是他的手下。方才便是在逼問系統，所以威脅它如果不說實話便去找秦老先生投訴。”

說到此，她語氣一頓，擡眸看向穆清雲，神情促狹：“所以你以為我要找誰？還有，你說我要對你負責，你想怎麽樣負責？”

“轟！”

穆清雲的耳根騰地一下燒得通紅，直恨不得一頭跳進眼前的湖泊來個眼不見為淨。

好在桑粒粒很快便放過了他，因為她也怕他真的會跳湖，那樣就玩大發了。

“好了，不逗你了。”

桑粒粒清亮的目光攫住穆清雲：“最後還有一件事。”

聽到這話，原本正在刷屏痛哭的系統一頓，心裏陡然開始發慌，于是它又開始尖叫雞一般在桑粒粒腦中聒噪：【嗷！宿主你不可以對他說這件事情！說了我就完蛋了！秦大人說了系統不可以對世界之子直接施加影響噠！】

桑粒粒&穆清雲齊齊挑眉：“閉嘴！”

系統：【嘤~】

吓死統了.jpg

然後再也遭不住，“滋……嗡~”一聲當場掉線。

世界恢複清淨。

桑粒粒長舒一口氣，一回頭，卻意外看到穆清雲也是一副同款長舒一口氣的模樣，心裏頓時生出一股詭異的合拍感。

只是說到合拍——

“啧~”

她腦袋一恍，陡然蹿出某副少兒不宜的畫面。

桑粒粒頓時心虛，偷眼瞧了身邊某人一眼，待發現後者正垂着頭一副默默不得語的模樣，她頓時暗舒一口氣。

穆清雲定定地看着平靜無波的湖面，腦中陡然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候他剛剛成年，但由于身中詛咒無法下水，便沒辦法完成水族的成人禮。

于是族內有人心生不服，穆媽匆匆趕去外海處理族內事務。而他本想趁着穆媽不在，自己下水拼死一搏。反正對他就來說，兩個結果，要麽死，要麽活。

且無論哪一個，都可以給穆媽還有族人一個交待。

當時他命懸一線勉強殺死了族內送來的祭祀兇獸，結果很快就因為體力不支險些溺死在水裏。若不是桑粒粒誤打誤撞闖進來，只怕他當時就死了。

後來他更是意外發現桑粒粒做的藍鯨——

想到此，穆清雲強行收回思緒，扭頭看向旁邊的人，方才還委屈憤怒的表情已經變得平靜：“粒粒。”

他說。

正好此時桑粒粒也同時開口：“穆清雲。”

穆清雲一頓，稍稍往後退了半步：“你先說。”

桑粒粒便也不再客氣，直接道：“我跟你相遇都是系統刻意安排的。”

不妨突然從她嘴中聽到這話，穆清雲頓時一愣：“怎麽說？”

桑粒粒：“你看，雖然喜歡看景，但是為什麽那天偏偏就闖到了這裏？我後來跟物業确認過，得知你們家所在的這片區域跟我家所在的地方其實很繞，但是為什麽那天就那麽巧，我突然就闖了進來？”

“而且若我沒記錯的話，當時你應該還是設了某種法術吧？”

“因為我看到你時，你的第一反應明顯是非常驚訝。而且當時我明明應該是從這個路口出來的，”桑粒粒說着，踏後幾步，站在某條小徑的入口，然後又一指再稍前一些的一條小徑入口：“但是後來我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出口卻是在這裏。”

桑粒粒舒展着手臂：“而現在我兩條入口都能看到，所以當時，你們原本是有某種類似結界的東西，屏蔽了入口對嗎？”

穆清雲沒想到她連這種小細節都記得，一時呆住，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點頭：“對。”

緊接着他又有點擔心地問道：“可是你當時就沒懷疑是我故意引你來的麽？”

桑粒粒一怔，一雙清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

穆清雲頓時懊惱抿唇，感覺自己今天大腦真的是短路了，竟然頻頻說錯話——大家都是拼命洗白自己，哪還有把髒水往自己身上引的道理？

桑粒粒看着他的神情，忽爾展顏一笑，這一笑如同繁花綻放，頓時驅散了穆清雲心頭的陰霾：“哈哈，原本我是有點這個擔心的，但是現在嘛……”

她故意拖長了聲音。

穆清雲一頓，焦急追問：“現在怎樣？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想引你過來的心思！”

不僅沒有，而且在他發現她身上的不對勁之後，他第一時間想的便是怎麽幫她掩飾。比方說那只小藍鯨……

思及那只小藍鯨，穆清雲抿抿唇，陡然想起被自己藏在家裏某處的箱子，那裏面裝了好幾個她親手做的小藍鯨。

得找時間把它們處理掉了。

穆清雲漫無邊際地想。

桑粒粒不明白他怎麽又開始神思變幻，不過她也沒有深究，只是繼續方才的話題：“還有後來那天，咳……”

想起那荒唐的一晚，饒是以她的厚臉皮，也是忍不住面頰發燙，尤其此時旁邊還站着另一個當事人，更是讓她感覺囧囧有神。

“咳，那天雖然我下了水，但是怎麽就那麽巧，一下就游到你身邊了？你想啊，這湖面這麽寬闊，我又是在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地方。若說這其中只是單純巧合，那打死我也不信，所以肯定是系統做了手腳，而且還是同時對你對我施加了影響，才能達到如此效果。”

确實，這湖面這麽大，如果只是單純讓桑粒粒去找穆清雲，系統怎麽能保證在藥力時效內兩人就能順利相遇？

而且不僅如此，就連那藥應該也是系統動過手腳的。

因為事後她曾旁敲側擊問過桑爸，得知那藥效雖然會猛烈一點，但還不至于讓她達到那晚的程度。

所以從那時候起，她就開始懷疑系統了。

桑粒粒說完，兩人又是久久一陣無語。

最後還是穆清雲率先開口：“可是你既然覺得這系統跟秦先生都別有用心，那你為什麽還要答應對方完成任務？”

他是已經身在局中，所以不得脫身。

而桑粒粒又是為了什麽呢？

他突然想到臨走時穆媽那隐含深意的一眼。

穆清雲心中重重一跳，突然感覺有點口幹舌燥，眼睛也瞬間變得亮晶晶的，緊緊盯住桑粒粒不放。

“粒粒！”

他飽含期待地開口。

“當然是那死老頭說這樣有可能救活我媽啊！”桑粒粒擰眉想着任務獎勵2 的那枝扶桑枝，猜測這個是否就跟她媽媽有關。

卻不妨眼前人聽到這話之後雙肩一垮，眼神陡地黯淡下來。

哈！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嗎？

穆清雲酸溜溜地想。

桑粒粒兀自出神，不妨感覺身邊的氣氛突然變得怪怪地。一回頭，正對上某人幽怨黯淡的眼神，她不由一愣。

“既然如此，”

穆清雲打起精神，扯出一絲笑：“你放心，我定會助你救活你的媽媽。還有，秦先生那邊我也會幫你看着，如果他有任何異常，我必定第一時間救你。”

說罷，他便落寞轉身準備離開——

他實在在這裏呆不下去了，這心情起起落落的，比他身中詛咒還難受。

只是他腳步方動，便感覺身後突然傳來一股拉力，拽着他不讓他離開。

“喂，雜事說完了，正事還沒說呢。”

桑粒粒道。

穆清雲一下愣住：“？？？”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