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陸夏壓住心中的火氣,先将手裏的活做完,不能讓做模特的女孩頂着個半成品出醜。

整個發型做好後,這才轉身望向袁曉慧。

看到袁曉慧的剎那,腦子裏閃過一些信息,那是原身記憶中并不太友好的部分。

原身并沒有見過她幾面,但是明顯對她很不喜歡。

而眼前這個女孩,也同樣對她有敵意。

陸夏稍一思量,就抓到了一點苗頭。

不過此時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她沉着臉嚴肅道:

“話不可以亂說,東西也不能亂吃。我的商品都來自正規廠家,手裏還有收據□□,你憑什麽說我賣的東西是那種洋垃圾?你有什麽證據?”

袁曉慧還以為陸夏會撒潑,讓大家看到她的厲害,這樣她就更能将輿論帶往自己想要的方向。

沒有想到這個女人跟老了并不一樣,要沉着冷靜得多。

“我只是說有這麽一種可能,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陸夏笑了起來,“如果我也說有這麽一種可能,說你勾引其他人的丈夫,你也能這麽雲淡風輕?既然你如此篤定,那麽就請拿出證據,否則這就是诽謗是造謠,是讓人不齒的長舌婦。

我能保證我的貨源正規,你能保證嗎?”

“你這個人說話怎麽這麽刻薄!怎麽可以這麽胡編亂造呢!”

袁曉慧惱怒不已,“我只是好心提醒大家知道分辨,你怎麽就把人說得這麽壞呢?”

“你不要颠倒是非、混淆概念,如果沒有你胡亂造謠,又有誰會認為我的商品是洋垃圾?

既然你如此不以為然,看來平常也沒少胡編亂造,還不認為是錯。不如我們去公安局或者去你單位工會去說道說道,看看到底誰有理!”

袁曉慧被頂着個正着,她心裏是有些害怕的,她并不知道現在的法律法規是什麽樣的,但是知道大概這個階段就要嚴打。

在平時不起眼的小案子,放在特殊時期會判得非常重。

即便沒出事,可這件事要是宣揚出去,那麽她也落不得好。

“我只是提了那麽一嘴,你也太兇了吧,你們這種個體戶都是這麽霸道的嗎?”

袁曉慧紅了眼,一副楚楚可憐被人欺負的樣子。

陸夏心底嗤了一聲,還好原身的長相是溫婉類型,她也刻意地收斂自己的淩厲,否則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把眼前這女人給欺負了。

“你所謂的順嘴一提,對我的名譽造成極大的傷害。你不反思卻反過來怪我,那我又招惹誰了?”

陸夏表情黯然,語氣哽咽,卻梗着脖子讓自己堅強。

“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大家都看到了,其中是非大家心中也有評判。我又招惹誰了?怎麽就成了兇狠霸道?難道為自己說一句話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我知道大家看不起我這種擺地攤的,可我也是響應國家號召自力更生,難道這也是錯嗎?難道我想要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也成了十惡不赦嗎?難道我這樣的人就活該餓死嗎?”

陸夏不動聲色把話題帶偏。

演戲,誰不會啊。

現在的人是看不起個體戶,可還是很佩服獨立自強的人。

勞動最光榮的思想現在還印在衆人的心裏。

有人看不過眼,道:“真當大家沒長眼睛啊!明明是你說人家的衣服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怎麽解釋一下還變成兇你了?

你是當我們眼瞎了,還以為自己能演林黛玉啊?”

“可別侮辱林黛玉了,人家是身體不好又不是扮可憐。”

陸夏态度一直非常的好,很耐心地給她們講解,還給她們每個人設計造型,大部分姑娘都願意為她說話。

鄭秀秀羞紅了臉,站在原地覺得特別尴尬,大家都把她當作是袁曉慧一夥的了,看向她們的目光中都充滿了不善。

她在這裏實在是待不下去,這也太丢人了!

她扯了扯袁曉慧的衣服:“曉慧,你胡說什麽呢,咱們趕緊走吧。”

袁曉慧怎麽願意吃這虧,要是今天不能讓陸夏出醜,那丢人的就是自己了。

鄭秀秀看她一副越挫越勇的樣子,氣得眼眶都紅了,直接扔下她跑了。

“你不走,我走!”

