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祖師

卿月聽見偃師在呻、吟。

偃師被金世離當作棄子，吸走修為，身上的同根咒再次發作，整個人迅速衰老，背駝得像一口鍋，臉上滿是縱橫的溝壑。他大約是看見溯洄鏡中的畫面，發現錯怪了金蕊，向小竹屋的方向爬出一段距離，随即，他意識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對方旭說：“大師兄救我！傀儡的主人要是死了，傀儡活不過七天。”

方旭捏緊拳頭，骨節發出輕微的聲響。他還有最後一顆療傷的丹藥，直接丢給偃師。可是完全不起作用，轉眼間，偃師就變成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深陷的眼眶、皮包骨頭的手，看起來只比骷髅多一層皮、一口氣。

方旭拎起偃師，手背上青筋隐現：“你若還是個男人，就替小師妹解除傀儡術！”

偃師死豬不怕開水燙：“要麽同活，要麽同死。你們看着辦。啊！”

劍光一閃，偃師發出一聲驚叫。

原來是卿月一劍挑起偃師的乾坤儲物袋，翻出記載着“人體傀儡術”的竹簡，發現看不懂，立刻遞給蘇穆辰。

溯洄鏡重現了偃師煉制傀儡的全過程，蘇穆辰看得仔細，對這種邪術有一定的了解，他照着竹簡，一步一步，将偃師煉制成傀儡。

“這偃師傀儡有點吓人，平常就讓他在靈獸袋裏邊待着，需要給金姑娘續命的時候，再放出來。等金姑娘身上的傀儡術解除了，我讓他直接報廢。”

卿月：“方公子，穆辰師兄是為了救人才借用邪術，只此一次，不算違法。如果有人問起，你我給他做個見證。”

“自然，這是我分內的事。”方旭拿出兩只金鈴铛，一只給卿月，另一只給蘇穆辰，“多謝兩位仗義相助，這鈴铛是天機閣的信物，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用鈴铛給我傳音。”雖然方家有出錢，但頂着鎮魔司的懸賞追殺令保住方旭的命，可謂是創造了前無古人的奇跡。

卿月暗暗思忖：原書中，偃師并沒有成為棄子，還用傀儡術控制了許多天機閣的弟子。魔尊金世離攻打天虞山的時候，用天機閣弟子當炮灰，破壞護山大陣，導致天虞派傷亡慘重。

現在方旭沒死，偃師和魔修勾結的事情也敗露了。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晨光熹微，他們結伴返回鎮魔司，卿月從一處隐秘的地牢中救出兩百多個半妖。由于經驗不足，方旭在狹小的地洞中被鎮魔司的偃甲人襲擊，挂了彩。卿月第一時間發現異常，但是地洞太過狹窄，她連劍都拔不出來，于是手捏劍訣，以劍氣破開偃甲。

繁霜城的西面是妖族的栖息地——山外山，北面有迷霧森林，相傳是上古封魔之地，據說城外的淨月河就是人間和魔淵的交界線。

修真界有非常嚴重的物種歧視。半妖處在歧視鏈的最底層——妖族不願意接納它們，人族也不認它們。被嫌棄的一生，很難跳出偷竊、挨打、饑餓、偷竊的死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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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穆辰和方旭的外袍上染着不少血跡，半妖有點怕他們，都圍着卿月。卿月将半妖送回城北，在糧油鋪子押了一百枚上品靈石，請掌櫃的定期給它們送糧食。

作為半妖的數量最多的城池。繁霜城的治安奇差無比。本地的鎮魔司，規模僅次于總部。

不知道怎麽回事，城中的酒樓茶肆都在議論——青雲榜第一的趙卿月，曾經和新任魔尊金世離相好。趙卿月的天靈根被奪，已經成了廢物，昨夜在繁霜城糾纏金世離。金世離顧念舊情，願意用十船奇珍異寶、三座靈石礦、二個上古秘境，一對小鳳凰，換趙卿月當爐鼎。

