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破鏡重圓(三)

謝故在聽到凡渡說愛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是将他給推開。

他們彼此看着,胸膛都劇烈起伏,呼吸急促,可卻……誰都說不出話來。

恰逢這個時候有吃完午飯的同學,陸陸續續回到了教室裏,目光在他們兩個陌生人身上流連着。

凡渡和謝故不好繼續打擾,默默地從昔日的教室裏走出來了。

他們一前一後地來到了學校天臺上。

十年前,他們……表白的地方。

謝故走到了欄杆前,顫抖着手,從兜裏掏出煙盒,叼了一根在嘴上,可打火機卻無論如何都打不着火,讓他着急氣憤地幾乎想要把打火機給摔了。

這個時候從旁邊默默伸出一只手,将他嘴上的煙給點燃了。

謝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扭過頭去,靜默地抽煙。

故地重游的感覺并非那麽美妙,他們曾經有多相愛,現在就有多痛苦。

凡渡遠眺着圍繞着鐘樓飛翔的鴿子,假裝的若無其事說起了十年前的事情,“我記得……還沒表白的時候,你就在我腺體上來了一口。”

冷不丁被提起做過的傻事,謝故嗆咳了好幾下,他背對着凡渡繼續抽煙,可臉卻可恥地紅起來,“……”

凡渡也回想起了當年自己做過的傻事,“我記得,冬天下完雪,有人堆了兩個小雪人,咱們兩個在小雪人上一人按了一個爪印,我每天路過的時候都會看看那兩個小雪人,覺得那就是我們,我還記得,兩個小雪人堅持了十五天的時間,才消失掉。我當時心裏非常難受,覺得這就好像是我們的未來,非要你……标記我。”

謝故忍不住告訴他,“omega是标記不了alpha的。”

“你标記了。”凡渡看着他,他上前了一步,高大的身體投下陰影将謝故給籠罩住,“可你沒有對我負責。”

謝故看着他瞳孔顫抖,有些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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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渡輕輕一笑,“我也算是個科研工作者吧,能聽到不同領域的一些先進研究,最近醫學上發表了一篇非常震驚的論文,指出其實alpha也是可以被标記的,這種标記形成于情感上和生理上,他們會牢牢記住給予自己第一次歡愉的那個人,易感期的時候,身體會産生一種巨大的空虛感,就算是做/愛也無法滿足,所以就導致很多alpha濫交。”

謝故的手指狠狠顫抖了一下,被燃燒殆盡的煙頭燙了一下。

作為omega的他,每年都會有發情期,而作為alpha的凡渡,每年也會有易感期。

可是易感期的alpha,并沒有抑制劑……可以使用。

醫學上根本就沒有研究出來針對alpha的抑制劑。

那也就是說,這十年來,凡渡每到易感期,都是……

凡渡看着謝故幾乎要紅了眼眶,“我是幹淨的。”

他恨不得現在就給謝故證明,牙關緊咬,渾身都在顫抖着,“十年來,我都是幹淨的……”

“凡渡……”謝故哽咽了一下,“別……別說了好不好……”

他已經想不清楚,當年跟凡渡分手是對是錯了,他以為凡渡會有更好的生活,可實際上呢?

十年來,他給自己編織了一個虛假的美夢,在夢中,凡渡就如同正常人一樣完成學業,娶妻生子,走上了一條人人羨慕的康莊大道。

可現在,夢全部都破滅了。

“我們物種不同。”謝故原本的想法已經站不住腳了,他只能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我們……”

可他自己都有點說不下去,閉上眼深深嘆息了一口氣,“哎……”

曾經的他是沒有能力跨過那道橫亘在自己和凡渡之間的鴻溝。

現在的他,卻是……沒有了那種不顧一切的激情和沖動,不敢去跨越那道鴻溝。

“好。”凡渡退讓了,“我不逼你,給你時間好好想想。”

他甚至都有點無所謂,開始賴皮賴臉,“反正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一個了,你要是同意和我在一起,那我就能有一個家,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只能孤獨終老。”

謝故都有點服氣,“凡渡,你不能這麽道德綁架吧?”

“就綁架你。”凡渡揚起了下巴,甚至還有一點孩子氣,“我不管。”

謝故差點都氣笑了。

可他終究是對凡渡說不出什麽狠話。

虧欠他最多的……是自己。

到了傍晚的時候,各屆校友陸續回校,凡渡和謝故肩并肩走在校園裏,看到了許多熟悉但卻叫不出名字的面孔。

凡渡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告訴謝故,“陳旭陽班長他們都來了。”

謝故沉默了一會兒,“嗯。”

凡渡看着他,終究是沒有問出來,你消失的那幾年到底去幹什麽了,還帶着謝小凡這個孩子。

雲坊和班長的肚子比上一次見更大了,兩個Omega孕夫能聊的無非就是孩子和奶粉,陳旭陽和凡渡兩個alpha坐在一起,謝故夾在中間,和哪一邊……都聊不到一起去。

大家都非常有眼色,沒逼問他。

就是有點尴尬。

謝故自己都有點忍受不了了,站起來,“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一點事兒……”

他剛站起來,手腕就被凡渡給拉住了,死死握着不松。

凡渡幾乎是祈求地看着他,“就一晚。”

“你答應我,今天要跟我說晚安。”凡渡看着他,“謝故……”

謝故嘆息一口氣,只能重新坐下來。

陳旭陽向左看了看,又向右看了看,同時給了班長和雲坊一個眼色。

他們兩個幾乎秒懂,同時捧着肚子大叫起來,“不行!我肚子痛!我要生了!!!”

