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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紹鈞在他身後又把他吓了一跳:“舅舅。”段瑾棠被他差點吓死,回過頭來怒視:“你幹什麽躲在這裏,跟鬼似的。”葉紹鈞沒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誰送你回來的。”段瑾棠沒好氣的回答他:“不用你管。”
葉紹鈞跟着他:“馮府的人?我看見他們配着槍。”段瑾棠正被馮府的事弄的一頭亂麻,此刻也沒心情跟他解釋,葉紹鈞被他冷落了,怒氣沖沖的拉住了他:“舅舅,你真的去馮府了!你真的去找婉瑩了!”
段瑾棠還以為他是在關心他,弄了半天是在為別人,段瑾棠冷笑了聲:“對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葉紹鈞攥着他手腕段瑾棠也沒掙,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葉紹鈞你也不用這麽對我,就算沒有我,馮婉瑩跟你也沒戲。”
葉紹鈞心中傷口被他戳痛了,他今晚确實想去找馮婉瑩,可是連他們家門都進不去,葉紹鈞心中劇痛他使勁攥住了段瑾棠的手,段瑾棠被他摔倒了牆上,手腕也沒掙出來,一起摁到了牆上,也不知道碰到了哪裏,反正是疼的哆嗦,段瑾棠咬着牙瞪他,恨他恨到極點,葉紹鈞也恨他,恨不得把他捏碎,兩個人相互瞪着跟困龍裏的野獸一樣,誰也不好過,誰也不想讓對方好過。
段瑾棠最後受不了了,葉紹鈞這個樣子是想把他勒死,為了一個女人這麽恨他,或者說他對自己一向都是狠的,狠得不留餘地,他當真是一點都不喜歡自己,段瑾棠慘笑了下,先認輸了:“你沒戲,我也沒戲,馮家要把她嫁給金瑞西,天津政府總理內閣議員金政的三兒子。”
葉紹鈞手怔怔的松開了,段瑾棠沒再看他,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摔在牆壁上時碰破了,被他壓制的這一會已經有點不敢看了,血肉模糊的,段瑾棠終于覺得疼的受不了了,越看越疼,他小心的抱着自己的手往樓上走,葉紹均看着他的背影恍然無措。
老管家看他手成這樣,疼的不得了:“老爺啊,這是怎麽弄的,今晚不是去跳舞了嗎?”段瑾棠咳了聲:“我不會跳。”老管家張了張嘴:“那這是摔倒了?還是被人家踩的?”段瑾棠氣樂了:“要踩也是踩腳啊。”
老管家一邊給他上藥一邊跟他叨叨,段瑾棠時不時的抽兩聲,疼的厲害,也不知道他說的啥,反正這裏是他家,老管家也不是馮繼霖,他不用打起精神來應付他,老管家看他疼成這樣,給他鋪好床鋪讓他去休息,段瑾棠在他的幫助下費勁的脫下衣服躺下,老管家才想起來:“今天甥少爺來了,等了你很長時間,現在可能睡了。”段瑾棠冷酷的哼了聲:“不用管他,你去休息吧,他以後愛來就來,不愛來就拉到。”
老管家嗯了聲,決定不去勸說,這倆人幾乎天天鬧,但是過不了多久就好了,畢竟是甥舅兩個,這是親情,打斷骨頭連着筋的。
葉紹鈞當晚也沒留在段家,他恍惚的回到了家,他家裏這個點還在忙碌,他娘跟丫鬟忙裏忙外的幫他籌備喜事,雖然葉紹鈞跟她說過無數次這些東西用不上,再說還沒有影子的事呢,他娘還是緊張了,她雖然是段家的大小姐,可是是個商人之女,嫁的人也是個商人,這些年也沒落了,他們與督軍府天差地別,她也是緊張,此刻看到葉紹鈞回來忙迎了上來:“紹均,怎麽這個點回來了,不是去看舅舅了嗎?你舅舅呢?”
