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天罰

卿月端着湯藥進屋，三天不見，沈绛雪清減了幾分，仍是芝蘭玉樹，風姿特秀。驀然看見他蒼白病弱的模樣，卿月的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有點悶疼。

沈绛雪喝了藥，眉梢微蹙，卿月摸出一顆糖果，剝開糖紙，送入他口中。

糖果入口即化，沈绛雪凝視着眼前人，“我比謝君宇好哄多了，不用你一手喂藥，一手扶尾巴，一顆糖就能哄好。”

卿月：這是什麽奇怪的比較？

等等，沈二公子居然聽牆角？

卿月的視線游離了一下，試探道：“你還聽見什麽啦？”

沈二公子扭過頭，不吭聲。他今□□帶系得松散，越發襯得腰身緊窄。

過了一會兒，沈绛雪發現卿月的眼中有血絲，輕輕地咳嗽：“你三天沒合眼，去睡一會兒，或者打坐調息也行。謝君宇那邊，我讓門客守着。”

謝君宇的尾巴雖然接上了，但想讓龍尾巴恢複到像從前一樣的靈活靈敏狀态，還缺少一味靈藥，溫南絮決定入山采藥。

沈绛雪：“一起去。”現在入山，非常容易遇到魔族，溫南絮被他姐姐保護得很好，沒有實戰經驗。

空山無人，水流花開。幾只驺虞獸在草地上舔毛。驺虞獸的體型酷似大老虎，長得像雪豹一樣可愛，性情溫順，日行千裏，可以馴化成優質的坐騎。然而由于它們跑得太快，極難活捉，常常有市無價，千金難得，是修士夢寐以求的珍稀靈獸。

溫南絮想抓一只驺虞獸當坐騎，卻根本追不上。

驺虞獸會戒備其他妖獸、魔獸、修士等靠近，卻不會防備小石頭。卿月看見兩只驺虞獸在溪邊打滾兒□□，化作石頭順着溪水接近，将一對情侶驺虞獸一起捉了。套上馴獸環，給溫南絮一只，另一只牽到沈绛雪的面前。

“你拿去賣掉，抵給我買衣裳鞋襪的錢。我不喜歡占別人便宜。多出來的錢，就當我的食宿費。沈家的飯菜挺好吃。”

溫南絮不知道說什麽好，“眨眼就拆散一對恩愛夫妻，女俠，你做個人吧。”

卿月理直氣壯：“我本來就不是人。再說了，驺虞獸不是一夫一妻制，一頭雄獸會有多個伴侶。不用我拆，它很快就會重新求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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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南絮好奇：“那石頭精呢？”

卿月想了想：“石頭精沒有太強烈的愛恨，萬萬年都是獨賞日升月落。我認識的幾個石頭精，皆是獨來獨往，就算遇到情緣也會失去。據說，三生石上，找不到我們的名字。”

沈绛雪将兩只驺虞獸都交給溫南絮，“讓它們在一起。”

溫南絮撫着驺虞獸順滑的皮毛，“你對謝君宇，還有我二哥，顯然是不一樣的。”

“謝君宇偷吃我的靈果，被我活捉，看在自幼相識的份上，我不揍他。等他養好傷，幫我買冰糖葫蘆就行。至于你二哥，哼！他私藏我的本體，我要是不小心睡着，就會在你二哥的袖中醒來。現在謠言滿天飛，我都成妖界笑柄了。等我能打過他的那一天，必定金屋藏之，一雪前恥！”卿月是石頭精，靈智初開的時候，無法挪動一絲一毫，險些活活悶死。謝君宇每天都來淨月河游泳，然後爬到月光石上邊曬尾巴，給卿月講故事。是卿月的第一個朋友。

沈绛雪輕笑一聲：“你現在就可以擊敗我。金屋我自己蓋。”原來是謝君宇偷吃靈果，不是卿月給他的。

他們采藥途中，遇上樹魔殺人。溫南絮救下一名女修士，對方笑嘻嘻地送給他一卷合歡宗秘籍。他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想扔又忍不住好奇心，猶豫半天，被卿月一把搶去，直接翻開。是挺正經的修煉秘籍，跟合歡宗的名聲不太相符，又失望地還給他。

溫南絮一跺腳：“不知羞，看那種惡心的玩意兒。”