袁曉慧氣急,這是什麽豬隊友啊!

她跑了不就代表自己心虛了嗎,她就算嘴裏生花也沒人信她了啊!

“我只是好心勸你們,你們覺得我居心不良,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袁曉慧甩了一句話,追着鄭秀秀跑了。

這一句話無疑是讓人心裏發毛,現場氣氛都變得十分尴尬。

站在一旁的陸海霞都快要氣死了,要不是陸夏使眼神讓她不要動作,她早揪起那個女人揍一頓了。

“大家如果不信,我明天可以帶上我的□□和收據,都是正規途徑進貨的。”

陸夏耐心給大家解釋。

“另外,我每一條裙子都是有好幾條的,還有不同碼數。如果真的是從死人身上扒的,大家覺得這得挖出多少墳才能湊齊?外國人并沒有統一壽衣的傳統。

咱們國家現在已經能生産出很多漂亮又便宜的裙子,并不比外國差,為什麽好看的裙子就只能是外國産的呢?我們國家難道就一無是處了嗎?”

對外開放之後,很多人看到國外的先進發達,民間開始出現崇洋媚外的思想。

可很多人心中還是有自己的傲氣的,覺得自己的祖國哪裏就比外國差了。

聽到這話,原本還有些遲疑的人,那點疑慮也都消散了。

姑娘們紛紛附和,都認為袁曉慧是沒事找事。

而且她那種鄙夷的目光,她們又不是沒感受到。

其中還有人認識袁曉慧的,“那個女人叫袁曉慧,她很早就開始用發帶編頭發了,當時很多人問她是怎麽編的,她都不願意跟人說。

現在看夏姐這麽不藏私,肯定是氣壞了才會胡說八道。”

“原來是這樣!真是太自私了,你自己不教就算了,還不讓別人教。”

“還說別人霸道,最霸道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陸夏并不希望大家的關注點都放在這樣的人身上,又叫來下個人繼續給她編發,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收攤的時候,陸夏今天帶出來的五十條裙子全都賣光了,一百雙襪子也差不多都賣完了。

牛仔褲剩得多一點,女版牛仔喇叭褲只買了三條,男款的只賣了兩條。

今天大家都盯着漂亮裙子了,男人則沒機會靠近。

今天的營業額為639.6元,扣除進貨成本以及贈送的發帶成本,一天就賺了200元!

哪怕再扣除陸海霞的人工成本,這利潤也是極為地可觀了。

雖然今天梳頭梳得手都有點酸了,但是一切值得!

陸東升瞠目結舌:“姐,你這生意也太掙錢了吧!”

他覺得他現在已經很能賺了,沒想到他姐更厲害。

原本他還覺得他三姐丢開瓜子買賣,自己千裏迢迢跑到省城進貨,實在是太折騰太不明智了。

昨天陸夏和陸海霞回來,那狼狽模樣,他看着都心疼。

心裏還打算什麽時候找時間找三姐聊聊,讓她別這麽辛苦。

可現在一看一天能賺那麽多,陸東升勸說的話直接咽了下去。

一天賺兩百,一個月不就6000了?兩個月就成萬元戶了?!

陸東升覺得腦袋有點暈,需要掐人中才能清醒過來。

陸夏也很高興:“今晚咱們吃大餐!東升,你去國營飯店看看有什麽好吃的,你去打包回來。”

“幹嘛不在那吃?”

陸夏白了他一眼:“你能控制咱們吃飯的時候不聊這些事?咱們就算賺錢了也得低調,不能招人眼。”

陸東升得令,連忙跑出去買吃的了。

“夏姐,我以後是不是能一直跟你混了?”

