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薛明翊

飯後娘四個去學校,知道胡桂珠不來學校,小嶺一路上高興地打了個好幾個旁立。

學校和昨天一樣,并沒有因為胡桂珠回家養胎就有什麽變化,辦公室山牆外面的黑板報依然在陽光裏閃閃分外奪目。

不過林蘇葉還是眼尖地發現了不同,張老師、趙秀芬等人臉上明顯帶上輕松的笑容。以前他們不敢這樣笑,因為胡桂珠會陰陽怪氣地問有什麽好高興的,拿出來一起笑一下,你若說了她就說這有什麽好笑的?你若不說她就冷哼你別有居心。

林蘇葉他們一進教室,一群孩子就把大軍和小嶺圍住,呼呼啦啦地跟他們道謝,還有給他塞地瓜豆的、炒黃豆的,一個個興奮得跟過年一樣。

“胡老師被開除了!”

“她不來可太好了!”

“我一點都不想看到她!”

正說着趙秀芬抱着課本講義小跑進來,“同學們,我暫時代咱們的語文課。”

“太好了!”孩子們高興地直鼓掌,他們可太喜歡趙老師了,講課有趣,還不打罵學生。

趙秀芬好歹是在城裏讀完初中的,那水平自不是胡桂珠能比的,她給孩子們講語文課,聲情并茂,大家聽得津津有味,一堂課下來笑聲不斷。

林蘇葉也獲益匪淺,忙着記筆記、吸收知識,兩堂課聽得分外認真。

莎莎在她旁邊,小手托着下巴,也沒睡覺,聽得津津有味。

讓孩子們讀書寫作業的間歇,趙秀芬就下來跟林蘇葉說話,指點她功課,盡心盡力。

她是女老師,本身就熱情細心,善于溝通,給林蘇葉講課,就讓林蘇葉覺得既好懂又好記,比薛明翊講得好懂多了!

薛明翊真不會講課!

大課間的時候,孩子們列隊跟着體育老師去做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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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嶺是體育課代表,負責整隊,他聲音響亮,小身板筆挺,一舉一動都像個小解放軍。

莎莎站在一邊看得很好奇,不由自主地就跟着擺動小胳膊小腿,嘴裏還嘟嘟囔囔的。

林蘇葉看着好玩,也領着莎莎在一邊學做操。

趙秀芬還暫代胡桂珠的班主任,要過來和孩子們一起做向陽操,忙得腳不沾地。

回教室的路上林蘇葉問趙秀芬:“胡桂珠沒找你麻煩吧?”

她幫小哥倆說話,林蘇葉怕胡桂珠打擊報複。

趙秀芬笑道:“我是進步好知青,也不亂搞作風問題,她還想怎麽打擊報複?”

以往趙秀芬帶着學校樂隊排練,唱歌跳舞的功勞,都被胡桂珠搶走,還能怎麽報複呢?

趙秀芬也看出來了,胡桂珠這種人就是仗勢欺人,如果遇到硬茬兒或者比她厲害的,她也就夾着尾巴老老實實。

這不就被迫回家養胎了麽,可真是報應不爽。

最後兩堂課是數學,張老師的課。

林蘇葉自學內容主要是識字、寫字、閱讀、寫文章等,至于數學會加減乘除就好,反正日常用不上複雜的數學知識。

上課前小嶺又來提醒她寫信,林蘇葉有點抗拒,小嶺就說她不做個好榜樣,逼着他們三個寫,她不寫能行?

林蘇葉只好答應,免得小話痨沒完沒了。

她當然不會按照小嶺的要求寫,更不會按照事實寫,就簡單概括一下經過,輕描淡寫地表達一下沒問題,讓他不用擔心。

幾句話她有一部分字不會寫,得查字典,再把方言換成書面語,就顯得正式很多。

寫完一看,幹巴巴兩三句話。

林蘇葉看着自己寫的東西陷入沉思,不禁有點懷疑,難不成小嶺真的遺傳她?