蘇穆辰一聽就炸，一把揪住說書人的衣領，“再敢胡說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

說書人的目光掃過蘇穆辰的腰牌，認出他是天虞派的劍修，渾身一哆嗦，皺着臉說：“少俠，不是我要這麽說，城中都傳遍了。”

卿月嗤笑一聲：“難道不是魔尊金世離兩次喬裝改扮，混入天虞派當外門弟子，試圖接近我？你們可能不知道，金世離長得像個娘娘腔，雌雄難辨，我根本瞧不上他。昨夜在繁霜城，他言語不敬，被我捅了一劍。大約是懷恨在心，故意造謠吧？”

衆人議論紛紛。

卿月充耳不聞，品嘗了繁霜城的特色早茶——一蠱清茶，上百種小吃、點心：馬蹄糕、蓮花酥、糯米雞，叉燒包、腸粉、薄皮蝦餃……

方旭設了一個結界，将那些雜七雜八的聲音隔絕在外。

卿月吃東西的時候，衣袖滑落，露出一串手鏈，乍一看像血玉，但方旭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長生木手串。靈根的替代品。

飯後，他們依然去鎮魔司守着，替那些被制成傀儡的鎮魔師、捉妖師守護百姓。

卿月用紙鶴傳音聯絡鎮魔司的總部，說明情況。很快得到鎮魔司指揮使白霰的回複：“方旭的案子，我們将重新審核。鎮魔司派遣的鎮魔師和捉妖師會盡快趕到繁霜城，在這之前，有勞幾位少俠協助維護治安。”

蘇穆辰給廣微子傳訊，彙報繁霜城鎮魔司的帝君玉牒丢失，堂口被魔修占領的事。

過了片刻，一團仙鶴形狀的金光憑空出現，廣微子的聲音響徹鎮魔司：“魔族異動，白霰那邊人手不夠，想借你們七天，我跟他讨價還價，只借五天，守住鎮魔司，每人一千上品靈石，授予初級鎮魔師的稱號。五天一到，你們就滾回來考試！”

光團流散，一片潔白的鶴羽飄然墜落，被蘇穆辰接住。

方旭微微勾唇：“我聽說，三年一度的職業資格測評，九大仙門各出一萬只接引仙鶴，載着報名的人飛過萬水千山，去逍遙島參加考試。天虞派的禿尾巴仙鶴，是一大特色。”

卿月逗他：“特色是禿尾巴仙鶴？你有本事去掌門師伯的面前說，看你還能不能豎着參加考試？”

蘇穆辰：“估計不能，方兄是陣法師，肯定不像我這麽抗揍。”

三人相視大笑。

五天後，就是職業資格測評大賽。比如你擅長畫符，你得通過職業測評考試，先獲得符箓師的稱號，才能售賣符箓，否則你畫的符只能自己用，或者送人，不允許買賣。這種規定，主要是為了确保符箓的質量，避免品質不達标的符箓流入市場。其他職業也都一樣。

這時，卿月身上的傳音符微微發熱，她取出傳音符，注入一絲靈力，李無憂的聲音響起，“卿月，我給你說個事。你們劍宗的祖師爺沈玉塵單挑整個樂游谷，一劍削平了樂游宮，拼着兩敗俱傷，把魔尊金世離大卸八塊，金世離只有一個分神僥幸逃脫。”

卿月：“不是說和平來之不易，仙門和魔界友好共存，禁止互相攻伐嗎？”至少明面上是和平的。

“就沈玉塵一個人，以尋仇的名義去的。鎮魔司的規矩：不允許門派之間互相攻打，聚衆厮殺，但是不禁止私人尋仇。我帶塗山青去看熱鬧，沈玉塵的萬劍歸宗太霸氣了！劍光紛然，遮天蔽月，樂游谷的魔修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他就立在高高的雲端上，平靜地俯視下方。那場景，塗山青直接被吓到，夾着尾巴跑了。”

“……所以，塗山青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