陸海霞看到賺那麽多錢,心裏那點忐忑可算平複下來。

陸夏拍拍她的肩膀,“以後只要有我一口飯吃,就不差你的。”

陸海霞樂得差點蹦起來,嘴角的笑容都壓不下去。

她這幾天跟着陸夏跑,心裏很清楚能跟你陸夏混,絕對差不了。

瞧冬子才過來多久啊,就被養得那麽壯,成天挂着傻乎乎的笑容,可見現在的日子過得有多好。

他們都是不怕吃苦不怕累的,只怕累個半死溫飽都解決不了。

吃飯的時候,陸東升說起了自己的打算。

“三姐,我不想再做冰棍的買賣了。”

這是陸東升深思熟慮過的,雖然少了冰棍,他會少了一筆收入,還有可能影響到瓜子的生意。

可貪多嚼不爛,要是別的東西還罷了,冰棍會化,一次不能進太多,每天得來回跑好幾趟,很容易顧頭不顧腚。

“最近縣城裏有不少跟風賣冰棍的,我現在的銷量頂多只有以前的一半。有時候賣得不及時,最後幾根都化了,就砸手裏了。”

幾乎每天都有幾根是剩下的,倒是把他和冬子給吃美了。

口感雖然差了許多,可他們并不在乎。

“那就專心做一樣。”陸夏早就預料到這一點,“你現在還沒找到幫你分銷的人?”

“已經有些眉目了,不過還得觀察觀察,我寧可辛苦點,也不能讓外人進來把我的口碑給砸了。

現在街上也有不少人開始賣瓜子,有的人還跟我搶貨源,生意比以前難做了。”

陸東升苦笑,要不是他被提醒訂了契約,早就被人把貨源給搶了,到時候就難為無米之炊了。

可也只能管今年,明年還不知道什麽情況,那家種向日葵的現在不願意再跟他簽訂合約,他提高了收購價也沒用,等着大家競争賣出更高的價。

陸東升不僅擔心擡價太高,還擔心會開天窗。

“貨源不用擔心,省城交易場就有生瓜子,價格并不高,各種品質都有。大不了咱們去那進貨,成本雖然會提高,也變得更麻煩,可還是能賺的。”

冬子忍不住舉手,“我能讓家裏人種嗎?我們家分了一片向陽的山頭,石頭特別多,只能種玉米,要是換成向日葵更上算。”

“你們家那也能種向日葵嗎?”

陸夏沒有去過冬子家,就知道在深山裏,具體情況并不清楚。

“可以的,我家後院還種了幾棵向日葵,長得都挺好的。”

“那明年讓你家也種上,我們給的價跟收別人的一樣。但是不能盲目,別到時候什麽都顧不上。”

冬子高興地應下。

陸海霞見狀也做出同樣的申請,他們家沒法用大片地種向日葵,可還是能找到一些縫隙地方種一些的,能掙一點是一點。

“東升,你既然不賣冰棍,明天就帶上毛巾一塊賣吧。一條三毛,兩條五毛。”

陸夏之前就有這個打算,買她裙子的姑娘們是瞧不上那些毛巾的,能買得起裙子的多半是有工作的,就算自己沒有正式工作,家裏肯定有人是捧鐵飯碗的。

一般來說,不管是工廠還是機關單位,逢年過節最喜歡發的就是毛巾了,三八婦女節等必然會發毛巾。

因此她要是搭配着送毛巾,效果只是一般般,沒有那麽貼心。

讓她帶着一塊賣,會讓她沒時間招呼買裙子的姑娘。

她的裙子那麽好賣,跟她附加的勞動有很大關系,這個優勢不能丢。

陸東升則不同,他面向的客戶群體更多更廣,賣掉毛巾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這麽便宜肯定會好賣,城裏不行我還能去鄉下賣。”

毛巾不僅可以用來洗臉擦身體,在鄉下地方還喜歡用來當枕巾,村裏的婦女們喜歡用毛巾當頭巾包頭。

農忙季節,那得沒日沒夜地忙碌,日頭曬溫度高,勞作時全身的汗,因此很多人喜歡在身上帶着一條毛巾用來擦汗。

村裏人用毛巾的頻率、場合要比城裏人高,陪嫁裏都少不了毛巾。

村裏人也沒有城裏人講究,這種質量的就已經覺得很不錯了,只要便宜能用就行。

“你看着辦,每賣一條給你抽三分錢。”

“三姐,看你說的,我就順便賣一賣,哪還能抽利啊。咱們是一家,你怎麽老喜歡算這麽清楚。”

陸東升很是不高興,覺得自己不被信任。

陸夏這次不打算含糊帶過,認真道:

“正是因為我把你當一家人,所以親兄弟才明算賬。生意是生意,生活是生活。我要不是把你當家人,能跟你算這麽清楚?”

