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廠督,外頭有人

除舊迎新, 祛塵納福,屋內貼了年畫、窗花、對聯,就連被褥也換了鮮亮的正紅。粗略一瞧, 像是洞房花燭。

靳濯元松開陸芍的皓腕,雙手頂着她雪白的肩頭,翻轉她的身子,露出一對精致的蝴蝶骨。

齒尖才咬住心衣上的系帶,屋外便傳來短促的叩門聲。

陸芍含怯地垂下眸子, 飛快攏好自己的衣裳, 轉身推了推靳濯元的胸口。

“廠督, 外頭有人。”

靳濯元的面色不算太好,他手掌抵在牆面,瞳仁中蘊着将人吞噬的陰沉。垂眸去瞧拘于懷中的小姑娘時, 她眼神躲閃, 一張芙蕖面紅了又紅。

隔了半晌,叩門聲複又響起。

他抓着陸芍的指尖輕吻了一下, 走出落地花罩, 擡手推門。

夜風飕飕地望裏灌, 除了枯枝簌簌顫抖的聲響外, 陸芍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她提着裙擺, 快步走上去,只見朱紅門檻外,流夏和雲竹一襲宮裝,眼眶紅紅地地站在自己面前。

陸芍以為自己瞧左了,揉了揉眼,卷翹的羽睫上便沾了晶瑩。

三人圍攏在一起,語聲帶有幽怨的哭腔, 眉間卻渾是久別重逢的欣喜。

陸芍擡手去抹自己的眼淚:“你們被太後娘娘帶到哪裏去了?可有吃什麽苦頭?”

流夏和雲竹互望一眼,皆搖了搖頭:“只是拘在一處別苑,并未吃甚麽苦頭。”

陸芍握着她們的手腕,卷起衣袖粗粗察驗,沒瞧見傷痕,才稍稍松了口氣,将人拉入殿內。

流夏和雲竹進屋子後,她後知後覺冷落了廠督。此時他正被擠到屋外,面色沉沉地盯着主仆三人。

所幸福來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掌印,都司指揮使李大人和北鎮撫史袁大人在書房候了多時了。”

靳濯元冷嗤了一聲,接過福來臂彎上的鬥篷,搭在身上,擡腳往廊庑下走去。

直至步調聲漸遠,陸芍才緩緩地阖上屋門。

“你們脫了衣裳給我瞧瞧。”

陸芍生怕流夏和雲竹受了欺負不肯支聲,非要扒拉二人的衣裳,察驗身上有無傷勢。

二人皆是羞紅了臉,扭扭捏捏地不肯脫下。還是陸芍動作利索,三五下就将二人的外衣除落,認真察驗了一番,确認毫發無損,才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雲竹邊系衣帶邊彎着眉眼同陸芍說:“夫人,我們沒有透露你的去向。”

陸芍自然知曉,否則太後也不會這般輕易地将她蒙騙過去。她拍了拍雲竹的腦袋:“這回多虧你們了,還害你們跟着我吃苦。”

雲竹睜着澄澈的眸子,很快搖了搖頭:“夫人哪的話,我平日也受了夫人不少好處。甚麽蒸卷、豆餅、撒子,吃得我嘴軟,還有頭面、銀锞子,都教我一點點存起來了。”

她邊說,邊掰數着指頭,惹得陸芍和流夏一陣輕笑。

熱鬧過後,陸芍似乎記起甚麽,開口問流夏道:“是司禮監的人尋到你們的嗎?”

流夏愣了片刻:“是福來公公向太後娘娘要的人,夫人不知道嗎?”

陸芍也僵愣住了。

依照福來的身份,還不足以讓太後放人,否則他們二人去慈福宮時,也不會接二連三地吃閉門羹。

大抵是福來帶着廠督的話前去,太後礙于廠督權勢,迫不得已将二人放了出來。

可她半柱香前才提起流夏的事,縱使廠督立時吩咐手下的人去查,也不可能這麽快便走至太後的寝殿。

陸芍攏着眉頭。猜想着興許在席面瞧到她的那刻,他便已經将事情的來龍去脈摸透了。

“夫人,怎麽了?”

