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節

第 31 章節

:“火——”

石氏還是呆望着青玉,她說的是什麽,石氏是一點都沒聽進去。褲角燎着了,火燙的感覺從腳腕傳到大腦,糊焦味直沖鼻子,石氏才猛然驚醒過來。

伸手就是好一頓忽閃,總算火勢不旺,冬天穿的又厚,把火撲滅了再看,就只把外褲的褲角燒了一塊。

青玉幾乎都要哭出來了,拽着石氏的衣角,道:“娘,你到底怎麽了嗎?”

石氏呆呆的看着被燒的一塌糊塗的褲角,不耐煩的推開青玉:“我沒事,你哭什麽?還不快點去吃飯。”

青玉退到一邊,連眼淚都不敢流了。她看着這樣的石氏,就覺得心口堵的嚴實,不僅氣喘不上來,就連眼睛都是澀的。

好像這個家已經被埋進了廢墟,一片晦暗,連點點光明都沒有了。由石氏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預示着這是一個絕望的世界。

青玉怔了半天,總算慢慢的恢複起來。她不能總這麽守着娘,也不能全然指望娘。她必須得動起來,起碼得讓這個家有點活分氣,不然太死氣沉沉的了,她難受。

平時雖然做的活不多,但看的多,學着石氏的樣子,把小八仙桌擺上。

往炕上搬着實有點困難,她索性偷懶就事,放到了堂屋地上。又把碗筷都擺上,小心翼翼的盛好了飯。

到這會,她才開始有點能體會平時石氏的感受了:爹怎麽還不回來?

這份等待,莫名的讓人心焦、心急。

平時,石氏強勢唠叨慣了,青玉雖不真的這麽認為,但總覺得,這個家好像就是石氏一個人在撐着,大事小情,幾乎都是她一個人幹的,沈四海就是個打下手的。還是個不稱職的打下手的。他總是被石氏呼來喝去,百般挑剔。

可有可無,總之作用不大。

要不然他怎麽從來不回嘴呢?不只是身為大男人,不跟女人計較,而是确實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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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男人就是男人,一個家,女人再能幹,男人再不能幹,也是離不了男人的。就像現在,石氏猛的一撂挑子,這個家就垮了一半,但沈四海不在家,那另一半也就塌了。

青玉張望着小院門口,迫切的希望能看見沈四海那不算高大的影子。到了這會,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他身上。

就在青玉等的飯都涼了,等的她渾身一片冰冷,等的她也心浮氣躁的時候,院門口響起了跑步聲。青玉猛的站起身,眼睛直直的盯着門口。

跑進來的是個小小的身影:青璧。

青玉踩着門檻,急慌慌的問:“爹呢?你到底找着了沒有?”

青璧道:“找着了,娘呢?”

青玉松了口氣,問:“爹怎麽沒回家?娘在屋裏呢。”

青璧沒理她的話碴,掀了簾子進了東屋,果然見石氏低頭呆坐着,便上前道:“娘,你快去瞅瞅吧,我爹跟人吵起來了。”

石氏就像被什麽刺了一下,整個人都突的振奮起來,猛的起身下了炕,道:“你爹在哪呢?還在咱們的紅薯地嗎?”

一邊說一邊就往外跑,青璧追出來,道:“娘,不在紅薯地,在東山坡呢。”

石氏只說了三個字“知道了”,人已經蹬蹬蹬的出了院子。

青玉看着青璧,道:“怎,怎麽吵起來的?爹沒事吧?”

青璧的小臉上透着黯淡的光,在青玉看來,除了這張臉小了點,剩下的表情、神色,幾乎和剛才的石氏一模一樣。她的心有點緊,搖晃着青璧道:“你倒是說話啊?”

青玉甩開她的手,轉身回了屋,坐在小板凳上,微微伏下腰,兩個小胳膊放在膝蓋上,順勢托着兩腮,悶聲悶氣的道:“不知道。”

青玉有些氣急,白了她一眼,道:“不知道你慌裏慌張的做什麽?難不成天還能塌?”

青璧忽然就看了青玉一眼,臉上露出了極其的不屑,好像在說:你懂什麽呀?青玉被看的惱羞成怒,道:“有話就說,別跟我這掉臉子。”

青璧只涼涼的道:“想知道就自己瞧去。”

“我——”青玉被青璧一激,憤然道:“去就去你當我不敢麽?”

青璧只徑自低下頭出神,補了一句:“去了又抵什麽用?”

040、無用

040、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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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腳底下不那麽松軟的土地,青玉還有些憤憤的想:青璧憑什麽這麽說我?她憑什麽這麽說我?

