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八吻

徐之也在商界的名聲素來以果斷決絕聞名, 他執掌華禦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徐烯應留下的一批吸血鬼老人清除掉，就連曾經幫他坐穩華禦的舅舅都沒放過，收股權時一杯茶還未晾涼, 局勢便已盡收他手。

對于這個後輩, 大多的老油條都是敬而遠之。

因為他永遠不按套路出牌，等人反應過來時, 所有都為時已晚。

商界稱他為人冷厲，出手狠絕, 他總能織一張天大的網，不給彼此留絲毫退路。

徐之也一副冰山冷漠臉，語氣輕慢卻擲地有聲。

聞言，瑤沢當即便要動手，他攥住徐之也領帶, 兩人眼眶內像是能迸出火苗。

瑤沢：“徐之也, 你當刑場是你家開的麽？”

在他眼裏, 仿佛人命只是一張白紙，只需要他輕動手指, 就可以撕成兩半。

徐之也只冷眼晲着，“這個就不勞瑤大少擔心, 我徐之也想搞一個人, 就能保證刑場有我一份股。”

瑤父知道徐之也沒有和他開玩笑, 因為就在剛剛秘書給他發了條信息, 說是保險箱有份機密文件丢失。

那份文件秘書不知道是什麽, 但他知道裏面是瑤家和雲家勾結境外販DU的證據。

瑤沢看着父親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立刻放開徐之也, 去扶瑤父, “爸, 到底發生了什麽？”

瑤父再沒有剛剛的氣勢，一臉賠笑，“之也，我和你父親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你知道瑤也不是我親女兒，我養她一場不成想養成這個樣子，我們不要因為一個外人撕破臉。”

“如果論外人的話，徐家之外的都是外人。”徐之也整了整領帶，看了眼急救室，“我內人和親妹妹還在急救室呢。”

瑤沢扶着緩緩倒地的父親，“徐之也，我妹妹，不對，瑤也做的缺德事是她，不關我們瑤家事。”

徐之也眉峰不由蹙起，像是聽了個極大的笑話，“她沾上DU，應該和你們兩父子脫不開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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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家培養瑤也花費的資金不比培養瑤沢，商人本色，徐之也不相信重利的瑤家會這麽有良心。

綜瑤也從小到大的反常，合理讓人确定這一切都和他們父子有關。

“她這是狗急跳牆，白眼狼想要拉住整個瑤家給她陪葬，徐之也你沒必要因為一個瑤也為難整個瑤家吧。”瑤沢情緒激動說道。

徐之也雙手插兜，居高俯視地上的兩父子，“确實狗急跳牆了，300個G的網盤也着實讓我震驚。”

瑤沐川看向瑤沢，“什麽300G？”

徐之也從口袋裏拿出剛剛陳朝送來的截圖，扔到了瑤沐川腳邊，“太惡心了，你還是自己看吧。”

下一秒，瑤沢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你逼她去...”

徐之也：“黃、賭、毒，你們瑤家涉獵的挺廣。”

瑤沐川捂着心髒，強撐一口氣道：“怎麽？你真的以為拿着這些就能将我瑤家斷送？世侄，你不要太天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你該懂。”

徐之也眉峰輕佻，“我懂。”

徐之也話音剛落，醫院外的警車聲便響徹天際。

在瑤家父子起身之際，十幾名持槍緝毒警已齊齊入內。

瑤家父子被帶離時，瑤沐川全身一僵，暈厥在地。

瑤沢猛然掙紮，“爸！爸！”

“徐之也，你真的以為你們徐家就經得起查麽？”瑤沢掙紮着，不願被帶離，“警察，我也實名舉報徐之也的母親雲端，她也有參與我們的計劃。”

徐之也眼神中甚至沒有絲毫情緒波動，而是嘴角微微勾起，那瞬間像死神臨世。

瑤沢明了，雲端院子已經被收拾幹淨，“徐之也，你那麽厲害，你老婆和妹妹怎麽還躺在急救室，你這麽厲害，你猜猜這個醫院還能安全多久。你以為你惹得是我們瑤家麽？你惹得是整個圈子，我們完了，你們也得陪葬。”

瑤沢故意說的模棱兩可，而徐之也臉上也終于有了其他的細微表情變化。

瑤家父子剛被押走，梁嘉承便全副武裝進了醫院。

“徐總，我們剛剛查出，醫院被安裝了炸/彈。”梁嘉承神色嚴肅，語氣急迫，“足夠炸毀整個醫院。”

徐之也先看向急救室，“所以呢？”

梁嘉承：“我們正在緊急疏散。”

徐之也眼眶微紅，但語氣依舊平靜，“我妻子和妹妹還在，她們都很膽小，我走了，她們會害怕的。”