她看大軍寫八百字可容易呢,她讓小嶺寫檢讨也覺得挺容易呀,怎麽輪到自己寫信就……咳咳,沒事,不會寫東西畫畫來湊啊。

而小嶺也在那裏奮筆疾書給爸爸寫信呢。

最後一節課他拿給大軍看,讓大軍幫他檢查一下錯別字,免得被爹看出來丢人。

他發現大軍有一個別人沒有的本事,一張紙給大軍掃一眼,幾個錯別字立刻就能圈出來,簡直神奇。

而他自己逐字逐句地看,哪怕錯得離譜,他都看不出來,也是怪哉。

他小聲問:“大軍,給我看看你寫的。”

大軍:“你寫就行。”

小嶺:“你不寫?”

大軍:“我寫別的。”

小嶺就撓心撓肺地好奇,想知道大軍寫什麽內容。

大軍垂眼檢查小嶺的,看到其中幾句話,不禁睜了睜眼,這小子還真能扯。

他點出幾個錯別字。

小嶺小聲求他,“你幫我蹭。”

他這一次寫得非常認真幹淨,生怕自己蹭黑了。

大軍搖頭,他的作業之所以不黑,是因為沒寫錯,錯了要蹭一樣黑,畢竟橡皮都不好,誰蹭誰黑。

“你應該學會打草稿,再謄抄。”

這樣就不會錯,也不會黑。

小嶺撓頭,那多麻煩啊。

哎,奶啥時候學會寫字呀,以後可以幫他謄抄作業。

晌午放學,小嶺問林蘇葉要她寫的信看,林蘇葉不給,說還沒寫完。

小嶺:“媽,你這樣不行呀,寫東西怎麽跟我……以前似的,這麽費勁呢?我可都寫好了呢。”

這孩子給點陽光就燦爛,怎麽有點要蹬鼻子上臉呢,從奶奶們身上找優越感就算,怎麽還到親媽這裏來秀呢?

她故意板着臉,拿出當媽的派頭,“你讀多久的書,我才讀幾天?不要和我比!”

雖然林蘇葉有點嚴肅,小嶺卻不介意,因為他知道媽是愛他的,而且很愛很愛,為了他可以把向來尊重的老師打一頓的那種愛。

他不會介意媽對他兇的,孫家寶就說打是親罵是愛。

小哥倆依然搭轎子擡着莎莎,林蘇葉跟他們一起走。

大軍是沒什麽話的,小嶺卻是個話痨,一路上說說笑笑,要麽就大聲背課文、背詩歌,冷不丁來一句“石油工人一聲吼,地球也要抖三抖!”

莎莎被他吓得一激靈,小手下意識就揪他耳朵。

小嶺:“我又不是豬八戒,沒有好吃的大耳朵。”

莎莎搖搖頭,自己掏掏耳朵,都要給我振聾了。

等他們到家,薛老婆子已經做好飯,正坐在竈膛前戴着老花鏡看大軍小嶺一年級上學期的語文書呢。

書已經破破爛爛的,因為大軍很快就學會背過,後來都是小嶺用,自然就跟破爛兒一樣了。

小姑也回家,喂完豬正在掃院子。

她把莎莎抱過來扛在肩膀上,跟林蘇葉說春種差不多,以後晌午不用在地裏吃飯。

林蘇葉:“小姑都累瘦了,這幾天得好好補補。”

晌飯時間緊,基本不會做得太複雜,但是他們家條件好一些,主食管飽,鹹菜也算豐富,除了鹹菜絲,還有自家做的豆瓣醬,腌的鹹雞蛋鹹鴨蛋。

林蘇葉:“咱們晚上攤香椿餅子吃,多加點油煎一下。”

春天香椿樹發芽,家裏有一棵多年的香椿樹,能掐不少嫩芽,既可以揉搓腌制起來,還能炒雞蛋、煎香椿餅子吃。

小姑很愛吃香椿,家裏常備的。

大軍和小嶺吃不慣香椿的味兒,不過大軍不說,吃也勉強對付,不想吃奶也會給做別的。

小嶺不一樣,小嶺不愛吃就不吃,直接說:“媽,香椿那麽臭,為什麽要說香椿?大軍不愛吃,我也不愛吃。”

林蘇葉:“臭豆腐、腐乳也臭,不是也好吃?”