可是這句話就跟有了回音一樣,在她的心裏一遍遍的回響:去了又抵什麽用?

回響的遍數多了,青玉也不禁懷疑起來。是啊,她去了抵什麽用?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女孩子。

她十分煩躁。別說她現在年紀太小,往人群裏一站,就跟一截沒長成的玉米稭一樣,又瘦又細,沒什麽力氣,壓根對人造不成一點影響和威脅。

她現在很明白,爹和娘一定是陷入了最無助的狀态。她希望自己可以站到他們身後,為這個家盡一份力量。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她有這麽強烈的欲望。她想自己變的高高大大,神氣十足,力大無比,能量無限。

因為,她不願意看到娘臉上那樣悲恸以及憤怒以及絕望以及無助的神色。她也不願意看到青璧那憤然的頹然。

還沒有看到爹呢。不知道他會是個什麽表現。可是一想到青璧說爹跟人吵起來了,青玉就覺得頭嗡嗡的作響,好像是一團亂麻攪在了一塊。

爹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活了小半輩子,從來就沒跟人紅過臉,別說吵架了,就是平時跟人說話,那聲調就從來沒有挑高了過。

不說争論瑣事,就是談興正濃,提起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但凡有人搶在他前頭了,他立刻就閉嘴。有人聲音高了,他也不過勉強撐着低沉的聲音,略微說兩句就罷了。

可現在,他跟人吵起來了。青玉實在想像不出,沈四海這會兒是個什麽形象。但她已經隐隐的意識到,在土地的這個問題上,是真正觸到了沈家的筋骨,觸到了沈四海的逆鱗。能讓這麽一個好脾氣的老實人生氣、憤怒、吵嘴,可見這是一個多麽大的問題。

青玉正走神呢,就聽見了高聲大嚷。

還不只一個,是許多人,其中夾雜着石氏尖利卻并不高吭的聲音。這混雜在一起的聲音裏傳達着許多種情緒,青玉縱然分辯不明,卻也知道,哪些人是站在一起的,沈四海和石氏就是孤軍奮戰、顯然落于下風的兩個。

青玉緊跑了幾步,上了斜坡,直到看見自家地裏站着一群人。她睜大眼睛,焦急的搜索着沈四海和石氏的身影。

看見了。

沈四福、沈四富、朱實寬和幾個村裏的堂叔們正圍着沈四海呢。各個面孔漲的通紅,口濺唾沫星子,你一句,我一句,都比沈四海的嗓門要大,蓋的他的聲音像是被壓在最下面人的呻吟。

是那樣的無力。

石氏站在沈四海的身邊,只對着沈四富一個人吵。她平時發脾氣,和沈四海吵架時的形象,在青玉看來很是潑辣,令人看着害怕,可是在這會兒,只顯得她那麽瘦弱,那麽單薄。

這都不算,惟有沈四海讓青玉覺得更為觸目驚心。那原本不易動怒的臉,此時亦是通紅,他的聲音低沉,卻因為聲嘶力竭而帶了點嘶啞。他并不是想要在氣勢或是聲調上壓過誰,而僅僅是想要陳述清楚他的想法,他的道理。

青玉拖着步子回家,開始時很慢,到最後越走越快,甚至是小跑着進了家門。青璧受驚,猛的擡頭,見是她,臉上不禁閃過一抹失望,随即又閃過希望,問:“怎麽樣了?”

青玉的臉上因為小跑而掩蓋了剛才的蒼白,心跳的怦怦的,血流在急速運轉,因此她要喘息一會才道:“吵着呢。”

青璧臉上閃過一抹擔憂,終是沒說什麽。青玉不服氣,她最恨的就是青璧這樣的懂事和了解。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這讓青玉尤其覺得挫敗。

可挫敗之餘,她又覺得不甘心。她覺得,雖然她和青璧都知道她們兩個幫不上大人的忙,去與不去都是于事無補,可畢竟代表着兩種截然不同的态度。

青璧只知道逃避,而她,則絕不。她現在小,但她總會長大的,總有一天,她要讓爹娘揚眉吐氣,不再任人拿捏,不再任人欺負。

青玉猛的道:“吃飯,青璧。”

青璧小聲嘟囔了一句:“不想吃。”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想着吃飯?

青玉卻近乎粗暴的道:“不想吃也得吃,我告訴你,別人等的就是要看咱們家笑話,知道咱們家就兩個女孩兒,挨了欺負就只知道哭哭啼啼,跟天塌下來一樣。可我們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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