葉紹鈞不想跟他說段瑾棠,他看着他母親忙活的東西笑了下,這些紅紅綠綠的東西,人家馮小姐也不會稀罕,葉紹鈞長吸了口氣:“娘,這些就別弄了。”
葉夫人看了看他臉色沉下心來:“紹均怎麽了?是不是與督軍府的小姐……”督軍府,葉紹鈞帥氣的臉上也有了一層憂郁,他點了點頭:“娘,我覺得不合适。”他娘把下人驅散,拉着他的手坐下:“紹均,到底是怎麽了,怎麽又不合适了呢?”
葉紹鈞看着外面五彩缤紛的眼花笑了下,他這些日子像是昏了頭,馮婉瑩對他來說就像是這天邊五彩缤紛的煙火,高不可及,轉瞬即逝,他怎麽會想着要去追她呢,追她也就罷了,怎麽會想着要娶她,這簡直像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葉紹鈞坐着一句話也不說,他就呆呆的看着天邊的煙花,煙花盛開再沒落,最終沉寂,他的心也跟這煙花一般,璀璨的盛開過,又悄無聲息的沒落。
葉夫人坐在一邊看着他心裏很着急,可是她卻沒有動,她大概也猜出點什麽了,本來這樁婚事她就不相信,心裏一直懸着快石頭,不踏實,現在這快石頭落地了,雖然撞的心疼,可是它總是落地了,葉夫人慢慢的拍着葉紹鈞的手,想減輕下她兒子的痛苦,她能夠明白這種心裏落差。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兒子啊,好姑娘還有很多,咱們不用太着急啊。這次的事,我沒有聲張,只有我自己知道,你二伯三伯他們我都沒說,你娘我沒什麽本事,咱娶一個督軍府的小姐,娘心裏不踏實,娘不求你娶一個大富大貴的人,只要溫柔可親就好。”
葉紹鈞看了她一眼:“娘。”葉夫人寡居多年,在葉家這個大門戶裏已經适應了,做什麽事都是關上門來慢聲慢語,小心再小心,她知道什麽是最現實的,她輕輕的拍着他兒子的背:“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我們不想了,明日你這不是要上班了嗎,好好上班,我知道這麽些年讓你在你舅舅家受委屈了,你小得時候你爹就沒了,我們孤兒寡母無依靠,我信不過葉家的人只好讓你去舅舅家,你舅舅那脾氣就這樣了,小的時候被你姥爺慣壞了,可是他心熱,對姐姐總是好的,這些年也沒虧待你吧。”
葉紹鈞說不出話來,他跟他舅舅的關系,應該算他欺負他舅舅?葉紹鈞被段瑾棠這一打斷內心的痛苦稍微緩和點,他尴尬的咳了聲:“沒,舅舅他沒欺負我。”葉夫人笑了:“我知道,他怎麽說都是你舅舅,怎麽說都是一家人,這世上啊最可靠的還是親人,你現在還小,先跟着你舅舅上幾年班,會遇上更喜歡的女孩子的。”
葉紹鈞嗯了聲:“讓娘你擔心了。”葉夫人笑笑:“你是我兒子啊,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早點去休息吧。”葉紹鈞起來拍拍屁股去休息了,留葉夫人一人坐在廳裏,看着笸籮裏她給馮小姐繡的鞋嘆了口氣,也好,也好,娶一個大家小姐她就不知道怎麽處理這婆媳關系了,她兒子一看就是好說話的那種,還是娶個溫柔賢惠的好。
葉紹鈞因為在段府蹲守了半個晚上,又累又凍的,進了溫暖的被窩裏很快就睡着了。段瑾棠手疼翻來覆去的一個晚上沒有休息好,第二天早上又睡了一個上午,下午的時候,馮府的人竟然又來請他,段瑾棠有心想不去,可是馮府的人都不講道理,跟聽不懂拒絕話似的,一定要請他上車。
段瑾棠到了馮府才發現是馮夫人請他來搓麻将,正月十六,這些闊太太們都閑着,唯一的消遣就是搓麻将了,段瑾棠看着這一屋子闊太太不太耐煩的皺了下眉,他明天店裏就要開始上班,他今晚還有很多事要幹,這倒好,來搓麻将。
