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最後約定

“少爺，這匹綢緞怎麽樣？”

一大早，穆千梵就被穆府的管家叫醒，因為要幫忙處理穆湘成親前的各種瑣事。昨天下午沒想到就那樣在子桑舟懷裏睡着了，可是睡醒之後，子桑舟的态度卻格外奇怪，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在躲他，可也不是不想見他，而是會躲在稍遠一點兒的地方看着他，可是若他靠近，子桑舟就轉身離開，試了幾次之後，穆千梵就懶得理他了。即使失憶了，性格還是那麽詭異難搞。

“這是準備鋪在香案上的？”喜服什麽的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就連他的那套，穆湘都找人偷偷做好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瑣事，盡管瑣碎，卻也是不能出錯的，畢竟是穆湘的婚宴，一生只此一次，不僅僅是穆湘和生，就連他也不喜歡婚宴上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是的，少爺。”

“這顏色跟湘姐的喜服是一樣的，換個稍微淺一點兒的顏色，桃紅就可以。”

“是，少爺。”

“少爺，這個……”

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繁雜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但卻被穆千梵處理得井井有條，即使哪裏出了差錯有人慌張來報，穆千梵也會先穩定對方的情緒，然後想辦法解決問題。

“怎麽？看得入迷了嗎？”穆湘走到子桑舟的身邊停下腳步，一臉自豪地看着泰然自若又風度翩翩的穆千梵。

“入迷？他是男人。”子桑舟轉頭看着穆湘，對穆湘的用詞表示疑惑。

“是男人又怎麽樣？我可是對自己弟弟的美貌很有信心的，梵的長相，可是比女人還要漂亮。”

子桑舟沒有說話，因為他完全贊同穆湘所說的。穆千梵這個人，乍看之下并不會讓人産生将其與女人放在一起比較的想法，因為是個還有男子氣概的男人，可是越看就越覺得漂亮，然後某一天突然發現，他的長相其實是比女人還漂亮的。

“少将軍為什麽會來穆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子桑舟雖然是追上來了，可好像有點不太搞得清楚狀況的樣子。

“來找千梵。”既然知道了名字，子桑舟就不會再說“郎中”這個稱呼了，因為穆千梵看起來很不喜歡的樣子。

“為什麽？少将軍失憶了不是嗎？那到底是什麽，讓少将軍對梵如此執着？您追到了穆城，找到了梵，又打算做什麽呢？”穆湘斜睨了子桑舟一眼，對子桑舟迷茫的表情感到十分滿意，“少将軍，我提醒你一句，梵可是快要成親了。”

“什麽？”子桑舟一臉震驚地看着穆湘。這婚宴不是為這個女人準備的嗎？為什麽會跟穆千梵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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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知道嗎？哦，對了，你失憶了，那肯定不會記得了。我跟梵是沒有血緣關系的，梵是穆家的養子，但是我爹對他非常好，希望他能繼承穆家的家業，我呢，雖然生了別人的孩子，可是卻沒辦法跟孩子的爹成親，于是我爹就拜托梵娶我，他也已經答應了。”說完，穆湘輕笑一聲，就向穆千梵走去。那麽少将軍，接下來你要怎麽辦呢？“梵，準備的怎麽樣了？”穆湘笑嘻嘻地撲倒穆千梵身上，抱住穆千梵的脖子。

“嗯，沒問題的。”穆千梵已經習慣了穆湘偶爾的孩子氣和任性，所以扶好穆湘，笑得溫和。

“有梵幫忙真是太好了。”穆湘一墊腳，“吧唧”一口親上了穆千梵的側臉。不着痕跡地偏頭偷瞄遠處的子桑舟，果然看見了對方的怒容。啧啧，會生氣就趕緊出手啊，就算毀了她的婚宴也沒關系，她是一個多麽偉大的姐姐啊。

“湘姐，不要鬧。”穆千梵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卻沒有半分的生氣和不願。

子桑舟的手握拳、松開、再握拳、再松開，突然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夜晚，忙了一天的穆千梵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了，一踏進卧房，卻看見冷着臉坐在他床上的子桑舟，看起來似乎在生氣。這小子又怎麽了？

“那似乎是我的床，不過你好像很喜歡的樣子。”穆千梵走到床邊的茶桌旁坐下，“特地在這裏等我，是有什麽事？”

“你要成親？”子桑舟開門見山地問道。

“成親？是誰跟你說的？”穆千梵一愣，話問出口就立刻想到了有可能跟子桑舟說這話的人，除了穆湘，不可能還有別人。

“跟我走！”