梁嘉承也皺起眉頭，并拿出對講機，“0012，0012，急救室有兩名患者，我将陪同在此，請你們繼續疏散任務。”

“梁警官，她們不會想麻煩你的。”徐之也坐回到連椅上，說道。

梁嘉承解下迷彩帽子，與徐之也并肩坐下，“我是人民解放軍，這不是麻煩。”

徐之也注視着急救室，“我時常在想，當初娶明芽是不是反而在害她。”

“我也總是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出去執行任務，芽芽現在嫁的人會不會是我。”梁嘉承一同看向急救室說道。

徐之也沉默不語，但心髒已如刀割般。

在他娶明芽的第一天，就試圖幻想過如果明芽嫁的是別人，他該當如何。

答案是會心如刀割，悔恨終生。

“你妹妹和我說，即使我在，芽芽也會選擇你。”梁嘉承淡然道，“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我承認梁家無法像你一樣幫到明珠地産。”

徐之也可以不顧及所有，金錢也好，人脈也罷，只要他願意，他便會傾其全部、

“明伯父和我通了電話，說你把寸土寸金的華商送給了明珠地産。”明眼人看着是送地皮，但其實是将明家再次捧回滬上世家名流圈。

那已經不是多少金錢可以衡量的，那是抓住了滬上的發展命脈。

此後的百年，滬上有多少成就，他明家便占了一半。

“明芽自嫁給我凡事就小心翼翼的，我知道是因為明家。”徐之也眼角落下一滴淚，他從前練習滑雪摔到肋骨都沒有哼一聲，可現在一想到明芽就難過的像是喘不過氣。“我現在就是看不得她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過日子。”

所以他要把所有值得的東西都給那個攪亂他心腸的人。

“以前我很不放心芽芽嫁給你，現在我相信你能保護好她。”梁嘉承說道。

兩人似是看淡生死，已然忽略醫院外尚未找到的炸/彈。

直到黎明破曉，急救室猩紅色燈箱熄滅。

大門打開的瞬間，徐之也腿下一軟，差點摔倒。

徐之也：“醫生，我妻子和妹妹怎麽樣？”

衆醫護推着兩個平車一前一後，明芽和徐柿青尚未睜開眼睛，她們像兩個脆弱的瓷娃娃，承受不起任何人的輕輕觸碰。

醫生：“她們窒息太久，導致大腦缺氧，現在雖然脫離生命危險，但還需要轉至重症監護室二十四小時觀察。”

梁嘉承神情嚴肅，“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暫時撤出醫院的辦法。”

參與搶救的醫護還不知道炸、彈之事，自是拒絕，“她們随時會有逆轉情況，撤出醫院只會更危險。”

“現在全部人都需要撤出去。”梁嘉承說道。

醫護皆是面面相觑，“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對，我們發現醫院被安裝了炸彈，目前還在排查具體位置。”

醫護這時開始慌亂，“那怎麽辦？她們是絕對無法撤離的，必須配合呼吸機和各類儀器監控生命體征。”

徐之也看着被推向重症監護室的明芽，說道：“我陪着。”

“我們可以問一下，炸、彈是否可以安全清除麽？”醫護們無法做到全然不顧病人離開避難，但同時又要直面死亡威脅。

梁嘉承眼神堅毅，“相信中國人民解放軍，我們可以保護大家的安全。我也會留下，全程保護你們的安全。”

如果按照瑤沢剛剛供述，那麽這家醫院此刻所存炸、彈數足以炸毀整個院區。

“那我們也留下，為了重症的病人們。”醫護皆說道。

此時呼叫機傳來訊息，“0023呼叫0012，請繼續撤離急救科醫患，請繼續撤離急救科醫患。”

憑借梁嘉承多年作戰經驗，此條消息已經說明了情況的嚴峻。

“現在，只留下一位醫生和一位護士，其餘人全部撤離現場！”梁嘉承看向徐之也，“徐總，你也撤離。”

徐之也自是不會答應，“我必須留下，有任何意外發生，都由我個人承擔。”

比起那些尚未可預知的危險，他的妻子正置身于另一個危險中。

梁嘉承還想再次勸說，“徐總...”