“就算是雙修秘籍，也不惡心。你和你姐，是怎麽來的？只要愛惜自身，別亂搞那種事情，不用身體交換利益，就不惡心。溫貴妃，我是瞧你想看又不敢打開，才幫你把把關。”

“不準喊我貴妃！”

“你那天盛裝打扮，難道不像東陵皇宮裏邊的貴妃娘娘？要不喊你溫娘娘？”

溫南絮氣得想打卿月，卿月就躲到沈绛雪身後，沖他做鬼臉。

溫南絮用逍遙扇敲一敲背上的竹簍，“你再欺負我，我就把小黑龍洗一洗，炖上兩鍋湯，聽說龍肉超級美味。”

謝君宇在竹簍中昏睡，毫無反應。

這座荒山，有許多驺虞獸。卿月給荒山起了個名字——天虞山。

采藥期間，他們整天都在山中轉悠。卿月在天虞山上搭建竹屋，還折騰出幾畝藥田，為了澆灌靈藥，又開辟出池塘蓄水。謝君宇養傷，百無聊賴，就捉來九十九條錦鯉、九十九條紅鯉魚、九十九條金鯉魚放入池塘，給卿月養着玩兒。

沈绛雪馴服了洪荒異獸火麒麟，鑄造出兩柄好劍。一柄叫待月，另一柄叫映雪。他把映雪劍給了卿月。

天虞山妖魔盤踞，所以他們都是結伴行動，一起幫溫南絮采藥。多餘的藥材，就移入藥田中。

北淵的魔族，越來越猖狂。北涼州已經顯出亂象，東陵、西荒、九黎或許稍微好一點，但魔物肆虐是必然的。

大魔王已經一統魔界，仙門百家卻還在內鬥。四大修仙世家，樂游湛家、昆侖白家忙着争權，取代沈家的地位。丹陽張家遠在東海之濱，有另外三家在前邊頂着，事不關己。唯有西京沈家積極尋找封印大魔王的方法。那些中小家族，大多依附這四大世家。

然而，獨木難支。

沈绛雪離開的這些天，形勢急轉直下。大魔王率領二十萬魔族，直逼西京。

沈長生死守西京，不能後退，沈家若是撤走，北涼州的上千萬人口，都要淪為魔族的奴隸、盤中餐、以及儲備糧。

神女鹹池交出神器，請三大世家前來援助。張家遲遲沒有任何回音。湛家和白家假意答應，卻在瓜分了兩件神器以後，聯手逼迫神族的遺民祭天，就連鹹池也一起被押上祭壇。

大魔王的實力深不可測，當初劍聖沈墨戰死，也只不過給人族多争取了幾年的時間。湛搖光、白琨玉不想跟大魔王硬碰硬，他們貪生怕死、怯戰——活着的大能，才有無限風光。像沈墨那樣為守護三界蒼生戰死的，成為英雄，卻苦了妻兒。才幾年，蒼生就将他遺忘，已經很久沒人再提起他。

以四十九位神族遺民的鮮血祭祀，能夠引來天罰，讓北涼州和北淵魔界一同沉入地底。到時候，湛家和白家就是封印大魔王、拯救三界的功臣，天外天的仙人、東陵、西荒、九黎的凡人，只會為活着慶幸，沒人會在意徹底消失的沈家。對湛搖光來說，只要能封印大魔王，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況且被獻祭的，又不是他家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大魔王屬于天魔一族，以人的恐懼、貪婪、自私、妒忌、怨恨等負面情緒為食物。北涼州下沉的過程中，上千萬被放棄的百姓産生的怨恨、驚恐和絕望，足以讓大魔王強大到超出他的想象。原本沈長生就能勉強守住西京。四大世家聯手，就能封印大魔王。将來，人們再回顧這一切，不難發現——此刻，湛搖光、白琨玉的舉動，才是三界浩劫的開端。

話說沈長生聯系不上母親鹹池，心中焦急，他和大魔王對峙，根本走不開，就給沈绛雪傳訊。

沈绛雪撕裂空間，瞬移趕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他母親的鮮血染紅了祭壇上所有符文，驚心刺目的紅光，瞬間映紅了他的眼……