“為什麽？”穆千梵的心一顫，然後故作淡定地擡頭看着子桑舟。

“我……我不知道。”子桑舟的氣焰小了點兒。他怎麽知道為什麽？只是聽說穆千梵會跟人成親之後就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他只知道自己不希望穆千梵成親，至于為什麽，他怎麽知道？

“子桑舟，我再說一遍，除非你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或者是弄清你現在的心情，不然你是沒有資格跟我提出任何要求的。”他已經将要求放寬了好嗎？連自己現在的心情都還搞不清楚，就讓他跟他走？別開玩笑了！

“只要我想起來或者弄明白你就跟我走？”子桑舟抿嘴，死盯着穆千梵。

“是，只要你想起來或者弄清楚，天涯海角，你想去哪，我就跟你去哪！”穆千梵絲毫不躲避子桑舟的視線，十分堅定地說道。

“嗯。”點點頭，子桑舟兩腿一撩，上、床睡覺。

穆千梵傻眼了，額角青筋暴跳：“喂，那是我的床，你該去客房。”

“不去。”子桑舟躺在床上，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

“很好。那我去！”穆千梵狠瞪子桑舟一眼，轉身果斷離開。

子桑舟抿嘴，不高興了，翻身坐起來，盯着窗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小院裏已經聽不到穆千梵的腳步聲，才穿好鞋，偷偷走出門去，循着穆千梵的路線就去了。

“喂！”已經躺在床上的穆千梵突然聽見開門聲，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氣惱地瞪着子桑舟。

“一個人睡不着。”子桑舟倒是一反平日裏的強勢作風，穆千梵的視線才剛瞪過來，就乖巧地停下了腳步，倚着門站着，抿着嘴，眼神委屈地看着穆千梵。

“啊？誰管你睡得着還是睡不着啊！出去！”穆千梵煩躁地抓抓頭發。這人能不能不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每次一見到那張臉，再想起子桑舟失憶的事情，穆千梵就莫名地煩躁。

子桑舟不回話了，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腳還在地上一踢一踢的，完全就是小孩子鬧別扭的樣子，雖然沒有燭火，穆千梵看不清子桑舟的表情，但是因為對那張臉很熟悉，所以穆千梵完全想象得到，這一想象，心就軟了。

“你要在那站多久？”無奈地嘆一口氣，穆千梵認輸。

子桑舟抿着嘴，轉頭看了穆千梵一眼，那小眼神委屈的，只看了一眼，就又垂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過來。”

子桑舟眼睛一亮，像是聽到主人召喚的小狗一樣，眼神亮晶晶的，搖着尾巴快速走到了床邊，利落地翻身上、床，躺平，蓋被子，然後轉頭看着穆千梵，似乎在說“我已經進來了別想再趕我出去”，穆千梵扶額，跟着躺下，睡覺。

見穆千梵放棄了掙紮躺下睡覺，子桑舟微微勾起了嘴角，然後閉上眼睛，乖乖睡覺。

明明睡得時候相安無事，可是第二天早上，當穆千梵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子桑舟枕着他的胳膊睡在他懷裏，手還摟着穆千梵的腰，整天板着的一張臉也因為熟睡而柔和了下來，穆千梵一晃神，就覺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少年時的子桑舟，那些老将軍還在、他肩上的擔子也沒有那麽重的日子。

接下來的幾天，穆千梵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忙碌，生一只沒有露面，只有鳴夜出現過一次，給穆湘報了個平安，就跟他的主子一起消失無蹤了，穆湘看起來與平常無異，笑容十分爽朗的樣子，可穆千梵知道，她心裏擔心着呢，而穆湘的擔心也感染了穆瑩，穆千梵偶爾能看見這娘倆安安靜靜地坐在庭院裏望天的場景。

子桑舟白天就像是個小尾巴一樣跟着穆千梵，晚上就跟穆千梵同床共枕，雖然跟穆千梵做了約定，但恢複記憶的事情根本就毫無進展，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一丁點兒都想不起來，随着婚期的靠近，再看穆千梵風淡雲輕的樣子，子桑舟的心情也越來越暴躁，最後的兩天總是不見人影，到傍晚就喝得醉醺醺的回來。

而穆千梵，表面上看着風淡雲輕的，将穆家上下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可心裏也是一團亂麻，生的不知所蹤、穆湘和穆瑩的不安、子桑舟的暴躁、自己的期許，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心上，穆千梵從來沒過過這麽累心的日子，好在穆湘的大婚之日終于是到了，雖然生依舊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