“我必須陪在我妻子身邊。”徐之也不給梁嘉承再多說的計劃，轉身去追平車。

梁嘉承無奈搖了搖頭，“真倔。”

而後，梁嘉承拿出對講機，“0012收到，現有兩名病患和兩名醫生無法撤離，我與病患家屬留守。請你們加快速度排除爆炸源。”

衆人撤退到ICU特護病房，他們不知道外界情況，而外界也無法了解到他們的情況。

此時此刻的醫院外已空空如也，到處都是穿戴嚴密的防爆特警，他們手持排雷儀器不放過每個角落。

緝毒隊隊長楊霁川拉着警犬一同搜索，“二隊，彙報機場情況。”

身處國際機場的緝毒二隊已不動聲色的把控好每個出入口，“已部署完畢，等待目标落網。”

楊霁川聲線沉沉，“務必于國內緝拿雲氏父子。”

二隊：“收到！”

不同于病房外緊張的氣氛，重症病房內則是凝重的。

徐之也穿着無菌服坐在明芽病床邊，看着她蒼白的面容，徐之也心如刀割。

他不斷回憶醫生剛剛所說的話，“關于孩子我們已經盡力了。”

徐之也不知道等明芽醒來該怎麽給她解釋孩子的事情，那是他們第一個孩子，意義非凡。

梁嘉承不好在明芽那邊，于是自覺守在徐柿青病床前。

他這是第一次認真的去看面前這個嬌柔的小姑娘，“謝謝你。”

謝謝她那麽勇敢，給明芽争取了寶貴的三分鐘時間。

也是那三分鐘，明芽才有被搶救的機會。

“0012，0012，爆炸源已确定位置。”對講機傳出希望。

梁嘉承：“收到，我這邊一切順利，可以進行拆除作業。”

他話音剛落，徐柿青眼睫便輕輕顫動，但又好似有許多不安，怎麽也睜不開眼睛。

“柿青！”梁嘉承俯下身子，輕聲喚她名字，“柿青，小孩。”

徐柿青眼角開始流淚，慘白的一張小臉只有鼻尖是通紅的。

“小孩，我是梁嘉承。”在急救中，為了能讓病患保持意志清醒，會有人不斷去呼喚病患名字，“柿青，徐柿青。”

徐柿青嘴角開始有了反應，梁嘉承立刻将耳朵湊近，“你說，我聽着呢。”

“嫂...嫂子...”徐柿青幾乎是用氣聲在勉強說話，但還是讓人感動不已。

梁嘉承回道：“你放心，明芽在。”

徐柿青剛剛還猙獰的表情放松許多，“宋...宋意...意遠....”。

梁嘉承聽後不由蹙眉，“我是梁嘉承。”

徐柿青似是沒有聽到他說什麽，只是自顧自的繼續道：“意遠，我再...不要...喜歡...你.....”

這次說完，徐柿青眼角的淚便開始止不住的流。

梁嘉承确定她是有意識的，但又沒有完全醒來。

他見過徐柿青哭，不止一次，可哪次都沒有這次心痛。

這次是從生命中放棄一個人，或許在她沉入茫茫大海時，想的便是如此絕望的事。

好在徐柿青哭了一會兒後便恢複平靜，似是再次陷入深眠。

梁嘉承其實內心有些着急，他更希望自己處于一線。

他想知道目前防爆的進度，但又無法時刻打擾前線。

就在他徘徊不止時，原本明亮的ICU病房突然一瞬間陷入黑暗，連帶病房內所有儀器斷電。

“0023，收到請回複。ICU病房斷電，收到請回複。”梁嘉承握着呼叫機的手一并收緊。

“0012，院區所有供電線纜被破壞，請立即轉移ICU滞留人群。”

梁嘉承推開門，“有哪些儀器是必須有的？”

醫生指了指呼吸機，“現在他們沒有自主呼吸意識，呼吸機必須攜帶。”

梁嘉承再次看向徐之也，“你抱明芽出去，我抱柿青，外邊有人接應，我們現在先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事态緊急，他們根本沒有多加思考的時間，只按照梁嘉承的指示進行。

他們剛一出來，兩輛急救車便已在急診科大門等候。

“我們馬上送她們去最近的醫院。”是特警隊安排車輛。

那一路，警笛響徹天際。

“報告梁隊長，前方發生車禍。”司機說道。

梁嘉承一手護着徐柿青，一邊去看前方道路情況，“掉頭！”

“這裏掉頭極其困難，會比我們預計到達的時間晚上十分鐘。”

車上此刻只有一個護士，急得幾乎要哭出來，“可是沒有呼吸機，她極有可能撐不過十分鐘。”

梁嘉承眼神堅毅，将頭上的防彈盔解開丢在一邊。

他額間還挂着汗珠，溫柔注視着徐柿青，俯在她耳邊輕語，“哥哥知道你們徐家對于女孩家規嚴格，可是哥哥想救你，如果你覺得毀清譽，等你醒了，哥哥就去你家提親。”

他話音剛落，便一手捏住徐柿青下颌，吻了上去。

到達醫院，梁嘉承率先從車上跳下來。

當看着擔架車被推走後，他整個人一軟，癱在了地上。

旁邊立刻有醫生上前，“您還好麽？”

梁嘉承捏着鼻梁骨，“沒事，缺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