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謝故買的房子和工作室都在西城區,而同學聚會的地方卻在東城區,他們的高中七中附近。
他為了不讓自己太狼狽,放棄了小電驢,奢侈地打車了一把,下車付錢的時候幾乎要和司機師傅吵起來,“不到三十公裏的路,竟然要一百多?!”
司機師傅跟他嚷嚷着,“我這可都是打表了的!”
謝故無可奈何,只能忍痛付錢,想一想自己回去又是一百多,就感覺到肉痛。
他走進了酒店大堂,一樓拉着橫幅,歡迎18屆十八班學子重聚一堂,甚至還有兩排喜慶好看的花籃,也不知道是誰弄的。
謝故看一眼自己,幾百塊錢的寒酸西服,加上淘寶買來的皮鞋,一點都看不出功成名就,反倒像個保險銷售。
他就這麽咬牙,硬着頭皮走進了聚會的包廂裏。
從高中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有的人事業有成,有的人子女雙全,有的人從麻稈變成了富态的胖子,有的人褪去了青春期的肥胖,變得光鮮可人。
謝故置身其中,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竟然一個人都認不出來了。
但是世态磨練出來的油滑讓他和每一個人都打了招呼,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都能從他嘴裏聽到一句吉祥話,仿佛他是鹦鹉成精,來這提前給大家拜早年。
當場面話都說盡了,他就成了一個啞巴,默默地坐在角落裏喝水,“……”
他的視線一直看向了門口,等待着那個身影的到來。
謝故甚至想拿出手機給凡渡發一條消息催一催,我來了,你呢?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狠狠一拍,下一秒鐘一個大嗓門響起來,“謝哥!”
謝故擡起頭,就看見一對男男情侶肩并肩站着,兩個人都有點面熟,可變化實在是有點太大,讓他一時之間都想不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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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旭陽又是一拍他的肩膀,“謝哥你不行啊!連我都忘了!”
謝故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們,“陳旭陽……”他又看向旁邊的Omega,“雲坊……”
十年過去了,陳旭陽和雲坊早早領證結婚,甚至于孩子都懷上了。
謝故看着雲坊鼓起的小腹甚至于說不出來話。
如果他和凡渡不是跨物種,是不是到如今,孩子也有了?
陳旭陽太久沒有見到謝故了,如果不是凡渡轉學過來,那麽他和謝故的關系是最鐵的,可奈何高考之後就失去了他的消息,如今再見,簡直喜不自勝,有說不完的話。
謝故光是應付他一個人就夠頭痛了。
他們三個人坐在角落裏,就仿佛是三只小倉鼠,嘀嘀咕咕着,陳旭陽還時不時給雲坊喂一點水果,順便問謝故吃不吃,“謝哥,吃葡萄麽?對皮膚好。”
雲坊笑着告訴謝故,“他就這樣,天天讓我吃葡萄,說這樣孩子的眼睛能大一點,還讓我吃荔枝,說這樣孩子的皮膚能好一點,這都是什麽謬論,可奈何他信。”
當年膽小自卑的雲坊也變了模樣,時光賦予了他溫柔與母性,時不時摸一下自己鼓起的小腹,連笑容裏都帶着滿足,可見這麽多年來,過的有多幸福。
謝故看着他們,不知道有多羨慕。
片刻後,他們這個角落又迎來了一個Omega,挺着肚子,看樣子月份比雲坊還要大。
陳旭陽一下子就叫出來,“班長!”
當年的小公雞班長也成婚了,肚子裏揣着的是第二個蛋,他先是和陳旭陽雲坊擁抱了一下,而後用震驚地眼神看向了謝故,“這是……謝哥麽?”
謝故點點頭,“是我。”
班長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當年高考你……算了,不提了,大家太久沒聽到你的消息了,真的是好想你。”
陳旭陽也趁機說了一嘴,“謝哥,你現在幹什麽呢?”
謝故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們的問題,這個時候餘光就瞥見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讓喝水的他差點就嗆死,“咳咳咳……”
凡渡一身妥帖的西裝,搭配了一條海藍色的領帶,披着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他站在門口先是找了一下謝故的身影,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朝着這裏走來了。
他的到來,讓在場的人都小小沸騰了一下。
這才是顏值的天花板!
這才是真正的高富帥!
謝故看着走進的凡渡,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了,生怕驚擾到了什麽,別人都在驚嘆着凡渡的氣度,讨論着他這一身行頭的價錢,而他腦海裏想着的則是——他冷不冷。
但下一秒鐘他就苦笑了一聲,凡渡一定是開車來的,車上都有空調,怎麽可能冷。
“有點堵車。”凡渡笑了笑,“來晚了。”
陳旭陽先是熱情地和他擁抱了一下,“大仙兒!好久不見!”
