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陸夏原本想帶陸海霞吃頓好的實在的,國營飯店不招待,只能去集市上吃米粉。

擺攤的老板很實在,煮了一大碗飯粉,肉給的也不少,可味道實在是一般,比她以前吃的差遠了。

陸海霞卻吃得很高興,米粉得用上好的米打漿制成,用骨頭湯煮的,裏面還放了肉,她還有啥好挑的。

陸夏吃不完分了一半給她,可她哧溜幾下就吃完了,碗裏的湯也一滴沒剩。

陸夏朝着隔壁賣湯圓的老板叫道:“嬸兒,幫忙拿一碗湯圓。”

“姐,不用了,我都吃飽了。”

“跟我還客氣什麽,我還不知道你的飯量啊。下午咱們還有事要幹,你幹的都是力氣活,吃米粉很容易就餓了,得吃點實在的。”

陸海霞也就沒再客氣,吃了一碗湯圓,這下肚子是實實在在地飽了。

陸夏怕自己下午會餓,多加了個驢打滾。

驢打滾味道非常好,個頭大裏面的餡兒也足,黃豆粉也做得很好吃。

這些食攤都是趕集的時候才會出現,平常想吃都吃不上,味道參差不齊,普遍量大管飽。

吃完飯,兩人急匆匆回家,将之前買的三匹布扛了出來,陸夏則抱着一大包的毛巾跟在後面。

三匹布有一百多斤,陸海霞直接扛着走,走到集市都不帶喘的。

此時集市上已經沒什麽位置了,兩人只能選擇在角落擺攤。

陸夏此時已經換了一身裝扮,看起來更加的樸實。

她将一塊油布鋪在地上,将布匹擺在地上,開始叫賣起來。

“不要票的棉布,的确良布,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毛巾一條三毛,兩條五毛。”

溫柔的嗓音在鬧哄哄的集市上根本不起眼,只有鄰近的幾個人聽到了。

陸海霞阻止陸夏提高嗓門,“姐,這事得我來。”

她清了清嗓子,大聲吼道:

“不要票的棉布……”

陸海霞的嗓門可是在山裏練的,嗓門不夠大,你站在山頭山腳下的人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影響信息的傳遞。

說個話還得跑來跑去,會把人給累死。

陸海霞的大嗓門,生生在吵嚷的集市上殺出一條血路來。

現在又沒有大聲公,許多人的注意力就被拉了過來。

“啥?不要票的布?”

這一句話頓時吸引了很多從鄉下過來趕集的農人,鄉下人的衣服比城裏人損耗更大,偏偏買布需要布票,讓他們想要做一身衣裳特別地難。

有的地方窮,一家人才有一件像樣衣服,一個人穿着出門,其他人就得光屁股。

“對,大嬸,你沒聽錯,我賣的布都是不要票的。棉布一尺只要四毛五,的确良一尺要一塊二。”

那大嬸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不好使,怎麽聽着賣得比供銷社還便宜,而且還不要票的。

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大閨女,你不會是诓我的吧?”

便宜得讓人不敢置信了。

“大嬸,我騙你做什麽,你看我這尺子是對的吧,沒有做手腳吧,還有我這布,你摸摸看,是不是平時你們買的那種?”

大嬸将量布的尺子拿了過來仔細打量,确實是沒錯的。

至于布更不用說了,她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大嬸摸了摸口袋,咬了咬牙,直接讓陸夏給每種棉布扯五尺,臨走前還特別眼熱的确良布匹。

的确良确實貴,可它經穿啊。

無奈口袋沒錢,只能扼腕離開。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最後竟然是的确良布最好賣,現在不管城裏人還是鄉下人都喜歡買的确良。