主持祭天典禮的湛搖光居高臨下，俯視着沈绛雪，唇角是一抹得意的笑，“不好，沈二公子入魔了，拿下他！不能讓他破壞祭典。”

白琨玉道貌岸然地祭出神器：“沈绛雪，神女鹹池是為了拯救三界，自願獻祭，與我們無關。你既已入魔，今日我便和湛兄聯手，為天下蒼生、為三界安寧，誅殺滅世魔星！”

沈绛雪的唇邊溢出一絲鮮血，他仰天狂笑；“又是為了三界？很好，三界欠我的，今日一并還來吧！”

……

溫南絮還要照顧受傷的小黑龍，留在天虞山沒走。沈绛雪離開的時候，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他還讓卿月準備糖果，說要給母親也嘗一嘗。

空間瞬移術，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隔了半個時辰，卿月用傳音符聯系沈绛雪，沒有反應。她有些擔心，便禦劍飛行，趕到祭壇所在的古鎮——巫溪鎮。

巫溪鎮位于東陵和北涼州的交界處，是湛家管轄的修仙小鎮，以神秘的鬼市聞名天下。據說在鬼市，青丘的九尾狐、南海的鲛人、西荒的靈玉、昆侖虛的開明獸、九陰山的若木……只有你想不到的東西，沒有這裏買不到的東西。唯一的缺點的就是亂，很多魔修會盯上鬼市的客人，伺機劫財奪寶。

此刻，小鎮上的房屋塌了一大半，各種法器的光芒，将天空映得七彩缤紛。百姓、修士、妖魔紛紛逃離巫溪鎮。

卿月拽住一名狼狽逃竄的修士，“發生了什麽事？”

“沈二公子入魔，屠戮湛家和白家的修士，殺得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又走近一些，只見滔天的烈焰，從古祭壇上蔓延開。沈绛雪踏着火光，渾身浴血。

神器流光劍已毀，折斷的劍尖，還兀自插在古祭壇的洪荒兇獸石像的口中嗡嗡低鳴。

白家的家主白琨玉已死。主持祭天典禮的湛搖光單膝跪地，将殘破的本命劍插入地面，支撐着身體不倒。他的五個兒子都成了地上殘缺不全的伏屍。湛搖光血淚橫流，詛咒道：“沈绛雪，我死之後，定化作厲鬼，讓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沈绛雪劍指群雄，面無表情：“怨魂纏身又何妨？逼迫家母祭天之人，害我兄長給大魔王陪葬的人，一個都別想走！”

說話間，他又殺了數名湛家的修士。

場面早已失控。有人選擇逃離，更多的人因為親友被殺，奮不顧身，瘋狂複仇。唯有卿月堅定地走向沈绛雪。

沈绛雪下意識就要揮劍，認出是卿月，又猛然停手。他一邊咳血，一邊笑，身子搖搖欲墜：“你也要為了三界，為了天下蒼生，來殺我這個大魔頭？”

卿月搖搖頭，默默地執劍，擋在沈绛雪身前。

這個女子，肩背單薄，看起來弱得一陣妖風就能吹走，卻堅定地拔劍，橫眉冷對仙門百家，護着他。

沈绛雪原本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可是卿月那麽認真的保護他，甚至超常發揮，領悟劍意，劍術更上一層樓。他又生出強烈的求生欲，凝聚了最後的神力，再次撕裂空間，瞬移帶着卿月離開。

他們剛剛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卿月的肩頭便是一沉——沈绛雪昏過去了。

整個北涼州都在下沉。大魔王的魔力飛速增長，沈長生漸漸被壓制。他平靜地給那些追随他的修士傳音：“我斷後，你們護送百姓先走。以後，你們都是沈绛雪的兄長，替我看護他。”

沈長生堅持了七天六夜，北涼州的百姓大多逃難到東陵。他的門客，有數百人不肯離開，跟他一起戰死。

等沈绛雪蘇醒，不顧傷勢和卿月一起返回西京，不對，哪裏還有什麽西京？巨大的天坑地裂，深不見底，綿延萬裏。被喚作魔淵。

卿月和沈绛雪進入魔淵，找了半個多月，沈長生屍骨無存，他的劍被大魔王當作戰利品收藏，沈绛雪只找到一片染血的衣襟、一支斷簪。

北涼州沉入地底，被封印在魔淵的只是普通的魔族。大魔王沒有絲毫損傷，他每路過一處城鎮村落，就将那裏的修士、妖獸、凡人、草木蟲魚、飛禽走獸……全部魔化。短短數日以後，便又有了二十萬魔族大軍。

