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蜜餞青梅

唔……後頸好疼。真是大意了,沒想到那黑心皇帝不僅黑心,還真麽卑鄙,竟然偷襲他。

耳朵一動,意識回籠的穆千梵騰地起身,手腕一轉就摘了腰間的七骨扇握在手裏,跪在床上一臉警戒地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距床還有五步遠的地方,子桑舟端着一杯茶水,因為穆千梵殺氣凜然的樣子而頓住了腳步。

“你……要喝水嗎?”子桑舟說完就木讷地站在原地,不上前,也不退後,氣勢和态度倒是沒有之前那麽強硬了。

久君帶着弋珣去參觀将軍府了,他則留在了客房裏照看穆千梵。穆千梵是被莫久君偷襲劈暈的,手段并非光明正大,子桑舟的心裏有那麽一點點的愧疚,因此才留下照看穆千梵。剛剛他是聽見了床上的響動,猜想穆千梵是醒了,才倒了一杯茶走過來的,沒想到穆千梵的反應居然這麽大,真是吓了他一跳。

“這裏是将軍府?”見人是子桑舟,穆千梵就放松了下來,将七骨扇挂回腰間,調整姿勢坐在床邊,左右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右手擡起,掌心向上,這是在跟子桑舟要水。

“……是。”子桑舟上前五步,将茶杯放在了穆千梵掌心,“你……沒事吧?”

“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嗎?”穆千梵手腕一轉,喝一口茶,然後面無表情地睨了子桑舟一眼。

子桑舟抿嘴。這人是生氣了?也是,是該生氣,這穆千梵怎麽看也不是弋珣那種寬容善良的人。

“我現在是正式被囚禁了嗎?”喝完了水,穆千梵就随手将茶杯抛了出去,看似随意,但是卻正正好好地砸在了子桑舟的胸口上。

“不、不是囚禁。”子桑舟的面色有些尴尬。

“是嘛。”穆千梵穿好鞋,起身下床,大步從子桑舟的身邊走過,徑直走到門口,“哐當”一聲踹開了房門。

“你去哪?”子桑舟迅速追了上去。

穆千梵不理,左右看了看,然後一提氣躍上了屋頂。

“站住!”這是要離開将軍府?子桑舟提氣緊跟上去,擋在了正尋找路線的穆千梵面前,“你不能離開将軍府!”

“這倒是奇怪了,子桑将軍剛說過我不是被囚禁的,那我就是自由的,怎麽我想去哪還需要向子桑将軍請示嗎?”穆千梵的那雙桃花眼中迷蒙和笑意都消失無蹤,如同寒潭冰水一般,幽靜地散發着冷冽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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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需要。”不需要是不需要,“你為什麽非要離開?”

“我為什麽非得留下?”穆千梵的反問立刻跟上。

“吃住不收你銀子,便于為弋珣治療,這兩個理由,夠了吧?”

“吃住不收銀子?呵,子桑将軍是覺得我穆家差這點銀子嗎?”穆千梵冷笑一聲,“還有,于我來說,吃住不花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子桑将軍是以為我在平陽城裏沒有相熟之人嗎?”

子桑舟抿嘴,無話反駁了。

“千梵?阿舟?你們在上邊幹什麽?”樓弋珣在小院的中心,仰頭看着屋頂上對峙的兩個人。相處三年,他從來沒見過千梵生氣的樣子,這下可怎麽辦?樓弋珣盯着穆千梵的背影,突然眼睛一亮,“千梵,要吃蜜餞青梅嗎?太傅府的小童剛剛送來的,是唐叔剛做好的。”

子桑舟是不知道樓弋珣為什麽突然說道蜜餞青梅這東西,但是他明顯看到了穆千梵眼神中的動搖。因為蜜餞青梅而動搖了?怎麽回事?

是的,穆千梵确實是動搖了。

這蜜餞青梅通常是女人比較喜歡的小零食,酸酸甜甜的,也是穆千梵的娘親最喜歡吃的,小的時候跟着娘親吃了不少,曾經吃到想吐,他以為自己已經厭煩了,可是娘親過世之後再看到蜜餞青梅,卻是滿心的感慨和懷念,試着吃了一顆,那熟悉的味道立刻就成為了穆千梵最鐘愛的。想來是對娘親的懷戀吧。

年幼時還住在将軍府的時候,母子二人的日子就不好過,被掃地出門之後,更是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如今娘親不在了,也只有這蜜餞青梅能稍微排解穆千梵心中的孤寂,是一種慰藉,就好像溫柔似水的娘親還在身邊一樣,于是就成為了一種依賴、一種偏執,明明是那樣不起眼的東西,卻總能激起穆千梵心底最深的情緒。

但是別人做的,味道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但是穆千梵沒想到他竟然還能在太傅府裏找到一模一樣的味道,那種味道讓他貪戀,若是離開了,就真的再也吃不到了,就好像要再次失去失而複得的東西一樣,穆千梵舍不得,也狠不下心。

生氣的穆千梵本來是沒想到這個的,因為沒想到,所以可以果斷地離開,現在突然被樓弋珣提起,心中的執拗發作,怎能不動搖?

穆千梵轉身,有些不滿地看着樓弋珣。才三年而已,這人倒是抓住了他的弱點。

“不要嗎?”見穆千梵轉身,樓弋珣嘴角上揚,微笑。

“要。”撇撇嘴,穆千梵從房頂跳了下來,雖然面上十分不滿,可還是走到了樓弋珣身邊。

樓弋珣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子桑舟和莫久君傻了眼。

一盤蜜餞青梅就能讓那個穆千梵妥協?太離譜了吧?那他們之前為什麽要費那麽大勁?

子桑舟跟着從屋頂跳下來,眼神詭異地盯着穆千梵的側臉。太傅府的唐叔?他記得那人年紀已經很大了。唐叔的蜜餞青梅嗎?雖然蜜餞青梅是随處可見的,但即使是子桑舟也知道,不同的人做出來的味道是不一樣的。弋珣剛剛既然特地強調了唐叔這個人,那就是在強調那種味道。他是不是應該找個人去跟唐叔好好學習一下這蜜餞青梅的做法?

“千梵陪我住在将軍府好不好?”樓弋珣趁機提出請求。

穆千梵抿嘴,盯着樓弋珣看,眼神中透露出濃濃的不滿。住在哪對他來說其實是無所謂的,只是他不喜歡将軍府,這裏有很多他熟悉的人,雖然那些人都不記得他,尤其……子桑舟的娘親尚在,只是聽說現在在哪座廟裏聽禪,但總是要回來的。要不然,試着在老夫人回來之前治好弋珣的腿?唔……真是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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