陳旭陽立刻帶着他們兩個消失,“我送他們去醫院!你們不着急!慢慢聊!”

他特別強調,“一定要好!好!聊!”

他們三個人幾乎是風風火火的消失掉,都無法想象兩個孕夫揣着球竟然也能跑那麽快,他們一走掉,整個一排座位,就剩下了謝故和凡渡兩個人。

他們面面相觑着,“……”

謝故皺起眉,“我記得……雲坊和班長好像才……不到六個月。”

凡渡也磕絆了一下,“早……早産吧?”

難言的沉默彌漫着,正尴尬的時候,會場裏響起了掌聲,八十周年校慶暨元旦晚會開始了。

謝故假裝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射到了舞臺上,其實在偷偷看凡渡。

凡渡也假裝自己在偷偷看表演,實際上,屁股在一寸一寸的挪向謝故。

他挪一厘米,謝故就往旁邊挪一厘米。

直到,謝故要被擠掉地的時候,才終于出聲,“你……別擠我。”

凡渡一下子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嗖的一下坐回了原位,尴尬地咳嗽了兩聲,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謝故也咳嗽了兩聲,臉頰上蔓延起了可恥地羞紅。

這種感覺有點像第一次談戀愛一樣。

可兩個人明明都三十了。

反正誰的心思都不在表演上,謝故正琢磨着要不要趁上廁所的時候偷偷溜掉,這個時候,整個會場忽然響電路的茲拉聲,緊接着全場黑暗下來,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表演都停下來。

“停電?”謝故看不到凡渡了,跟個瞎子一樣伸手摸索着,“凡渡?凡渡?”

整個會場正迷茫着,人群之中也響起了喧嘩和喊聲。

這個時候,就聽見黑暗裏,響起了男人低沉的歌唱聲,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從肺腑裏生挖出來,血淋淋的。

原本無序混亂的會場裏,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上天啊,難道你看不出我很愛他。”

“怎麽明明相愛的兩個人你要拆散他們啊,上天啊——”

“你千萬不要偷偷告訴他,在無數夜深人靜的夜晚。”

“有個人在想他。”

黑暗裏,全校師生以及歷屆校友,都能聽到歌聲,但是他們不知道到底是誰唱的,但是聽聲音可以知道是一個成熟男人。

是誰在校慶的時候與自己年少時候的愛人重逢,借着黑暗的機會,向他訴說着,自己的愛而不得。

會場裏忽然亮起了一點螢火一樣的燈光,有人打開了自己的手機上的手電筒,就仿佛是熒光棒一樣亮着。

漸漸的,這一點螢火擴散出去,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逐漸形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光海,閃爍着光芒的浪潮在起伏湧動,拍打着故人的心扉。

“以後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顧他。”

“我不在他身邊你不能欺負他,別再讓人走近他心最後卻又離開他。”

“因為我不願再看他流淚啦。”

……

“凡渡……”謝故已經哽咽出聲了,可是他看不見凡渡此時此刻的模樣,是否也跟他一樣淚流滿面,他們又是否隔着黑暗兩兩相望。

下一秒鐘,他的耳邊響起了陣陣的海浪聲,謝故的瞳孔下意識放大,凡渡低沉性感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沒有你的日子裏,我曾去過阿拉斯加灣,我留不住阿拉斯加灣的氣味,但我把海浪聲錄下來了。”

“謝故,你送我的小皮筋我留着,那盆象征愛情不死的仙人球我一直都有好好養着,甚至連草莓蕉我都培育出來了,我向你走了九十九步了……”凡渡已經哭到哽咽,“你就向我走一步好不好?”

會場的燈光在這個時候又驟然亮起來,謝故當着所有人的面在強光之下,沖上去,強吻住了凡渡的唇。

親得兇狠,牙尖厮磨着軟肉,啃出一道一道細小的傷口,鮮血一下子滲了出來,卻又被舌尖溫柔地卷走,謝故就仿佛一頭餓極了的狼,想要将凡渡嚼碎了吞咽下肚。

舌尖頂開了牙關,探進口腔,勾纏着唇舌,吮吸着唇瓣,兩個人的呼吸都發着燙打着顫,卻誰也不願意松開彼此。

周圍的人群都發出了驚嘆聲。

唇舌分開,謝故氣喘籲籲地看着凡渡,眼角帶着濕淋淋的紅。

兩個人連晚會都不看了,直接走出校園打車回家,一開家門,兩個人就緊緊擁抱在了一塊兒,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衣服褲子一路脫,一路丢,赤條條地倒在了床上。

凡渡将謝故的兩只手壓在了枕頭上,粗喘着氣看他。

謝故擡起了下巴,脖頸凹出了性感的弧度,喉結凸出,上面閃爍着水淋淋的光澤,還有一個通紅的牙印。

他想要去親凡渡的唇,卻被凡渡給躲了開。

“喜歡我嗎?”凡渡逼迫着問他,“喜不喜歡我?”

謝故發出了難耐的哼聲,卻又有些羞于啓齒,“喜……喜歡……”

這些還遠遠不夠,凡渡繼續逼迫,“從多久之前開始喜歡?”

謝故的聲音卡住,“從……”

凡渡卻不達目的不罷休,更加兇狠,“說,從多久之前開始喜歡?”

“從……十年前……你從小巷子裏把我救出去……”謝故終于說出了真心話,他朝凡渡伸出了手,眼尾泛紅,“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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