很快，二十萬變成一百萬。東陵、西荒、九黎全部淪為人間煉獄。就連神仙居住的三十三重天外天，妖族居住的山外山，也沒能幸免。

天界的神仙原本就不多，而且戰力參差不齊。三十萬天兵天将對上大魔王，那敗退的速度，震驚了三界。妖族一盤散沙，甚至組織不起一場有效的反抗。仙門百家的勢力重新洗牌，人間比天界和妖界更加混亂。

修仙世家，有什麽好功法都留給自家的子弟，密不外傳。導致大能修士異常稀少。那些煉氣期、築基期的小修士，遇到稍微強一點的魔族，連逃生都難。西荒、九黎先後被大魔王占領。

沈绛雪收攏了沈家殘餘的勢力，一共三千門客，退守東陵。他直接将沈家、湛家、白家的秘籍整理出來，分別傳給這三千人。

沈二公子抛棄門戶之見，親自指導他人修煉，一點都不藏私的消息，很快就引起轟動。仙門百家紛紛前來投靠。

追随沈二公子的修士越來越多，三年後，人數達到十五萬。還有從前有仇的，互相使絆子。管理起來費時費力。

卿月和沈绛雪商議，設立九大仙門，分別開宗立派，廣收弟子。凡是加入九大派的修士，只要修為境界到了，就可以學習門派內的任何一種秘籍，但不允許一心為家族謀取私利。一旦發現這種人，立刻廢去修為、逐出門派。

溫寒衣十分羨慕那些有父兄保護的女子，于是溫南絮自告奮勇，接任合歡宗的宗主，護着溫寒衣，以及合歡宗的所有弟子。在這個全員都是女弟子的門派中鍛煉了幾年。溫南絮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穿着女裝不敢出門的腼腆少年。一把粉色團扇，能讓魔族聞風喪膽。他嘴毒心軟，救下許多小姐妹，人送綽號溫娘娘。

謝君宇修成應龍，召集妖界的大妖，指哪打哪，成為沈绛雪最得力的助手。

十年間，九大派培養出上千名金丹修士。一點一點收複失地，奪回西荒。

大魔王坐不住了，開始親自殘殺九大派的掌門人、長老，手段十分殘忍，弄得人心惶惶。沈绛雪有樣學樣，把大魔王最忠心的屬下大卸八塊。

随着卿月的修為突破到化神期，她回憶起靈智未開的時候，紫極帝君煉制九枚鎮魔神石的過程。跟沈绛雪一起煉制了八枚鎮魔神石，開始煉第九枚的時候，大魔王認出卿月就是鎮壓了他一萬年的鎮魔神石，恨得牙癢癢，将她當作下一個必殺目标。

然而，大魔王潛入卿月居住的天虞山，聽見一些流言八卦——關于沈二公子是如何将一塊冷冰冰的月光石放在懷中焐了十幾年，終于焐熱一顆石頭心的事。

石頭精和沈二公子，即将結為道侶。

大魔王最恨沈二公子，這個劍修的修為明明不如他，卻狗的很，每次交手，吃虧的都是大魔王。大魔王決定做一件讓死對頭魂歸黃泉也無法釋懷的事——搶親。他控制了沈绛雪的親信，給沈绛雪下毒。混入觀禮的賓客中，當衆擄走卿月。

沈绛雪中毒，危在旦夕。大魔王搶親，還計劃要先跟卿月入洞房，玩強制愛，再殺新郎官沈绛雪，讓他死不瞑目。

卿月的脾氣，委實算不上好。她被沈绛雪慣壞了，受不得一點屈辱，也不願意讓大魔王利用她，将沈绛雪引到魔淵殺害。她被逼到絕境，直接化作第九枚鎮魔神石，給大魔王來了一個同歸于盡模式的封印——封印大魔王的同時，卿月也會失去靈智，不複存在。