可的确良需要工業票,比布票還難找,很多人都沒有下手的機會。

現在看到不要票的,全都湧了過來,生怕晚了就沒了。

他們可看到陸夏攤子上只有一匹的确良,必須要趕緊下手。

量布扯布,陸夏的手腳還沒有陸海霞準和快,陸夏都交給她來辦。

每次扯布陸夏都讓陸海霞往後走一點,惹得買布的人覺得自己占了便宜,給錢也更加地利索了。

一開始還有人想要講價,後來幾乎就開始搶了,再也沒人開口,只要能擠到跟前買到布就是勝利。

唯一遺憾的就是,陸夏進的布種類也太少了,完全沒得挑。

陸夏主要負責毛巾這塊,賣得也非常快。

供銷社裏一條能賣五毛錢,雖說比這厚了一點,可村裏來的壓根不在意這些,有得用就行了,最重要的就是價錢要便宜。

陸海霞那邊忙個不停,陸夏這邊也沒有停過。

等趕集的人逐漸散去,攤子上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了。

的确良布已經全都賣完,棉布每一種只剩下三尺多,毛巾也就剩下4根。

陸夏見狀直接吆喝:“打包價虧本賣了,全部只要兩塊錢,嬸子,你要不要把這些都買了,我懶得拿回去了,虧本賣了!”

按照正常賣,這些東西至少需要兩塊四,現在便宜了四毛,被叫住的大嬸瞬間心動,咬咬牙把這些貨都給清了。

陸夏很是高興,看到街上還有人的雞沒賣完,她直接買了一只。

“今晚咱們殺雞吃,我給你們弄個大盤雞!”

這才兩天啊,那麽多貨幾乎都清空了,不大吃一頓實在說過不去。

買了雞不算,陸夏還買了一條魚,準備弄一道水煮魚。

來到這裏以後,陸夏雖然經常做好吃的,可一般都是口味比較清淡的。

因為那時候還需要喂奶,她只要吃點辣的,陸滿滿就會上火,眼屎特別多,嚴重的時候身上還會起小疙瘩。

現在斷奶了,陸夏終于可以放肆了。

她一直喜歡吃比較重口的,只是上輩子她患了胃病之後被迫改了口味

現在她很健康,終于能大快朵頤。

陸夏将魚和雞帶回去,陸海霞負責殺雞,冬子負責殺魚,然後将魚片成片。

陸東升晚上回家,在樓下就聞到了那霸道的香味。

他們住在這裏已經也有段時間了,陸東升認識不少原本就住在這裏的員工,看到他回家,那些人紛紛跟他打招呼。

“你們家不知道在做什麽,那香味簡直能把人給饞死!”

“東升,你的命也太好了,咋能有個這麽漂亮又能幹的姐呢。”

也有人語氣泛着酸,覺得他們這些正式員工竟然比不上一群鄉下來的。

“你們家發財了啊,怎麽不帶帶我們一起啊,老是吃獨食不厚道啊。”

陸東升恩怨分明,誰笑臉相迎,他也如此回之,誰要發酸,他也沒好臉色。

那些人也就只敢說兩句,也不敢怎麽樣。

畢竟陸東升長得牛高馬大,家裏還有個鐵塔一樣的弟弟,現在又來了一個看着就很能打的精壯小子,皮癢了才去招惹。

陸東升才剛到樓梯口就開始嚷嚷:“姐,你今天做了什麽啊,怎麽這麽香!”

陸夏笑道:“我今天做了兩道硬菜,大盤雞和水煮魚,你趕緊去洗手,我們現在就開桌。”

“哥,今天的菜絕對好吃,做那魚油都花了一大半!”

冬子說起這個就心疼,他們家吃魚都是直接煮魚湯,恨不得鹽都不放。

“瞧把你小氣的,沒了就買呗。”陸海霞今天特別闊氣。

沒辦法,誰裝了一大袋錢回來,都難免會飄一下。

四人晚上吃得滿嘴油,他們不僅煮了飯,還弄了一碗面放在大盤雞的湯汁裏。

最後連水煮魚的湯汁都沒剩下,骨頭都被嗦得能反光。

“真是太好吃了,怎麽能這麽好吃呢。”

陸東升癱坐在凳子上,拍着腹肌都撐沒了的圓滾滾肚子上,感慨不已。

他之前已經覺得自己日子過得很美了,今天吃這麽一頓,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麽多好東西需要他去挖掘。