見她不出聲,流夏輕聲詢問道。

陸芍繞過屏風,盯着春凳上委地的艾綠色襕袍,伸手去撿,随後搭在臂彎裏。

她推開屋門,沒入冷風中:“我去給廠督送衣服。”

書房內燈火通明,銀骨炭燒得正旺,偶爾被門縫裏的涼風揚起火星。

靳濯元懶散地披着鬥篷,坐在官帽椅上,一手則不斷地叩着烏沉的桌面。

一聲又一聲,叩得坐在下首的李茂珂冷汗直流。

都司指揮使李茂珂掌軍政要務,手握重兵,他能坐上都司指揮使的位置,一半倚靠自己趨炎附勢的姿态,一半是倚靠靳濯元的提拔。

然靳濯元提拔他,并非他才幹卓越,反而是相中了他從令如流的膽怯。軍政大權明着握在李茂珂的手裏,實則操控在自己手中。

加之李茂珂心氣不高,他不過是流連于權勢帶來的虛榮。能空占衆人追逐的都司指揮使的官位,又能攀上司禮監掌印虛張聲勢,做夢都該笑醒,哪裏想着繼續上爬。

即便自己的嫡次子李耽被廢左手,為了自己往後的舒坦,也只能笑着碎牙和血吞。

相反地,鎮撫使袁紹,專理诏獄,寡言少語,辦事雷厲風行,深得靳濯元重用。

靳濯元掃了一眼性子全然不同的二人,開口問道:“查得如何?”

李茂珂觑了一眼袁紹,如實答道:“雜耍的人大多來自瓦舍,我遣人封了幾個瓦舍的街巷,四下打探,卻從未有人聽說過這麽一班人,他們就像憑空而生的,尋不到一點痕跡。”

靳濯元一點兒也不意外,慢悠悠地轉着指上的白玉扳指,甚至還揚了揚眉眼。

“這群表演雜耍的,同瓦舍的有何不同?”

李茂珂思忖片刻,含糊回道:“他們手裏的家夥物什同瓦舍的大不相同,皆被動了手腳,諸如瓦舍的鋼叉是圓鈍的,他們的頂端是打磨尖利的。瓦舍的抛球是用繩結編織的,今夜抛球裏邊卻摻了硝石,威力雖比不上火藥,卻也能将人燒傷。”

靳濯元點頭,側身問袁紹道:“今日欽定目錄內的官宅,可一一去查了?”

袁紹聽了李茂珂的一番話,眉頭緊攏,他飛快端倪着廠督的神情,思忖間,突然明白了甚麽,颔首回道:“掌印要對付俞灏俞大人?”

李茂珂雲裏霧裏地擡眸:“好端端地回禀今夜刺殺一事,袁大人提俞灏做甚麽?”

靳濯元終于笑了起來,沒有承認,特地反問道:“東西是自他府裏搜出來的,怎麽成了咱家對付他?”

袁紹心思靈敏,很快改口道:“是。是俞大人欲要謀逆,廠督只是順手查明以上作亂的人罷了。”

李茂珂冥思苦想了半晌,後知後覺明白袁紹的話。

“怪不得...”

怪不得今夜雜耍的人分明查不出身份,還能禦林軍和錦衣衛粗心大意地放入宮來。怪不得鎮撫司徹查官眷府邸時能一擊即中,不過兩個時辰,便查至俞灏的身上去。

李茂珂一拍膝蓋,神色誇張地吹捧道:“原來一切都在掌印的掌控中。”

他自以為聰明地追問道:“那聖上中毒,也在掌印謀劃之內?”

這話就差将‘扶新主’三字脫口而出。

靳濯元轉指環的手一頓,眼神微微眯起,眉宇間染上一層陰郁。

魏辭中毒的事并非他的手筆,也實屬意料之外。但這并不代表他毫無頭緒,尋不出眉目。只是心底的猜測尚未證實,便也沒有再說甚麽。

李茂珂以為自己的話觸怒了他,記起方才他雲淡風輕間攪起一地風雲的模樣,膝間一軟,立馬跪倒在地。

其實李茂珂會這麽認為也不奇怪,畢竟短短數年,他以一己之力擾亂朝堂,挑起宮變,促成兩王之亂,見他們打得水深火熱,而他則是不動聲色地站在高處,隔岸觀火。

他若有朝堂易主的心思,魏辭自然坐不穩他身下的位置。

靳濯元瞥了他一眼,沒思忖魏辭的位置,卻開始掂量指揮使的位置該換誰來坐。

李茂珂兩股顫顫,險要将額頭貼至地面。

一雙皂靴行至他面前:“去将禦醫請來,問清楚聖上所中何毒,往俞灏枕邊藏上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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