“可是……”

“沒有可是,以後咱們都這麽來。包括你以後對冬子也是一樣,在這上頭就得算清楚,一碼歸一碼,關系才能長久。我可以先幫你收着錢,但是該是你的我會提前跟你說明白。

你也甭說什麽親兄弟姐妹不該計較,要真不會怨怼,咱爸和咱大伯會鬧成這樣嗎?他們兄弟倆也不是從小關系就這麽差。”

陸東升被最後那句話說動了,雖說他覺得他們家沒有大伯那樣的人,可确實像三姐說的那樣,注意點總沒錯。

以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心中就有了計較。

他現在也就是個光棍,所以還不覺得有什麽,可他要是有自己的家要養,有錢的時候還好,沒錢的時候真一點不計較個人得失嗎?

平常就罷了,要是孩子生病拿不出錢,心裏也會不痛快的吧。

陸東升想明白也就沒有再反對。

“對了,三姐,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了!”

“什麽?”

“我剛去國營店買飯,路上順便去裁縫店把褲子給拿了,你瞧怎麽着!”

冬子:“哥,我咋沒看到你回來拿着褲子啊?”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事!我在國營飯店等菜的工夫,拿着褲子在身上比劃了幾下,正巧有人也在那吃飯,瞧中了我的褲子,問我哪裏買的。

我說我姐賣的,那家夥也是個性子急的,直接就要把我這條褲子買走。我讓他等等,我這條是改過的,他都等不急,就看中了我這條。”

陸海霞:“你就賣給他了?”

“那家夥是個大方的,知道我改褲子花了錢,直接甩手給了我16塊錢。”

陸海霞瞪眼:“那他不得再改回來?”

“那家夥就比我矮一點點,不改也能穿。”

陸夏笑了:“那我再給你一條,這一條給你抽兩塊錢。”

“這麽多!”

“你要是還能賣,都給你這麽多。”

陸東升樂得不行,陸夏卻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她不費什麽神,就能賺五塊錢,哪裏找這麽好的事?

不僅是毛巾,文具陸夏也讓陸東升帶着一塊賣,他有很大一部分顧客都是小孩子,專業對口。

第二天,陸東升想着明天是趕集日,肯定有不少村裏的人來縣城,擔子兩頭一個筐子裝毛巾,一個筐子裝瓜子。

他也學陸夏那樣做了個牌子,上面挂了一根毛巾,後面寫着一條三毛,兩條五毛。

他一邊走一邊吆喝,毛巾一條三毛,兩條五毛,走過路過不能錯過。

有認識他的老客戶好奇:“大個子,你不賣瓜子,改賣毛巾啦?”

陸東升笑着解釋:“都賣,我還賣文具和玩具呢,你看這個鐵皮青蛙,你要是給你大孫子帶一個,他肯定高興。”

陸東升放下擔子,将一個鐵皮青蛙拿下來,放在地上蹦。

這一下,把附近的小孩都吸引過來了,一看到鐵皮青蛙,都走不動路了,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上表面。

“媽,我要買,我要買!”

“不嘛不嘛,我就要買,我就要買!隔壁小強都有,他都不給我玩,我也要!”

一片孩子哭叫聲,有的孩子直接滿地打滾,家長見狀直接開揍,一時之間熱鬧不已。

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買了瓜子在一旁看一群孩子被那些玩具逗得鬼哭狼嚎,恨不得給陸東升當兒子。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修文了,把重複部分删除了。

還有改掉前面進貨數量和錢,我之前算錯了==,這次應該沒問題了,按了半天的計算器==。。。。

感謝在2022-04-21 22:24:07~2022-04-22 11:11: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催更的葉子徐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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