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療傷

沈公子垂眸看着卿月。

這個距離,他身上那種好聞的、仿佛梅花枝覆雪一般的氣息,讓卿月覺得似曾相識。

蛇妖探着頭說:“沈寒酥,我們雖是妖族,卻沒有害過人。你放過這只貓,我跟她換。我願意當你的靈寵。”

卿月很是感動,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沈寒酥淡淡地瞥了蛇妖一眼:“不換。”

作為一個聲控,卿月只想說:沈公子,再說點什麽,什麽都行!

蛇妖陡然飛上半空,身形變大數倍,巨大的陰影遮蔽了陽光。它居高臨下,露出獠牙,惡狠狠地說:“小貓咪,自己滾開,沈寒酥是我的。不許你蹭他!”

卿月滿腦袋問號。

拜托,看清楚啊,是沈寒酥抱着貓,不是貓賴着沈寒酥。必須要說,沈寒酥的身上有一種和這個普通的民宅格格不入的矜貴氣質。他十分紳士,用胳膊給卿月當腳墊,隔着質地柔軟、質感上佳的衣袖,避免了所有暧昧的接觸。

然而,作為一個動作不協調的喵星人,卿月的平衡能力不太好,一不小心撞了頭。雖然看起來很像是她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沈寒酥,但她真不是故意吃豆腐!她手臂上的紗布已然拆掉,化形成貓以後,傷口就出現在前腿上。她沒有一瘸一拐,已經算得上意志堅強。

第一次見到這麽大這麽兇的蛇,通過對比,卿月意識到她這副小身板,還不夠給蛇妖塞牙縫的。吓得蹬了蹬腿。恨不得立即掙脫沈寒酥,恢複人形,召出本命劍來個正當防衛。

沈寒酥沒有擡頭,輕輕一拂袖,一股極其霸道的狂風呼嘯着把蛇妖掀飛。大蛇劃過一道抛物線,旋轉着消失在半空中。不對,不是消失,距離太遠,看起來就剩下一個黑點。

後邊的狐妖,還有牆頭的瓦片也都一起上了天。院子裏卻沒有一絲風,靈藥仍然整整齊齊。

可怕,難道這位沈公子也搞種族歧視,屬于對妖怪不太友好的那種修士?

貓貓揮拳,爪爪弄亂了沈寒酥的白衣,恍如亂瓊碎玉。

卿月:我可能揉碎了一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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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酥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似乎在安撫她。

過了好一會兒,狐妖在半空中穩住身形,瑟縮着捧出一袋靈石,“沈公子,我朋友也是修士。都怪我不自量力、多管閑事,他救了一百多個半妖,受了很重的傷。我聽說,你是很厲害的醫修,能不能、能不能賣給我一些丹藥,可以療傷的那種?”

沈寒酥沒有收狐妖的靈石,直接給它一瓶丹藥:“丹藥不是萬能的,你可以帶他過來。”

“謝謝公子,福生無量天尊。”

狐妖擡起前爪,對着沈寒酥拜了拜。它略微踟躇一下,又道:“公子若是喜歡貓,就別虧待它。若是不喜歡貓,就放它自由。”

沈寒酥的聲音又低又磁:“我只喜歡這一只。”

卿月:不要說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呀。

“沈寒酥,放開我。”

“偏不。”

卿月想跑,誰知腳下陡然一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拎住她命運的後頸皮。視野中所有東西都在晃動、倒退。

沈寒酥拎着卿月,轉身回屋。

許久不見,真是越發長進了。他思念如狂,卿月卻成了一張白紙,他們共同的過往,她忘得一幹二淨,什麽都不記得。“相逢對面不相識”,還扮成貓妖,跟小妖怪一起圍觀美男子。雖然被圍觀的人還是他,但沈玉塵就是氣不順。

“寒酥”和“玉塵”,都是雪花的別稱。沈玉塵沒想過要用假名字忽悠卿月,然而此刻再說自己是沈玉塵,似乎有些以大欺小的嫌疑。

片刻後,卿月的抓、咬、撓,暴力逃跑方案宣告失敗,爪爪被沈寒酥捉住,抽不回來。

她用尾巴尖拍一拍沈寒酥,“喂,咱倆初次見面,無冤無仇的,不要互相傷害。小哥哥,你吃糖嗎?”

沈寒酥眸光微暗,“你還叫過誰小哥哥?”

好看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都是小哥哥。

卿月求生欲十足,眼睛都不眨一下,撒謊:“只有你。”

她從儲物袋裏取了糖,用靈力讓糖果飛入沈寒酥的掌心。

沈寒酥剝開糖紙,含着糖果,眉目變得柔和。糖果在口中融化,甜得發膩,他輕嘆一聲:“也罷,我吃了你的糖,自然是要替你療傷的。”

他去院子裏,取來晾好的靈藥。

卿月已經背完一本《中州靈植志》,居然不認識這味靈藥。

沈寒酥有條不紊地将靈藥碾碎,磨成細膩的粉末,和其他二十多種藥粉混合均勻,用靈力提純了九次,倒入煉丹爐內,燒成乳白色的藥膏,裝在一只白玉瓶中。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環着玉瓶,手和白玉都找不到一丁點瑕疵。斜陽透過窗棂,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溫煦的光。

“這種藥外敷,可以清除魔氣。”

卿月:“我自己來。”

貓爪子敷藥,不太靈活,好在還能用靈力取水清洗傷口,再将藥膏抹勻。也不知是什麽靈丹妙藥,卿月右臂上那個養了許久也不見好的傷口,以肉眼可以分辨的速度愈合。魔氣消散。

這個醫修确實有些能耐。

一只健康的喵星人,彈跳力驚人。卿月好奇地跳上跳下,很快就霸占了屋內的制高點——房梁。

從高處往下看,沈寒酥手持一卷書,漫不經心地看着,自帶一種“歲月靜好”的氛圍感。讓卿月想起蘇轼的詩:“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間人。”

忽然,卿月注意到那卷書的內容——《三生萬物訣》,女主南宮芷修煉的功法,非常牛。

卿月沒有一絲猶豫,直接跳上沈寒酥的肩頭,偷看《三生萬物訣》。不愧是BUG一般的頂級功法,每一個字她都認識,連在一起就是看不懂。

卿月扒在沈寒酥的肩膀上,一只小爪爪勾着他的衣領,伸長了脖子。

就在這時,化形術的時效過了,卿月的四肢抽長,身軀舒展,重新變成少女的模樣,白衣如煙似畫,裙擺垂落,堆疊在沈寒酥的腰間。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在偷窺三生萬物訣。

沈寒酥偏頭看她,四目相對。沈寒酥發出一聲輕笑:“學會了?”

卿月茫然一瞬:學廢了,學廢了。

随即,她大驚失色,手一松,整個人直接仰面向後倒去。偷看秘籍,被別人抓住,當場擊殺也是有可能的。

卿月沒摔着,一股柔和的靈力輕輕托住她。有些人還活着,她已經社會性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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