馮夫人看着他很熱情:“段老板,你別看這些人多,可就我這桌就缺你。”段瑾棠看了一眼桌上的馮婉瑩明了的笑:“那我真是榮幸之極。”馮夫人大笑:“好了,婉瑩這下你高興了吧,可以陪嫂子打麻将了吧,你說一個女孩子天天躲在屋裏看書想像什麽話,這過節呢,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才好。”
馮婉瑩本能的排斥跟這些闊太太打麻将,可是如今他們家全都她這個二嫂說了算,他二哥都被趕出去了,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自己也被拉下來,非要都跟她一樣才行,她又不喜歡搓麻将,馮家二嫂還自作主張的把段瑾棠請來,馮婉瑩有些抱歉的看着段瑾棠:“是不是家裏忙?你要是忙就……”段瑾棠嘆了口氣,他來都來了,就不要得罪人了,段瑾棠朝她笑了笑:“沒事,馮夫人說的是,今天過節呢,一家人在一起熱鬧。”
馮婉瑩被他說的一家人說笑了,她低頭挽着段瑾棠坐下了,馮夫人桌上的人自動讓開了個位子,讓他們倆坐下,同他們一桌的人是劉昆山的老婆劉太太,還有周信章的老婆,這兩個人最近是馮繼霖手下最紅的人,這倆人的太太自然也跟着紅了起來。馮夫人每次打麻将都要喊上這倆人,這倆人上一次舞會沒能看清段瑾棠,今日一看都笑道:“二小姐這個夫婿當真是好看。”
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
段瑾棠笑笑:“是婉瑩不嫌棄。”馮婉瑩笑着看了他一眼,去親自給他泡茶,段瑾棠朝她微笑,他是足夠虛僞的,他心中已經摸清楚馮繼霖不同意他妹妹嫁給他或者葉紹鈞,那他與馮婉瑩就沒有情敵這一說了,他看馮婉瑩也比較順眼了。
馮夫人笑着給他介紹了這兩位夫人,段瑾棠是這桌上唯一的男人,于是洗麻将的事就應該由他幹,他今日穿着件長袍,伸出袖子時,衆人才看清他的手,劉太太驚呼了一聲:“段先生,你這手是怎麽了?”段瑾棠笑了下:“沒事,昨晚我不小心摔了一跤。”馮夫人大驚小怪的要為他請醫生,段瑾棠已經麻利的洗牌了:“這點小傷不礙事,幾位不嫌棄的話,瑾棠就為你們服務。”
幾個人便笑了:“我們不嫌棄,我們怕等會二小姐回來會心疼。”果然馮婉瑩回來一看便心疼了,想拿他的手又挨着禮教,不拿吧又心疼,低嘆的幾聲讓段瑾棠心裏也有些意外,他自小跟他幾個姐姐鬧,他五姐又是彪悍的,跟他一個親娘,對他下手毫不手軟,當然每次他娘都護着他,可是就因為他娘護着他,他五姐就越發彪悍,段瑾棠對女孩子總有點招惹不得的感覺,他嘆了口氣:“我沒事,一點小傷,就是包的誇張了點。”
接下來段瑾棠陪幾個人搓麻将,跟她們一起搓麻将他是不能夠贏的,但是他也心疼錢,于是不急不躁的陪着幾個人玩,不輸不贏,又在桌上講上那麽幾個笑話,兼職負責洗麻将,幾個人也被他哄的挺開心,馮夫人晚上一定留他吃飯,那個熱情度不留下來就是不給她面子一般,段瑾棠糊裏糊塗的就被她留下了,馮繼霖在外躲了一天,晚飯時刻才回來,看到段瑾棠在他沒來由的心跳了下,他在門口頓了一下,眼睛就那麽看向了他,整個客廳仿佛一下子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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