薛老婆子:“沒事,咱烙兩樣的。愛吃什麽吃什麽。”

林蘇葉看小嶺有點飄,就點他,“挑食就是沒餓着,我們小時候沒的吃……”

薛老婆子不樂意了,“別跟後娘似的,當爹娘的為啥要努力,不就是讓孩子吃得好穿得好?我大孫子不愛吃香椿餅子,那就不吃,咱吃大蔥雞蛋餅。奶樂意做。”

林蘇葉:“我們的香椿餅子也要加雞蛋,還要用豬油。”

薛老婆子嘟嘴,“上個學就飄,還挑嘴了呢。”

原本想就給她們吃香椿餅子,只給大孫子吃雞蛋餅,這下子雞蛋又要破費。哎,看來還得偷摸去老妯娌們家買點雞蛋過來,就自己家三只母雞也喂不夠他們的嘴啊。

她朝林蘇葉伸手,“管家婆兒,給兩塊錢,家裏鹽不多了,火柴、肥皂也要沒了。”

鹽價格很穩定,一毛五一斤,細鹽用來炒菜,還有更便宜的大顆粒粗鹽,買回來腌鹹菜或者上碾子碾碎,一般人家吃這種。

火柴是2分一盒,家裏一般用一張票買一大包有十盒。

肥皂不大,一條三毛,不耐用,去污力也不強,家裏一般都用堿面洗,可薛明翊給的票不用又浪費。

林蘇葉給她一塊錢,又把肥皂票、火柴票給她,“這些買完,還剩兩毛多呢,給你零花。”

薛老婆子翻白眼,摳門,以前她給的可大方,至少給兒媳婦三毛零花呢。現在只有兩毛,也就給大孫子買幾塊糖甜甜嘴兒。算了,還是先去偷摸買幾個雞蛋回來,晚上做雞蛋餅吧。

下午林蘇葉要做衣服,還要完善自己的信,就不去陪讀。

莎莎睡午覺,林蘇葉不踩縫紉機就把學校給的水粉顏料拿出來琢磨一下怎麽用。

她按照說明書先拿個陶碗裝上水把毛刷子泡泡,沒有調色盤就找塊木板子對付。學校給的紙很厚實,她瞧着像本色棉布的紋理,試了試卻是紙,這麽高檔她可舍不得用,就把自己練字的本子拿出來,在反面畫畫。

畫個什麽呢?

她擡頭,視線透過玻璃窗看到南邊牆外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滿樹淡紫色的繁花在蔚藍的天空下特別清新好看。

她就試着勾勒一下。

這毛刷子不順手,用拿毛筆的手法不行,像鉛筆那樣也不行,最後索性就跟拿燒火棍兒寫字似的。

畫了幾筆,她覺得不對勁,這刷子不能像筆那樣勾勒呀,那得怎麽用?

直接刷牆似的塗抹?

塗塗抹抹一會兒,她蹙眉,怎麽看怎麽覺得醜。

看來自己真的不會,白糟蹋好東西了。

但是蘸出來的顏料不能浪費,她非常珍惜地都塗抹到本子上,把畫筆上的也都蹭下來,一點都不能浪費,再把筆刷涮涮晾着。

她收拾幹淨,把那個本子放在窗臺上晾着,然後去院子裏掐香椿芽,晚上烙餅吃。

莎莎午睡醒了,一骨碌爬起來,因為夢見爸爸她立刻扭頭四處去找那個高大的身影,沒看到,便爬到窗臺上往外瞅,“爸爸,爸爸!”

林蘇葉忙洗手進屋,“乖寶醒啦,媽媽給你穿衣服。”

莎莎噘着小嘴巴,“爸爸。”

爸爸回來了,又走了,不見了。

她搖搖頭,表示不要穿衣服。

林蘇葉以為她難過,就唱歌哄她。

莎莎卻自己拿出小棉褲,擺弄一下,努力地把兩條小肉腿往裏塞。

爸爸不在家,莎莎要長大,自己穿衣服,不再累媽媽。

林蘇葉看得很驚訝,驚喜道:“莎莎,自己穿衣服呢?真是了不起。”

莎莎朝她笑笑,自信地爬起來,吧唧又摔倒在被子上,原來兩條腿塞進同一條褲筒裏啦。

林蘇葉被逗得直笑,趕緊把她的小棉褲重新扒下來,“還要自己穿嗎?”