班長也擁抱上來,“快讓我沾沾仙氣,保佑肚子裏的孩子智商高一點。”
雲坊一聽,也要擁抱,“那我也要……”
凡渡苦笑着被他們左擁右抱着,而後将自己的視線投向了唯一還坐着的謝故。
謝故瞬間尴尬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擁抱一下凡渡。
但他肚子裏實在是沒有一個需要提高智商的孩子……
“那什麽……”謝故忽然有了一種落荒而逃的想法,他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我還有事,我就先……”
凡渡就這麽看着他,直言不諱道,“就這麽不想看見我麽?”
謝故不想讓兩個人太尴尬,硬着頭皮解釋,“不是,是我真的有事兒……”
陳旭陽班長他們看着這對昔日的情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謝故和凡渡就這麽沉默無言地看了許久,還是謝故先受不了了,“我去抽一根煙。”
他推開了所有人,就仿佛是逃跑一樣。
凡渡緊跟着就追上去,“我也去抽一根煙。”
凡渡追着謝故走了出去,但是酒店周圍的小巷子太多,凡渡找了好幾圈,才在一個臺階上看見了坐着抽煙的謝故。
他走了過去,“讓一讓。”
謝故看了他一眼,給他挪出來了個位置。
凡渡坐下之後又得寸進尺,“煙也給我一根吧。”
謝故從兜裏摸出了煙盒,抽出一根煙遞給他。
凡渡接煙的時候,兩個人的手指擦了一下,謝故的手猛地一個哆嗦,緊接着就收了回去。
凡渡将煙叼在了嘴裏,湊到了謝故嘴邊,“借個火。”
謝故從兜裏取出打火機,一只手擋着風,另一只手幫他點煙。
臺階面積并不大,兩個人坐在一起難免挨着,凡渡看似無意地伸了伸腿,兩個人的大腿摩擦了一下。
謝故全身上下的神經細胞都移動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一時之間肌肉僵硬住,汗毛倒豎,愣是沒敢動。
凡渡忽然問,“為什麽來參加同學會?”
謝故沒有說話。
凡渡緊接着來了一記重錘,“在班裏你好像沒有朋友吧。”
謝故的瞳孔緊跟着哆嗦了一下。
他的手指用力攥緊了煙頭,臉上的肌肉僵硬不知道是個什麽表情。
謝故輕輕吐出一口氣,“你好像也沒有。”
凡渡笑了笑,“我不是為了旁人來的。”
一瞬間謝故的呼吸都被掐緊了。
“我真的很恨你。”凡渡将視線從謝故的身上移開,看向了黑沉的夜色,“但是出國以後,就又開始想念,每逢佳節,我想到的沒有別人。”
謝故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我……”
“年少時候的喜歡總是濃烈了些,我不知道克制,你的遷就我也不懂。”凡渡繼續說,“想來那個時候的你也是辛苦的。”
謝故終于吐出了一口氣,“沒有。”
凡渡自嘲地笑了笑,“我可能沒有學會怎麽給自己留餘地,總是劍走偏鋒,傷人傷己。這些話你聽一聽就罷了。”
短短的一根煙已經抽到了盡頭,凡渡将煙頭掐滅,他站了起來,“不管怎麽說都已經是過去十年的事兒了,再放不下就沒有意思了。”
他對着謝故笑了笑,“祝你和你男朋友百年好合。”
謝故臉上出現了震驚的神色,“我……”
凡渡笑容裏泛出了苦意,“婚禮的時候也邀請我一下吧,我去給你們送一份禮。”
謝故想要打斷他,“不是……”
“放心。我已經徹徹底底放下了,我沒有破壞你們感情的意思……”
“等等……”
凡渡心裏都在滴血,臉上卻是笑着的,“真心地祝福你們。”
謝故終于說出來了,“我沒有男朋友。”
凡渡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謝故像是在急于表達什麽,口齒一時有些結巴,“我……我沒……沒談戀愛,這麽多年一直都沒……”
凡渡只感覺升上天空的心髒咚的一聲砸回了胸腔,帶起了巨大的回音讓他腦子嗡嗡作響,一時之間思緒翻湧。
凡渡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将謝故按在了牆壁上狂吻。
兩個人的唇舌交纏在一起,勾起了濡濕的水聲,情緒癫狂到了極致,心底的疤痕被剖析開來,一腔情誼奔湧不息。
謝故的眼眶中漫上了溫熱的濕意,口鼻裏發出了嗚嗚的聲響,但他沒有放開凡渡,兩只手攀上了他的臂膀,兩個人的身軀緊貼着,肌膚升溫滾燙,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來。
“寶寶,寶寶……”凡渡情迷意亂地喊着,“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已經足夠強大了,這一次沒有人可以阻攔我們,不會再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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