“姐,你這一手不去開飯館真是可惜了,比國營飯店的好吃多了,還不用看那群人冷臉。”

“你要想吃我教你怎麽做,以後嘴饞了就自己做。”

陸東升擺擺手:“算了,我一想到需要那麽多油,我就下不去手。”

這樣的大菜偶爾嘗嘗就行,這要經常吃,地主也能吃窮了。

陸東升現在雖然掙了一些錢,可也沒法闊氣到那種程度。

“姐,你的貨都賣光了,就剩下幾條牛仔褲,是不是又要去省城了啊?”

陸東升對陸夏簡直太佩服了,就這麽兩天就把貨全賣,這得掙多少錢啊!

原本他今天賣掉十五條牛仔喇叭褲,已經覺得自己非常厲害了,沒想到她姐竟然全賣光了。

算下來,這兩天一共賺了近六百來塊,哪怕扣除來往的車費住宿費等等費用,那也有五百多近六百。

這一個月下來……

不行了,再想哈喇子就要流下來了。

“不急,既然這門生意能做,那就不能這樣打游擊,咱們得規範起來。”

陸東升不解:“啥意思?”

“我打算先去租個門面,把營業執照辦下來,然後開店賣衣服。”

賣衣服和瓜子這種小東西不一樣,太過顯眼也不好跑路。

現在雖然還沒有城管,卻有市場管理。

其實膽子大,先這麽打游擊更劃算,不用房租不用繳稅的,跑的地方多也更容易把衣服賣出去。

可陸夏并不打算這麽做,一來她遵紀守法也能掙到錢,何必在鋼絲上行走。

原本南虹縣就對個體戶态度就暧昧,看現在大街上沒有那麽多店鋪就知道了,她這種啥都沒的更得小心才是。

二來,那天見到袁曉慧,讓她也升起了一種危機感。

她一向對危險有敏銳的嗅覺,這個女人并不是善茬,而且非常針對她。

被她這麽怼之後,誰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來。

依照她現在的情況,陸夏覺得對方應該會從她的生意上下手。

依照原身記憶,這個女人應該就是那個‘小三’,她很早之前就出現在原身面前,态度非常的‘綠茶’。

看着好像跟她感謝高天佑的指導,說高天佑是個好人,羨慕她有這樣的丈夫。

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來兩人之間關系暧昧,說是感謝不如說是炫耀。

炫耀高天佑對自己的好,對原身的不在意甚至背後的诋毀和蔑視。

原身結合丈夫最近的不正常舉動,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只是她只要稍微一提,就引來高天佑的勃然大怒,覺得她仗着懷孕胡攪蠻纏。

原身也确實沒有确鑿的證據,那兩個人也确實沒有越過線,找的借口也立得住腳。

婆家人都說她懷孕了就變得矯情了,盡是沒事找事。

夫妻倆人的關系越來越差,劉秀梅和幾個大姑子更是趁機在裏面瘋狂攪混水,與一群人對原身進行精神打壓,逐漸讓原身精神崩潰。

原身走向了悲劇,袁曉慧那個女人是兇手之一。

這個女人并不是單純想要将她擠走,鸠占鵲巢,還非常的厭憎她。

一個人想要刀對方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那天陸夏明顯感受到袁曉慧的厭憎,恨不得毀了她。

當了小三成功上位,還得把原配踩腳底下,極為狠毒。

這樣的人,不得不防。

因此陸夏認為不能再拖下去,必須得趕緊正規起來。

她已經被人盯上,還不去重視,繼續做一些不怎麽合規的事,這就是給自己埋隐患。

陸東升微愣,他完全就沒想過這個事。

“姐,咱們不辦不也賣得好好的嗎?”

“那是還沒人來抓你,要是有人告狀或者有關部門開始嚴查,咱們一個都躲不過。反正早晚都是要辦的,宜早不宜遲。”

陸夏說得嚴重,陸東升也不敢忽視。

“行,姐你怎麽說我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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