莎莎:“嗯嗯。”

最後她自己把棉褲穿上,讓林蘇葉幫忙系上背帶。

林蘇葉親親她,“真是媽媽的小棉襖,爸爸也誇你好寶寶。”

她發現爸爸帶孩子真是不一樣,雖然薛明翊挺慣女兒的,女兒嗯嗯一聲他什麽都遞到嘴邊,可莎莎顯然比以前大方、膽大許多,而且還能自己穿衣服呢。

以前女兒嬌柔得很,又害羞腼腆,膽子還小,有點動靜就吓得躲在她身後。

現在跟着薛明翊出去兩次,膽子一下子變大很多,人也開朗舒展起來。

林蘇葉就特別欣慰,以後只要薛明翊回來,就讓他帶孩子。

莎莎不但自己穿棉褲,還試圖自己穿棉襖,可惜穿倒了,最後也沒成功。

林蘇葉怕她把嬌嫩的小胳膊崴着,就先幫她穿上,等有時間再慢慢地練習。

她看莎莎在炕上玩兒,就先去把香椿芽清洗一下。

穿好衣服,莎莎先把爸媽的結婚證掏出來,分別對着爸爸媽媽親一口,再放回去。

她一轉身,就看到窗臺上的畫,已經晾幹了,紫的、白的、綠色、藍的……一下子吸引了莎莎的視線。她把畫拿出來,高興地左看右看,還拿小手指頭虛虛地描,然後把本子靠在玻璃窗上,自己下地跑到院子裏踮着腳看。

玻璃窗上有一棵樹哎!

林蘇葉把香椿芽放在大盆裏,舀水清洗一下。

莎莎過來拉着林蘇葉去看窗戶上的樹。

隔着一段距離,林蘇葉看過去,驚訝道:“喲,哪裏來的畫,怪鮮亮的。”随即發現是自己之前塗抹的那副,很是驚訝,這畫遠着看怪好看的呢。她走近一點,又覺得亂糟糟這是什麽呀?

莎莎卻很喜歡,噘着小嘴巴嗚嗚着,“我要畫畫,我要爸爸。”

畫個媽媽、爸爸還有莎莎上去。

林蘇葉就拿鉛筆給她,顏料太珍貴,她不舍的給孩子禍禍。

莎莎也不嫌棄,就在林蘇葉的畫上畫一個大歪瓜鞋拔子頭,畫上兩只大牛眼,一條大鼻子,一個小嘴巴,這是爸爸。

爸爸太大,媽媽和莎莎沒地方畫了,就跑去夠小嶺藏着的胭脂,又一通摁。

胭脂要用油脂混合過才會附着力強,直接這樣摁很快就會糊掉,她不懂,只管摁手印,一個是媽媽,一個是莎莎,在手印上拿鉛筆戳倆豆豆眼。

嘿嘿,真俊!

她拿給林蘇葉看,讓林蘇葉寄給爸爸。

林蘇葉笑道:“爸爸肯定誇莎莎畫得好。”

莎莎高興得笑出小奶牙。

說到寄信,林蘇葉就想到自己寄給林婉晴的匿名信,也不知道她收到沒,有沒有觸動想還錢的意思?

某軍區駐地。

薛明翊和秦建民他們剛參加了胡成鑫的葬禮,組織為其舉辦一場追悼會,算是給他生平的肯定和嘉獎。

薛明翊還要回自己團部,就想跟家屬告辭。

他大步走到林婉晴跟前,脫帽鞠躬,“節哀順變。”

林婉晴頭上戴着白孝帽,旁邊跟着一雙兒女,她眼睛紅腫,面色黯然。她示意倆孩子跟她一起給薛明翊鞠躬還禮。

秦建民也過來,他要和薛明翊一起回去。

林婉晴:“明翊,成鑫有封信要給你。”

她示意薛明翊稍等,轉身拿了一封信出來,雙手遞給薛明翊。

她無聲啜泣,“你們是一起入伍的老戰友,一起去過戰場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臨終前想見你一面,沒有等到。這是他……強撐着身體給你寫的信,說等他走後給你。”

薛明翊伸手接過來,跟林婉晴告辭。

秦建民也跟着告辭。

薛明翊開吉普車來的,秦建民跳上副駕駛。

上了車,秦建民嘆了口氣,“哎,真是世事無常呀,當年入伍咱們幾個一起的,老胡那身體素質比我可好多了。”

雖然戰友去世很難過,可畢竟病了許久,感情上也不會太難接受。

薛明翊沒說話,悲傷盤旋在眉宇間,卻不會說出口。

秦建民看了一眼那封信,“老薛,老胡還給你一封信呢?”