關鍵時刻，沈绛雪和謝君宇趕到，封印陣法已經成形，九枚鎮魔神石形成的上古封魔大陣，堪稱三界威力最強的陣法，大魔王扛不住，沈绛雪用盡辦法也阻止不了。謝君宇化作原形，狠狠地撞在陣法上，光幕震蕩，将它彈開。它卻一次次爬起來，繼續撞擊陣法。

沈绛雪望着卿月閃閃發光的本體，迫切想要代替卿月、讓她活下來的願望，促使沈绛雪發明了一個咒術。但見他雙手掐訣，指訣變幻，無比堅定地念出咒語：“以吾之身，代汝之劫！”

卿月被沈绛雪替換出來的時候，完全沒反應過來。

沈绛雪代替了原本屬于卿月的位置，以血肉之軀，代替她去鎮壓大魔王。魂飛魄散之前，沈绛雪解開了他和謝君宇之間的共生靈寵契約，這樣謝君宇就不會被契約束縛，陪他一起赴死。卿月身邊，至少還有一條願意用命守護她的小黑龍。

月光石從空中墜落，被小黑龍輕輕地銜在口中。

沈绛雪的身影越來越淡，卻是溫柔微笑的神情，“君宇，卿月交……”他如煙雲般散去，只剩下一絲執念，附在卿月的映雪劍上，形成劍靈。

這就是謝君宇的心魔，當年沈绛雪沒有把話說完，就徹底消散。他一直覺得，沈绛雪已經把卿月托付給他了。卿月跟他在一起，也不算負心。如果讓沈二公子把那句話說完整，卿月應該是肯聽的。

然而卿月太固執，不肯給謝君宇一丁點機會。

卿月耗費數十年的時間，集齊沈绛雪的魂魄碎片。又耗費數百年，為沈绛雪養魂。每個碎片都認為自己才是卿月的未婚道侶，灑脫恣意的沈绛雪、矜貴優雅的沈玉塵、溫潤如玉的沈寒酥……上演了無數“我醋我自己”、“我要挖我自己的牆角”之類的狗血大戲，卿月最疼沈绛雪這個碎片，所以他喚別的碎片“好大兒”。

謝君宇看着他們一起收複大好河山，布置中州結界，建立鎮魔司。吃了幾百年的狗糧，沈绛雪的那些魂魄碎片才逐漸融合，然而，沈二公子并沒有恢複如初。沈玉塵這個魂魄碎片成為主導，他的性情，其實跟沈绛雪截然不同。

恰在這時，一道流星般的光芒，鑽入沈绛雪的虛影之中，那道虛影忽然改口：“卿月，待我歸來，再續前緣。”

沈绛雪代替卿月和大魔王同歸于盡，魂飛魄散。雪色劍光閃過，幻境碎裂。

謝君宇放任自個兒陷入心魔幻境，是想改變過往，彌補他此生最大的遺憾，他不貪心，只想更改那麽一點點細節，就算是幻覺也好。

他十分不滿地評價道：“殘次品幻境。”

謝君宇說這話的時候，眸中仿佛凝了冰雪。這位天虞派首席大弟子随手揮出一道磅礴的劍氣，斬殺魅魔。

白霧消散，這一次，所有人都回到繁霜城，他們在幻境中生活十幾年，現實中只過去了幾個時辰，剛剛入夜。

兩片烏雲在低空交錯重疊，沉寂的黑暗中爆發出耀眼到刺目的紫光，如紫色巨蛇一般的閃電橫空而過，落在沈玉塵的身旁，“喀嚓”一聲，一棵參天大樹的枝幹被雷電從中劈裂，冒起青煙。

紫色的電光，傳說中的天罰雷劫！

烏雲壓的很低，空中紫蛇亂舞，仿佛天就要塌下來。

溫南絮把玩着粉色的團扇，傳音給沈玉塵：“你又折騰出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居然引發了天罰雷劫？”

沈玉塵揮袖打散雷雲。

傳音：“我改了小黑龍的心魔幻境，哪怕是做夢迎娶卿月，也不可以。”謝君宇和卿月之間，的确有姻緣紅線，被他順手斬斷了。

溫南絮沉默許久：“……九百年的老陳醋，就是你這個味兒。”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全文計劃只寫十萬字左右，我周更一段時間。還有最後一個案子和大結局，估計能在兩三個月內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