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安置了?

他說話時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偏生說出來的話總能教人心裏翻滾起驚風巨浪。

不止劉珦,就連日日緊跟案程的誠順都因他的話忡怔了半晌。

靳濯元沒有接着往下說,他只是饒有興致地捕捉劉珦的時而變幻的神情。二人皆未出聲, 仿佛暗地較勁兒,只是靳濯元的勁兒自在松散些,劉珦卻是渾身緊繃,豆大的汗止不住地往下淌。

最後仍是劉珦落了下乘,他的手緩緩收緊, 下意識地直起腰背:“十五年前的事, 同我有甚麽幹系?”

靳濯元緩緩踱步至他身前, 盯着他那張佯裝鎮定的臉,不由地嗤笑了一聲:“啧。你急甚麽,咱家都沒說甚麽事。”

劉珦眼皮微跳, 很快又争鋒相對道:“十五年前興許發生了許多大事, 至朝野轟動的,無非就那麽一樁, 這不難猜。”

“是不難猜, 只是尋常人, 哪裏還記得這麽清楚。咱家不過這麽一提, 你便急着跳出來撇清幹系。咱家瞧着, 你是吃下了算盤珠子,心裏頭比誰都有數呢。”

劉珦知曉東廠的人心思缜密,一旦抓着自己的錯漏之處,便不會輕易揭過,他多說多錯,那麽索性不說。

靳濯元見多了這樣自以為聰明的人,往常他有許多令人開口的法子, 只是今日,他本就有意吊着劉珦。

“那便先看押着。教他們急上一急。”

劉珦陡然瞪大了眼,他自然明白靳濯元的用意,這是乘間投隙,要拿他作為引人上鈎的誘餌。

劉珦遲遲不肯吐露賬冊相關的事宜,足以說明這本賬冊後面隐藏了許多不可見人的秘密,如今深知內情的劉珦陡然消失,且他手中曾流轉了一大筆稅銀以及記錄稅銀去向的賬冊。那些隐藏在房臺縣背後的勢力,唯恐事跡敗露,如何不急?

也就這幾日的功夫,他們該有所動作了。

邁出刑房時,天色如水,參星橫斜。房臺縣燈火惺忪,濃重的雲氣籠罩着村落,黃澄澄一片。

誠順緊跟在他身後,心裏仍想着掌印與劉珦之間的對話。

他厘清年歲,盤數着歷年來發生的大事,一直到接過馬繩,他才腦海中才陡然晃過十五年前的那樁舊事。

“主子說的,可是餘州言氏抄家的貪污案?”

夜色中,輕裘緩帶的人翻身上馬,他繞着缰繩,掀眼去瞧後知後覺的誠順。

誠順登時跪在地上:“是小的愚笨,未能将兩樁事聯系在一塊兒。”

這事過去許久,屢變星霜,鮮少有人再将其拿至臺面上來說。劉珦的反應确實怪異,可掌印從未着他們探查言氏的事,為何他對此事也記得這般清楚?

靳濯元并未苛責他,他只是吩咐誠順先行回府,而後縱馬,往引河街的方向奔走。

至沂園,已是戌時。

院子點着石燈,順着昏光,堪能瞧清緊阖的明瓦窗。

屋內沒有掌燈,黑黢黢的一片。

靳濯元随手攬住廊間的女使,開口問道:“夫人呢?”

女使颔首,如實回道:“安置了。”

安置了?

靳濯元沉了臉色,拂開氈簾,闊步邁入屋內,只見架子床上,帳簾嚴絲合縫地拉緊,一雙藕粉色的繡花鞋并列在榻前。

月光流轉進屋子,清輝的寒光覆在他的眉眼,他冷笑了一聲,先前還知等他,如今卻是等都不願等了。

手裏提着的東西重重擱置在桌案上,聲音之大,惹來幾聲夜莺的啾鳴。

架子床上卻沒有半分動靜。

他登時覺得心裏躁郁,打簾入了湢室,直至沐身出來,也不見屋裏替他燃上一盞燈。

靜得只有清淺的呼吸聲。

靳濯元沉着臉拂開帳簾,只見小小的人攬着錦被,背對而眠,大抵是有涼風灌入,她稍稍縮了縮脖頸,扯着錦被卷住自己的身子。

是他平日睡在她的身側,擾她好眠了?今日不在,就能睡得這般酣甜?

靳濯元心裏早已怒氣翻滾,可他仍是勾唇一笑,上榻後,一把搶過陸芍手裏的錦被。

躺在裏側的小人兒大致感覺到涼意,一雙手上下摸索,去尋突如其來消失的被褥。

好不容易摸到溫溫熱熱的織布,她伸手去搶,搶不着便一頓猛扯。迷迷糊糊間聽見蘊含怒氣的聲音,說甚麽要将她的小手砍下來,陸芍不敢再動,只往外側的‘織布’上貼了貼。

後來不知怎地,‘織布’突然掀了起來,她的身子好像被甚麽東西攏住,好聞的香氣撲了滿懷。

睡夢中的陸芍好奇心十足,她拿自己滿是熱氣的小臉去貼,貼着貼着,就只覺得身前的東西順滑細膩,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又香又滑。

陸芍忍不住舔了一口。

舔到一個小疙瘩,她遲疑了片刻,覺得哪裏怪怪的,複又用舌尖去勾了一下。

身前的人渾身一僵,他搭在陸芍的腰間的手施力,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瘋了?”