薛明翊:“沒給你?”

秦建民:“我們做最後告別了,不用信。我估摸着……”他猶豫一下,對薛明翊道:“給你寫信和我們說的差不多,希望咱們老戰友幫忙照顧一下家屬,其實主要是倆孩子。畢竟林婉晴還年輕,那肯定會再婚的對吧。這親媽一改嫁,再有別的孩子,之前的孩子就難說……”

薛明翊還沉浸在和胡成鑫、秦建民他們當初參加任務的情形,有一次遇到危險,他們差點沒回來。

要是他死了,那林蘇葉會再婚改嫁?

想到這裏,他眉頭緊緊蹙起。

秦建民立刻覺察他的變化,發現自己一說再婚改嫁啥的,薛明翊臉色都變了。

他是知道林婉晴當初和薛明翊相親最後卻選胡成鑫的事兒,他還勸薛明翊大度些,沒成就是緣分不到,自然會有更好的。

雖然薛明翊說沒關系,可秦建民覺得不是自己多心,反正他和胡成鑫的關系似乎比以前疏遠不少,有隔閡、客氣很多。

有一次酒後吐真言,秦建民聽胡成鑫的意思,是擔心薛明翊介意當初他娶了林婉晴,覺得奪人所愛,害怕影響兄弟感情。

他還勸胡成鑫不必擔心,老薛不是那樣人。

這會兒瞧着,老薛對林婉晴……肯定沒那個意思!老胡就是瞎擔心罷了。

他試探道:“老薛,你和嫂子感情挺好啊。”

薛明翊:那還用你說?當然好。

秦建民:“老薛,你給嫂子買的縫紉機,嫂子滿意不?之前你不是說嫂子沒手表?我能弄到券,你給嫂子買一塊兒。”

薛明翊擡眸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你幹嘛總提我媳婦兒?你什麽意思?一口一個嫂子……他頓時覺得不爽。

他對秦建民道:“認真算起來,你比我大幾天。”

秦建民沒跟上他的思路,“嗯?怎麽的,你嫌我叫你老薛太老?行啊,老弟!”

薛明翊:“……不是我,你該叫我媳婦兒弟妹,不是嫂子。”

嫂子什麽的,總是有點暧昧。

鄉下一家子住在一起,小叔子和嫂子那是随意說笑,關系很輕松的,公婆并不會太管,但是大伯兄和弟媳婦之間就會很避嫌、拘謹,透着疏離。

秦建民可不知道薛明翊這思路,搓搓手笑道:“對,叫弟妹好,親切。等以後弟妹來了,我可得給她一份豐厚的見面禮。聽說弟妹做飯好吃,那我可有口福了。”

薛明翊:“……”

山路颠簸得厲害,秦建民抓着扶手,“老薛,我聽軍部的意思,特別大隊是要固定編制,要不咱倆去争取一下,你當隊長,我當政委?”

薛明翊沒表态,部隊一直有裁軍改革的消息,營級以下幹部都不必多問,一切聽從指揮即可。只有團級幹部,上一步就進指揮部,不會被裁掉或者轉業,呆在原地很可能就會整體裁掉或者轉業去別的單位。

所以不少團級幹部現在都忙着打聽消息、活動前途。

薛明翊和秦建民自然不用操心這個,因為不只是師部首長,就司令部那邊他們也是挂號的,裁軍也裁不到他們頭上。

不過到時候部隊編制、番號等,可能是有變動的。

薛明翊:“之前不是調你去師部當參謀麽?”

呆兩年就能進軍部,然後升師長,任一方分軍區守備司令。

秦建民:“我不是舍不得你老弟嘛?回頭我去師部當參謀,你跑軍部去。過三五年,哦豁,你一下子成我頂頭首長,我還能擡起頭來嗎?”

薛明翊唇角勾了勾,過幾年他進指揮部就能分房子,随軍家屬就在軍區大院,福利待遇也很好。

那她就不用受苦受累了。

從薛明翊和秦建民離開以後,林婉晴就有些撐不住,她身體晃了晃忙扶着椅子坐下來。

這時候有人過來遞給她一封信,“婉晴,這裏有你一封信,不過有點奇怪,竟然沒有寄信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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