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全城皆眼

“啊，還有這等事？”見洛北北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洛蘭心心中暗笑，明白恐怕是兩小兒又在暗中較什麽勁，不過左右反正需要一些胡言亂語來迷惑別人，便假裝十分詫異地随口插了一句，“蔚兒，你妹妹說的可是事實。”

“當然是事實啦，我親眼看見的，千真萬确！哥哥，你已經快是大人了，可不能耍賴哦！”洛北北信誓旦旦地道，“我看哥哥其實就是怕藥苦才不喝的，哥哥，大夫不也說了嗎，良藥苦口利于病，要是不吃藥，哥哥的眼睛怎能有希望治愈呢？阿媽，我們再給哥哥請一次名醫吧？這一次我們一定要一起監督哥哥乖乖地把藥都喝光好不好？”

洛蘭心隐秘地看了一眼完全是一幅瞎子神态的沐傲星，嘴角不覺地帶上了一絲笑意：“薔兒說的很對，蔚兒，你都這麽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畏苦了。”

“但憑母親吩咐，孩兒喝就是了，”沐傲星卻仿佛是演戲演上瘾了，嘆道，“只是治了這麽多年依然不見好，倒累的家裏經濟拮據，便是給小妹買件好衣裳都要斟酌再三，孩兒心中着實過意不去……唉，不然怎麽也應該給你請個教養嫲嫲好好地教導教導。”

最後一句話，他刻意地又用了傳音入密。

洛北北嘴角一抽，臉上卻笑得更甜：“哥哥，雖說你現在眼睛不好又再也不能修煉了，可你畢竟是葛家子弟，千萬不可以自暴自棄地再尋短見……嗚嗚……想到那一次哥哥你差點就跳了懸崖屍骨無存，母親，薔兒心中就怕的很。”

說着，還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淚。

這一次，不但沐傲星的臉色微變，就連洛蘭心也差一點憋不住麽，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過去的事情就都不要提了，往後大家都好好地過日子，只要我們一家人齊心協力，總會越來越好的。”

“母親說的是，孩兒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妹妹的。”

“哥哥的眼睛看不見，妹妹也一定會好好照顧哥哥的。”

“嗯，你們兄妹互相友愛，母親就放心了。”洛蘭心也跟着睜着眼睛說瞎話，然後當機立斷地打斷了這對“兄妹”的暗中交鋒，“進城也有一會了，想必客棧也快到了，薔兒，你看看，莫讓大山走過了頭。”

洛北北應了聲，聽話地探頭去看外頭。

這一回，沐傲星不知是逗夠了，還是覺得一時也占不了多少上風，總算沒有再惡劣地故意傳音戲弄她。

不多久，馬車就來到了先前安排好的那家“同福客棧”。

果然，正如洛蘭心所說的，此刻的六安城正值全城皆“兵”的時候，城門不過是第一道關頭，馬車一停在客棧門口，就又有數雙眼睛明裏暗裏的盯着。

當看到這幾位葛家的家眷雖然舉止間盡顯世家子弟的禮儀和風範，可所定的房間卻不過中等，而且一共只有兩間，暗中便更有銳利的眼神眼尖的注意到他們看似光鮮的外衣下那頂多只有七八成新的裏層衣料，以及宮裝少婦頭上所帶的明顯已經有些過時了的頭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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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高壯的大山再一個人就單獨扛起幾只箱子，傻傻地跟在身後走進前堂，有人便已不掩鄙視的譏笑，堂堂的葛家分支，自從被貶斥到這六安窮郡來之後，竟連個像樣的仆人都請不起了。

這樣的鄙視和不屑，正是提前在各種小細節上下了很大功夫的洛蘭心想要的。

不過所謂做戲要做足，為了盡量避免出現漏洞，也為了進一步打消可能還在持續關注他們的人的疑心，面對衆人有些異樣的目光，洛蘭心雖然竭力地保持着身為葛家婦的驕傲，同時卻也适時地流露出些許的窘迫，将一個已日落西山卻又不甘心地總試圖東山再起的世家婦扮演的極為形象。

看着母親舉手投足間盡是渾然天成的大家氣質，洛北北心底不由地十萬個佩服，要不是非常确切地明白母親是只如假包換的鹿妖，她都差點真以為母親是出身于顯赫的人族世家了。難怪對于阿媽的安排，雲大哥和那個壞蛋家夥都沒有反對意見。

“薔兒，我們的房間在樓上，扶好你哥哥。”感覺到女兒有些心不在焉，洛蘭心不着痕跡地提醒了一句。

洛北北忙應了一聲，十分殷勤地扶住了沐傲星的手臂：“哥哥，仔細腳下，還有三步便是樓梯了。”

沐傲星嗯了一聲，腳步雖帶着略微的謹慎，面容卻十分祥和寧靜，要不是那一雙眼睛裏頭明顯地蒙着白霧，完全可以用氣質翩然這個詞來形容他的風采。

待衆人進了房間，洛蘭心先是定了晚膳的菜單，接着又遞上了一小錠銀子，客客氣氣地道：“小二哥，勞煩打聽個事……”

那小二見總算還有點賞銀，雖然不多，但态度也總算變好了一點。

洛蘭心便趁機向他打聽城裏是否有善治眼疾的好大夫，又問哪裏的布莊料子好價錢又公道，接着還問了許多商隊的事情。

小二俱都一五一十地作答，等再沒有問題之後方才退了出來。

他剛出了房門，還沒下樓，就聽到那位葛小姐有些生氣地問她母親：“母親，不是說要給我買幾身新衣裳麽？你問布料做什麽？難道為了省幾兩銀子，還要自己親自做麽？”

“薔兒乖，母親親自給你做不好麽？左右一時也到不了你堂叔那裏，這路上的時間閑着也是閑着，何況你哥哥看病還要花不少錢，難道你不希望哥哥的眼睛早點治好嗎？”

“母親既都這麽說了，那自己做就自己做吧，”葛家小姐雖然作了讓步但顯然心裏還有一些不平之氣，“哥哥，你可記着又欠我一回了，以後一定要好好地補償回來。”

“是，小妹受的委屈哥哥都記下了……”

外頭悄悄停住腳步的小二聽得真切，不屑地笑了一聲，回頭一下了樓就将都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那位撥拉着算盤卻半天都沒記一筆帳的賬房。

那賬房聽完之後，眯着眼睛細細思量了一番，才道：“依你所見，那少年的眼睛真的是瞎了？”

“小人是如此猜測的，至于事實是否确實如此，他們不是正要請名醫麽？”

“嗯……不管這一戶葛家人是真是假，掉不可掉以輕心，只要是年紀相近的陌生少年都必須一一詳查，那你就把那個賊眼請來吧，早些确認對方的身份，也好早些把精力花到其他地方，現在我們的人手可遠遠不夠。”

“是，小人明白。”

在小二的殷勤幫忙下，不多久那位名醫便上門問診來了，雖說看的是眼睛，不過一雙眯的狹長狹長的精光眼卻仔仔細細地将沐傲星的整張臉都檢查了個遍。

沐傲星早就服了高級的幻顏丹，并運用了神秘的手法暫時阻斷了自己的視力，自然不懼這位所謂名醫的試探，随後不久，有關這一家人的如此種種的相關數據就連同其它可疑人的一些資料，被共同送入了各小團體的中上層人員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