帳簾輕悠悠地晃蕩着,陸芍癢得受不住,終于蹙着眉頭,睜了眼。

甫一睜眼,眼前一片黑暗,她掙紮了半晌,才冒出個腦袋。

身前之人眼尾猩紅,正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瞧。她又垂首往自己身上瞧,這才發現,自己竟是鑽入了廠督的中衣裏。

靳濯元沐完身,上邊只穿了這麽一件中衣,如今攏着陸芍,裏面壓根未着寸縷。

陸芍眨了眨眼,終于回過神來。

方才香甜細膩的,竟是廠督的身子?

她竟舔了廠督的身子!

舔得不是旁處,還是一激就聳立的小疙瘩!

她确實瘋了!

陸芍想從中衣裏鑽出,腰間的大手卻分毫不讓。半晌,她身上的中衣被廠督丢在地上,也同廠督一樣,落了個寸縷未着的下場。

兩具身子,靠一件中衣攏着,一熱一涼,緊緊地貼在一塊兒。

“來,同咱家說說,平日累着你了?咱家不在,你就睡得這般舒坦?”

陸芍被人禁锢在身前,半分動彈不得,她嗚嗚咽咽地去抓廠督作亂的手:“我哪知你何時回來,等着等着便睡了過去。”

她其實仍在為午間的事羞惱,所以是故意不等他的。

靳濯元自然知曉她在扯謊,小姑娘沐身換了寝衣,分明做好了安置的打算,哪裏有半副要等他樣子。

嘴上并未說甚麽,手裏的動作昭示着他揭穿了陸芍的謊言。長指撥弄時,水聲澤澤,惹得她連聲求饒。

陸芍伏在他胸口,低低地喘着氣,烏黑地眸子帶着誘人的霧氣,靳濯元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吻,随後又去摩挲她的唇瓣,動作至輕至柔,帶着些疼惜。

“哪裏需得你勾我。”

亦或是說我這具殘缺不齊的身子,哪裏配得你勾我?

陸芍一愣,辨不清他的語氣神色,只覺得冬夜刺冷,連着這句話,都帶上了幾分寒寂。

“廠督...你怎麽啦?”

靳濯元的長睫撲閃了一下,再掀眼時,仍是平日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他捏了捏陸芍的臉,語氣中帶着威脅:“我只是在想,這些都經不住,還妄圖來勾我?豈不是自讨苦吃?”

陸芍被他說的面紅,整個人像條小泥鳅似的,瞬間滑入靳濯元的中衣裏。

中衣裏是被雪中春信熏過的香氣,原來涼生生的肌膚,被陸芍貼得溫熱,她轉着烏溜的眸子,一時起了歹意。

檀口微張,猝不及防地咬住了廠督身前的小疙瘩。

靳濯元只覺頭腦充血,似有驚天響雷劈頭蓋臉地砸在身上,他面色沉了又沉,恨不能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踹下榻去。

那小丫頭邊撩撥他,一邊念念有詞地說着:“就你會欺負人,我也要欺負回來。”

夜色迷離,就連着神智也有些恍惚。陸芍平日可沒這膽量,也就借着興致起時,出口惡氣。她啃完一邊又換了一邊,琢磨着廠督平日啃咬她的樣子,有樣有學地欺負起人來。

“陸芍!”

他拍了拍埋在他中衣裏的腦袋,見她遲遲不肯起身,靳濯元怒氣反笑,他索性解開自己的中衣,将伏在身上的陸芍提溜起來。

中衣的衣袖足夠長,正好縛住手腕,手腕锢于頭頂,餘下的衣袖正好穿過雕花镂空的床欄。

身子被锢住,她被迫對上他幽深的眼神,那雙眸子帶着不達眼底的笑意,大有同她好生清算一番的打算。

小姑娘心裏一咯噔,這才知道怕了。

“好玩嗎?”

陸芍哆嗦着,櫻紅的唇上還沾着津潤,貝齒壓着飽滿的唇瓣,緩緩陷下,她狡辯道:“我只是覺得你身子冷,想幫你暖暖。”

這樣暖身子的法子,他倒是頭一回聽聞。只恨自己出門時,帶得東西少了,否則她這麽愛玩,自是要陪她玩到盡興才好。

靳濯元松開她,拂開帳簾,掌起了油燈。屋子亮敞起來,陸芍拱.着身子去瞧他的身影。

只見他繞過屏風,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條盤曲在一塊兒的繩鞭。

“廠督,這是甚麽?”

她隐約在哪兒見過。

靳濯元緩緩逼近,手裏的繩鞭也就愈發清晰,她瞧清後,心頭猛顫,吓紅了眼。

帳簾複又拂落,他将馬.鞭盤在掌心,抵着她的下巴:“你說這是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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